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大晋长歌 » 第七章 新城之战(三)

第七章 新城之战(三)

    一炷香之后,张特便写好了信。他刚来到司马炎的帐篷前,见一个满身血迹泥污的军士由帐内钻了出来。那人带着的头盔上,还留着被矢石击中后的凹痕。在往他脸上看去,被烟熏得发黑的脸上也尽是血污泥渍。张特见他对着自己笑,揉揉眼睛又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是司马炎。

    司马炎道:“张将军,怎么样,像吗?”

    张特道:“像!像极了!”说着将手中的竹简连同自己的印绶一并递给了司马炎,接着道:“这就是给诸葛恪的信,为了使他不会见疑,末将连同自己的印绶一并送了给他。”

    这时,曹志三人也由帐内相继钻出来了。他见曹志的打扮和司马炎一样,慕容雀儿和杨艳两女则仍然穿着夜行衣。

    司马炎看了信后很是满意,将竹简和装有张特印绶的小包往腰肋处一插,向张特道:“张将军,此次王志兄长和我同去,曹雀、曹燕两位姑娘留下继续保护诸将。您看我们何时动身好?”

    张特道:“事不宜迟,现在刚过巳时,烦请二位大人这就出城去吴国的大营送信。”

    司马炎答了声好便和曹志向南门走去。张特则向手下的亲兵耳语了两句,那亲兵立即快步跑上城头将一面白旗升了起来。

    司马炎和曹志回身向众兵将深施一礼,拿起了斜倚在城门上的一根破木棍挑着一块黑乎乎的“白”布,出城去了。

    城外的吴军早就看到了新城城头上升起的白旗,又见城头垛口之后闪出数十名弓弩手,弯弓搭箭瞄准了吊桥的另一端。跟着两名军士高举着白旗由城内走出。他们刚走过了护城河,身后吊桥便被快速地升起了。

    司马炎二人穿过了寨前的鹿角来到吴军大营之前,摇动手中的白旗,对里面的吴军大喊道:“我等是新城牙门将张特将军的亲兵,特地来向诸葛丞相请降的,并携有张将军的亲笔书信一封及调动军士的印绶,要面呈诸葛丞相。”

    守卫寨门的一名吴军喝道:“尔等且住,我这就报与丞相知晓。”说着便骑上马飞报中军大帐内的诸葛恪去了。

    他们一直等了有一炷香的时间,那人才驰了回来,向两侧的兵卒喊道:“诸葛丞相让新城请降的使者入帐献书,打开寨门!”说罢,两边的兵卒就将硕大寨门推开,仔细地搜过了他二人全身之后,这才将他们放进了大营之内。

    司马炎一边继续摇着白旗,一边向左右瞧看,只见两边的吴军刀枪耀眼、军容整肃,并不像刚刚经历过连续三十多个时辰惨烈攻城战的模样。低声向曹志道:“允恭兄长,吴国的情况应该不会比新城好到哪里去才对,怎么军容如此之盛?难道安世判断错了?”

    曹志压低声音道:“汉朝刘安所著的《淮南子·兵略训》中记载:‘用兵之道,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吴军故意摆出这副军容鼎盛的架势,恰恰表明了他们心虚。况且那传令兵骑着马还让我们等了这么久,定是诸葛恪故意选了些未参过战的兵卒好当着我们的面装腔作势。由此可见,安世的判断完全正确。”

    司马炎点头称是,便不再说话。二人向南走了两里多地,才来到了地势较高的中军大帐之前。他不再敢向四周张望,当即眼观鼻,鼻观心,同时装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这时,由大帐之内走出一个亲兵向着他们道:“吴国诸葛丞相,召尔等入营献书!”

    司马炎忙将手中的“旗杆”插在地上,整理了一下盔甲,便由腰间取出了张特的竹简和印绶,双手平托走在前面,曹志则垂下头浑身发抖地跟在司马炎的身后,进了中军大帐。

    他二人见到居中而坐的诸葛恪便即上前紧走几步,双膝跪倒在他面前两丈的地上。二人紧忙向上叩头,司马炎将印、信托过头顶,恭敬地道:“参见吴国诸葛丞相,小人受我家张特将军所差,来向诸葛丞相献上请降书信一封及张特将军的印绶,请丞相大人允许我等献城投降。”

    一名亲兵走了过来,拿起竹简和印绶走回到诸葛恪的面前将之放在了他的几上,躬身行礼道:“启禀丞相,魏国新城败兵呈上请降书信一封、牙门将张特印绶一枚,恳请丞相准降。”诸葛恪先是看了一眼张特的印绶,又展开竹简看了一会儿,冷冷地道:“小小的牙门将既然知道我军攻无不克,为何不早降?”

