第二十六章 你没错
从天国到地狱的距离有多远？
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大概……也就只有从那遗迹实验室中心，走到这已经化作废墟的弥塞拉，这百里不到的路程。
怀里揣着的那一个和平的梦，被现实残酷无声地敲碎，散落在地。自诩为和平而来，为人们谋幸福而来的少女，此时也只能呆呆的跪坐在地，看着那残破不堪的城墙——那昔日她觉得较之其它城市更为高大厚重的城墙，此时也已经残败不堪，成了一地的砖块瓦砾……那曾经用于保护城内的人民的墙，已经成了一地的垃圾。
就像她碎掉的梦一样，可笑又无用。
“这可真是惨啊……”
从身边传来了帕南的声音。克洛耶看到，她雇佣来的那位只比自己大几岁的年轻女性，此时却像是看到路边死掉了什么小猫小狗一样，嘴里发出了遗憾的啧啧声，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城墙旁边，摸着下巴打量着那城墙的残骸。
“这是炼金炸弹留下的痕迹，恐怕还掺杂了硫磺弹用于释放毒烟……墙都给熏白了，这可是黑石块垒起来的，这帮卡勒尔人是真狠啊……”
帕南一边说，一边拍了拍城墙的外壁，从上面震下来了一些土砂。她伸出手指，指向了其中一块发黄的地方，随口道：“喏，你瞧这块，这就是被硫磺烟熏白后又让太阳晒黄了的样子。”
“看这些白色的面积……恐怕也就这几天的事情吧。没准是咱们刚进遗迹就打起来了……啧。虽然在遗迹里没浪费多少时间，但来回的路上倒是耽搁了不少……”
“在遗迹里花了一天半的时间，大多都是在找到那具尸骨之前慢吞吞的前进导致的。”安吉拉冷静地说，随后顿了顿，又道：“从月相上来看，从我们出发到从遗迹里出来，大概是经过了四天左右。”
“结果回来的时候稍微放松了一点，花了三天才到，满打满算卡勒尔人打下来这座城才花了七天时间……不……”帕南忽然顿了一下，随后才有点迟疑地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出发没多久就应该看到烟了……也就是说起码是在咱们靠近遗迹已经看不见弥塞拉这边的时候才开始打的……”
“而且在我们回到能看到弥塞拉的区域之前他们就打完了，”安吉拉用清冷的声音补充道，“他们最多也就用了四天时间。”
“真的假的……就算是我，从卡勒尔的边境一路杀到这里再砸穿弥塞拉的城墙，花的时间也差不多就这么多了啊……”帕南有点惊讶地说，“他们这都快赶上我了，怎么做到的啊……”
“恐怕是传送魔法吧。卡勒尔人大概是想速战速决，尽快拿下这座桥头堡，好打恩图斯人一个措手不及。”安吉拉蹲下来，捏起一撮明显比周围的泥土颜色更深一点的，泛着蓝色的灰烬，在指尖搓了搓之后，毫无情感的呵了一声，“深空石……传送魔法的典型施法素材之一。缺点是用它绘制的法阵必须双向定位，不然被传送者就会迷失在深空的乱流之中……看来弥塞拉里面的内鬼不少啊。”
“是从内部攻破的？”
“不。卡勒尔人估计是用传送阵把延迟激活的炼金炸弹传送到城墙下引爆，加上掺了硫磺的毒烟弹扰乱并削弱弥塞拉的守城部队的吧。”安吉拉分析道，“城内可能也有他们传送来的部队。弥塞拉的军队同时要面对城内的暴乱、城墙的崩塌与毒烟的侵袭，还要对付城外突然传送来的卡勒尔军队。”
“而此时前线的恩图斯边防部队发现弥塞拉被攻打甚至沦陷，没了后路的他们军心不稳，卡勒尔人的大部队就趁机进攻……”说到这里，帕南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感叹道：“这招真是又阴又狠啊……”
“而且有效。”安吉拉随手指了指城内。弥塞拉已经完全破败了的城墙无法遮挡从外侧投入的目光。向城内看去，那城中原本最高大的建筑物——城主府的尖顶，已经插上了代表着卡勒尔的铁玫瑰旗。
克洛耶呆愣愣的看着那飘扬着的铁玫瑰战旗，脑袋一片空白。她听不懂这两个资深佣兵在讨论什么，她只觉得墙上黑一块、白一块又黄一块的墙皮、碎了满地的砖瓦、地上隐隐发黑发臭的血迹，以及远处的城主府和它上面飘扬着的铁玫瑰旗，此时都失去了形体，没了束缚。像是好几桶油漆被混在了一起，然后插进来一根不知道从哪捡来的棍子，搅拌，搅拌……将一切都糅杂在一起。那种诡异而扭曲的色感让她反胃、想吐。而搅拌到最后露出来的，是一张张咧开的，大声嘲笑着她的血盆大口。
她忽然觉得眼前一黑，整个身子摇晃了一下，上半身再也维持不稳，向前倾倒下去。慌忙间，她用一只手撑住了地面，另一只手抬起来捂住额头，只觉得头痛欲裂。当黑暗消散，周围便一点点浮现出来一张又一张没有五官的灰色的脸。她看不清它们的模样，只能看到那空洞洞的眼与口在不断地一张一合，吐露出一句又一句令她心碎的话语。
