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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蝉 8 旧情(3)

    可卫国公主误打误撞入了朱阿宫,对公子蝉生了情爱,解了公子蝉圈禁,将一切改了轨迹。梁惠帝更是重用朱蝉,为梁朝覆灭埋下祸根。

    白瑜闻言问道:“可与朱阿宫圈禁内情有关?”

    衍悔道:“公子靖实为大司马朱公后人,朱公与太祖皇帝为表亲兄弟,当年汉城大乱,太祖与朱公为求活路兴兵起义,后攻陷照金,大业始成。而后太祖登基,大将军朱自成封大司马。原本至此便是完满,可太祖为满私欲,德行有亏,致使滕媳夫人怨恨,几乎诛尽赵朱两氏后人。”

    谈及此间,此前朱公谦让,金善亦有听闻,至于衍悔之后所言,金善依稀记得一些当年事,当年大梁初建,曾有过一段腥风血雨,而这番腥风血雨便始于这位滕媳夫人。

    梁太祖赵重偏爱于夫人滕媳,宠爱非常,事事迁就纵容,而滕媳仗着这份宠爱,肆意干政,胡作非为,以各种罪名将当时的皇室贵胄定罪处没,此后更是吹尽枕边风几乎将赵朱两氏血脉杀尽。

    甚至朱公,滕媳也曾以莫须有的罪名言其同胞弟妻生了反心,命其清缴叛逆。朱公迫于无奈借酒宴将其胞弟妻族尽数伏诛。后其胞弟申讨无门,意欲谋反,朱公更是将胞弟围杀于神武门。饶是如此,隆庆七年朱公还是以失察屠戮朝臣之罪为圣人贬黜,后圈禁家中,此间朱公为柴人恶意虐待竟饿死于家中。朱公为人发现之时,已尸骨覆蛆,衣着褴褛,物件具为柴人盗窃。一朝名将大司马公朱自成,竟落得如此下场,世人也只能叹息。

    独朱公之事,金善不解,此间因由为一庄野史。听闻滕媳夫人原是大司马朱自成远房表妹,少时随亲眷投奔,自小便与朱自成一同长大,二人少时青梅竹马,情义深厚。此间有传闻二人少时便互许情义,只待年龄适宜便成亲,不曾想汉城大乱,亲事为战事耽搁。

    朱自成与梁太祖赵重无奈共起义师,问鼎天下。事成,朱自成甘愿让贤,奉赵重为帝,可赵重建朝第一件事便将滕媳,当时有名的美人,纳入后宫,封作夫人。而后朱公得太祖赐婚,迎娶当世才女何氏,只是这何氏除却才学名世,还因貌丑为众人识。滕媳生事,每杀一人,都会请朱自成观刑,其间因由耐人寻味。本是有情人,朝夕之间相爱相杀,滕媳疯魔如此,唯独对朱公假以辞色,不曾降难。然朱公刚正,世人皆知,又如何肯面对同袍为人屠戮之苦,此举当为诛心。众人深以为然,只怕再过不久,便祸及朱公,果真隆庆七年,朱公身死。

    言说至此,庄兰生也依稀记得一些当年事,只是当年无甚在意,改朝换代亦遵循世间天道,庄兰生甚至习以为常,嘲弄道:“可是二人成事,太祖皇帝一人占尽红利?甚至抢夺美人?得美人报复?”

    庄兰生此言虽草率,却切近朱阿宫秘辛命脉。因赵氏先祖此前德行有亏,滕媳夫人因爱生恨几乎将赵氏血脉杀尽,这件事,赵郅嬴也是多年后偶然得知。虽然其间恩怨衍悔至今不甚明晰,然圈禁公子靖之人却是滕媳夫人,且此事亦为太祖皇帝默许。可最终太祖皇帝也同样圈禁了滕媳夫人。至太祖驾崩,其间恩怨更是无人得知。

    此后,赵郅嬴从惠帝口中偶然得知,太祖皇帝为保子嗣传承,虽圈禁了滕媳夫人,可赵氏难脱因果,子嗣稀薄,甚至难以为继。此后更为保江山稳固,太祖欲诛杀公子蝉,为惠帝铺路。

    庄兰生闻言嗤之以鼻。

    忆及此间衍悔感概诸多,沧桑道:“赵氏覆灭,确是有此一劫。太祖虽极尽手段,却漏估惠帝良善敦厚。”倘若当年太祖报以仁德,滕媳夫人何至于杀尽赵氏血脉、圈禁朱氏后裔以泄私愤?又何来这番因由?且惠帝至诚纯善,甚至优柔寡断,此番劫难,竟也避无可避。