    司马炎道:“诸葛丞相容禀:我武皇帝曹操曾有严令,凡是戍边的军士,家住边境的,必须举家迁往内地居住,将领的家小们则须留在洛阳城内为质。如遇敌国犯边,坚守不到百日就献城投降的,必被夷其三族。我家张特将军及众位将军实有难言之隐,这才不得不甘犯丞相的虎威。请诸葛丞相明察啊!”

    诸葛恪捻着长髯道:“尔等倒也懂得分寸,起来说话。”

    司马炎二人忙向诸葛恪又叩了个头,道:“多谢诸葛丞相宽仁!”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垂首躬身等待诸葛恪再问话。司马炎站起身后便感觉到诸葛恪的屏风之后,有一道锐利的目光正在上下打量自己,心道:“好险!”

    他本来还打了个主意:要是有机会的话便瞬间暴起,以腰间的盘龙剑斩杀了诸葛恪和营内的诸将再与曹志双双化妆成吴兵逃出营去。此时,他给这道目光看得非常不自在。暗想:“诸葛恪身后那人要比周绣、周允等人高明太多了,自己未必是他的敌手,要是仓促发难,非但杀不了诸葛恪,他和曹志二人谁也别想活着离开吴军大营。”他低头又看了看腰间用黑布缠了数道的盘龙剑,庆幸伪装没有被那人识破。

    听诸葛恪又问道:“再有两天便足百日之期,那张特确定全城上下都会投降我吴国吗?”

    司马炎道:“诸葛丞相英明,新城之内的守卫军士,一半早有归降丞相之意,奈何军令如山,谁也不敢百日前就献城投降。只要再过得两日,我们必将敞开城门,迎接诸葛丞相及麾下众天兵入城。”

    诸葛恪道:“一半?那另一半作何打算?”

    司马炎道:“诸葛丞相容禀:那另一半人始终担心诸葛丞相率大军入城后会屠城泄愤,所以一直摇摆不定。只要这次小人挣得了诸葛丞相的首肯,当然,最好是您能赐还张特将军一封书信,让有顾虑的一半人也能看到丞相您的仁德,那就方便张特将军做他们的工作啦。到了那时,诸葛丞相您威德并施,新城这弹丸之地哪能不望风归降呢?”

    诸葛恪面露微笑缓缓点头,忽然听到身后屏风处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他在几面重重一拍,疾言厉色地道:“本丞相曾派五位心腹进入新城去劝谏那张特投降,他如何敢将这五人杀死?又是如何将这五人杀死的?说——”

    司马炎二人连忙下跪,颤抖着声音道:“诸葛丞相,您冤枉我家张将军了。”

    诸葛恪道:“本丞相如何冤枉他了?”

    司马炎道:“诸葛丞相容禀:我家张特将军一直都是主降的,奈何那乐方将军称自己是已故威侯乐进的孙子,坚决不降。也是他在自己房间的周围,设下了两丈来深的陷阱,这才害死了五位使臣大人的。”

    诸葛恪怒道:“一派胡言!本丞相所遣的那五位心腹均是武艺高强之人,怎会被那区区两丈深的陷阱所害?尔等再不从实招来,现在就将你二人挫骨扬灰!”