“克洛耶，你不是主祭吗？救救我们啊！”
“说到底你也不过如此啊，克洛耶……”
“‘辉光会拯救世人’？拯救谁？谁被你们拯救了？”
“放弃吧，克洛耶。你们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你认罪吧，克洛耶。”
“克洛耶……”“克洛耶……”“克洛耶……”
“克洛耶！”
“——”
耳畔忽然传来的一声暴喝让克洛耶从幻觉中惊醒，而肩上忽然传来的重量更是让她回过神来，窒息一般的感觉迫使她张大嘴巴，瞪大了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脸上、脖子上、胳膊上甚至是衣服里滴出来——不知何时，她的衣服已经被冷汗完全打透了。
抬起头，却见到帕南此时正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别想太多，丫头。”她轻声道，“这不是你的错。”
“别什么责任都想着自己担，你会被压垮的。”
帕南的手从她的肩头上挪开，克洛耶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只得沉默着低下了头。在一旁默默看着的安吉拉见状，轻叹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虽然没说话，但能看出来，她大概想说的跟帕南刚才所说并无什么区别。
“战争的爆发不应该归因于任何一个人的头上，它是多方面因素影响的结果。民意、国力、军队将领的判断、利益、仇恨乃至一点点小误会……这些方方面面的东西综合到一起，才导致了这样的结局。”安吉拉低声说道，帕南则是伸出了手，将克洛耶从地上拉起来，拍了拍她的后背。
“所以，不要借着‘如果’这种理由来责备自己。你什么都没做错，只是履行了你的义务而已。”
说到这里，安吉拉的声音再次顿了顿，随后，才以克洛耶很难听见的声音轻声道：
“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这才是大多数战争的模样。”
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大概……也就只有从那遗迹实验室中心，走到这已经化作废墟的弥塞拉，这百里不到的路程。
怀里揣着的那一个和平的梦，被现实残酷无声地敲碎，散落在地。自诩为和平而来，为人们谋幸福而来的少女，此时也只能呆呆的跪坐在地，看着那残破不堪的城墙——那昔日她觉得较之其它城市更为高大厚重的城墙，此时也已经残败不堪，成了一地的砖块瓦砾……那曾经用于保护城内的人民的墙，已经成了一地的垃圾。
就像她碎掉的梦一样，可笑又无用。
“这可真是惨啊……”
从身边传来了帕南的声音。克洛耶看到，她雇佣来的那位只比自己大几岁的年轻女性，此时却像是看到路边死掉了什么小猫小狗一样，嘴里发出了遗憾的啧啧声，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城墙旁边，摸着下巴打量着那城墙的残骸。
“这是炼金炸弹留下的痕迹，恐怕还掺杂了硫磺弹用于释放毒烟……墙都给熏白了，这可是黑石块垒起来的，这帮卡勒尔人是真狠啊……”
帕南一边说，一边拍了拍城墙的外壁，从上面震下来了一些土砂。她伸出手指，指向了其中一块发黄的地方，随口道：“喏，你瞧这块，这就是被硫磺烟熏白后又让太阳晒黄了的样子。”
“看这些白色的面积……恐怕也就这几天的事情吧。没准是咱们刚进遗迹就打起来了……啧。虽然在遗迹里没浪费多少时间，但来回的路上倒是耽搁了不少……”
“在遗迹里花了一天半的时间，大多都是在找到那具尸骨之前慢吞吞的前进导致的。”安吉拉冷静地说，随后顿了顿，又道：“从月相上来看，从我们出发到从遗迹里出来，大概是经过了四天左右。”
“结果回来的时候稍微放松了一点，花了三天才到，满打满算卡勒尔人打下来这座城才花了七天时间……不……”帕南忽然顿了一下，随后才有点迟疑地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出发没多久就应该看到烟了……也就是说起码是在咱们靠近遗迹已经看不见弥塞拉这边的时候才开始打的……”
“而且在我们回到能看到弥塞拉的区域之前他们就打完了，”安吉拉用清冷的声音补充道，“他们最多也就用了四天时间。”
