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一条路往关帝山
“水，我要喝水。”
本来昨日就该上山的解兆新等到了今日午间天气最盛之时。他将行军囊放在古低手上，说道：“你应该能自己起来喝了吧。”
古低睁开眼，摇了摇头，眼中有些凄惨，但仍旧闪着求生的光彩。解兆新拿回行军囊，打开之后倒水在自己手掌之上，然后放在古低嘴边慢慢倒了进去。
古低喝了些水后，气色稍微好些，可仍旧不在说话。
解兆新依旧盘腿而坐，再次转向树洞之外，等了许久之后缓缓说道：“不说说为什么躺在这里？还是说你想等你的三位兄弟从我们手中把你捞走？”
古低依旧躺着朝着树洞之上的黑暗之处看去。树洞并非像话本小说里那样是人间福地，树洞上面蛛网密集，毒虫密布。他好像对树洞里的那些正在蜘蛛捕食那些爬行的虫产生了浓厚兴趣，目不转睛的看着上面。
解兆新等了一会儿见还没动静便继续说道：“我这次来吕梁山里，并不是为了找你们的麻烦，我是来接你们之前带走的那位叫孙招娣的姑娘，你们四兄弟要是拦我，我便把你们揍一顿，当然若是有其他人拦我，我也会把他们揍一顿。”
解兆新没有将后面的话说下去，但意思相信曾在西梁军中混到边军旗长的古低能够了然。西梁边军不同于南建国大瑔朝其余的边军千百十设置旗标伍三级基层军队，而是以一千有五百为一旗，一百有五十为一镖，一十有五为一伍。旗长一职已经摸到骠骑将军这类有品实权武将的门槛，因而做到西梁旗长对于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军士来说并不简单，古低只用不到十年时间就能做到旗长之位，足见其厉害之处不只有他的天生二境。
古低终于不再沉默开口问道：“那位孙招娣是你什么人？”
解兆新想了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向着树洞口的小丁布问道：“孙招娣脾气好不好？”
小丁布转过头来手指抵在下巴上认真思索了一阵才开口说道：“嘴碎、小气、还有些贪吃，不过不管家里对她如何，她都永远把家里放在第一位。”
解兆新看向古低，古低又将视线放在树洞里的那张蛛网上，不知吸引他注意力的到底是那只绿色蜘蛛，还是被黏在网上的那些个已经死去或者即将死去的小虫。
等到小丁布终于将水烧开，她往自己的水壶灌了一些，然后从一种莓果树上扯了些叶子塞到水壶中，走进来递给解兆新，然后独自出去在周围挖野菜。
“以你的身手，在北赫军或者在我们西梁混个先锋将军不难，为何还要为了一个随处可见的村妇……”古低有些疑惑又有些激动，他实在想不通这个明明就不是凡物的男人，会为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妇人，来到山匪窝吕梁山，就算他功夫高，可谁又能保证他能够全身而退？当然，作者除外。
“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解兆新再次没有正面回答古低的问题，等待许久古低没有回应，他便自顾自问道：“以你们四兄弟的手段，即使在这吕梁山应该也很难有人会对你们产生威胁吧，为何你会受这么重的伤，你其余的兄弟呢？”
古低自己坐了起来，靠在树洞墙上，指了指刚刚小丁布泡的那壶茶水，解兆新将水壶扔了过去，古低咬开塞子放在鼻前闻了闻，开始说起他们从孟家庄返回的前后。
“我们早就知道有几个人不是真服我们几兄弟，所以老四一直都藏在暗中，我们杀死那个独眼龙的时候，可能没有人发现四弟的存在。”
四弟，想必就是那个有着阴阳臂的那个汉子了，他的飞蝗石除了准头比宋伊差了太多，威力真不弱于宋伊，甚至更强。
解兆新问道：“说重点，我有点赶时间。”
“有几个人不服，暗中勾结了其他山上的高手在我们上山的路上设伏。”古低被解兆新提醒一下之后也意识到了时间紧迫，没了之前的高冷，不待解兆新询问就竹筒倒豆子一般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办法，让我没能感知到他们的埋伏，总之约莫有七十多人围攻我们，大哥带走了四弟，但是三弟古深为了掩护我们被生擒了。”
