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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蝉 10 鼎立(1)

    如今已是六月,正是暑期将入,燥郁热浪接踵而来,适逢圣人驾崩,天下缟素,守丧三月。金善也悬挂了白事,其余时间也只是无精打采的瞧着门外,胡思乱想,不知掌柜与小先生如今在哪里,何时才能归来?

    今岁三月,三人一同进宫朝圣,适逢北襄王政变,金善无意得戚季芳记恨,被困诏狱月余,直至高守印受刑身死,金善为戚季芳刺杀,利刃刺穿心脏,本是必死的局面,因金善只是一抹附身陶器的孤魂,得以免难。正是有此动静,杨玉成才得了命令将金善从诏狱提出,送他出宫。归还雁门书肆,灰尘早已积了数尺,金善这才知道这么长时间,掌柜与小先生竟都没有回来。

    直至一月后,小先生一日夜里突然回来,惊觉金善陶器破损,将他送至八味斋,期间停留了一个时辰,也只嘱咐虞叟为金善重觅一副容器,未同金善说一句话,复匆匆离开。一连数次都是如此。

    唯独白瑜不曾现身,而金善也只守着当初出宫之时杨玉成的一句提点,杨玉成道:“公子此番归还,务必谨记不要同人提及此间事,更不要打探两位得先生的下落,只需知悉两位先生尚且安全无虞,如此方能保得平安,才能迎来相会之日,小人言尽于此。望公子珍重。”杨玉成还将一物交由金善,正是一纸信笺,上方绘有一方画押,一只金色鸟雀绘覆于其上,金善认得出,灵雀祗炀,沐浴日光之下,可得形体,这正是白瑜的画押。唯有掌柜的画押灵物有此殊能。是掌柜亲笔所绘无疑。金善稍得安心。

    大统十九年七月,已换了一副躯壳的金善闲来无事正于街上采购,忽闻南岭生乱,细听之下才知,竟是前梁惠帝之子赵恒得其母忠肃皇后授命于南岭以南、四州遂平登基,国号后梁,年号平昭,纪元年。

    金善初闻一笑置之,正要离去,听闻话事几人中有人亦是不信,发问道:“魏兄谬言!先不说旁的,惠帝之妻忠肃皇后晏氏于明道十五年便已随惠帝殉情而去,甚至谥号都是大行皇帝追封,如何在世?且惠帝生前未有子嗣,如今冒出一个岁及弱冠的儿子,哪个人敢信?”

    那魏姓人见有人质疑情急之下一拍桌面,急道:“这便是陆兄你消息於塞,谁人同你说晏氏已经身故?”

    陆姓人只道:“天下人具知惠帝身故之时,忠肃皇后是夜便火烧康宁宫追随惠帝而去,其间一番情深,至今为人追捧。”

    魏姓人道:“陆兄错了,大错特错!”

    陆姓人为人说教,心中不悦道:“魏兄且说,何来错处?”

    魏姓人道:“惠帝并非自愿禅位,皆为大行皇帝造反逼迫所致,晏氏同惠帝鹣鲽情深,夫君枉死,晏氏欲为惠帝讨个说法不成,反被大行皇帝圈禁于康宁宫,逼迫晏氏改口,可惜晏氏宁死不从,大行皇帝不耐火烧康宁宫,只是晏氏命不该绝,为衷心仆从所救。”

    另有一人闻言亦是附和道:“先前惠帝无故禅位之时,便有传言大行皇帝造反逼迫惠帝禅位,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言落,随即又是一人附和道:“我之前也曾听闻,晏氏虽为惠帝殉情。可查收康宁宫灰烬却不见骸骨,众人无法,只得以衣冠冢同惠帝合葬。原以为晏氏畏死,未曾想,竟是另一番隐情。”

    陆姓人闻言更是不屑道:“你又如何得知晏氏为人所救?且论晏氏不曾亡故,为何不同众臣工言明冤情,却是行向岭南?一介妇人,身怀六甲,如何能至岭南?遑论无依无靠扶持幼子登基为帝?”这陆姓人竟是一口气连发数问!字字振聋发聩!

    那魏姓人亦是不甘示弱争辩道:“我所言句句真实,我有亲眷于岭南行商,正好赶上后梁皇帝登基,担忧战争爆发,立时便写了信传回乡中,命其妻收拾行囊迁往照金,以求安身立命,今时他的亲眷投奔我家,并将书信交由我家人观看,我们才知南方竟生了这等大事。”

    “晏氏既是逃遁,如何能叫旁人得知踪迹?且大行皇帝已然登基,晏氏一介妇人如何抗衡,为夫讨要说法,此举遑论螳臂当车?且那晏氏原本欲为惠帝殉葬,念及腹中尚有遗子,不忍惠帝蒙难,于密道逃遁,那岭南吴王为赵氏旁支子弟,且忠肃皇后母族晏氏正是岭南名门望族,晏氏知悉,唯有行到岭南,方得生机,晏氏也是得仆从相助一路南行,才至岭南。”

    “果真吴王得知惠帝尚有遗子,苦心孤诣助晏氏抚育惠帝遗子,直至今岁,时机大成,助其于岭南登基为帝,欲为赵氏讨要江山。”

    金善听来,那魏姓人其实已将因由言说得分外详尽,纵使尚未论证,金善一时也是破绽难寻,可见有心。可那陆姓人不愿吃亏,只教那魏姓人拿出书信一证,魏姓人却是百般推诿,发展下去颇有些抬杠的势头。金善只觉得再无听下去得必要,只是可惜这番言论有鼻子有眼,却也只得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