    所以赵郅嬴听闻这番话不久,惠帝便一杯鸩酒,了却性命,只为了结这段恩怨,更以江山为祭,偿还对少年公子蝉的诸多亏欠。

    正如衍悔所言,惠帝真的不善帝王功业。惠帝醉心诗词歌赋,画间山水,无心江山。若是赵氏子嗣兴旺,或许可寄情山水,自由人间,做个逍遥散人。

    可太祖子孙尽皆少年夭亡,赵郅嬴与兄长赵乙颉更为遗腹子,太祖七十岁高龄,母亲孝懿贤皇后才生下他们二人,此后便难产离世,曾祖痛心,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正乾只为为他二人积福积寿,兄长便是赵氏江山唯一继承人。兄长时常叹勉,故而在知悉朱蝉为太祖远亲血脉之时,更是亲近异常委以重任。

    若非如此,惠帝怎会宠信刘窑?刘窑此人无甚政治才能,唯有一手好字,妙笔丹青,兄长视其为知音,类比伯牙子期,宠爱异常。可刘窑却是蛇鼠辈,不止蒙蔽视听,更是党同伐异,卖爵鬻官,极尽恶事,为祸朝纲。

    朝中弹劾刘窑的奏章车马难输,可兄长总是相信刘窑会幡然醒悟,痛改前非,且念及知音情谊,只是口头训斥,贬官削奉,不曾狠下心肠,也因此失尽民心。亦使得雍王兴起由头举兵造反。

    言说至此,金善不由惋惜,惠帝当真不应为帝王,太过心软害了自己。

    众人一时静默,突见远处一人,软步踏来,来人头佩乌帽,身着褐金锦袍,胸前鲤腾辉映锦绣,腰覆黄铜腰带,脚登黑白皂靴,臂间一把拂尘,正是内监大总管高守印。

    此时衍悔瞧向远方身影,突然向白瑜道:“起初先生曾问及神女,老身不曾详述,如今时机正适,先生可愿听老身到来?”

    白瑜颔首,请衍悔据实以告。

    衍悔道:“先生曾问圣人疴疾何来,老身不知,然祭出妙华镜,却与此有关,为早年宝瓶谷托付,她曾说,若有一日,圣人抱恙,无从医治之时,可祭出此镜遏制圣人疾患。”

    金善闻言大惊道:“宝瓶谷之役生于明道十四年,圣人此时尚未继位?这神女又如何预言圣人今日疴疾?”

    且金善知悉,宝瓶谷之役正是圣人围兵照金的转折之地,此地为镇守照金的最后一处要塞,称为宝瓶谷便因此处四面环山,唯有一道天然山谷,谷道四壁形同天堑,谷道内却是腔腹开阔,出口狭窄,形同宝瓶,因此得名,正是易守难攻之地。

    金善听闻当年守关大将立军令状,势必要诛杀雍王于此地,以重兵围剿雍王于宝瓶谷内,雍王据守谷地不出,朝廷便使计放火烧山,然绝命之际,天佑雍王,若非天降大雨,熄了山火,雍王借势蓄洪,坑杀朝廷三十万兵将,只怕便是殒身此地的下场。

    此战凶险,因而很多年后亦为人津津到来。若非天赐机缘,雍王如何化险为夷?可这神女又如何预言圣人此战必胜,更是借势直逼照金?

    衍悔对金善质疑不作解释,只道:“此前,老身同圣人同道行军。她于火烧宝瓶谷之时忽然到访,便是对老身诸多托付,言辞恳切,更是将妙华镜交于老身,随即离去,遍寻不得。”

    金善有疑,有一女子突然托付要事,且是尚未发生之事,衍悔为何不疑有她?金善尚要再问,高守印却已行至身前,阻了金善。

    高守印先是对衍悔与朱几道逐次行礼,随后便一甩拂尘,抑扬顿挫道:“老奴传圣人口谕,宣北襄王,衍悔居士,白瑜,庄兰生,金善月华宫觐见,钦此!”

    众人闻言皆是行礼叩恩。随即高守印及戚季芳立时分别扶起众人,躬身道:“还请诸位大人随老奴前往吧。”

    言落,高守印行至前方,众人紧随其后,便要向着月华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