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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喇嘛戏少女

    三月八日。

    在刘基和杨安被关进天牢的时候,他们活命的希望,宋秋桐、朱逸飞一行,正踏进一个小镇,这是约定日期的第三天。

    四辆车,车窗的帘子都遮上了,不知秋桐坐在哪一辆上。

    现在太阳正当头顶,三月的阳光晒得人马暖洋洋的,大家都犯了春困,但是重任在身,护卫的人还是努力撑着,一点也不敢松懈。

    曲飞知道离开这个镇子,前面很远都没有酒店客栈了,当即命令大队人马到镇上唯一的一家酒楼休整以后再走。

    到了酒楼下面,徐达、王腾、朱逸飞先带着几个人去清理场子。可是这次,情况复杂了。店里坐着的是几个喇嘛,披黄袍,戴黄帽,佩金字圆符,踞坐在店里,旁若无人的大声说笑。店小二愁眉苦脸的站在一旁侍候,因为他知道,今天要折本了。原来在当时,喇嘛教是元朝统治各族人的工具,高级喇嘛僧多为帝师,一般喇嘛僧侣也都颁爵赐号,享有特权。武宗规定,人民殴打喇嘛僧的罪至截手,骂喇嘛僧的罪至断舌;喇嘛僧任何罪行,都不受法律制裁。他们在元朝的支持下,专横至极,作威作福,横行不法。

    换作一般人,朱逸飞自是威逼恫吓,将人赶走,但喇嘛僧横行惯了,哪里会吃这一套。是以,朱逸飞以利诱之,掏出交钞来,连比带划,请几个喇嘛僧离开。几个喇嘛将钱收下,不知是不懂还是故作不懂,竟是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

    朱逸飞心中有气,不由将手伸向腰中的刀。王腾知他心意,伸手将他按住,摇了摇头,不愿多惹事端。

    王腾将情况告之曲飞。曲飞当即命大队休整。当下人人下马,将马交于小二,簇拥着秋桐上了酒楼。

    那四个喇嘛,围坐一桌,看见秋桐、纳兰、素月三人,明艳动人,不由眼都直了,一边指点,一边哈哈狂笑。

    秋桐三人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但从神色看,定然不是什么好话,当下蛾眉紧蹙,心中老大生气。

    秋桐坐定后,纳兰、素月立在她身后,秋桐便硬拉她们两个一起坐下来。刀牌手围成一圈,将她们与喇嘛僧隔开。

    不多时,酒菜食物上来,纳兰、素月从身上拿出银器等验毒的工具,一个一个检验,不好检验的如花生米、蚕豆花什么的,一概退下。检验完了,秋桐便用银箸去挑那尾鱼,却被纳兰拦下,素月抢先吃了一块。秋桐笑道:“姐姐,你的命也是命呀。”

    素月重色道:“秋桐妹妹,现在你的命最珍贵,关系着一场江湖的腥风血雨,甚至关系着天下安危。”

    秋桐“咯咯”娇笑:“姐姐是拿我打趣吗?”

    纳兰道:“妹妹所说确是实情,你想,若你有事,凤凰、天工这江湖两大门派定会死斗不休,可不是一场腥风血雨?我汉人自相残杀,必定延缓反元大计,可不是关系着天下安危?”

    那几名喇嘛听见纳兰说到反元之时,斜睨了几眼,不知是听懂了没有。素月赶紧向纳兰使个眼色,孪生姊妹心意本来相通,纳兰当下明白,将话题岔开:“来来来,可以吃了。”原来在谈笑间,素月已将桌上酒菜都尝了一遍,没有感觉异样。

    众人正吃喝间,却听脚步声响,一个老汉带着一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姑娘缓步走了上来。也是活该有事,那些喇嘛本来看着秋桐等三位美女就一直心痒痒的,但见对方人多势众,刀牌手戒备森严,不敢造次。这时突然见一个孤老头带着一个少女上来,当下四人喜笑颜开,招手让两人过去。

