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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解元出炉

    “毕竟还是个孩子。”邱闵收回手,见惯身死离别的他也有些难过,不过他却依旧保持着微笑,“原本我以为徐貊拜托我的一定是个苦差事,可这些日子跟你,还有齐文相处下来,也确实有些,算是享了一段天伦之乐吧,如果我那孩子没死,估计孙子要比你们还大一些,孙女呢则应该和你年龄相仿。我从心底里把你当成了自家孙子,可我注定不太适合呆在一个地方太久,还有些事要办,还有些人要杀。”

    邱闵的最后一句话,想到了什么,周遭一下就变得冷冽,解兆新却并无心去观察邱闵的气势变化,轻声问道:“你的伤?”

    “我本以为还得再隔一段时间才能将那些碎片完全逼出,不过看了徐貊的信学到了上面的东西后,速度提高不少,只是对不起你呀孩子,本来徐貊是要我教会你之后我再走的,可是我真怕我还没找到那几人,那几人就先死了。”

    解兆新打断邱闵的话,说道:“没事!邱爷爷,你先去忙你自己的事。你要是想喝酒了,就给我写封信,我现在已经认识不少字了,到那个时候我认识的字一定更多,到时候你寄信来,我一定去买上几斤将军坊的八年酿带给你。”

    “好孩儿!”邱闵伸出手,摸着少年的头,夕阳之下,满山桃李更加娇艳。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邱闵沿着陡峭山崖缓缓下山,此次独行千里之外,可他却并不孤单,有一位少年站在翠屏山的山顶,目送他离去。

    冉齐文坐在小院的椅子上读着一本论语,这本书他早已烂熟于心,但圣人有云: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每次打开书本,他总能感觉有不一样的收获,当然他最爱的,还是和其他读书人一样的神鬼志怪小说,只是他向来惧怕鬼神,看过一次后得缓好一阵。

    看着桌上的《异苑》,冉齐文有些犹豫,怕是真的怕,但终归还是抵不住未知世界的诱惑,冉齐文终于还是放下论语,打开了那本看了一小半的书,上一次看这本书是在回乡之前,这次从书院搬出来,冉齐文将自己的大部分书送给了同舍的李青松,只留下了几本圣人典籍和这本志怪小说。送出去的书如果换算成银钱大概也有十几两,但更加珍贵的是,那厚厚的书里,有冉齐文多年学习所得感悟,足以见得冉齐文对那个腼腆师弟的喜爱。

    读得正起劲,一道微弱嗓音忽然在门口出声:“请问冉齐文冉亚元住在这里吗?”

    正被《异苑》里婢女采菊勾起心魄的冉齐文顿时浑身一紧,不敢将视线从书本上抬起。

    只听那嗓音继续说道:“请问冉齐文冉亚元在这里吗?”

    冉齐文终于抬起头,却见一枯瘦老者站在门前,那枯瘦老者穿着一身衙役服饰,眼球凹陷,嘴上微微颤抖像是气力不济。

    冉齐文终于反应过来吃惊问道:“你是说,我中了亚元?”

    那枯瘦老者初看那年轻学子听到自己声音就是大惊,不免腹诽,难怪同僚们都不愿意来这儿,想来也是没有什么油水好拿了。

    但现在看起这位公子,手中持书,面目清秀,起身一看身材笔直修长,确实是一良才,不禁收起自己心中算盘,恭恭敬敬的鞠了一礼后说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今年乡试公子高中亚元,昨日巡使府门前放榜点名,十二位举人老爷里只有公子未到,今日老儿子家特来告诉公子喜讯。”

    西梁一道,喜欢称男人为儿子家,称女人为女子家,老儿子家也就是老头、老人的意思了。本来这种对别人称呼有些不雅,可此时这位老衙役用作自称,也足见其在公门修行一辈子的底蕴和技巧了。

    冉齐文不敢托大,拱手一礼:“老先生不远到翠屏山来告知这等喜讯,实在感激不尽!”