“可是你身上的箭伤看起来并非普通武人所致，到底是？”解兆新眉头皱起，如果围攻古家兄弟的七十多人里有四五个这样的高手，那解兆新的上山，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古低闻着茶香继续说道：“的确不是，在关帝山前面有一座小山叫做刀背坡，大约一个月之前刀背坡上面来了七八个野溜子，哦也就是他们山匪行话里帮别的山匪扎场子的，我们本就没打算在吕梁山呆多久，因此也就招呼手下不去理会。只是没想到，那七人的武道实在太强，其中一位应该也是聚畏境的高手了，昨夜我为了引开追兵跑到了刀背坡里，那七人见有人上山便动手了，其中有两人一人用弩，一人用弓，把追杀我的二十多号人连带我一起都射成了刺猬。”
解兆新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若是如此，那刀背坡上至少有两人有武道一境以上的修为。
古低看到解兆新眉头紧皱便开口说道：“其实我也没想到这几人这么强悍，但他们就像是猫一样，只要不侵犯他们的领地，就不会出手，这次我闯入刀背坡，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果断出手，之前的一个月我们在关帝山，他们在刀背坡，也算相安无事，就算遥遥互相见面也都是当做没看见。”
解兆新点点头，但心中担心更强了几分，本来他打算让小丁布和古低就在这树洞里先呆着，他去关帝山闯一闯的，现在有些担心刀背坡的那几人了，而且当下也不知道关帝山上的人会不会下山来巡古低。不过当下来看，古家其余几位除了古深之外应当都没有生命危险，只要他们一天没找到古高、古低还有那个阴阳手的古浅，她妹妹以及孙招娣应当都是安全的。
解兆新问道：“如果我把你留在这里，你会怎样？”
古低摇头道：“还能怎样，等呗。不过我劝你，还是等我伤好了一起去，这段时间还能找一找大哥和四弟，关帝山的那几伙人其实也有不少好手，要不然以我们兄弟四人常年跟北蛮子交手的经验，怎么可能被这群山匪给暗算了。”
解兆新听闻此言，心中也是暗暗点头，这四人的功夫虽然遇到江湖好手并不耐看，可放到战阵当中，确实是大杀器，但心中亦是升起疑问。
“你当年，为何要出卖情报给北赫？”他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这个呀，我也不想的啊，大哥和四弟为了帮妹妹找药，在秦州被一伙商人下套，只是没想到那伙人原本就是给我下的局，北赫侦悬司玲珑处，我想你应该听过。”古低叹了口气，仿佛往事不堪回首，可是似乎他并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家国家国，没有家哪来国，没有家人国对于他来说又有什么用？
“没听过。”解兆新摇头，他知道侦悬司，但确实没有听说过玲珑处。
没想到古低瞪大双眼惊讶道：“你真不是典校卫或者西梁军派来杀我的？”
解兆新再次摇头，他的确接了要杀他的任务，但他并不是典校卫或者西梁军，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算不算西梁人。不过此刻他心中隐约觉得，西梁军那边也是不太清楚古低现在的境况，大概还以为他在北赫某支部队里飞黄腾达了吧。
古低看到解兆新的反应不置可否，刚好小丁布采了些野菜、菌子回来，这假小子从小在庄子里，倒是也学了不少生存的技巧。
解兆新站起身，帮着小丁布煮东西，还从包里拿出了一些早已熏好的肉干，放到汤里一起煮了。古低在树洞里坐着，看着那两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这山里解兆新他们没有带什么碗筷，于是就近砍了颗竹子做成容器，便随意吃了起来，古低还是在那坐着，看着两人吃着东西。
小丁布看了一眼解兆新，解兆新没说话只是点点头，小丁布便拿了食物放在古低身边，还往他那边轻轻推了一下，也没说话又出去和解兆新挨在一起。