    老人身体单薄,身形瘦消,伛偻着身子。那姑娘年纪约摸二十来岁上下,穿一身翠绿衣衫,更显得肤色胜雪,容颜俏丽,两只杏眼水汪汪的,好像会说话,满蕴哀愁。两人看起来像是一对落魄的父女。秋桐不由心下生了几分怜悯之意。

    那老人见喇嘛招手,犹豫了一下,又不敢不去,当下迟迟疑疑地带着女孩走了过去。向众喇嘛呈上了一张泥金的曲单。

    一个喇嘛随手指了一首,命那女孩弹唱。

    这时小二见有免费的曲听,不再计较几个喇嘛吃喝的损失,忙颠颠地搬了一个椅子让那抱着琵琶的女孩坐下。

    只见那姑娘转轴拨弦试了下音,当即低眉信手弹来。她弹的时候,老人就站在边上,打着拍板来应合。只见她轻拢慢捻,一曲《阳关三叠》,如行云流水,在弦上流淌,只听她轻启朱唇,边弹边唱道:

    长亭柳依依,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长亭柳依依,伤怀,伤怀,祖道送我故人。相别十里亭,情最深,情最深,情意最深。不忍分,不忍分。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担头行李,沙头酒樽。携酒在长亭,咫尺千里,未饮心已先醉,此恨有谁知?哀可怜,哀可怜,哀哀可怜。不忍离,不忍离。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堪叹商与参,寄予丝桐,对景那禁伤情。盼征旌,盼征旌,未审何日归程。对酌此香醪,香醪有限,此恨无穷,无穷伤怀,楚天湘水隔渊星,早早托鳞鸿。情最殷,情最殷,情意最殷。奚忍分,奚忍分。

    从令别后,两地相思万种,有谁告陈?

    全曲分三大段,基本上用一个曲调作变化反复,叠唱三次,故称“三叠”。这首琴歌的音调纯朴而富于激情,特别是每叠末的“不忍分、不忍离、奚忍分”的连续反复的呈述,情意真切,激动而沉郁。听得秋桐愁肠百转,待听到最后一句“从令别后。两地相思万种。有谁告陈”时,想起与朱逸飞已相隔两地,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不由怔怔地流下泪来。

    可惜这样动人的弹唱,对于几个喇嘛无异于对牛弹琴,四个人贼眉鼠眼,目光在那弹琴姑娘身上扫来扫去,哪里听得进去半点琴声,直到最后曲罢,姑娘放拨插在弦上,几人才明白一曲终了,呵呵笑着喝起彩来。一人就端着一杯酒上来,递于那唱曲的姑娘。那姑娘却是不接,那人就一手捏住那姑娘的下巴,迫她张嘴,就将酒灌了进去。那女孩显然从未喝过酒,当即呛得咳了起来,两行清泪顺着雪白的脸蛋儿下行,当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那几个喇嘛反而更加开心起来,剩下三人一起离桌,竟将这弹琴的女孩拖到桌边,一人就将她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其他几人也过来动手动脚。

    那老汉慌了,上前抢夺女儿,被那恶喇嘛一下推倒。老汉从地上爬起,不顾生死的用手中的拍板向那喇嘛头上猛击一下。那拍板为檀木所制,坚硬无比。那喇嘛没想到这衰弱胆小的老头竟然敢打他,促不及防,这一击之下,正中额头,顿时鲜血直流。那嘛嘛吃痛,伸手一摸,满手是血,他哪里吃过这个亏,当下怒发如狂,一掌将那老人打飞了出去。

    眼见那老人身子像断线的纸鸢,飞过几个桌子,掉落在楼板上,口吐鲜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秋桐再也忍耐不住,拔出金笛,飞身扑了过去。纳兰、素月担心她有什么闪失,二人拔出短剑,跟了过去。

