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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 塞上来客(第一段)

    黄河还是当初的样子,在九原城外疯狂的拥吻和道别。绿草悠悠,才三天,又长高了一节。边关的牧笛,愁断人肠;边关的风声,凄厉无比;边关的人影,道貌岸然。这是怎样的一个地方,这是怎样的一群人,这里拥有怎样的故事,故事从何而来?而黄河又从何而来呢?

    马声,时刻充斥着整个城池,城里的风,城里的月,都显得苍劲有力,像一幅随性的水墨,像一个失魂落魄的看客,像一次意外的收获,像人来人往过后的杂乱交错。唐佣很少出门,他喜欢大河,却不喜欢这座戍边的城池,不喜欢戍边的将士,这是一座石头并不多的城池,石头都用做修建城墙,城墙,越来越厚的城墙,多少人在墙上耗尽一生心力,去换取功名,又有多少碌碌无为之人,在墙下劳作一生,只为了活下去。这是晴朗的一天,唐佣并没有急切的想要离去,其实他应该离去的,只是他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所以他不忍心离去。

    上午,阳光透过窗户,抚摸着棱角分明的桌椅,人来人往都已经绝迹的地方,能吸引多少的注意呢?唐佣坐在窗下的椅子上,任由阳光刺穿心脏,小厮和伙计不停地忙碌着,却毫无头绪,窗下的花依旧长势很好,开放的已经很多了,自从凌叶不再浇灌之后,小厮和伙计每日都忙得不可开交,他们似乎不是爱花之人,他们只是不愿意花渐渐的凋谢,他们在避免一个冲动的开始,却必然会换来失败的结局。

    辰时,一对中年夫妻走进院子,他们牵着一对蒙古矮马,黑色的马,女子很瘦,一身白色长袍裹住了全身,男子则是黑色,相互映衬着,女人看起来稍微年长一些,约有四十岁上下,可她的一双眼睛,让唐佣思索万千,她隐约觉得在哪见过,但是,他无暇多想,他觉得也许漂亮的女人都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可这位中年女人却并不漂亮,所以唐佣并没有仔细欣赏,他并不是个挑剔的人,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欣赏的底线。男人很健硕,约莫四十,大约不到,他黑色的布衣,黑色的靴子,走路很轻,他的身形和寒剑很像,也和唐佣很接近,但是唐佣并没有奇怪,因为这个世界有很多中年人都是他们的身形,而他的姿势却完全不同于寒剑,唐佣在暗处,他相信了眼前的人,不是刻意的伪装,但唐佣还是微微的谨慎起来。一黑一白,先后走进屋子,在客栈住下来,他们似乎不是赶路的人,因为他们身上没有一丝风尘。他们一定不是漂泊的人,他们并没有漂泊夫妻的哀怨,他们格外的亲密。他们一定不是贫穷的人,唐佣见过许多贫困潦倒的人,他们绝不会走进这家客栈,不问价钱便住下来。唐佣很好奇这对夫妻,但是他却不会贸然去追问,人类每天都会有许多好奇,但是绝大部分的好奇是并不想去知道答案的,唐佣依旧坐着,一壶滚烫的羊奶,尚未喝下太多,时光,却过得很慢。

    约莫半个时辰后,中年男子缓缓的走下楼,轻轻的一步一步的走到唐佣对面,一口纯正的中原口音说道:“窗下赏花正好,我可以坐下来吗?”

    “立夏了,中原春色早已凋尽,何必在这边关,赏残余之花。”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花就在那里,一个人赏他在,两个人赏他也在,看花的人不凋谢,花也不会凋谢。”

    “兄台请坐。”

    中年男人与唐佣相对而坐,他轻轻的看了唐佣,也轻轻地看了花,轻轻的说道:“兄台感慨中原,可有去过中原,可在中原住过?”

    “昔年仓皇奔波而过,却从未和春住,我伤春,不过是故土念想,无病呻吟罢了,不过粗鄙之人也,又怎么懂得赏春。”

    “不然,看兄台腹中文章千万,至少不是白丁,我在中原住过许多年,河阳。大约在这个季节,暮春伊始,大量的花都尚在枝头,兄台大可不必思怀,自古以来,春来秋往,不过只是人生常态。”

    “阁下高论,可谓大贤,敢问阁下贵姓!”

    “白,和这身衣服相反的白。单名一个仙字。”

    “白仙,好名字,诗仙太白。想必阁下定是文通天地,学问无比吧。”

    “不才在下倒是读过多年诗书。不成气候,学问,这种东西,不是读书就能都出来的。”中年人淡淡的笑着,笑出许多灿烂的年华,已惘。

    “读书万卷,行程万里,兄台真是儒雅之士。”

    “哈哈,非也。和兄台一般,我也只是江湖闲客,前半生,我夫妇二人偏居一隅,读书育子,舞剑耕织。后无为而治,田野废弛,子女已能承袭家业,故我二人云游四海,上月刚出居庸关,沿阴山一路而来。今,有幸在此处佳苑得遇兄台,此一行可算圆满,此间花开,塞上春晚啊。人言此处塞外江南,可也只有此处,配得上江南的雅致。”

    “兄台去过江南?”

    “江南好,我曾在江左吴都住过,一家和此间相似的客栈。也有一个很大的园子,园子里种满鲜花。”

    “竟有如此机缘?”唐佣突然警惕起来。

    “机缘巧合。人去的地方多了,总能遇上许多惊喜。”中年男人往窗外轻轻一瞥,深深的说道:“我认识你。”

    唐佣一怔,假装随意的回道:“噢?”

    “剑。”

    “哦。这把剑确实名气太大。”

    “以兄台的年龄和面貌,大抵应该不是唐木公子吧。而天下绝没有人能从唐木公子处盗剑,所以,你一定是唐木公子最信任的下属,唐佣。”

    唐佣稍稍的松了半口气,低声回道:“只是唐佣却配不上这把剑,也配不上这把剑的名声,更配不上执有这把剑。”

    “难道这把剑有非同一般的故事?”

    “这把剑能到我手,是因为他要去杀一个人。”唐佣有意无意的看着白仙,他在试探白仙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