解兆新很快解决了竹筒里的食物，他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拿出一块肉干递给小丁布说道：“我最迟明天中午就回来，如果我回不来，那你就独自出山去，沿着我们来的路原路返回。”
小丁布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只是个拖累，没有说什么一定要跟他一起去这种屁话，只是默默的点头，然后看了看树洞里面的古低。
解兆新摸了摸小丁布的脑袋笑道：“没事的，他不像我，这种伤就算是我至少也得一两天才能行动。”
小丁布抬起头，眼神中有些担心，她并不是担心自己，事实上自从她从孟家庄跑出来时，就想过自己很有可能在吕梁山里丢掉一条姓名，孙招娣并不是她必须要去救的朋友，但跟着解兆新是她当时觉得这辈子必须要去做的一件事。
“解大哥，如果，不，是只要你觉得有危险，就一定要赶快逃走，一定，一定要。”她眼神中带有一丝祈求，解兆新点头答应。
“诶，你拿着这个。”古低从怀里掏出一块石头，石头像是被什么利器穿透，然后被古低用绳线挂在胸前，“不管你碰到我哪个兄弟，他们肯定不会像我这样轻易信你，但是只要给他们看这个，他们就知道了。”
解兆新回树洞取了那块石头后便大步向着关帝山那边而去，很快在树洞两人的视线里，那个穿着黑衣的年轻男人便消失在了吕梁山的林间。
这关帝山不愧是吕梁山脉中最险要的一座山峰，不同于吕梁山脉里其余山峰怪石嶙峋植被稀少，这关帝山极像是哪位神仙从森林平原里硬生生扯出了一截石头一般，山脚与山腰之处皆是直挺挺的峭壁，仅有一条路可以上山。而且四面峭壁高约三百于丈，等到过了半山腰，忽然间森林茂密，中间还有一大片竹林随风摇曳，而在山顶之上又有一处半径约莫有三四十丈的巨大岩石，据古低说，能容纳百八十来人的关帝山匪寨就藏匿在这岩石之中。
解兆新绕过了刀背坡，来到关帝山脚，他跃上一颗小树，就那样站在树巅之上。
好陡峭的关帝山，他现在知道了为何那位大当家说起关帝山会直摇头，这关帝山上山就一条路，直挺挺的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山腰，这条路宽不足一丈，刚好能让一人一马同行上山，而且只要上了那条路，就一定会被山上的明哨暗哨发现。
离太阳下山还有一段时间，绕着半座关帝山绕了一大圈，解兆新依旧没想到上山的好办法，脑子里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硬闯。
硬闯，解兆新也没有把握能够一口气闯上山。这次来吕梁，本来只是想找到古低，看看能不能从他身上找到破境的方法，可后来小丁布的要求让他有了救人的想法，即使后来已经碰见了古低，也依旧决定先遵守和小丁布的约定。
不过现在，他对救人的执念依旧不重，远没有当初从乌杨出来万事都可以放在后面，即使身死道消也一定要将冉齐文平安送到州城的想法。他对这关帝山来了兴趣，打上这座关帝山很难，可越是难他越想去做。
他嚼着一颗从地下挖出来的不知名野果，这是他从秦州进入原州时一个老农教他认识的，味道不甜不苦，可胜在汁水充足，他在悬崖峭壁之间，找到了一条可以爬上半山腰的路，也许那并不能叫做一条路，因为路是人用脚走的，试问只能手脚并用的道还能叫路吗？
关帝山的东面山脚到山腰，有一条“之”字形的路线，中间虽然有断绝之处，但以解兆新的功力越过去不难，不过此时爬上山，解兆新也不知道关帝山上的山匪知不知道这条路，要是爬到一半被发现，就算是一个四五岁的孩童从上往下扔些石块，也足够让他掉下去粉身碎骨了。
所以他还是决定晚上再上山，毕竟历史上的很多大事，都是在晚上发生的。
解兆新嚼着那不知名的野果靠在一颗大树树干上休息，他总感觉身后有目光一直在注视他，可他找了好几次都没发现一丁点的踪迹，于是他只能想着或许自己太久没有进山导致的错觉。
等到日头完全藏进西面大山，解兆新开始行动，趁着现在月亮还未升起，星星还未露头这一天之中最昏暗的时刻，解兆新助跑两步跃上了峭壁，开始登山。
