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世事常叹人多变 （二）
洪铭晟洪老爷子得悉西街口发生的惊变，首先就是倒吸一口凉气，暗道：难道说是林知府、柳北辰他们出手了？真狠啊，居然搞出来了命案，是要借题发挥、大做文章了么？……
继而想到，哼！竟然敢拿我洪家开刀，看来自己这些年在镇江表现的实在太过软弱了，现在还有人敢把心思动到我老头子身上了。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么？
得月楼之筵，自己并没有明确承诺要配合林知府和柳北辰做什么。他们要是不大不小搞些小动作，给周雨蝶、楚君舒他们添添乱，只要在可控范围内，洪老爷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其自然了。可是现在，居然搞出命案，这伙人到底想干什么？
洪铭晟气得一跺脚，毕竟自家儿子还躺在现场，生死不明，由不得他不着忙。于是连忙吩咐下去，集齐二十几个家丁，跟着报信的申侯磬等人直奔西街口。
出府门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大管家李大龙。微觉奇怪，往常府里头闹出这么大动静，李大龙必定第一时间赶到自己身旁，难道李大龙今夜不在府上的？也没多想，只吩咐派人去找大管家，让他得讯后，务必及时赶往西街口。
一路走，洪老爷子迅速理清了思路。
首先，无论背后的黑手是谁，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针对的目标，必定是今日大出风头的玉剑门，或者说，就是针对剑法神乎其技的宋云平。这让洪老爷子郁闷不已：自己正想着要和宋云平沟通，提醒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呢。哪知道阴谋和暗算，来的竟是如此之快。
其次，这种阴谋和暗算，若是仅止于林知府和柳北辰这个层面的话，那自己还可以比较从容的应付。说实话，林知府也好，柳北辰也好，虽然有官面的背景。可是凭借自己几十年来积累的人脉，还有自己在江淮武林说一不二的影响力，真要斗起来，对方必定讨不到好处。然而，若是远比林、柳二人更可怕的人物出手了呢？……
以他三十几年的江湖经验看，玉剑门要么是招惹了了不得的厉害人物，要么就是被一只看不见黑手，有意无意的拖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处在了风暴眼的中心……果真如此的话，自己反而要谨慎的保持和玉剑门的距离了。否则的话，不定哪一天，就会有无妄之灾落在自己身上。
可是，以自己和玉剑门还有周玄通的紧密关系，自己能够脱得开干系么？……这才是眼下自己最头疼的事情。
接下来，就是如何妥善处理今夜的突发事件。洪府被人针对，当作了搅风搅雨的垫脚石，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容忍的。洪府必须要高调做出反应，要让全镇江府的人，乃至整个江淮地界上，都知道他洪铭晟是惹不得的！
洪铭晟来到西街口，看见现场极其血腥，饶是以他多年行走江湖，见多识广。但在闹市区公然行凶，如此恶劣的事情，也是极少见到。看着被开膛破肚、拔舌了的张二狗，还有砍掉脑袋的五个洪府家仆，凶手的残暴，更令他怵目惊心。
再一看，玉剑门几个弟子分站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牢牢地控制住了场面，现场几百余人，虽然惊恐万分，却是没有一丝骚乱，心中对玉剑门这帮年轻人也是暗暗赞许。
周雨蝶、楚君舒见洪老爷子来到，连忙迎上前来，抱歉道：“洪师伯，我们从龙王庙过来，来时现场混乱，看到有洪府人员遇害，就自作主张，先把现场控制住，然后安排人手，分别去向您老人家报信，并向官府报案……至于洪少爷，应该是受吓过度，没有性命之危险的。”
洪铭晟点点头，道：“就是说，首先发现现场情况的，并不是你们了。”
周雨蝶知道，自己和师兄、师弟几个人深夜不在洪府休息，却跑到了凶案现场，要说一点儿嫌疑都没有，是不可能有人相信的。当下苦笑道：
“这里死了这么多人，要说没有惊扰到附近人家，又怎么可能？凶手甫一逃离，首先赶来的，自然就是附近的居民……我们能过来，把场面控制住，已经是万幸了。我们何时到的西街口，这里每个人都是可以作证的。”
洪铭晟叹了口气，说道：“雨蝶啊，今晚的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啊……以你的聪慧，自然可以看出来，凶手剑锋所指，只怕还是你们玉剑门。这一点，你心里要有个盘算才好。”
说完，洪铭晟走到了洪展的身体旁边，拿手分别试了洪展和茗墨的鼻息，见二人虽然昏睡未醒，但鼻息尚在，确是性命无碍。不由得放下心来。对于洪展这个孩子，虽然纨绔、胡闹，也没有多少出息，可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而且从他作为父亲的眼光看来，在有些方面，洪展比他的弟弟洪宇还要好一些。真要是洪展丢了性命，洪铭晟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发疯。