    那几个喇嘛见过来三个小姑娘,根本不放在心上,那搂着弹琵琶姑娘的喇嘛还死命不放,只空出一只手来抵挡秋桐的金笛。只是他过于轻敌,很快吃了苦头,额上中了几下金笛,光头上起了几个大包,腰上要穴也差点被戳中,逼得他推开那姑娘,站了起来认真对敌。那纳兰、素月对敌向来如同一个人,两人合力敌住另一个喇嘛。那人本以为两人年纪又轻,兼是女流,本想用一双肉掌戏弄两人,却没想到两姐妹从小在一起,心意相通,四柄短剑上下疾舞,如蝴蝶翻飞,将他罩在一片剑气中。边上的两人眼见情势不妙,各自拔出番刀,加入战局,那两个喇嘛这才缓过气来,各自有空拔刀出来,重新再战。

    那边朱逸飞一直对这几个番僧心中有气,早就跃跃欲试,一直被曲飞用眼神制止,见从情景,再也忍耐不住,当即大喝一声,拔出刀来,加入战局,以一敌二,一个人抵住了两个喇嘛。眼见势已至此,王腾只好上前相帮,用掌将与秋桐相斗的喇嘛封住,那喇嘛只感到王腾掌上压力越来越重,每一刀挥出,都好像越到极大的阻力,秋桐出手却越来越快,一招“分花拂柳”从刀影中直点进去,那喇嘛欲回刀去格,终是慢了一步,胸口要穴被点,就此定住,手中番刀“当”的一声,掉在楼板上。

    在激战之中,那弹琵琶的女孩一直抚尸痛哭。眼见那名打死她父亲的喇嘛被制住,当即上前拾起单刀,抡起来一刀砍在那个喇嘛的喉上,眼见那喇嘛鲜血狂喷,喷了她一脸一身,眼见是不活了。

    只见她头发散乱,满脸满身是血,如疯了一样,又提了刀去劈砍另外一个喇嘛。那个喇嘛见她竟然敢杀了自己的同伴,又惊又怒,待她靠近,突然一掌将她打飞。因为他要全心留神朱逸飞的刀,是以这一掌只使了一成力不到,饶是如此,仍然将她打得气闭,晕了过去。

    朱逸飞趁他分心,一招力劈华山,正中砍在那喇嘛的脑袋上,割鹿刀本就锋利,这一招双势大力沉,一劈之下,那人脑袋如同一个西瓜一样,一下被切成了两半,里面红的白的都流了出来。

    剩下二人眼见同伴有两人毙命,吓得心胆俱裂,互相使个眼色,一齐高高跃起,突然头下脚上的从空中直直堕了下来。纳兰、素月从未见过这种怪招,当即闪躲。眼见那两人如巨石堕落,光头向下,“轰”得一声,竟将楼板撞了两个大洞,两人直堕入楼下,飞一样的逃了。

    朱逸飞轻功向来没输过谁,正要追赶,却被曲飞喝住:“你莫要过度损耗真气。再说穷寇莫追,不要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王腾道:“此地不宜久留,大家收拾一下,赶紧上路。”

    秋桐指着地上晕倒的唱曲的姑娘,道:“她怎么办?丢下她一个人,肯定会落在那帮喇嘛手里。”

    王腾道:“你们三人先将她抬到车里再说。”

    曲飞道:“事已至此,只好这样了。”

    当下众人赶紧收拾,没来及吃东西的直接到厨房中,将店里的馒头、牛肉都包起来带走。

    那些掌柜的、厨子、伙计见出了人命,俱都吓得发抖,哪个敢上来说个不字。直到接到秋桐递过来的一张交钞,那掌柜的才又惊又喜的出来送客。

    众人牵过马来,一溜烟的走了。

    行了约摸百十里,远远看到后面沙尘蔽日,直向这个方向而来。王腾道:“定是逃走的喇嘛跑回去搬的救兵,飞哥,怎么办?”