本来昨日就该上山的解兆新等到了今日午间天气最盛之时。他将行军囊放在古低手上，说道：“你应该能自己起来喝了吧。”
古低睁开眼，摇了摇头，眼中有些凄惨，但仍旧闪着求生的光彩。解兆新拿回行军囊，打开之后倒水在自己手掌之上，然后放在古低嘴边慢慢倒了进去。
古低喝了些水后，气色稍微好些，可仍旧不在说话。
解兆新依旧盘腿而坐，再次转向树洞之外，等了许久之后缓缓说道：“不说说为什么躺在这里？还是说你想等你的三位兄弟从我们手中把你捞走？”
古低依旧躺着朝着树洞之上的黑暗之处看去。树洞并非像话本小说里那样是人间福地，树洞上面蛛网密集，毒虫密布。他好像对树洞里的那些正在蜘蛛捕食那些爬行的虫产生了浓厚兴趣，目不转睛的看着上面。
解兆新等了一会儿见还没动静便继续说道：“我这次来吕梁山里，并不是为了找你们的麻烦，我是来接你们之前带走的那位叫孙招娣的姑娘，你们四兄弟要是拦我，我便把你们揍一顿，当然若是有其他人拦我，我也会把他们揍一顿。”
解兆新没有将后面的话说下去，但意思相信曾在西梁军中混到边军旗长的古低能够了然。西梁边军不同于南建国大瑔朝其余的边军千百十设置旗标伍三级基层军队，而是以一千有五百为一旗，一百有五十为一镖，一十有五为一伍。旗长一职已经摸到骠骑将军这类有品实权武将的门槛，因而做到西梁旗长对于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军士来说并不简单，古低只用不到十年时间就能做到旗长之位，足见其厉害之处不只有他的天生二境。
古低终于不再沉默开口问道：“那位孙招娣是你什么人？”
解兆新想了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向着树洞口的小丁布问道：“孙招娣脾气好不好？”
小丁布转过头来手指抵在下巴上认真思索了一阵才开口说道：“嘴碎、小气、还有些贪吃，不过不管家里对她如何，她都永远把家里放在第一位。”
解兆新看向古低，古低又将视线放在树洞里的那张蛛网上，不知吸引他注意力的到底是那只绿色蜘蛛，还是被黏在网上的那些个已经死去或者即将死去的小虫。
等到小丁布终于将水烧开，她往自己的水壶灌了一些，然后从一种莓果树上扯了些叶子塞到水壶中，走进来递给解兆新，然后独自出去在周围挖野菜。
“以你的身手，在北赫军或者在我们西梁混个先锋将军不难，为何还要为了一个随处可见的村妇……”古低有些疑惑又有些激动，他实在想不通这个明明就不是凡物的男人，会为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妇人，来到山匪窝吕梁山，就算他功夫高，可谁又能保证他能够全身而退？当然，作者除外。
“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解兆新再次没有正面回答古低的问题，等待许久古低没有回应，他便自顾自问道：“以你们四兄弟的手段，即使在这吕梁山应该也很难有人会对你们产生威胁吧，为何你会受这么重的伤，你其余的兄弟呢？”
古低自己坐了起来，靠在树洞墙上，指了指刚刚小丁布泡的那壶茶水，解兆新将水壶扔了过去，古低咬开塞子放在鼻前闻了闻，开始说起他们从孟家庄返回的前后。
“我们早就知道有几个人不是真服我们几兄弟，所以老四一直都藏在暗中，我们杀死那个独眼龙的时候，可能没有人发现四弟的存在。”
四弟，想必就是那个有着阴阳臂的那个汉子了，他的飞蝗石除了准头比宋伊差了太多，威力真不弱于宋伊，甚至更强。
解兆新问道：“说重点，我有点赶时间。”
“有几个人不服，暗中勾结了其他山上的高手在我们上山的路上设伏。”古低被解兆新提醒一下之后也意识到了时间紧迫，没了之前的高冷，不待解兆新询问就竹筒倒豆子一般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办法，让我没能感知到他们的埋伏，总之约莫有七十多人围攻我们，大哥带走了四弟，但是三弟古深为了掩护我们被生擒了。”
