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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新城之战(二)

    他奔出五十余步,回头瞧见慕容雀儿并未追来找他晦气。回过头来的时候已到了崖边,他急忙驻足,只见山下远处,旌旗招展,遮天蔽日,人马众多,挨山塞海。

    片刻后三人也跟了上来。杨艳想到要从这绵延数里的军营当中穿过,心下不免有些惴惴,不自觉地靠紧了司马炎。

    司马炎道:“诚如公允兄长所言,我们各自检查一下自己的行囊,务必做到紧贴己身,不可有丝毫挂碍。”司马炎和慕容雀儿除了随身斜挎的行囊再无他物。曹志和杨艳则解下了腰间的佩剑,用麻绳紧紧负在了背后,将行囊斜挎在了长剑之外。

    司马炎由怀中取出一个穿有细带的小牛皮包,将地上的小石子,挑大小合适的,装了一包。

    慕容雀儿问道:“安世,你捡那些石头子干嘛?”

    司马炎道:“一会儿就得靠它们来帮咱们开路了。”又向曹志和杨艳道:“除非万不得已,你们二位的长剑尽量不要离鞘,免得映射火光,暴露我们的位置。”二人点头称是。

    又过了半盏茶时分,果然起风了,接着就是乌云密布,很快就遮蔽了月光,不一会儿大雨倾盆而下。只见吴军的营帐之内亮起了灯光,接着营帐之外又亮起了数以万计的火把。

    司马炎恨恨地道:“邪门,这么大的雨居然浇不熄吴军的火把。”

    曹志道:“军队当中所用火把的顶端都裹着一层布,上面涂抹了煤油或是动物的油脂,所以很难被雨浇熄。但是这么大的雨,必然会阻碍吴军的视线。我们得动作快些,雨这么大怕是坚持不到一个时辰。”

    司马炎当机立断,道:“下山!”

    四人在这雨天里不敢攀崖下山,迅速由北坡奔至山下,又向西奔出了里许。四人都是武艺高强之辈,加之在山顶又睡了个饱。在大雨之中奔了这么久却并不感觉到劳累。

    此时已然来到了距离吴军寨门一箭地的位置。司马炎向三人道:“我看这木寨只有丈许来高。我们不走寨门找处人少的地方跳将过去,你们有没有问题?”三人均摇头表示没问题。

    司马炎道:“好!安世在前面开路,杨艳和雀儿姐姐依次跟在我身后,只可走我走过的地方,允恭兄长断后。走!”

    四人排成一列直线,沿着大寨,向西急奔。又奔出半里多地,司马炎折而向南,他运起《地遁》术,边看边跑,四人停在寨墙下时,他们已躲过了六处隐蔽的陷马坑。

    司马炎看此处火把最少,只稀稀拉拉的分布着几个未点灯的帐篷。他背靠寨墙,两手交叠在腰间,对杨艳道:“琼芝,你先过去,我帮你。”杨艳微一点头,左脚当即踏上司马炎的双手,她左膝微曲,司马炎运力向上一托时,杨艳左膝顺势伸直,纤腰一扭便借力跃过了尖锐的寨墙。跟着慕容雀儿、曹志都轻松地翻了过去。这时,两名手持火把的巡逻兵从他们身后的帐内走出,司马炎忙低声道:“全都趴下!”跟着自己也趴到了地上。他怕眼睛反射火光,忙用双手垫在地上,同时低头,眼睛紧贴着手掌。那两名巡逻兵用手在额头搭成凉棚左右看了看,便向南去了。