    曲飞沉吟一下道:“蒙古人马快弓强,我们逃肯定是逃不掉的,如今之计,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

    朱逸飞道:“飞哥说的是,老子和他们拼了。”

    王腾道:“硬拼肯定是不行的,看这扬起来的土,敌人没有二百,也有一百以上,人数上我们处于下风,只有智取。”

    可是怎么智取呢?众人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尘土,都皱紧了眉头。

    秋桐道:“蒙古人的各地镇戍军中,能这么快赶来的,一定是探马赤,这是元军专门担任攻坚冲锐的先锋军,弓强马快,惯于开阔地带作战,如是巷战,定不是我们对手。”

    朱逸飞说道:“你这话可不是白说,如今四周连个人烟都没有,谈什么巷战?”

    王腾见前面不远处有一片竹林郁郁葱葱,穿过竹林不远,就是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当下一拍大腿道:“有了。只是此计甚险,怕伤了几位姑娘。”

    秋桐笑道:“你是想让我们姊妹三人作饵吗?”

    王腾笑道:“宋小姐真是冰雪聪明。”

    曲飞皱眉道:“此计甚险,万一……”

    秋桐道:“与其坐而待毙,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就这么定了。”

    当下众人在竹林中忙碌起来,朱逸飞与秋桐指挥众人,砍竹削竹,偶尔抬头一看,那片尘云更加近了。

    众人尚未布置停当,那队蒙古兵已赶到了,领头的正是那两个喇嘛,带了约有一二百个蒙古探马赤,其中前锋所用为环刀,后翼则是箭手。

    那队人马一看到前面坐在河边休息的秋桐等人,顿时来了精神,当下嗷嗷怪叫,一起奋力拍马,冲了过来。

    突然冲在前的十几人,“轰”的一声,悉数掉了下去。原来路面上朱逸飞早已带人挖了一个大洞,只是在洞口用竹枝搭了一个架子,撒上干叶遮盖,是以外表看不出来。洞里插满了锋利的毛竹,跌进去的人马不死也要重伤,更何况,后面的人马收势不及,仍然向前冲,马蹄踏过,没死的也都被马蹄踩死了。

    两队尚未交手,探马赤的锐气已被重挫,统帅犹疑了起来。当下带领人马放慢速度,小心前行,到了一箭距离,将令旗一挥,后翼改作前锋,弓箭手调到前面,箭搭上弦,将弓拉满,一时间,箭如满天蝗虫一样,向秋桐等人飞去。

    这时二十个刀牌手迅速将盾合并,严丝合缝,组成了一扇盾墙,挡在秋桐等人的前面,将箭雨全部挡住。身手之矫键,合并速度之快,显见是平时训练有素。

    领头的将官“咦”了一声,想是没想到这群江湖草寇竟然也懂行军布阵之法。

    原来当时天下风云四起,堂主冷炎是个有识有志之士,知道百姓怨声载道,元朝统治已风雨飘摇,因此暗中厉兵秣马,演练阵法,希图乱世中有所作为。

    那统帅眼见箭射无用,对方背靠河水,无法迂回进攻,当下令旗一挥,后翼再次改为前锋,一起驱马挥刀向盾牌阵冲去,

    眼见这队人马急冲至前,盾牌突然散开,露出后面的十个长枪手及手握竹枪的人,那竹竿一头削尖,威力却也不小,更何况竹竿更长,握在高手的手里。枪长刀短,那些人像是自动送上门来的肉丸子,身上的罗圈甲在这强大的冲力下,被长枪轻易刺透,或是脖子被竹枪刺穿。不管怎样,小命是不保了。

    这股探赤马多是箭手,用刀斧的不过就是二三十人,跌入陷井死了十多人,如今冲了过来,又有十来人丧命,余下七八人吓得魂飞魄散,调转马头向后就逃。

    可是花家四兄弟及汤和哪里会让他们逃走,只见他们掣弓在手,箭如流星赶月,连珠而发,将这七八人射成了刺猬。

    那统帅眼见今天出师不利,刀手全军覆没,箭手又奈何不了对方,准备打道回府,当下令旗一挥,这支骑兵俱都掉转马头,复从竹林中撤回。

    刚到竹林,却见一排竹枪射了过来,那竹枪疾劲无比,穿过一人之后,余势未减,将那马上的箭手像穿糖葫芦一样,一根上穿了两三人。

    原来曲飞、王腾、徐达、朱逸飞四人每人削了几十支竹枪,连人带枪藏在竹林里,此时出来断他们后路。

    几人俱都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抱着一捆竹枪在竹梢上荡来荡去,抛掷出去的竹枪又快又急,元军顿时大乱。

