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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蝉 9 政变(1)

    将入暖阁,颈上便生出一柄利剑,立时口鼻具为人捂住,金善突遭变故,正是惊骇,便已被持剑之人逼迫靠在墙上,方要查看状况,耳边有人威吓道:“金公子若要相安无事,还需安生些。”随即便有一双手强行扳开金善下颌,塞入一条丝巾,更有另一人一条麻绳由两侧臂膀数次穿行,一番动作行云流水,霎时间便将金善五花大绑,金善也是这时才得了空隙瞧清楚眼前人,这人头佩乌帽,身着灰蓝衣袍,腰缚同色材质的腰封,与那杨玉成的打扮甚是相似,金善不识此人面容,但见穿着应是内侍监人。

    较之后方庄兰生与杨玉成,与金善同入暖阁,具是突遭变故,杨玉成不作挣扎,束手就擒。庄兰生却是一派淡然,眼见同金善一般正要为凶徒堵住嘴,却听庄兰生道:“不用你来,我自己动手。”那人亦是内侍监人打扮,如何能听庄兰生一个孩童的话,即刻便要强行动手,却为庄兰生狠狠咬了一口,霎时一股鲜血喷涌而出,那人一时低声惊喝,疼痛难忍间松了手,庄兰生脱了钳制,立时向着门外奔出,那人即刻动手要抓却不及时,只见庄兰生顷刻之间不见踪影。

    待一切事毕,那几个内侍监人亦未多做停留,将金善与杨玉成藏于暖阁,只派一人留守,其余几人便立时出去,不知去了何处。

    金善不知为何横生变故。只记得几人于永安宫应高守印传召前来朝见圣人,入月华宫正殿,殿内上方一步肩舆,周覆帷幔数十幅。帷幔外随侍二人正是今大内总管高守印及从五品内领事戚季芳,无需过分猜测,金善也知晓帷幔中应是当今圣人。

    三人本因进献神女图前来应征圣人传唤,不知为何,圣人未曾得见,却是波折不断,他人见了不少,如今圣人在前,金善竟有些恍惚,只知解铃还须系铃人,有些事还是需直面圣人才能得知因由结果,如今不过是回到正处罢。

    众人参拜圣人,刚得了圣人旨意起身,金善只觉得方才跪在地上一瞬,寒气霎时便侵入四肢百骸。传闻圣人疴疾怪异,发病之时如同置身沸汤,只得寄身冰窖,于冰川寒玉床方能安寝。如今正是阳春三月,月华宫正向南方,应是温暖如春的好时候,然其间阴冷,金善尚且凛冽畏惧,何况常人。

    虽说得圣人传唤,然圣人不曾出帷帐,初始一切皆由高守印代为传话,然片刻过后圣人请掌柜入帐,不消片刻圣人又传唤衍悔居士入账,殿中唯余北襄王朱几道与金善庄兰生三人。三人无话,尚且面面相觑,不过一盏茶,朱几道只身离去,戚季芳得了指令,命杨玉成领他二人前去暖阁歇息片刻,便有了方才为人挟持的一幕。

    如今得空细细思来,天子脚下横生事端,金善猜疑,恐是内部政变,内侍监人亦参与其中,想来不简单,但究竟是何人主使,金善尚且不知。只是担忧掌柜同小先生,不知他二人身在何处,是否安全。

    初始金善尚且惊惧担忧,趁那看守不在,用尽力气挣扎,然绳结绑的很紧,金善挣了半天竟是丝毫未见松动。虽一同被困,杨玉成倒不像金善一般多做思虑,双眼紧闭,作冥想状,显然一派安心。日子久了,金善倒也不似当初,也同杨玉成一般随遇而安,只因无人对他二人发难,平时看守不见人影,唯有用饭时辰会有看守携食物同清水前来,不曾间断,后来,甚至连那看守也心不在焉,对他二人放松警惕,更甚至急于赌钱,走的匆忙,竟忘记用过饭后将二人的嘴堵上。如此金善倒也得了机会同杨玉成说了第一次话。

    金善被困的暖阁正是面向南方,因而金善尚且可借太阳东升西落的交替得知时辰,这已是二人被困暖阁的第五日,金善第一次嘴巴得了空闲,欲于杨玉成合作,咬开绳结,伺机逃离此处,却遭遇杨玉成拒绝。金善不解,难得有了机会,可出去寻找掌柜同小先生,却听杨玉成道:“小人奉劝金公子,若要相安无事,还是莫做无谓挣扎。”

    金善不解问道:“杨内侍此话何意?”

    杨玉成起始并不欲答话,架不住金善簸箩一般落筛问话,只得道:“此番我等虽遭囚困,但观看守作为,只是限制你我二人行事,并不曾发难,观事发伊始,暖阁发难之人行事有素,应是早做计划,并非临时生事,由此看来,你我尚且应无性命之虞。”

    闻此金善颔首作认同,听杨玉成又道:“然天子脚下,作此行事,虽得一两日安虞,却不是长久计策,可如今,我等被困此间已有五日,五日之内,未曾有人寻你我二人踪迹,可见此事非同一般,金公子尚且不论,小人身为内侍,每日具是要登明造册,同管事详述行踪,如此看来,此般行径为掌权者授意,不做畏惧,且月华宫为天子脚下,尚且肆意掳掠,为蔑视圣恩之举,如此行事,恐要变天。”

    此番话道尽,杨玉成面色沉郁,语气略有些疑顿,金善听闻也是一僵,却也只得承认,这番结论同他多日思虑相去无多,恐怕计划事变非一日之功。金善等人偶然间行宫一趟,却堪堪遇上,时也命也。

    可金善有疑,为何杨玉成言说,此间最为安全?倘若宫中生变,势必圣人身侧形同漩涡,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内里汹涌,月华宫正是圣人安身之处,应是最为凶险之地,这也是金善执意出逃的原因,掌柜尚且在圣人身侧,正是最危险之地,他总是要去寻掌柜的,且小先生也不知身在何处。

    杨玉成闻金善疑虑道:“金公子疑虑有理,然观看守人行径,倘若圣人仍在月华宫,他们如何敢玩忽职守,甚至白日赌钱?如此懈怠,只怕圣人已不在月华宫,且事变之人应是知悉圣人行踪,因而月华宫无人顾及,如此看来,如今月华宫却是最安全之地。”

    金善听杨玉成言语颇感认同,然心有担忧,如论如何不能于此间安坐,却因在此处困了多日,不知外间情形,不知如何行事。

    杨玉成观金善忧虑,只得安慰道:“小人瞧白先生与庄先生具是有本领之人,应是懂得防身之道,庄先生业已出逃,却不曾来救公子,应是知悉公子尚且无虞,便是说明公子此时无虞,两位先生才不会生出牵绊以至束手束脚,金公子只管安心呆在此处。”杨玉成言说间又是一番思虑道:“公子不知宫外情形如何,如何行事,又如何寻找两位先生?且事变已生五日,观看守行事却是如常,并非发兵劫掠,我等可在此处静观事变方为正事。”

    金善思索,直觉杨玉成言之有理,也许事情非他所想那般严肃,若是当真兵变,这些看守早已仓皇逃命,如何还能安逸只知赌钱?

    如此想来金善只觉得杨玉成言之有理,再也不曾生出外逃的心思,只做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