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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忧虑啊忧虑

    潘济帮着从车上把一些小包裹卸下拿进屋,拍了拍手,走到陈旭日身边,指着几筐土特产道:“前年夏天就听你念叨过一回,说这地里种的作物,来来去去就那么两三种,产量低,丰年庄嫁人勉强能过活,赶上荒年就得饿肚子……”

    陈旭日给他大概形容过这几种东西,去年南行时,又特地叮嘱着路上遇到时,别忘了买些种子送回来。

    像这玉米土豆啥的,上个世纪国内就有人栽种,只是零星种植,形不成规模,而且多在长江以南偶尔能遇到一点,北方极少见。

    “这回我从北往南走了一遭,途经数个省份,路过很多地方,多方打听,终于买到了这两种作物。”潘济指指土豆和玉米,然后又指着地瓜道:“倒是这东西,一路上都没见,只福建那边有,要是没走到那里,还真弄不来……这些东西又重又占地,老太爷好奇,听说是你专门让我们找的,有大用,还叮嘱我们多带些。老太爷给我们开玩笑说,他这个做爷爷的身无长物,就把这些东西当做礼物送给你啦。”

    陈旭日摸出一个地瓜,在手里掂了掂,满意的点头笑道:“这礼物好,这礼物好的很,我喜欢!”

    地瓜不但可以白水煮熟了吃,烤着吃更是美味,而且还可以做地瓜粥、地瓜饭、地瓜饼,晒成地瓜干,炸做地瓜糖,等等,变着花样吃。至于同样高产的土豆,做法就更多了。还有玉米,煮玉米最是美味,铁锅饼子焖鱼,喜欢吃的人甭提有多少了……

    都是好东西啊!

    潘济也拿了个地瓜,道:“我们在福建呆了差不多一年,对这东西算是比较了解。福建那边年年有狂风、暴雨、干旱,水利不兴,朝廷禁止出海,种茶没有出路,种粮又减产甚至绝产,多亏了有这红薯,百姓们才不致饿死。”

    陈旭日如何不知呢?这红薯的生命力极强,不管是山岗还是沙石土,红薯对土地的钟情程度,达到了不分贫富的境界。尺把长的秧子,随插随活,到得秋天,就能喜获大丰收。解放前的灾荒年月,全靠它养活了无以计数的中国老百姓。

    “可惜,庄户人家祖祖辈辈,只种那几样传统作物,世代相传形成习惯,很难接受新事物。”潘济顿了顿,轻声道:“如果有人下力气去做这件事,像牛痘一样向全国推广,肯定能活人无数,这是大功德!”

    自家变后,生活彻底掉了个儿,屡经磨难后,潘济就养成一种习惯,他习惯把自己藏得很深很深,从来不向外人表露什么,不给人增加麻烦,增加负担,也从不过多的对人要求什么。空闲的时候,他常想起他教的那些孩子,七、八岁就开始下地干活,满手的老茧子,十一、二的就得是个全劳力了,种地、养猪,那些过早懂事的孩子,带着认命般的无奈,看着总是让人从心里面感到心痛。

    他已经没了那种悲悯的感觉,只是机缘相合下,仍然想在中间做点什么。

    陈旭日点头,重重点头,却是默然以对,半晌后,长长吐了口气,没有出声。

    这些高产且不挑地的农作物,他思量已久,他一直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就推广。

    因为这其中牵涉到人口的大规模增长。地瓜种植倘若大规模推广,首先就要引起人口的大幅度上涨,人口激增,倘若不加以控制,却是遗害无穷。三百年后,十几亿人口,实在是个太过惊人的数字!

    原本的历史,这些容易活人的作物,在清朝中后期才得以推广全国,如果自己在时间上给提前了至少一百年,而且,跟古人讲计划生育根本就是一件行不通的事,再加上死于天花的人大大减少……

    将来中国的人口,又将达到怎样一个惊人的数字?

    他还得再想想,好好想想……

    除了这事,还有一件事压在陈旭日心头良久。

    “爷爷,像四阿哥中的那种毒药,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书本上也没有。”瞅个空儿问道:“爷爷,皇宫里、是不是真的有几种秘密的毒药流传呀?”

    陈正德看他满脸好奇,摇头道:“你怎么对这个有兴趣啊?”