    司马炎忙泪流满面地道:“诸葛丞相容禀:五位使臣大人之所以被害,确实与我等没有半点儿干系啊——丞相大人有所不知,那乐方乃是给事中马钧马德衡的弟子,马钧不仅为新城铸造了二十架‘火神炮’,还将一部《德衡机巧秘术》传给了乐方。他用来杀害您麾下五位使臣大人时,所挖的那个陷阱就是参照了这部《德衡机巧秘术》挖的。不仅在坑底埋下了五尺多高的尖刺,还在坑顶装上了机关。平日守城之时,他就合上机关,在那陷阱上面走人、行车都没问题;到了夜里他则打开机关,如果有人不小心误中了陷阱之上的机关,那陷阱除了会将来人陷落之外,陷阱的上方和内部便会喷洒出一种毒汁。这毒汁也不知道他是由何处取得的,哪怕只有一滴沾到了人的皮肤上,那中毒之处瞬间便会腐烂见骨,厉害得紧呢。”

    诸葛恪心中一惊,暗想:“原来有如此厉害的陷阱。难怪五位星君会命丧新城之内了。”

    旋即又向司马炎问道:“那部《德衡机巧秘术》现在可在城中?”

    司马炎忙道:“在的!在的!那是您第二次攻城之前,乐方在安排人手在他房外挖掘陷阱的时候,小人亲眼瞧见他手持着一大卷发旧的竹简,在那里比比划划地指挥众军士。”

    诸葛恪心中大喜,暗道:“这《德衡机巧秘术》要是能够落在我吴国的手中,那扫平魏境便可不费吹灰之力了。”于是又对司马炎道:“张特将军献城投降之时,会如何处置这乐方?”

    司马炎道:“我家张将军说了:乐方不识时务,还不听他的劝阻,执意以卑劣手段杀害了吴国的五位使臣。起事前的晚间,张将军会请乐方到他的房中饮酒商议守城之事,只要乐方一进屋便,张将军便让两侧预先埋伏的亲兵将乐方打晕后绑了,等到诸葛丞相入城之后,再将那乐方交由您亲自发落。”

    诸葛恪又问道:“那五位使臣的佩剑现在何处?”

    司马炎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道:“就在乐方的屋内!”

    诸葛恪用手掌猛拍几面道:“好!本丞相就将那乐方剁碎了喂狗,以告慰五位星君的英灵!”

    司马炎一听“星君”二字,心中剧震,心道:“莫非那五人便是南方的朱雀七宿中星君?这个讯息太重要了。”他心念电转,忙伏地叩头掩饰心中的震荡,口中颤声道:“丞相大人开恩呐,五位使臣的死确非我家张将军与小人等所为,都是那乐方一人干的。”

    诸葛恪忽又听到屏风后轻声咳嗽的声音,也知自己说漏了嘴,忙道:“尔等既肯献城投降,又能将那乐方贼子擒住,本丞相定当上奏天子,赦免尔等抗拒天兵的罪过。”接着又道:“如能将那五柄长剑归还,再献出《德衡机巧秘术》,本丞相定当赏赐尔等千金。”说罢,拿起笔来,在张特的书信上写了“准降”二字,又叫亲兵将竹简交还给了司马炎。

    司马炎先珍而重之地将书信插回到腰间,再问诸葛恪道:“诸葛丞相仁德,不知您还有什么吩咐?小人定会一一照办。”

    诸葛恪道:“只要尔等能办好上述那三件事,本丞相必当重赏,至于这印绶嘛,也交由尔等一并带回去吧!”

    司马炎和曹志忙伏地再次叩头,千恩万谢地由地上爬起来,谦恭地退出了中军大帐。他回身拔起插在帐外的白旗之时,借着此处较高的地势向远处吴军营寨内快速瞧了一圈。发现果然不出曹志所料,远处吴军的兵卒大半都是东倒西歪,还有数十名医馆打扮的人在往来穿梭。他暗想:“难道吴军之中生了疫病?”他所站之处正是顺风,当即凝运内功,边走边听。他隐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呻吟之声,还听到了什么“水源”、“腹泻”、“传染”等词语,当即心中已有计较,和曹志二人唯唯诺诺地出了吴军大营回新城去了。

    原来,诸葛恪此时正被大营中蔓延开来的疫病弄得焦头烂额。手下众多的将官、谋臣都向他谏言,劝他速速撤兵,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他却是一心想用新城之战来立威,不仅对这些劝阻之声充耳不闻,还严厉地斥责了谏言的众人,甚是还扬言谁敢再劝谏就杀谁。他心想:“再等两日,不仅拿下了新城,还保住了吴王六剑,如能再得到了这部《德衡机巧秘术》,朝中与军中的反对言论必然不攻自破。那时便在新城休养几个月,可于入冬之前拿下合肥。那魏国的太尉司马孚在寿春龟缩不出,定是蜀国姜伯约那边也打得不错,他摇摆不定坐看新城被我吴国攻下,则更是不敢增援合肥的了。”诸葛恪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不由得面上露出了久别的微笑。

    司马炎回到新城之后,忙找来了张特、慕容雀儿和杨艳二人。他先向三人快速地介绍了一遍此趟出使的情况,跟着对张特道:“张将军,我看现在吴军当中疫病盛行,想必是他们所用的水源出了问题,两天的时间能修补好破损的城墙吗?”