    司马炎听他们走后,便站起身后退了几步,跟着助跑,起跳,这一跃纵起了一丈多高,跟着两手搭在寨墙削尖的墙头微一用力,一个翻身便稳稳地落在地上。他刚一落地,便道:“雀儿姐姐跟杨艳换个位置,我们继续。”不待他们回答,一躬身便向南去了。奔出数丈,便见四名兵卒在一个帐帘高卷的帐篷内烤火,帐口正对着他。这时,断后的曹志轻声道:“后面两人,片刻即至。”司马炎掏出一枚石子,向西北方的一杆旌旗顶端掷去。“啪”的一声,正中旗杆。身后那两名巡逻兵听到响动,忙匆匆奔过他们,去看那旗杆。他又向三人打出手势,让他们全都伏地趴好,跟着一枚石子打向帐帘的一角,那帐帘本来已被风吹得摇摇晃晃,被石子打中后一角便掉了下来,这枚石子也落到了地下的泥水里。司马炎则趁着帐帘落下一角隔绝了那几个兵卒视线的情况下,纵身跃出,空中一个筋斗便扑向了那帐篷的顶端,他用手指在帐篷顶端一借力,便斜斜地落往帐篷之侧,他像蜘蛛一般,四肢着地之后通过曲肘、曲膝化解下落的力道。

    只听帐内传出一个声音:“陈俊,这帐帘又被风吹下来了,你去挂好,莫让什长瞧见,否则我等又得挨鞭子。”

    那个叫陈俊的兵卒,不情愿地起身缓缓挂起了落下来的帐角。口中嘟囔着:“老子在东兴受的伤还没好利索呢,又他娘的被召到这里受罪。”

    另一个人道:“行啦!行啦!别让什长听见。我们这些人有哪个是愿意来的?出征那天我媳妇刚为我生了个儿子,我连抱都没抱上一下。现在这小子都满月了,真想他们娘俩啊。”

    陈俊道:“自从那天攻了一次城后,大将军便下令围而不打。听说这魏国的太尉已经率领二十万大军驻扎在寿春了。是不是马上就要打仗了?”

    先前那人道:“听说魏军来了有几天了,却并不增兵新城,只是龟缩在寿春观望。而大将军又不出兵去打寿春,也不知道这双方主帅都是怎么想的,我们只好在这等着吧。”

    接下来几人都是唉声叹气的,司马炎忙起身绕到帐后,接着向西走过两个帐篷,再回到这条过道当中,掏出一枚石子,在自己脚踝的位置抖腕掷出。只见这枚石子贴着地面向前飞去,顿时带起地面的一串积水,像是一条水龙呼啸而过。他掷出石子后紧忙躲到了右侧的帐篷后,伏下了身子。

    帐内的四人忽然见到有什么东西带着一串水花飞过了自己的帐前,忙各持兵器冲出账外查看。他们隐约看到了有什么东西正径直向着前方疾飞,地上的积水则因为那东西飞过,被带起了一尺多高的水花,四人忙呼叫着追赶而去。那探看旗杆的两名巡逻兵,听见有呼喝之声,也拿着火把穿过帐篷向那几人追去。司马炎见完全引走了六人,便向慕容雀儿的藏身处掷出了一枚石子。他三人忙抬头起身,慕容雀儿探出头向左边一瞧,见那六人已经远去,接着三人鱼贯而出,快速通过了此处。

    原来司马炎这一掷,已用上了五成的内劲,那枚石子贴着地面径直飞出了二十余丈,才因力尽落到了积水之中。那六人当然什么也不会瞧见。不过他们这一呼喊,却惊动了周边的巡逻兵,这一下正好将穿梭在他们左近的巡逻兵都引走了。四人躬起身形,飞速向南又奔出里许,他们此刻的落脚之处已能隐约地看到新城了。

    司马炎粗略估算了一下,怕是还有一里多的路程才能到城下。他又看了看四周,发现越往里走,营盘越是密集。当即嘱咐了三人几句,便带头又向南奔去。

    他又奔出了八十步左右,忽然前方出现一处空地,得穿过了这一大片空地才又是帐篷。司马炎从未参与过行军打仗,并不知道这片空地是干什么用的。忙问曹志道:“允恭兄长,这么宽的空地是干什么用的?”