“真的假的……就算是我，从卡勒尔的边境一路杀到这里再砸穿弥塞拉的城墙，花的时间也差不多就这么多了啊……”帕南有点惊讶地说，“他们这都快赶上我了，怎么做到的啊……”
“恐怕是传送魔法吧。卡勒尔人大概是想速战速决，尽快拿下这座桥头堡，好打恩图斯人一个措手不及。”安吉拉蹲下来，捏起一撮明显比周围的泥土颜色更深一点的，泛着蓝色的灰烬，在指尖搓了搓之后，毫无情感的呵了一声，“深空石……传送魔法的典型施法素材之一。缺点是用它绘制的法阵必须双向定位，不然被传送者就会迷失在深空的乱流之中……看来弥塞拉里面的内鬼不少啊。”
“是从内部攻破的？”
“不。卡勒尔人估计是用传送阵把延迟激活的炼金炸弹传送到城墙下引爆，加上掺了硫磺的毒烟弹扰乱并削弱弥塞拉的守城部队的吧。”安吉拉分析道，“城内可能也有他们传送来的部队。弥塞拉的军队同时要面对城内的暴乱、城墙的崩塌与毒烟的侵袭，还要对付城外突然传送来的卡勒尔军队。”
“而此时前线的恩图斯边防部队发现弥塞拉被攻打甚至沦陷，没了后路的他们军心不稳，卡勒尔人的大部队就趁机进攻……”说到这里，帕南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感叹道：“这招真是又阴又狠啊……”
“而且有效。”安吉拉随手指了指城内。弥塞拉已经完全破败了的城墙无法遮挡从外侧投入的目光。向城内看去，那城中原本最高大的建筑物——城主府的尖顶，已经插上了代表着卡勒尔的铁玫瑰旗。
克洛耶呆愣愣的看着那飘扬着的铁玫瑰战旗，脑袋一片空白。她听不懂这两个资深佣兵在讨论什么，她只觉得墙上黑一块、白一块又黄一块的墙皮、碎了满地的砖瓦、地上隐隐发黑发臭的血迹，以及远处的城主府和它上面飘扬着的铁玫瑰旗，此时都失去了形体，没了束缚。像是好几桶油漆被混在了一起，然后插进来一根不知道从哪捡来的棍子，搅拌，搅拌……将一切都糅杂在一起。那种诡异而扭曲的色感让她反胃、想吐。而搅拌到最后露出来的，是一张张咧开的，大声嘲笑着她的血盆大口。
她忽然觉得眼前一黑，整个身子摇晃了一下，上半身再也维持不稳，向前倾倒下去。慌忙间，她用一只手撑住了地面，另一只手抬起来捂住额头，只觉得头痛欲裂。当黑暗消散，周围便一点点浮现出来一张又一张没有五官的灰色的脸。她看不清它们的模样，只能看到那空洞洞的眼与口在不断地一张一合，吐露出一句又一句令她心碎的话语。
“克洛耶，你不是主祭吗？救救我们啊！”
“说到底你也不过如此啊，克洛耶……”
“‘辉光会拯救世人’？拯救谁？谁被你们拯救了？”
“放弃吧，克洛耶。你们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你认罪吧，克洛耶。”
“克洛耶……”“克洛耶……”“克洛耶……”
“克洛耶！”
“——”
耳畔忽然传来的一声暴喝让克洛耶从幻觉中惊醒，而肩上忽然传来的重量更是让她回过神来，窒息一般的感觉迫使她张大嘴巴，瞪大了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脸上、脖子上、胳膊上甚至是衣服里滴出来——不知何时，她的衣服已经被冷汗完全打透了。
抬起头，却见到帕南此时正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别想太多，丫头。”她轻声道，“这不是你的错。”
“别什么责任都想着自己担，你会被压垮的。”
帕南的手从她的肩头上挪开，克洛耶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只得沉默着低下了头。在一旁默默看着的安吉拉见状，轻叹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虽然没说话，但能看出来，她大概想说的跟帕南刚才所说并无什么区别。
“战争的爆发不应该归因于任何一个人的头上，它是多方面因素影响的结果。民意、国力、军队将领的判断、利益、仇恨乃至一点点小误会……这些方方面面的东西综合到一起，才导致了这样的结局。”安吉拉低声说道，帕南则是伸出了手，将克洛耶从地上拉起来，拍了拍她的后背。
“所以，不要借着‘如果’这种理由来责备自己。你什么都没做错，只是履行了你的义务而已。”
说到这里，安吉拉的声音再次顿了顿，随后，才以克洛耶很难听见的声音轻声道：
“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这才是大多数战争的模样。”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