“可是你身上的箭伤看起来并非普通武人所致，到底是？”解兆新眉头皱起，如果围攻古家兄弟的七十多人里有四五个这样的高手，那解兆新的上山，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古低闻着茶香继续说道：“的确不是，在关帝山前面有一座小山叫做刀背坡，大约一个月之前刀背坡上面来了七八个野溜子，哦也就是他们山匪行话里帮别的山匪扎场子的，我们本就没打算在吕梁山呆多久，因此也就招呼手下不去理会。只是没想到，那七人的武道实在太强，其中一位应该也是聚畏境的高手了，昨夜我为了引开追兵跑到了刀背坡里，那七人见有人上山便动手了，其中有两人一人用弩，一人用弓，把追杀我的二十多号人连带我一起都射成了刺猬。”
解兆新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若是如此，那刀背坡上至少有两人有武道一境以上的修为。
古低看到解兆新眉头紧皱便开口说道：“其实我也没想到这几人这么强悍，但他们就像是猫一样，只要不侵犯他们的领地，就不会出手，这次我闯入刀背坡，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果断出手，之前的一个月我们在关帝山，他们在刀背坡，也算相安无事，就算遥遥互相见面也都是当做没看见。”
解兆新点点头，但心中担心更强了几分，本来他打算让小丁布和古低就在这树洞里先呆着，他去关帝山闯一闯的，现在有些担心刀背坡的那几人了，而且当下也不知道关帝山上的人会不会下山来巡古低。不过当下来看，古家其余几位除了古深之外应当都没有生命危险，只要他们一天没找到古高、古低还有那个阴阳手的古浅，她妹妹以及孙招娣应当都是安全的。
解兆新问道：“如果我把你留在这里，你会怎样？”
古低摇头道：“还能怎样，等呗。不过我劝你，还是等我伤好了一起去，这段时间还能找一找大哥和四弟，关帝山的那几伙人其实也有不少好手，要不然以我们兄弟四人常年跟北蛮子交手的经验，怎么可能被这群山匪给暗算了。”
解兆新听闻此言，心中也是暗暗点头，这四人的功夫虽然遇到江湖好手并不耐看，可放到战阵当中，确实是大杀器，但心中亦是升起疑问。
“你当年，为何要出卖情报给北赫？”他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这个呀，我也不想的啊，大哥和四弟为了帮妹妹找药，在秦州被一伙商人下套，只是没想到那伙人原本就是给我下的局，北赫侦悬司玲珑处，我想你应该听过。”古低叹了口气，仿佛往事不堪回首，可是似乎他并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家国家国，没有家哪来国，没有家人国对于他来说又有什么用？
“没听过。”解兆新摇头，他知道侦悬司，但确实没有听说过玲珑处。
没想到古低瞪大双眼惊讶道：“你真不是典校卫或者西梁军派来杀我的？”
解兆新再次摇头，他的确接了要杀他的任务，但他并不是典校卫或者西梁军，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算不算西梁人。不过此刻他心中隐约觉得，西梁军那边也是不太清楚古低现在的境况，大概还以为他在北赫某支部队里飞黄腾达了吧。
古低看到解兆新的反应不置可否，刚好小丁布采了些野菜、菌子回来，这假小子从小在庄子里，倒是也学了不少生存的技巧。
解兆新站起身，帮着小丁布煮东西，还从包里拿出了一些早已熏好的肉干，放到汤里一起煮了。古低在树洞里坐着，看着那两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这山里解兆新他们没有带什么碗筷，于是就近砍了颗竹子做成容器，便随意吃了起来，古低还是在那坐着，看着两人吃着东西。
小丁布看了一眼解兆新，解兆新没说话只是点点头，小丁布便拿了食物放在古低身边，还往他那边轻轻推了一下，也没说话又出去和解兆新挨在一起。
解兆新很快解决了竹筒里的食物，他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拿出一块肉干递给小丁布说道：“我最迟明天中午就回来，如果我回不来，那你就独自出山去，沿着我们来的路原路返回。”