    曹志先是回头左右看了看,才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道:“这是骑兵、战车列队出营之时所用的车马道。一般都是五丈宽,我看吴军大营中的这条车马道怕是得有八丈宽呐。”

    司马炎道:“是啊,这两侧帐篷附近都有巡逻的兵卒,我们四人要想通过这里而不被发现,当真是难比登天。”

    当即不再说话,低下头苦苦思索。其余三人也是望“道”兴叹,一筹莫展。只能提高警惕,等待司马炎想出脱身之策。在这里要是一个不留神被大军围困住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不仅前功尽弃,四人也必将被乱刃分尸,死于非命。任你武艺再高也杀不透这数万人的重围。眼看着雨渐渐地小了,司马炎还在那里低头不语,三人更是焦急。

    忽然司马炎道:“有了!”三人忙向围拢过来,问他计将安出。

    司马炎又从牛皮包中拿出了四枚石子交给了慕容雀儿,道:“无论我们向哪个位置声东击西,被吸引的人都会瞧见我们通过这里,只有一个地方他们是看不到我们的。”

    曹志忙问:“哪里?”

    司马炎竖起了右手的食指,向上指了指对着慕容雀儿道:“雀儿姐姐,你还记得小时候你用雪球打我的那次吗?”

    慕容雀儿囧道:“打了你那么多次,我哪里还会记得。”

    司马炎道:“就是一大一小两个雪球那次。”

    慕容雀儿笑道:“想起来啦!你需要我怎么做?”

    司马炎道:“我需要你各向东西两侧五十步外六丈高的位置先掷出一枚大一些的石子,然后再各用一枚小石子击中那枚大的,发出响声,让附近的巡逻兵都向天上看。做得到吗?”

    慕容雀儿低头想了一下,道:“这个容易。”说着就要起身掷石。

    司马炎忙一把拉住她道:“且慢!”又向曹志和杨艳道:“允恭兄长,你看西侧,琼芝,你看东侧。你们只要看到第一枚石子飞到了六丈的高度,就向对面急奔,不要管旁人,自己能奔多快就奔多快。到了对面后就在营帐的侧面伏地隐蔽。”两人点头应是。他又对慕容雀儿道:“雀儿姐姐,你击出第二下石子后切不可迟疑,不用理会结果,迅速追赶我们。”

    慕容雀儿道:“好!”

    司马炎三人对望了一眼,又一齐向慕容雀儿点头。只见慕容雀儿双手各持两枚石子,先将两枚小一点的石子向上轻轻抛起了三尺多高,跟着两臂斜向两侧挥出,手腕一抖,将两枚大一点的石子射了出去。跟着双手接住落下的两枚石子,看都不看便抖腕射出。

    曹志二人的目光紧紧盯住那枚斜飞而上的石子,见它已经飞到了六丈高的位置,忙飞身而出,黑夜之中有如两道黑色的闪电。

    司马炎见他们已经奔出,手中一枚石子向身后五丈外的旗杆顶端掷出,跟着转身向杨艳他们追去。他只听到东西两侧的空中同时响起“啪”的一声,声音甚是清脆。忙脚下加劲,身子有如离弦之箭。

    两边的巡逻兵都听到了这声清脆的响声,忙眯着眼睛抬头向上观瞧。趁众人都抬头瞧声音来处的时候,三人已经没入了对面的黑暗。

    他们刚一到帐篷的侧面便即伏在地上。片刻之后,并未听到有人向他们这边走来。司马炎忙抬起头看向对面,找寻慕容雀儿的踪迹。这时,只听身后传来慕容雀儿的声音,她拍了拍司马炎的肩膀,道:“臭安世,这回不嫌弃我们跟来了吧?”又对杨艳道:“看你家的臭安世,鬼点子这么多,你以后可要小心喽。”

    曹志拱手向慕容雀儿道:“雀儿姑娘的暗器手法高明至斯,允恭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司马炎道:“雀儿姐姐的手段,安世九岁的时候便已领教了。但是咱们能不能等入城以后再吹。”跟着便“哎呦”了一声,他忙用手捂住了嘴。原来给慕容雀儿一脚踢在了屁股上。