洪铭晟长舒一口气，又想到今晚儿子必定是直面了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不知道那该死的家伙有没有折磨他，即便不去刻意折磨他，凶手如此凶残的手段，也必定会让儿子备受煎熬，说不定儿子现在的心态已经崩溃了，神智也会失常都是说不定的……
洪铭晟很想把儿子弄醒，仔细问问他，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看到儿子躺在冰冷的地上，他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此刻他慈父的爱心泛滥，想到儿子倘若醒过来，又看到这儿如此血腥的场面，会不会又大受刺激，彻底精神失常呢？想到这儿，他就无论如何都不肯这样做。而且，对于周雨蝶老到而且谨慎的处理方法，心中便存了一份感激——自己所顾虑的，人家周雨蝶怕是早就想到了，所以才会出面控制大局，为的就是尽可能把一个完好的儿子交给自己！
洪铭晟挥挥手，吩咐道：“留下一些最初赶来现场，而且能说明白情况的老成之人，其余的无关人员都让他们散了吧，半夜三更的，天气也冷，都回去歇息吧……嗯，告诉他们，凶手如此残忍凶暴，杀了张二狗不说，还敢杀我洪家的人，俺老洪一定要亲自缉拿凶手，为今夜所有冤死之人报仇雪恨！”
话虽如此说，但洪铭晟心中甚是明白，自己这话说出来，也不过就是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做一个表态。事实上，今晚之事，自己真要包揽过来，以自己的能力，绝对是自讨苦吃，甚至自取其辱而已。
但是，怕什么还就来什么。
人群中走出一个花甲老人，颤巍巍的走到洪铭晟身前，语重心长的对洪铭晟说道：
“铭晟啊，咱们都是没本事，没能耐的，你不一样啊。你身为一方豪雄，众望所归呀……你可一定要替张二狗，还有你手下这几位弟兄，报仇雪恨！”
洪铭晟一看，却是他本家的一位族叔。于是只好苦笑道：“强叔，你就放心吧，这凶手竟敢在镇江府兴风作浪，我绝对不会放过他……再说了，也还有官府给咱们主持公道，您就放一万个心，静候佳音好了。”
强叔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哎，指望官府的话，那就是猴年马月，遥遥无期了……除了你，咱们还能指望谁去？你……莫要让大家心寒！”
说罢，便招呼着周围众人四散而去，随即，便有一声声叹息回荡在无边的夜色之中，传到洪铭晟耳中，不由得耳根发热。他悲哀的发现，如今的自己，早已无复当年气吞万里如虎的英雄本色了。不由得为之怅然若失。
继而想到，哼！竟然敢拿我洪家开刀，看来自己这些年在镇江表现的实在太过软弱了，现在还有人敢把心思动到我老头子身上了。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么？
得月楼之筵，自己并没有明确承诺要配合林知府和柳北辰做什么。他们要是不大不小搞些小动作，给周雨蝶、楚君舒他们添添乱，只要在可控范围内，洪老爷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其自然了。可是现在，居然搞出命案，这伙人到底想干什么？
洪铭晟气得一跺脚，毕竟自家儿子还躺在现场，生死不明，由不得他不着忙。于是连忙吩咐下去，集齐二十几个家丁，跟着报信的申侯磬等人直奔西街口。
出府门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大管家李大龙。微觉奇怪，往常府里头闹出这么大动静，李大龙必定第一时间赶到自己身旁，难道李大龙今夜不在府上的？也没多想，只吩咐派人去找大管家，让他得讯后，务必及时赶往西街口。
一路走，洪老爷子迅速理清了思路。
首先，无论背后的黑手是谁，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针对的目标，必定是今日大出风头的玉剑门，或者说，就是针对剑法神乎其技的宋云平。这让洪老爷子郁闷不已：自己正想着要和宋云平沟通，提醒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呢。哪知道阴谋和暗算，来的竟是如此之快。
其次，这种阴谋和暗算，若是仅止于林知府和柳北辰这个层面的话，那自己还可以比较从容的应付。说实话，林知府也好，柳北辰也好，虽然有官面的背景。可是凭借自己几十年来积累的人脉，还有自己在江淮武林说一不二的影响力，真要斗起来，对方必定讨不到好处。然而，若是远比林、柳二人更可怕的人物出手了呢？……
以他三十几年的江湖经验看，玉剑门要么是招惹了了不得的厉害人物，要么就是被一只看不见黑手，有意无意的拖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处在了风暴眼的中心……果真如此的话，自己反而要谨慎的保持和玉剑门的距离了。否则的话，不定哪一天，就会有无妄之灾落在自己身上。
可是，以自己和玉剑门还有周玄通的紧密关系，自己能够脱得开干系么？……这才是眼下自己最头疼的事情。
