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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断线的风筝

    新鲜的标本都压好了,要种植的也都处理了。时间如同白驹过隙,又到了十一月份。好多人期待着“双十一”,而这与孟繁桐无关,新的月份只是意味着她的新一轮的痛也要来了。

    “如果那时听闻能够被印证如果我爱的人没错爱他人......”原本打算睡一整天的孟繁桐被电话铃声吵醒。

    是孟涛在楼下进不来,打电话给孟想无果才打给她,想让她把老大喊醒去开门。

    孟繁桐已经虚弱的不行,试着打电话给孟想依旧无人接听,声音微弱的她喊不醒睡梦中的孟想。

    她就只能强撑着下楼,扶在门框上的孟繁桐已经痛的快要说不出话,那句“快点进来”已经细不可闻。

    见她精神萎靡不振,孟涛开口道“晚上早点睡……”

    她用沙哑的声音道:“我是头痛。”

    “那为啥会头痛呢?”孟涛不假思索的问道。

    “血供应不足。”昨晚孟繁桐就已经说过了,这两天都不用喊她,然而他没有放在心上。

    孟涛欲言又止,因为孟繁桐闭眼,显然不想言语。她用尽力气按键,然后把手挪到空白处。而她支撑身体的右手五指已经指节泛白,左手扶额,却感觉掌心像块石头一样冰冷。没有空余的手来捂肚子,好在这个月她的保暖工作相当到位。

    孟繁桐知道他们没有办法明白她的痛,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他们永远无法体会,就像他们总是以为她是玩手机才晚睡,却不知她是因为痛的睡不着才用歌声催眠。

    经年累月的失眠,先天之本亏损,气滞血瘀,怎么可能好梦呢?

    可是这些孟繁桐已经不想解释了,她只是说了一句“明后天也不用管我”便上楼了。

    能安然入睡果然是最美好的事情了,她仰望着天花板想着,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顺利度过三天,她有力气下楼吃饭了。听到的第一句话还是说教:“你身体素质太差了,该吃药就吃药,该锻炼就锻炼,不然每次都这样也不是办法。”

    她哪里是没有试过呢?只是短疗程没用,需要耗费更多的金钱来维持她这副千疮百孔的身体。

    中药学专业的课程里有《中医基础理论》,她自己也有感觉,她的后天之本也不太好。

    而她听到的第二句话是:“这两天他们又打电话催婚了,你也好好打扮一下,出去转转。”

    孟想自己还总是说想去修道,却来干涉她的选择。

    他们都认为宋月林是很好的选择,他甚至是孟繁桐眼里最完美的人。可是他太完美了,完美到孟繁桐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在江柳琴出现之前,她迟迟不敢前进的原因就在于此。

    从头到尾,她一句话也没有回应,疲于解释,更懒得反驳。

    但是孟想有一句话说得很对,错过宋月林,她很难再找到这么好的人了。

    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他已经走向了别人。

    其实并不是她非要错过他,而是内心那份自卑让她退回了黑暗里。

    往后要怎么办呢?她只能抓住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走向终结。

    而现在孟繁桐需要先扶好这把救命稻草,要解决他们的忧虑。

    为了应付家里的催促,孟繁桐把通讯录里所有的人筛选了一遍,最后目光定格在“梁少榆”这个名字上。

    他也在枫林小区,又是校友,说是日久生情似乎也说得过去,在父母眼里绝对过关。

    至于怎么说服梁少榆陪她演戏,她能为他提供的只有一样东西--插画。她仔细想过,等她找回手感,可以免费给他提供他所有作品的插画为报酬。

    她不知道的是,她其实不用这样大费周章,只要她开口,他就会毫不犹豫的配合,因为这是他的求之不得。

    虽然她年复一年的在黑暗里徘徊,却还是意识到自己的恶劣,她无法牺牲别人的感情来成全自己的孝义。

    因此孟繁桐思考良久都没法开口,这种把感情当做儿戏一样的做法,实在是有违道义。最重要的是,不清楚对方是否有女朋友。退一步想,即使现在没有,这也可能会影响他以后的姻缘。

    辗转反侧好多天,孟繁桐最后还是决定放弃,感情容不得交换,也掺不了假。

    日子一天一天的磨,她始终没有任何行动。

    终于想起自己曾经对梁少榆说要重新学习美术的事情,既然感情没办法,还不如争取一下事业。

    白日里,她认真的在政府采购网上寻找可以投标的项目;下班后则按日程安排自己当天该学习的美术和会计课程。

    或许是有了新的想法,孟繁桐又开始做梦。

    在梦里,她们家还清了所有债务还有余钱,一家团圆,爸妈说以后不出门打工,要在家养老。兄弟们各自拿了剩下的钱,她回房间换了衣服,去了新盖的另一栋房子。

    但是那里好大啊,大得不像是她的家。后来她进去洗澡,却又像是在一个大泳池里,有个好心的汉服姐姐帮她关好了门。她听见有几个人在门口吵闹,即将要闯进来,她赶忙穿好衣服躲进了角落里。场景没变,另外一群人说那里外人不能进就和闯进来的人发生了冲突。

    然后闯进来的人不知从哪里变出个超大号的炸弹,他眼看会炸到自己,就往外扔。却把楼角炸塌了,楼上的水像是瀑布般孟繁桐往所在的这一层流,那流水波涛汹涌般向她涌来,她随着水流往楼下掉,那清晰的下坠感还伴随着水流滴在身上的感觉。

    那一瞬间,她似大梦般醒来,却感觉衣衫浸湿,甚至头发和脸上还在滴水,她用双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环顾四周却不知自己是在哪条乡间小路上。路上有丧尸,必须在特定的时间间隔内屏住呼吸,否则会死。她凭着感觉走到了小学附近,那里有一位老人,指着的方向说把她抓起来,她身后有个人迅速的跑了起来,有几个人去追,据说是通缉犯。

    开头或许是孟繁桐日有所思的体现,可后面就变得荒诞而又无厘头。

    而梦也终究是梦,一切都在等着她去实现。

    有人说,人生苦短,要为自己活着。可是他们原本就占据了首位,不是她的枷锁,是她的本心,没有他们撑着,世界缤纷多彩于她而言不过黑白,不必醒来。

    这些年她或许迷失了自己,明明说好了只要自由,却被牢牢的绑在“家”里面,买几支针管笔都要斟酌好久。但是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全活到今天。

    她这么偏执而又清醒的人,不糊涂的话要怎么办呢?

    孟繁桐这份偏执没有被时间冲淡,反而越积越深。她因为害怕伤人而划地为牢,却将她自己伤得千疮百孔。

    她在梦里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沦,若没有名为“家”的地方将她拴住,她早就如同断线的风筝随风而逝。

    她希望自己消失在为家庭奔波的路上,这样就没有那份承担不了的愧疚,就不用尝那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