    四人又向南奔出了半里多,便已到了新城的护城河下。司马炎见这护城河相比洛阳城的可就窄得多了,自忖能够一跃而过。

    他从腰间拔出了盘龙剑,伸指一按,盘龙剑变得笔直。将怀中的牛皮包交给了慕容雀儿,又解下了腰间缚着的一截绳子交给曹志,道:“我先过去,雀儿姐姐踏着我的手先上城去,如果有守城军士放箭,你就用石子打他们的头盔,没有头盔的,你就打他们的肩膀,总之别让他们放箭就好,可千万别打伤了他们,这些军士都是我大魏输肝剖胆的俊杰,安世敬他们还来不及呢。”慕容雀儿点头应诺。他又对曹志道:“允恭兄长,你最后上去,再用绳子接我。”

    曹志接过绳子之后,先将一端在左手上打了个节,接着又将剩余的部分一圈圈快速地环在了手腕处,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安世,放心吧!”

    这时大雨已经停了,乌云散去,月光又一次地洒向了大地。司马炎先是向后退出几步,接着向前奔跑,到离岸边仅有一迟多远时,提了一口真气,跟着足下猛地发力,纵身跃离了岸边。眨眼之间便已跃过了护城河,只见司马炎左足在城墙上一蹬,忽地身形向上又拔高了五尺。他在半空之中,右肩后倾,曲臂引剑,跟着便是一剑刺出,只见盘龙剑有如夜空中的一道雳闪,刹那间,半个剑身便已平平刺入了坚固的城墙。他下坠之时,及时调整了抓握剑柄的姿势,由正握变成倒握,司马炎的身子则坠着盘龙剑上下起伏,整个人已然吊在了城墙之上。

    慕容雀儿也学着他般,飞身跃离了岸边。蹬墙借力后,看准他空着的左手,当即一脚踏出,盘龙剑先是向下一弯,接着向上反弹,司马炎的左臂顺势向上一抬,慕容雀儿便已飞身上了城头。此时,在附近巡逻的两名军士忽然发现有个黑衣人登上了城头,一个紧忙猛敲手上的铜锣,另一个则是弯弓搭箭。慕容雀儿忙振臂一挥,两枚石子脱手而出,正中这二人的头盔,跟着便是“啊呦”、“噗通”、“哐啷”之声,二人被石子击中了额头便即仰天摔倒,手上的铜锣也落到了地上。

    司马炎万没想到这新城的巡逻军士居然随身带着铜锣,忙向曹志和杨艳连连招手,催促他们赶快登城。

    这时,曹志正背对着司马炎,已为杨艳搭好了“踏板”,杨艳忙奔跑几步,右足便踏上了曹志的双手,只见曹志双臂向斜后方猛力一兜,杨艳便跃过了曹志的头顶,径直向司马炎飞去,司马炎依样葫芦,又将杨艳送上了城头。

    曹志随后也纵身跃过了护城河,左足在城墙上略一借力后,跟着右足便已踏在了司马炎的左手之上。

    此时,已有数名守城军士发现了他们,急忙高声呼喝。片刻之后,便有十多名军士或执长戟,或持短刀,从两侧将先上城的杨艳和慕容雀儿围在了城头。

    杨艳抽出凤鸣剑护在了慕容雀儿的身边,而慕容雀儿则将手中的石子连珠般地掷出,将这十多名军士全都击倒了。

    曹志刚要纵身上跃,便听到了数支羽箭的破空之声,洛神剑瞬间离鞘,在半空之中化作了一团剑芒,将射向自己和司马炎的羽箭尽数击落了,跟着在司马炎一托之下也跃上了城头。他尚在空中,便将缠在左腕的绳索向下甩出,待到落地站稳之后,另一端已经到了司马炎的手中。杨艳此时跃到了曹志的身后,舞动长剑将射向他的箭矢纷纷击落。