接下来，就是如何妥善处理今夜的突发事件。洪府被人针对，当作了搅风搅雨的垫脚石，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容忍的。洪府必须要高调做出反应，要让全镇江府的人，乃至整个江淮地界上，都知道他洪铭晟是惹不得的！
洪铭晟来到西街口，看见现场极其血腥，饶是以他多年行走江湖，见多识广。但在闹市区公然行凶，如此恶劣的事情，也是极少见到。看着被开膛破肚、拔舌了的张二狗，还有砍掉脑袋的五个洪府家仆，凶手的残暴，更令他怵目惊心。
再一看，玉剑门几个弟子分站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牢牢地控制住了场面，现场几百余人，虽然惊恐万分，却是没有一丝骚乱，心中对玉剑门这帮年轻人也是暗暗赞许。
周雨蝶、楚君舒见洪老爷子来到，连忙迎上前来，抱歉道：“洪师伯，我们从龙王庙过来，来时现场混乱，看到有洪府人员遇害，就自作主张，先把现场控制住，然后安排人手，分别去向您老人家报信，并向官府报案……至于洪少爷，应该是受吓过度，没有性命之危险的。”
洪铭晟点点头，道：“就是说，首先发现现场情况的，并不是你们了。”
周雨蝶知道，自己和师兄、师弟几个人深夜不在洪府休息，却跑到了凶案现场，要说一点儿嫌疑都没有，是不可能有人相信的。当下苦笑道：
“这里死了这么多人，要说没有惊扰到附近人家，又怎么可能？凶手甫一逃离，首先赶来的，自然就是附近的居民……我们能过来，把场面控制住，已经是万幸了。我们何时到的西街口，这里每个人都是可以作证的。”
洪铭晟叹了口气，说道：“雨蝶啊，今晚的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啊……以你的聪慧，自然可以看出来，凶手剑锋所指，只怕还是你们玉剑门。这一点，你心里要有个盘算才好。”
说完，洪铭晟走到了洪展的身体旁边，拿手分别试了洪展和茗墨的鼻息，见二人虽然昏睡未醒，但鼻息尚在，确是性命无碍。不由得放下心来。对于洪展这个孩子，虽然纨绔、胡闹，也没有多少出息，可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而且从他作为父亲的眼光看来，在有些方面，洪展比他的弟弟洪宇还要好一些。真要是洪展丢了性命，洪铭晟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发疯。
洪铭晟长舒一口气，又想到今晚儿子必定是直面了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不知道那该死的家伙有没有折磨他，即便不去刻意折磨他，凶手如此凶残的手段，也必定会让儿子备受煎熬，说不定儿子现在的心态已经崩溃了，神智也会失常都是说不定的……
洪铭晟很想把儿子弄醒，仔细问问他，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看到儿子躺在冰冷的地上，他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此刻他慈父的爱心泛滥，想到儿子倘若醒过来，又看到这儿如此血腥的场面，会不会又大受刺激，彻底精神失常呢？想到这儿，他就无论如何都不肯这样做。而且，对于周雨蝶老到而且谨慎的处理方法，心中便存了一份感激——自己所顾虑的，人家周雨蝶怕是早就想到了，所以才会出面控制大局，为的就是尽可能把一个完好的儿子交给自己！
洪铭晟挥挥手，吩咐道：“留下一些最初赶来现场，而且能说明白情况的老成之人，其余的无关人员都让他们散了吧，半夜三更的，天气也冷，都回去歇息吧……嗯，告诉他们，凶手如此残忍凶暴，杀了张二狗不说，还敢杀我洪家的人，俺老洪一定要亲自缉拿凶手，为今夜所有冤死之人报仇雪恨！”
话虽如此说，但洪铭晟心中甚是明白，自己这话说出来，也不过就是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做一个表态。事实上，今晚之事，自己真要包揽过来，以自己的能力，绝对是自讨苦吃，甚至自取其辱而已。
但是，怕什么还就来什么。
人群中走出一个花甲老人，颤巍巍的走到洪铭晟身前，语重心长的对洪铭晟说道：
“铭晟啊，咱们都是没本事，没能耐的，你不一样啊。你身为一方豪雄，众望所归呀……你可一定要替张二狗，还有你手下这几位弟兄，报仇雪恨！”
洪铭晟一看，却是他本家的一位族叔。于是只好苦笑道：“强叔，你就放心吧，这凶手竟敢在镇江府兴风作浪，我绝对不会放过他……再说了，也还有官府给咱们主持公道，您就放一万个心，静候佳音好了。”
强叔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哎，指望官府的话，那就是猴年马月，遥遥无期了……除了你，咱们还能指望谁去？你……莫要让大家心寒！”
说罢，便招呼着周围众人四散而去，随即，便有一声声叹息回荡在无边的夜色之中，传到洪铭晟耳中，不由得耳根发热。他悲哀的发现，如今的自己，早已无复当年气吞万里如虎的英雄本色了。不由得为之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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