    秋桐等人,也立刻转守为攻,盾牌手和花家四兄弟、汤和等都攻了上来。那两个喇嘛见势不妙,赶紧又想逃跑,却哪里还还复及。秋桐挑上了其中一个喇嘛厮杀,纳兰、素月挑上了另一个喇嘛。朱逸飞担心秋桐有事,当下拔刀杀入战局,助秋桐一臂之力。

    这两个喇嘛本来趾高气扬,以为调动军队前来,擒拿这批人还不是小菜一碟,却没想到惹到了硬茬子,眼见自己带来的人马很快就要被屠戮殆尽。

    原来元军这些箭手,虽然箭术精湛,可是都不善于近战。

    蒙古人的战术是用箭射杀、骚扰敌人,当敌人来追时,不断向后放箭射杀敌人。当敌人止步,射手又冲上来用箭射,在体力和精神上双重打击对手,往往以少胜多,创造了一个又一个战争神话。

    今天掉进陷阱,这个战术却是一点都不管用,一众人马,被杀得干净,想逃命的,都被汤和与花家兄弟射死。

    两个喇嘛明知今日难逃此劫,当下势若疯狗,拼了命的进攻,只希望死了也能拉上一两个垫背的。

    其中一个番僧,一个闪躲过秋桐金笛的刺戳,竟然一个“抓奶手”去袭胸。朱逸飞暗喝一声无耻,举臂架开。

    那番僧右手刀直刺,直奔朱逸飞胸口而来。秋桐急叫:“小心!”

    朱逸飞身法奇快,身形一转,绕到了那番僧的背后,身中割鹿刀借着这一转之势,一招旋风斩,斩在那番僧后颈上。那番僧正运用了十成内力拼命,在内力激荡之下,人头顿时从脖子上跳了起来,鲜血如喷泉一般直向上喷出一丈来高。

    另一个番僧见状吓得魂飞魄散,一刀逼退纳兰、素月二人,拼了命的逃窜。

    朱逸飞手一抖,一招“长虹贯日”,将手中割鹿刀掷了出去,正中那番僧后心,从后背刺入,从前胸贯出。那番僧奔跑之势不停,又奔出十余步,方才倒地而亡。

    这一战,杀死元兵约有一百二三十人,好色喇嘛二人。凤凰堂的人只伤六人,死两人,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众人赶紧包扎伤者,掩埋死者,一切停当后,天已薄暮。

    曲飞料元兵此次大败,不敢再轻易出兵,但也不敢延误行程,遂命大队抓紧行军。

    秋桐钻进车内,看望那位弹琵琶的女子。她早已醒来,一连串的变故吓的她浑身发抖,如筛糠一样。秋桐觉得可怜,轻轻把她搂在怀中安慰。

    车中光线忽然暗了,原来是纳兰与素月不放心,骑马靠近了车窗,向内探视。

    秋桐待这女子镇定,与她攀谈起来。

    原来这女子名叫唐婉儿,汴梁人,因黄河决口河南,几百里内发生了空前的水灾,家舍被水冲毁,良田都被淹没。不得已,父亲带着全家及细软,来投奔远在江西的妻弟,不想半路母亲染疫身亡,父女俩只得忍痛将她就地安葬。一路辗转,盘缠本就不多,不成想又被宵小所盗。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幸而唐婉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于是一路卖唱前行,其中受得苦楚,真是数不胜数。

    这一番话只听得秋桐泪水涟涟,衣衫尽湿,边上听的纳兰却忍不住问道:“你说你是汴梁人,为何说话却带着蜀音?”唐婉儿急忙辩解道:“我妈妈是蜀人,小时候我也经常跟着她在四川生活,是以说话有一些四川口音。”纳兰与素月两姐妹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显是将信将疑。