    那老衙役没有等到这句话的后续,也就是过来塞个红包啥的,但心中早有预料也不怎么失望,缓了口气后说道:“冉亚元现在就是咱们西梁道的举人老爷了,是名符其实的亚元,咱王爷邀请这次乡试高中的十二位举人老爷明日上天子山,王爷他老人家要给诸位摆上一桌庆贺庆贺呢,还请冉亚元不要辜负了王爷一番美意。”

    “一定一定。”冉齐文再次拱手。那衙役转身就要离开,又被冉齐文问道:“请问老先生,这次乡试十二位中举的都有谁啊?”

    那枯瘦老人有些不太耐烦,别人去报喜都有红包可拿,少则十两,那施家公子更是给了报喜衙役一张百两银票,自己跑这一趟累得要死不活不说,连口水都没喝上。不过想着这公子毕竟是天上文曲星下凡的举人,该有的客气还是不落,只是说道:“明日公子去了便知了。”说罢也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冉齐文作揖拜别,等那老人走出院门之后再也忍不住,一下就蹦了起来,自言自语道:“老子就知道!老子就知道!哈哈哈!”

    回头一看,发现王德福和王辰露父女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一下就收敛起来,摆出波澜不惊的样子说道:“嗯嗯。”他摇着头清了清嗓子,“唉,没发挥好,只中了个亚元。”然后就要快步回房。

    王德福和王辰露这对父女不知道亚元是什么,但见冉齐文如此模样,还是猜到了什么,王辰露开口问道:“齐文哥哥,可是中了举人。”

    冉齐文正推开房门,听到王辰露的询问,想了想后点点头,就闪进了屋子紧闭房门。

    “哇!”王辰露拍手跳了起来,王德福也不禁笑道:“好啊,好啊,我就知道咱们王家宅子风水好。”

    “爹,人家齐文哥当了举人老爷,跟咱们家风水有啥关系?”王辰露有些奇怪。

    “这不是齐文现在住咱家的吗?这不一来二去相当于咱家也出了个举人老爷了嘛!哈哈哈。”王德福抚须而笑。

    很快,冉齐文中举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庙塘村,然后又传遍了整座翠屏山,就连山脚那小河村都觉得与有荣焉,村民们纷纷赶上三台寺烧香拜佛,祈求自己家将来也能出个举人老爷。

    “齐文哥!”解兆新一脸喜色的冲进小院,听到进寺烧香的乡里乡亲说起他才知道,冉齐文真的中了举人,还是什么亚元,给当值的和尚师傅告假一声便急匆匆的跑回庙塘村,还没进村时就有不少村民向他告喜。

    解兆新抱拳行礼过去,走进小院,发现冉齐文正和村里的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说着话,院里桌边坐着的只有那老人、冉齐文、王德福三人,其余人都围站着在旁边,王辰露则早就拿出了瓜子点心分给众人,王德福更是开心的合不拢嘴,也不懂村长和冉齐文聊的是什么,就是一个劲的傻笑,比当初自己儿子从卫戍军返回进了王府做王府护卫还高兴。

    解兆新返回后和脸熟的几个年轻人打了招呼,就站在旁边听着冉齐文和老人的对话,不知为何眼中有些泪花滚动。站在他身旁的王辰露发现了解兆新的异样,主动牵起解兆新的手,解兆新转过头去,看到王辰露关心的眼神,默默点点头,拭去眼角泪水。

    等众人散去,已是午时已过,解兆新和王德福收拾起小院,而王辰露则是默默在伙房做起伙食,冉齐文坐在门槛上看向伙房里的王辰露,再看看一脸平静的解兆新,叹了一口气说道:“小螃蟹,吃完午饭我们就去内城吧,今晚我们可能要在城里过夜了。”

    那边的王辰露听到之后神情微动,但还是麻利的做着手上的活计。

    “干嘛去城里住?是考上举人了就看不上咱们这乡咔咔了?”王德福有些愠怒,虽然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也知道借住在自己家的这两个孩子不是这样的人,但仍然有些恼火,自己一年到头干农活也挣不了多少钱,加上儿子半年送回来一次的饷钱,自家年底能节余下来的也不过六七两银子,而在内城那些酒馆里住上一晚可能就得小一两银子,年轻人花这钱干嘛?

    “不是,福叔。”冉齐文猜到了王德福在想些什么,“明日清早,这次考中举人的十二位学子就要一起去王府,从翠屏山过去实在有些不太方便,我借住在同学家,明日去王府也能提前准备一下。”

    王德福恍然,说道:“对的对的,正事要紧,我就是嘴巴碎,齐文你别在意啊。但是兆新去干嘛呀?”