小丁布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只是个拖累，没有说什么一定要跟他一起去这种屁话，只是默默的点头，然后看了看树洞里面的古低。
解兆新摸了摸小丁布的脑袋笑道：“没事的，他不像我，这种伤就算是我至少也得一两天才能行动。”
小丁布抬起头，眼神中有些担心，她并不是担心自己，事实上自从她从孟家庄跑出来时，就想过自己很有可能在吕梁山里丢掉一条姓名，孙招娣并不是她必须要去救的朋友，但跟着解兆新是她当时觉得这辈子必须要去做的一件事。
“解大哥，如果，不，是只要你觉得有危险，就一定要赶快逃走，一定，一定要。”她眼神中带有一丝祈求，解兆新点头答应。
“诶，你拿着这个。”古低从怀里掏出一块石头，石头像是被什么利器穿透，然后被古低用绳线挂在胸前，“不管你碰到我哪个兄弟，他们肯定不会像我这样轻易信你，但是只要给他们看这个，他们就知道了。”
解兆新回树洞取了那块石头后便大步向着关帝山那边而去，很快在树洞两人的视线里，那个穿着黑衣的年轻男人便消失在了吕梁山的林间。
这关帝山不愧是吕梁山脉中最险要的一座山峰，不同于吕梁山脉里其余山峰怪石嶙峋植被稀少，这关帝山极像是哪位神仙从森林平原里硬生生扯出了一截石头一般，山脚与山腰之处皆是直挺挺的峭壁，仅有一条路可以上山。而且四面峭壁高约三百于丈，等到过了半山腰，忽然间森林茂密，中间还有一大片竹林随风摇曳，而在山顶之上又有一处半径约莫有三四十丈的巨大岩石，据古低说，能容纳百八十来人的关帝山匪寨就藏匿在这岩石之中。
解兆新绕过了刀背坡，来到关帝山脚，他跃上一颗小树，就那样站在树巅之上。
好陡峭的关帝山，他现在知道了为何那位大当家说起关帝山会直摇头，这关帝山上山就一条路，直挺挺的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山腰，这条路宽不足一丈，刚好能让一人一马同行上山，而且只要上了那条路，就一定会被山上的明哨暗哨发现。
离太阳下山还有一段时间，绕着半座关帝山绕了一大圈，解兆新依旧没想到上山的好办法，脑子里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硬闯。
硬闯，解兆新也没有把握能够一口气闯上山。这次来吕梁，本来只是想找到古低，看看能不能从他身上找到破境的方法，可后来小丁布的要求让他有了救人的想法，即使后来已经碰见了古低，也依旧决定先遵守和小丁布的约定。
不过现在，他对救人的执念依旧不重，远没有当初从乌杨出来万事都可以放在后面，即使身死道消也一定要将冉齐文平安送到州城的想法。他对这关帝山来了兴趣，打上这座关帝山很难，可越是难他越想去做。
他嚼着一颗从地下挖出来的不知名野果，这是他从秦州进入原州时一个老农教他认识的，味道不甜不苦，可胜在汁水充足，他在悬崖峭壁之间，找到了一条可以爬上半山腰的路，也许那并不能叫做一条路，因为路是人用脚走的，试问只能手脚并用的道还能叫路吗？
关帝山的东面山脚到山腰，有一条“之”字形的路线，中间虽然有断绝之处，但以解兆新的功力越过去不难，不过此时爬上山，解兆新也不知道关帝山上的山匪知不知道这条路，要是爬到一半被发现，就算是一个四五岁的孩童从上往下扔些石块，也足够让他掉下去粉身碎骨了。
所以他还是决定晚上再上山，毕竟历史上的很多大事，都是在晚上发生的。
解兆新嚼着那不知名的野果靠在一颗大树树干上休息，他总感觉身后有目光一直在注视他，可他找了好几次都没发现一丁点的踪迹，于是他只能想着或许自己太久没有进山导致的错觉。
等到日头完全藏进西面大山，解兆新开始行动，趁着现在月亮还未升起，星星还未露头这一天之中最昏暗的时刻，解兆新助跑两步跃上了峭壁，开始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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