    夕阳快要下山的时候,行军的人马看见了不远处升起的炊烟,不由大喜,大队加快了脚步,再近些时,真的看到了陶渊明“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的景象。

    曲飞眼看今天经过一番恶战,人困马乏,实在是走不动了,再走也不知多远才能再有人家,当下命令大队人马在此村借宿。王腾叮嘱朱逸飞带人手与村民好言相商,不得扰民。朱逸飞当即领命而去。

    小村偏僻,来客稀少,村民甚是好客,加上这一众人马出手大方,于是家家杀鸡,户户开坛,村子里飘荡着肉香和酒香,引得那些狗儿叫得更欢了。

    这时通往小村外的古道上,传来一阵清脆的叮当铃声,有一个一袭青衣的中年妇女,骑着一匹雪花骢,手里还牵着一匹追风骓,两匹马脖子上都各自悬挂着一枚金铃,在暮色中慢慢踱进村来。在那个时候,因朝庭连年征马,所以民间存马极少,马匹异常贵重,何况脖子上还挂着金铃,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妇,带着这样的两匹马,真如手拿巨宝却在闹市行走的小孩,如何能护得自身周全,真是让人担心呢。

    马儿进村,又引起一阵狗吠,很快也就慢慢地安静了,她已进了一户农家。

    小村,在今晚,迎来了两批不速之客。

    另一户农家的屋内,在桐油灯昏黄的光下,秋桐、纳兰、素月、唐婉儿四人,正在一户农家闲话。

    秋桐轻轻地捧起唐婉儿的手,赞道:“姐姐你的手真是巧。”

    唐婉儿道:“妹妹说笑了,哪里巧了?”

    秋桐道:“手指修长,姐姐这手真适合弹琴。”

    唐婉儿道:“妹妹绕着弯儿,莫不是想听我弹一曲?”

    秋桐拍手笑道:“姐姐真是聪明,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弹唱一曲。”

    唐婉儿当即抱过琵琶来,弹了一曲《十面埋伏》,顿时金戈铁马,杀机四起,铁骑突出,刀枪乱鸣。一曲弹罢,几人一起叫好。

    纳兰道:“听得人热血沸腾,弹得真好,只是我们现在路上,十面埋伏岂不是很不吉利?”

    唐婉儿道:“姐姐所言极是,那我再弹个《春江花月夜》可好?”

    素月见那琵琶五彩所绘,雕龙画凤,甚是精美,道:“姐姐的琵琶真是好看。“说着便伸手来拿唐婉儿的琵琶,唐婉儿警觉的一把抱在怀里,素月的手就很难堪的收了回来。

    唐婉儿道:“妹妹,这是先父留给我的唯一遗物,请见谅。”

    秋桐年少心善,反而安慰道:“没事,你今天受了不少惊吓,不如早点安歇吧。”

    唐婉儿道:“我与妹妹一见如故,不如我们同睡一床可好?”

    秋桐拍手道:“好啊好啊,正好可以一起说说话。”

    纳兰正色道:“不行!”

    秋桐顿时呆住了:“为什么?”

    纳兰道:“不利于你的安全。”

    素月也道:“这是江湖规距。”

    秋桐道:“这是什么破规距,我怎么没有听过?”

    纳兰道:“先父曾是镖局武师,镖局押人镖时,除了镖师,闲杂人等俱都要回避。”

    唐婉儿眼见两人态度坚决,不可商量,当下道:“没关系,我睡在隔壁好了。”

    农家,所谓的隔壁,也就是一个芦苇编的栅,表面糊上了泥巴,并不隔音,泥巴掉落的地方,两室之间都能互相看见。

    秋桐无奈,只得同意。

    白天的征战削耗了太多的精力,很快,众人就进入了梦乡。深夜,一个窈窕的身影却从床上起身,蹑手蹑脚地走下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