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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月上柳梢头

    如果说宋月林是孟繁桐生命里的昙花一现,那孟繁桐就是宋月林规划外的变数。那变数教会他试探,也教会他不能试探。

    宋月林的规划里,是先立业后成家。他一路静静的越过阻碍,从林业大学毕业,如愿进入了自己所向往的行业。虽然公司规模不大,但是在春城来说,他的底薪和提成已经算是中上水平了。

    老家的新房子也按照他自己所设计的那样建造起来了,只是那个姑娘缺席了说好的“年猪宴”。

    宋月林试图把规划外的变数放进了计划里,可是她始终是他的意料之外。

    事态如何发展是他永远也预料不到的,就像他预料不到明明心生好感的两个人会be结局,就像他预料不到假戏来自于真情。

    如果说一开始都是蓄意的“利用”,那他们后来过分的默契就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江柳琴和孟繁桐确实完全不同,所以后来宋月林在察觉到自己与她的那份心意有所改变后就变得有些反复无常。

    他羞愧于自己这么快就对其他女生心生好感,又无法忍受她对其他男生也那么没有距离。

    江柳琴醉酒后发疯似的狂追着他们,非要他们回去打羽毛球时,他明明只是为了不让门后的孟繁桐被她拉回去而已。

    其实人的肢体会比自己的大脑先明白自己的心意,所以总是有迹可循。

    而有个人比宋月林自己先意识到他的心意,那个人不是别人,是观影许久的孟繁桐。

    宋月林以为自己在她背后藏的很好,可是“影子”暴露了踪迹。

    他明明已经完成工作却和她一样要加班,那是第一次,孟繁桐觉得打发票的声音不那么嘈杂。

    她对他的印象不再是身高和好书法,暖光灯下的脸第一次完整的印在她的脑海。

    但孟繁桐比其他人更明白人言可畏的含义,她毫无保留的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给众人,只是怕他因为自己染上“墨迹”。

    或许她快一步坦白,也会有一丝机会,他那样的君子肯定不会对此顾忌。

    送出那本画册时,她不是没想过靠近。可是他们聊的话题让她毫无留下余地,他们同样的一学就会,他们不用言语的默契,他流露于外的在意,无一不是在提醒她离开。

    当时她以为自己已经不用再保持距离,可以为他掸去尘埃,可是却作为旁观者看到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真爱。

    孟繁桐就像个局外人,她看着他们默契满分,看着他们举案齐眉。

    那晚聚餐,宋月林一直在问江柳琴为何还没到,孟繁桐这个客人还不知趣的问了属于她独有的别称。原来这是办公室里都知道的别称,难怪阿姨从来只愿意坐在他的后座。

    其实短发也会打结,短发吹干也需要时间。

    车把手上的痕迹是她摔在地上磕的,车筐是她在路障上撞的,右把手是她下车库充电时划伤的,她买了没多久的新车,也同她一样伤痕累累。

    擦伤了手,撞伤了腿,还好天冷有办公室的小姑娘载她往返。

    也幸好没多久她便将工作交接完毕离开,没有继续深陷那段属于别人的佳话。

    那个时机真是恰到好处,掌舵人要他们离开,他也找到了他的真爱。

    孟繁桐再也不去想曾经谈及的动漫,他公众号里的文章有错别字或遣词造句有误也和她无关。

    宋月林也有贷款要还,那个人或许不够仁义,却一直厚待于他。所以,无论是利益、立场,还是道义他都没有办法同她一起离开。

    即使后来他与师兄(孟想)有联系,也要恪尽职守,从不提及公司内容。

    在孟繁桐离开后,宋月林再也不用劝谁吃饭,却一直在担心有人喝酒伤身,在担心有人打游戏误了硕士课题。

    他后知后觉,却又在该与不该之间反复摇摆。

    其实他们三个之间本就未曾言明,当初他也只是没有搞清楚自己的感情。

    在江柳琴回学校认真学习的时候,宋月林思前想后,才理清了自己的感情线。

    他家里只有兄长,看孟繁桐那样娇小却又倔强,他起了怜悯之心,怕她饿、怕她疼、怕她照顾不好自己。在丁凡来时他也未曾心起波澜,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不可能。只是可江柳琴被人灌酒他会情不自禁的阻拦,看其他男同事和她开玩笑他会不由自主插话,甚至听说她游戏里要和别人组CP他都会心烦意乱。

    宋月林仔细回想,想要找出更多的细节来佐证自己的心意。

    脑海里首先浮现的是他教江柳琴骑车时,他们指尖触碰的记忆,后面好多场景里,他都只看得到那一个人。

    到这里,他也彻底清醒,原来只有和江柳琴在一起时,他才会心跳如鼓,乱了方寸。

    在感情上,有些人是一眼万年,有些人是日久生情。

    宋月林怜惜看起来瘦弱不堪的孟繁桐,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江柳琴,但他对待两者都谦逊有礼,从无越矩。只是他一直专注于学业和工作,对待感情难免有些分不清。

    温柔体贴的宋月林是孟繁桐理想中的男友模样,而他的目光早已随心而行,时刻关注着江柳琴的所有点滴。

    他们上次见面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他还是那般谦逊有礼的样子,而她那时发际线里藏着痘印。

    他们已经快要一年没有联系,现在也是从孟想那里知道他和江柳琴终于互通心意。

    她本该祝福,却不曾言语;她本该痛哭流涕,却面色平静。

    对于早就猜到的结局,她没有丝毫意外。该流的泪早已流尽,该给的祝福也都藏在了画里。

    孟繁桐觉得没必要多此一举,徒增对方的隔阂。

    就像她没有对周锦安说出口的话:你若成婚,不必请我,请原谅我无法笑着向你走来;我若婚庆,你不必来,请允许我学会释怀。

    这句话在此时也同样适用,彼此都不打扰对方的生活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所有人都在飞速往前走,只有她在沼泽地里寸步难行。

    孟繁桐顾及家人,她在意、体谅、包容了所有人,却容不下自己,在向前与后退之间反复。

    细数过往,她感恩父母生养之恩,体谅长兄双肩之责,包容弟弟们的所有过错;甚至都可以原谅丁凡,唯独不放过自己。

    习惯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想通为什么是自己。明知受害者无罪,却害怕被提及,大概是许多花朵枯萎的原因。

    可她也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凄惨,更多的是她顾影自怜,臆想出来的悲剧。

    说什么创伤后遗症都是狗屁,只不过是不敢面对而已,故而她的大多选择都是在逃避现实。

    如果她能像其他人那样长大,或许也会很明亮。

    可是她太决绝,从来不给自己留余地。

    在芸芸众生里,大多数人都同样平凡,更凄惨的人也比比皆是。

    只有先学会爱自己,才会有人来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