    “这不带小螃蟹去见见世面嘛,再说了人家都有书童,我就只能让小螃蟹给我撑撑场面了。”冉齐文笑着解释道。

    “在理在理,那得给兆新整身干净衣裳,整天在庙里,身上都是香火味,到时候让王府里的那些贵人闻到会笑话的。”王德福坐了下来,小院收拾的差不多了,他也就拿起旱烟吧唧吧唧的抽了起来。

    “去城里我就给小螃蟹准备一身,您老放心吧。对了,辰旭哥是在王府当差是吧,你们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给他的,让小螃蟹明天找机会给他就是了。”冉齐文忽然想起那未曾见过面的王辰旭也在王府。

    “幺妹儿啊!你给你哥准备点咱们自己种的红皮花生,他在王府肯定都吃不到,这小子从小就爱吃花生,所以再怎么晒都晒不黑,对了给兆新留点,小崽子回来也得吃点,这么黑,将来可怎么讨媳妇哟。”王德福说完干咳几声,今天高兴抽烟抽得用力了些。

    冉齐文笑着看向还在收拾小院的解兆新,心里不禁感叹,这小子,桃花运好像比自己还好些呢,只可惜桃花有意,躲在流水中的小螃蟹却不知有无情。冉齐文还不清楚,解兆新现在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事,就算想,脑子里也是那晚在内城遇到的钟玲。

    与冉齐文共同穿过内城城门时,解兆新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城门,他还记得上一次从内城离开时那个红袍女子在城门上驻足远望的模样。他没有将那晚的事告诉冉齐文,是来不及告诉,也是不愿。

    这一次入城,其实每隔几天,但总感觉相隔那晚已经过了好久好久,所谓物是人非大抵也就是如此吧。

    冉齐文在前方领路,解兆新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这条路?解兆新忽然意识到不对,他原本以为冉齐文入城是去找那位名叫施荣的年轻公子,可这条路过去,却越发远离闹市。这不是去欧阳复的家吗?

    冉齐文站在一座院门外,轻轻敲了敲房门,解兆新一看位置放下心来,这院门位置离那晚欧阳复的家里还有一条街的距离。

    那门先是打开了一个小缝,看清站在门口的冉齐文后又缓缓打开,门后那人正是欧阳复。

    “你知道了?”欧阳复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

    解兆新的心脏悬了起来,像是做错事想瞒住却被父母抓个现行的顽劣孩子。

    冉齐文有些疑惑,脑子里飞速旋转,却也没有什么头绪。

    “快进来说。”欧阳复让出位置,挥手让冉齐文二人进来,还小心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人看见,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这幅样子倒是让走进门的解兆新和冉齐文有些奇怪了。

    两人走进小院,欧阳复便轻轻关上院门,此时解兆新才发现,这座小院正好位于两条街的中间,那一天一夜的日子里,解兆新和钟玲几乎都呆在房间,没有注意到小院伙房后面还有一个可以容纳一人同行的位置贯穿前后院。这种院落布局的方式很少见,解兆新没有想到也是意料之中。

    穿过伙房之后,解兆新能明显感觉到另一边的小院里,也就是那晚和钟玲一起走进的那边墙外有着稀稀疏疏的声响。解兆新停下脚步,皱眉不语,以为是那晚的事给欧阳复惹上了麻烦。

    “你也知道了?”欧阳复看着解兆新的模样问道,“昨天放榜之后,就有一堆人围在院门,我现在可是进退不得。”

    冉齐文抚手笑道:“我就知道,欧阳兄的实力一定能中举。”

    欧阳复听后一巴掌拍在冉齐文的肩膀上,势大力沉,竟一下让冉齐文差点没站稳,只听欧阳复缓缓说道:“我也不知道,曾玄和施荣这两傻逼是咋想的,平时名声在外,文章写得那叫一个大气磅礴,这次竟让我们两个拿了头两名,真是。”

    冉齐文刚刚站直身子,就被欧阳复这句没说完的话给惊到两腿发软。自己是亚元,而自己身前站着的这个被白鹿书院开除看起来江湖气多于书卷气的年轻书生竟是这次西梁道乡试解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