    司马炎抓住绳子之后便在手上绕了个圈,跟着双脚蹬墙,躲开了射向他的三支弩箭,并顺势拔出了盘龙剑。曹志见他忽地向后飞出,急忙劲灌左臂向后一拉,司马炎便如迅捷的猎豹一般蹿上了城头。他双足刚一沾地,便抛掉了手中的绳索,向着人群当中的一名军官飞奔过去,几个起落,便已将盘龙剑架在了这名军官的颈中。另一手忙从腰间摘下了伯父司马师赐予他的令牌。司马炎将令牌放到那名军官的眼前,道:“我们是大将军司马师派来的使臣,快让军士们收了兵刃,莫要误伤了自己人。”

    被司马炎挟持这名军官正是乐方。他借着火光看清了令牌之后,忙出声制住了手下的军士。众军士投鼠忌器,不敢再用弓弩射向司马炎,只能持着长短兵器向他步步逼近。忽然看到乐将军高举司马炎的令牌,又说这四个人乃是大将军司马师的使臣,忙各自收起了兵刃,下跪行军礼。那十多个被慕容雀儿击倒的军士也赶忙从地上爬起,下跪行礼。

    城外的吴军忽然听到新城北门之上锣声大响,人声嘈杂,又见到城头上忽地亮起了数十具火把,都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向新城方向瞧看。见魏军闹腾了一阵后便又恢复了沉寂,跟着火把也都相继熄灭了。又看了一阵,见城中毫无动静,也不知道魏军在故弄什么玄虚,便该巡逻的巡逻,该睡觉的睡觉去了。谁也不知道有四个大活人已经穿越了他们绵延数里的营地,躲过了层层的岗哨,还安然地进了新城。

    这时,张特率领其余众将官闻声赶来了,他见有四个蒙面的黑衣人站在城上,旁边的乐方高举着一块黄橙橙的令牌,守城军则是跪了一地,忙问道:“乐将军,这时怎么回事?”

    乐方见他来了,忙上前见礼,将令牌递到了张特面前,道:“张将军,他们四人称自己是大将军派来的使臣,这令牌,您看。”

    张特先将长剑还鞘,然后接过令牌仔细地辨识,见确是朝廷的大将军令。忙上前几步,双膝跪倒,行军礼道:“不知使臣大人这个……这个……光降,致生误会,还望大人宽宥。”

    司马炎忙扶起了张特,先对众军士道:“都是误会,诸位快快请起,各司其职去吧!”

    乐方这才让众人起来,熄灭了火把后,将众人遣散了。

    司马炎拉着张特手臂道:“张将军率众勇士力抗孙吴二十万大军,着实是辛苦啦,此地不是讲话之所,能否室内一叙?”

    张特这才想起来,忙引着众人来到了指挥所。众人落座之后,司马炎四人才撤下蒙面的黑布,虽然他们各自脸上都沾了不少的泥污,但依然掩不住个人容貌气质。

    张特见曹志和司马炎不过弱冠之年,生的眉清目秀,慕容雀儿和杨艳居然是两个美艳的女子,忙道:“四位使臣大人怎么称呼?”

    司马炎向张特介绍道:“这位是我家兄长,姓王名志,在下叫王炎,另两位是曹雀和曹燕二位姑娘。”

    张特一听这二为位女子居然是皇帝家的族人,紧忙离座二次行礼。

    司马炎道:“张将军不用见外,我等既然来到此处,就是与新城官兵福祸与共的。”

    张特不好意思地道:“您看,我们这里甚是简陋,城内的存水除了供将士们饮用之外,便是用来防备吴军火攻的,连给几位净面的水也没有,真是……真是……对不住几位了。”

    司马炎道:“张将军这是哪里的话来?我们……”

    慕容雀儿插口道:“我们一会自去吴军那里净面漱口,顺道把早饭也解决了,不会占用你新城的资源哒。”

    张特一听,“啊——”了一声,瞠目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慕容雀儿见他们几个都在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道:“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司马炎忙道:“这位曹姑娘乃是当今陛下的族姐,向来是天真烂漫,出言无状的,陛下念其祖上功德,也是礼敬有加的。张将军……”言下之意是:就连皇帝老子也得给这位面子,你还是不要与他一般见识得好。

    张特也知自己失态,忙岔开话题道:“此时吴国大军已将新城围得水泄不通,就像铁桶一般。敢问四位使臣大人是如何进入新城的?”

