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说着，她又岔开话题，问到：“父亲他可还好？”

    馆陶神色恢复淡然，语气平平道：“他还能如何，除了官事便是同他那些小妾玩闹。”

    父亲风流，爱寻花探柳，同母亲相敬如宾了半辈子，陈娇只觉得自己又提了不该提的话。

    馆陶将目光转在陈娇身上，她年轻的时候恣意飞扬，一骑红装挥鞭于马上，能惹的各世家公子纷纷侧目。她贵为公主之身，如此张扬却是无人敢说二话的。

    她也曾幻想过自己的丈夫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能同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陈午的那些作为彻底让她寒了心，相敬如宾，亦是相敬如冰。如今她只希望她的阿娇能一世安好无虞，远离……情爱纷扰。

    ……

    馆陶大长公主担忧陈娇，便向刘彻特请了几日留住在宫中。

    有馆陶陪着，陈娇的心情自然是好了不知多少倍，只是命妇无诏不能在宫内久留，馆陶走的那天陈娇着皇后仪驾将她送出了宫门。

    从前陈娇不喜纷奢，觉得皇后的阵驾着实太吓人，赤色镶金线九台宫轿，后面浩浩荡荡地跟了十几人，所到之处皆是宫婢俯首下跪。

    如今流言蜚语四起，就算馆陶不提点她，她也想得到不能一昧着让这些人在暗地里欺负着，好歹是一国之母，有容人的肚量但也不是吃素的！

    宣室殿。

    “传旨下去，凡是敢非议皇后之人，皆斩。”刘彻今日撤了一贯的九龙赤黑朝服，只简单地着了身月牙白常服，此刻他身姿挺拔地站在案前，狼毫挥洒自如。

    王良垂着头，心里如明镜似的，他倒了声“喏”，便退下去吩咐宫人着手去宣旨。

    此旨意一出，整个汉宫再无人敢提皇后之事。

    秋日悄然过去，余留的秋意化为阵阵凉寒，陈娇身子骨弱，便愈发不出门了，宫内的人只瞧得见一碗又一碗的汤药被端进椒房殿，最近刘彻也时常赏一些珍贵的药材下来。

    午后难得的阳光撒下来，陈娇使人掀了有些厚重的披风，同样是大宫女的红鸾看她心情大好，便唤人去搬了张贵妃椅去前院。

    陈娇躺在椅上，眯着眸子，暖洋洋的阳光撒在她的面容上，吹弹可破的肌肤透着莹玉的光泽，她有些惬意地捏了颗果子，放进口中。

    这些果子在这时节本是看不到的，是刘彻花了大价钱让人植育出的果树中结出来的，总共才活了两颗果树，收的青果尽数被王良带到椒房殿里来了。

    红鸾为陈娇沏了杯果茶，她心道：谁说陛下不重视皇后呢？她瞧着陛下倒是对她家娘娘上心极了。

    突然地，殿前守着的宫人前来通报：“娘娘，灌府大小姐来了。”

    陈娇微微拧了眉，灌蕴？

    但很快她又舒展眉头，道：“快请。”

    来者一身烟粉色湘妃裙装，头挽着垂仙髻，只缀了根珍珠步摇，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活力，又不失半点端庄大气。

    偶刮过一阵风来，红鸾替陈娇掖了披风，但灌蕴只穿着秋日的薄纱，在寒风中瑟瑟，看着便觉得冷。

    还没等陈娇再想其他的，灌蕴便一笑，道，“皇后姐姐好清闲，阿蕴好生羡慕。”她说的话里尽是真诚，清澈的眸子里明亮极了。

    陈娇是知晓她的来意。

    馆陶那日来时便同她说过，刘彻如今的心不在她身上，她现下身子骨不好，膝下没有子嗣，不如选一亲近之人进宫，日后诞下的子嗣便记在她名下。

    馆陶是不放心陈午那边的女孩，思来想去的也挑不出个好的，陈氏见她如此，便自荐了自家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