    “我也不想有兴趣啊,这不是情况需要吗?我至少得了解了解。您也知道,我现在在太子身边做事,太子中毒既然有了第一次,谁敢保证就没有第二回?说不定也就有人冲我下毒手。这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呀?根本防不胜防,我得把源头搞搞清楚,省得哪天莫名其妙就着了道。”

    陈旭日的理由光明正大,“爷爷,您是不知道,我以前还寻思着,要不要尝试着吃一点点毒药,让身体对毒药有点抗体,免得哪天遭了人家暗算触手无策。”

    陈正德吓了一跳:“你真那样干了?你爹晓得吗?他同意啦?你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那什么东西都敢往肚里吃呀?谁告诉你这些管用的?你真吃啦?”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想,就是想想,没真吃。”

    陈旭日看到老人满脸焦急,赶紧安抚道:“我吧,我在书上,杂书上看到,传说不少皇帝自幼服食少量毒药,慢慢培养出抵抗力来……我就单想了想,没真做。”

    陈正德松了口气:“你说你这孩子,净说些吓人的话。”

    陈旭日缩缩脖,做了个告罪的手势:“爷爷,您还没告诉我,是不是真的有一些毒药,无色无味,下在食物里,连银针都测不出来?四阿哥当初中的毒,就是银针测不出来的。”

    这白银测毒一说,在古早时候,一般人,或者说人人都信它。

    陈旭日却是知道,这东西吧,有些道理,也没有道理。

    说它有道理,因为很多时候,这银针银筷银碗还真能测出毒来。就好比用银筷子挟一盘菜,诶,这银筷变黑变蓝了,抓只鸡牵只狗过来吃下饭菜,不多会儿,这鸡也死了狗也亡了,人们也就知道,哦,这菜不能吃,有毒。所以说它还真管事。

    说它没道理呢,举个例子,就说砒霜吧,凭谁都知道砒霜是夺人命的剧毒,可是真正高纯度的砒霜,恰恰就是这银物件测不出来的。但是,同样就是这砒霜,很多时候,你用银器又能测出来。其中的关键,就是这白银之所以能够变黑,是因为被硫化物氧化了的关系,而一般常见的砒霜,提纯度不够,其中最容易掺杂硫化物的杂质,所以能够使白银变黑。

    这里面的道理一点都不复杂,不过是牵涉到一个简单的化学反应,只是时下的人不了解这些,而且提炼砒霜的手法相对粗糙,这砒霜又是下毒的人最常见的选择,遂以讹传讹,以至于以为银针真的可以通用于各种毒物的测试。

    富贵人家,常备了银筷吃饭,有那讲究的,甚至专门打造了几套银质餐具,包括碟儿碗儿筷子勺儿什么的,一应俱全。皇宫里日常传膳,大抵也是用银针银筷先行试过,所不同者,为着更谨慎保险起见,正式入口前,又加了一个专门负责尝膳的。

    其中种种,陈旭日耳闻目睹,了解的清清楚楚。“四阿哥当初中的就是一种慢性毒,服食少量不致命,没有什么特殊感觉,有一定的潜伏期,积少成多就没救了,这种毒药多吗?您还知道别的吗?”

    隆兴中毒解毒的始末,跟陈家的兴衰息息相关,陈浩早在家书里用隐晦的笔墨提及,陈正德自是知晓,“这毒药一道,非正途,我辈行医人行医济世,当然不能学它,对其了解也就不多。不过,我行医几十年,咱们陈家又是数代行医为生,手底下的病人经过的多了,免不了就诊治过一些各种各样中毒的患者。有的是被人投毒,有的是进山做事被毒物咬了,有的是不小心误食了有毒的东西……咱们要救人,救人就得对症下药,首先对毒物有所了解,才能谈得上施治救人,经验慢慢积的多了,关于毒药这方面,也就有些耳闻。”

    “这世上的毒,千变万化,真要往深里说,我也说不清。大抵分三种,一种是霸道的,稍有沾染即夺人性命,见血封喉,根本就不给你一点施救的机会。一种呢中毒后让人痛苦,病人有种种不适的症状,要是时间拖的不久,或者碰上高明的医生,兴许就能捡回条命。还有一种,就是你说的慢性毒药,没有到致命的量,只会使人觉得身虚体弱,误以为生的是别的病,一旦积累到一定程度,往往是中者无救,有些秘药,至死也难让人察觉病人是因毒害病,四阿哥当年中的就是这么一样毒,很危险,错非你那种匪夷所思的法子,是万万救不回来的。”

    “要说这害人的东西,宫里边的人神通广大,有心琢磨的话,还真是琢磨出了几种害人的道道……不过知道的人本来就少,现在的皇宫,原先的老人不多,知道的人就更少了,平素小心些,仔细入口的东西……”

    “爷爷,是不是有那种毒,嗯,怎么说呢,就是原本两三种东西,分开来吃呢,都是无害的,甚至是补药类的,有天不小心误食了另一种或者误接触了另一种,突然就变成致命的剧毒,而且很少有人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