    司马炎简略地向张特介绍了一遍他们入城的经过,张特抱拳道:“原来四位使臣都是身怀绝艺之人,我等自是万万不如的。不知此次大将军有何指示?”

    司马炎眼珠一转,道:“大将军认为新城是断然抵挡不住孙吴大军的,又感念张特大人英勇,乃是国家的栋梁之才,特意安排我等护卫着张将军离城归朝的。”

    张特皱眉道:“那新城众军兵又当如何?”

    司马炎道:“我等能力有限,只能保着张将军一人突围,其他人就顾不上啦。”

    张特怒道:“子产不才,又岂是卖友苟安之背?大将军的好意末将心领了,四位如无要事,这便请回,张特还有军务要忙,恕不远送!”又对手下的亲兵喝道:“送客!”

    司马炎道:“张将军稍安勿躁,在下还有密事要说与将军。”说着便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张特见他行为有异,忙手按剑柄想要拔剑。

    司马炎向前一纵,猿臂伸出,五指便已锁住了张特的咽喉,先向众人喝到:“都别动!”接着道:“实话对你说了吧!我等乃是吴国丞相诸葛恪的门下,此番前来就是要给尔等一条生路。速速献城投降,不失高官厚禄;如若不然,必叫尔等粉身碎骨。”

    张特虽被司马炎掐住的咽喉,但毫不屈服,一口浓痰吐向司马炎的面门。

    司马炎侧头避过,手上略微加劲。张特此时脸已胀得通红,不知道是憋的还是气的,他目眦欲裂,破口大骂道:“孙吴狗贼,想张特献城投降?下辈子吧!众将不要管我,速速将这四人尽数斩杀。”

    厅内众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待听道张特呼喊,忙拔出腰间长剑,这就要上前拼命。

    曹志拍掌大笑,道:“新城众将,真大丈夫也!”

    司马炎忙松开张特,躬身行礼道:“此番造作,全为试探新城众将守城的决心。王炎鲁莽,张将军恕罪。”

    张特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脖子,道:“你等到底是何人?”

    司马炎道:“我等自然是司马师大将军的使臣,这朝廷的令牌怎会有假?”

    张特又看了看几上的令牌,确实是大将军府的传令之物,疑心尽去,道:“请问王大人,大将军对新城到底有何指示?”

    司马炎抱拳作了一圈揖,道:“此次诸葛恪率领吴国倾全国之兵侵入我魏境,却不烧杀掳掠,只是围困新城,众位将军以为何故?”

    张特道:“东吴大皇帝孙权在位之时,曾五征合肥。诸葛恪此番前来,自然也是为了合肥。这新城乃是合肥的保障,新城若失,诸葛恪变能顺势攻取合肥,合肥若再入了吴国之手,那洛阳便危如累卵了。”

    司马炎笑道:“张将军只说对了一半。孙吴的贼子素来想要占领合肥,好洞开中原的门户。但这一次诸葛恪的胃口则更大了。他兵困合肥,就是想引得我魏国的大军来救,再围点打援,逐步吃掉我军的主力。不瞒众位,现在青州和徐州的兵将也处在和吴军的对峙当中。蜀国的姜维则趁机兵困了狄道。”众将这时才知道了外面的消息。

    张特道:“既然朝廷无力救援新城,我等三千将士唯有死战,以报国家。”

