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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重建家园(4)

    马,金陵马市最好的一匹马,本是很难驯服,但被心思杂乱的唐佣狠狠的几鞭子后,便瞬间乖巧听话。东南而行,过长荡湖和滆湖,再半日光景,便到了烟波万里,浩瀚无边的太湖畔。唐佣无瑕念旧,一路纵马狂奔,过阳山桃林,隐隐便能打听到画吴道的踪迹,再奔行半日,便到了姑苏天池山画吴道的庄园。天池山不高,目测六十丈,其间小山连绵,沟壑纵横,林深树古,湖泊泉眼众多,怪石嶙峋,小径幽长,极为隐秘,极适合藏书苦读。

    唐佣将马系于山下,依山而上,在林深处有一精致却不大的湖泊,湖畔有七八间竹楼,隐有丝竹之声。此时近傍晚时分,山居僻静,更晦暗一些。唐佣御风而起,从古老而茂盛的榕树上落下来,像一枚叶子轻轻的沾了下水面,点点涟漪。而后又凌空而起,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一间竹楼上方。竹楼,纯粹的竹子建造,连瓦都是将竹子剖成两半,去掉节,用油浸煮后,环环相扣数重。竹楼不高,每栋只有两层。围成两间院落,院中种有稀奇的花草。各种幽香杂在一块,深处庭中散不开,愈酿愈浓。初次尝香,唐佣只觉得扑鼻的各类异香甚是呛人心肺,不觉间,气息混乱,露出浓厚的喘息声。而,正是这片刻,屋中的人已然察觉,纷纷推窗而出,只听得衣带翩翩的风声,四位风度翩翩,长相极为俊美的少年公子背手站在四座竹楼的房顶。一位身着白衣,洁白如玉的纤长手指抚着焦尾琴;一位淡青色的衣冠,手持长玉箫,正是箫痩湖;后一位灰衣长袖,书生模样,手持一巨大毛笔;最后一位,黑衣黑袍,背着一巨大的画轴,相必就是掳走柳儿姑娘的画吴道,四人在风中衣袂轻拂,像极了传唱的诗歌中吴中才子的模样。

    唐佣望向四位风度翩翩的公子,欠身略带愠怒的说道:“我来此只为带走一人,还望诸位公子成全,以免坏了此地僻静的景致。”

    箫痩湖淡淡的回道:“此处风雅之所,唐先生贸然来访,颇无情趣,我等特建此小筑,仿竹林七贤的风雅,仅欢迎有才学之士,唐先生一介武夫未免太大煞风景了吧?”言罢,讪讪而笑。

    秦高山立马响应到:“据江湖传闻,唐先生乃唐木公子手下一奴仆而已,今趁主人灰飞烟灭之际,不思报仇雪恨,却狩于江南,流连烟柳巷中,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等与其争风吃醋也未免太自降身份了,甚之,甚之。哈哈哈。”

    书寒食一旁故作思量状,沉眉回道:“有理,有理。”这位公子故作老派的模样,亦是惹得另外三位哈哈大笑。四人自在情境中,完全没有把唐佣放在眼里。

    唐佣见此情境,心中怒气顿生。此刻,院中的下人逐一掌灯,在丛林郁郁葱葱的天池山腰,竹楼像伏在草丛深处的一颗发光的萤火虫。唐佣伫在逡巡的风中,一动不动,右手握着剑柄,似乎随时便能拔出。

    此时,伫在后院楼顶的画吴道安然一笑,说道:“唐先生不知,柳儿姑娘倾心于我,昨夜已与我圆房,像柳儿姑娘这样的琴棋书画样样高绝得女子,唐先生邙隶出身,该有自知之明,而我,跟柳儿姑娘,两情相悦。还望唐先生祝福。”

    唐佣听此,更是愤怒异常,剑已出鞘,运势将要雷霆一击。厉声回道:“画吴道,你这道貌岸然的淫贼,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救走柳儿姑娘,看剑。”言罢,映着灯火的长剑已指向画吴道。

    此刻,东边竹楼一声丝竹之声,一女子推开竹窗,只见她淡妆素雅,举止轻盈,带着丝丝惆怅的脸上难言内心的欢乐,她轻轻的对着唐佣说道:“唐先生。”

    唐佣听声而止,默默地望着柳儿。

    柳儿接着说道:“画公子说的都是实话,我是真心待画公子的。唐先生,感谢你给我的温暖和描绘的未来,但是,小女子不喜欢那样的未来,小女子出身青楼,不敢高攀,更配不上你。我和画公子坦诚相待,望唐先生成全,如果今日唐先生胸中怒火难消,那,婚约是你我二人定下,唐先生大可杀了小女子,万望不要为难画公子。”言罢,柳儿垂下头,唐佣再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唐佣愣住了,他被那句“唐先生大可杀了小女子,万望不要为难画公子。”伤得很深,或许唐佣并没有那么爱柳儿姑娘,但是当一位女子说出这样的话,都是伤人的。唐佣望着一旁洋洋得意的画吴道,心中一片怆然,他心中已然将要放下了这位未经历过江湖的女子,隐隐替她担忧起来,低头凝视着垂着头的柳儿姑娘,冷漠的说道:“柳儿姑娘,你可知道,他或许并不爱你,余生,你可仔细掂量。”

    柳儿抬起头,双眼含泪的回道:“小女子在此谢过唐先生成全,小女子原本出身卑微,所以,只要我爱他,愿意跟着他,就够了。余生冷暖自知,多谢唐先生挂怀。”一旁的画吴道听柳儿如此说,更是喜出望外,全无一位世家公子的样子,唐佣见此,甚是恼怒。

    柳儿没有再说话,轻轻的关上了窗户,唐佣此生再也没有见过她,只是听说她的一生很不幸,被画吴道几番抛弃,最后容颜暗淡,心灰意冷,在浙中一座小城的一座不太好的青楼唱曲黯然度日,备受欺凌,但是,谁也不知道真假,谁也没有再见过她,即使见过,也不会把一位神情麻木容颜尽失的寻常女子当做是昔年秦淮河的花魁,有些人,注定是要被人忘记的,无论她做出怎样的选择。

    唐佣望向四位暗自得意的少年公子,内心起伏难平息,任何一位男人在如此情形下,都会被人冷眼相对,也会自己瞧不起自己。如果想找回失去的面子,只有让手中的剑能够发光,于此,唐佣黯然说道:“柳儿姑娘的事,是我贸然,我大可以不计较。但是,诸位方才侮辱唐家,这事儿,恐怕今日不见血,难见分晓。还请诸位划出道来。”

    四位公子本无心与唐家结怨,方才只是放浪形骸,娱乐他人,开心自己罢了。此时,见唐佣一本正经的上前决斗,此刻都有些稍稍惊惧,特别是见过唐佣功力的箫痩湖,更是一惊。忙回道:“刚拿唐先生开涮确实有失我等风骨,但我等绝无侮辱高贤之意,我等在此为适才的莽撞道歉。但是,如果唐先生执意要引起纷争,我等亦不是怕事之人。”

    唐佣奥冷冷一笑:“剑,已出鞘,岂有空回之理。诸位,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