    司马炎道:“张将军也不用这么悲观。如今,太尉司马孚大人已经亲率二十万大军驻扎在了寿春。同时又派遣车骑将军郭淮和奋武将军陈泰共同领兵,日夜兼程驰援狄道。之所以寿春大军并不急于增援新城,就是为了不让我军的主力被吴国逐步蚕食。姜维粮少,只要郭、陈二位将军能稍微挫折一下姜维,蜀国必然粮尽退兵。新城只需坚守上一段时日,待到吴国军心涣散,士气低落之时,再给予他们迎头痛击,新城之危便解除了。所以,无论为国为己,我们都要誓死守卫住新城,等待吴军生变。”

    张特抱拳道:“请使臣大人放心,新城三千官兵不会有一个活着退出战场的。”

    司马炎道:“好!我等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不仅是为了将朝廷的战略告知诸位将士,更重要的就是为了防止吴国高手潜入城内行刺诸位将军。各位都是我大魏不可多得的良将雄兵。所以,请各位将军放手施展你们的战法,诸位的人身安全就交给我们四人了。如若城中有任何将官遭到了刺杀,我等便是有负大将军的嘱托,当以军阀论处。”说着,盘龙剑闪电出鞘,众将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唰”的一声,地下的青砖便被削断了,只留下了一条两寸来深的剑痕。由于司马炎出手太快,众将并未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兵器。这地下的青砖,每块都有一尺来长,一寸多厚。见他只是手臂挥了一下,便已将其削断。当即对这位年轻的使臣大人多增了几份信心。

    这时,城内的公鸡已经报晓了,再过得一会儿天就要亮了。

    慕容雀儿道:“张将军,你有包袱皮没有?”

    张特道:“什么包袱皮?”

    慕容雀儿道:“包袱皮就是包袱皮呗。”

    张特先是伸手搔了搔头,他居然忘了自己带着头盔,指甲装在头盔上发出了“噹”的一声轻响。众人都笑出了声。张特跟着起身离座,从身后的一个柜子当中拿出了一块棕色的大布,有点舍不得地递给了慕容雀儿。

    慕容雀儿接过布后,便在腰上一围,大大咧咧地道:“瞧你那吝啬的样子,一块破布也能这般心疼?稍后姑娘还你们一顿大餐。”接着又拍了拍肚皮,对司马炎三人道:“走,去吴军那边吃早饭。”说罢,不理众人惊异的目光转身出了指挥所。

    曹志向张特抱拳行礼道:“还望张将军为我等在城门上开出一条缝,吊桥自是不必放下。我等去去就回。”说完,转身拉着一脸哭笑不得的司马炎和杨艳跟着去了。

    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四人便回到的新城。那掌管城门的军官正在焦急地向外张望,见他们都回来了,两个男使臣的背后还背了两大包东西,两位女使臣的肩上则是扛了两顶打了捆的帐篷。那军官放他们入城之后,紧忙关上了城门。

    司马炎笑嘻嘻地由身后的大包袱中摸出了一条大鸡腿,丢给了那个军官,道:“兄弟,辛苦啦。”

    那军官自从新城背围之后,为了节约城中的粮食,连顿饱饭都没吃上过。这时见使臣大人赏了这么大一条鸡腿,忙千恩万谢地拿回去跟兄弟们分享了。

    不一会儿,慕容雀儿召来了张特道:“城中住房紧张,我们自己准备了帐篷,张将军给我们找个睡觉的地方吧。”

    张特忙叫手下亲兵去将两顶帐篷找地方支好。又见司马炎二人背了两个硕大的包袱,其中一个正是自己刚刚舍不得给那位女使臣的。

    慕容雀儿道:“你叫众将来吃早饭吧,自己原来那份,就分给众军士。”说着她讲曹志背上包袱卸下,打开后摊到了地上。

    张特先是闻到一阵肉香,接着看到:这包袱之内有数只已经烤熟的鸡鸭、还有几条被刀割过的羊腿,居然还有几坛酒。张特此时已经乐开了花,她感激地瞧向慕容雀儿,才发现她已经洗去了脸上的泥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