    张特道:“我们白天修内城,晚间补外城,不仅能够修补好原有的城墙,末将还能加筑一层内墙,这样便能再抵御吴军一次大规模的攻城了。”司马炎连忙表示赞同,张特便安排人手修补城墙去了。

    司马炎由怀中取出了司马师的大将军令,交给了慕容雀儿道:“雀儿姐姐的脚程最快,便烦劳你带上这块大将军令牌,星夜赶往寿春,告知太尉司马孚大人新城与吴军此刻的情况,让太尉大人见到令牌后立即发兵,日夜兼程前来攻打吴军北面的大营。我魏国的大军一到,这新城之危就算是彻底解了。”

    慕容雀儿道:“你就放心吧,我子时便即出城。”又走到曹志的面前对他道:“允恭兄长,你不像安世那臭小子一般鬼心眼这么多,可千万要小心啊。”

    曹志感动地拉起了慕容雀儿的双手,道:“允恭记下了,雀儿姑娘此次还要再次突破吴军的层层封锁,又要长途奔袭,你要多多珍重才是。”

    司马炎和杨艳则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彼此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当晚,慕容雀儿便带好了随身之物,趁夜赶往寿春送信去了。

    到了受降的那天,诸葛恪早早便率领众将乘马来到了新城的护城河前。他见新城的城头上仍然飘着白旗,但城内却静悄悄的毫无动静。自己便下马登上了一座飞楼,同时让手下的亲兵向城内喊话。忽然城内传出了一声号炮响,诸葛恪手搭凉棚向城内观瞧。只见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上了城头,又登上了一座木制的高台,见他一剑便斩断了挂有白旗的旗杆,接着向他喊道:“张特只有护城战死,决不投降!”

    诸葛恪被气得差点由飞楼上摔下去,忙对着身后的众将喊道:“曹魏的狗贼言而无信,给本丞相攻城,城破之后鸡犬不留!”

    这攻城战向来都是得准备充分才能按军种依次出击,哪能因为他一句话说攻就攻呢?手下的亲兵忙将诸葛恪扶了下来,又护着他回了中军大帐。

    吴军这边足足磨蹭了两个时辰才做好了攻城的准备。诸葛恪一声令下,三面的围城大军再度攻城。顷刻间万箭齐发,东吴数十架投石机也将成吨的巨石铺天盖地的向新城轰去。魏军则是准备充足,顶住了几轮矢石的攻击,看到吴军的麻袋兵和云梯兵出动后,便以火神炮和弓弩还击。一时之间喊杀震天,地动山摇。吴军一直打到了亥时,才再次无功而返,鸣金收兵。

    中军大帐之内,诸葛恪被气得暴跳如雷。旁边的孙绍道:“诸葛丞相稍安勿躁,老夫这就带着鸣凰入城,亲手屠灭全城,如当真有那部《德衡机巧秘术》,便取来献与丞相。”

    诸葛恪此时已别无他法,向孙绍道:“那就有劳吴侯大驾了,这次必要将那张特的首级取回,本丞相要将他碎尸万段。”

    孙绍向诸葛恪行了一礼,便大步出帐去了。

    不一会儿,他与鸣凰二人便已站到了新城的城头之上。孙绍倒背着双手走下了石阶,奇怪的是不仅城头上连一个巡逻的军士都没有,就连城下宽阔的平地上也是空无一人。

    孙绍朗声道:“张特将军,老夫孙绍亲来拜会。何以故弄玄虚,却不现身相见。”他内力充沛,说到后面两句,厉声断喝,声震屋瓦。

    此时三名身着夜行衣,面蒙黑布的人由远处缓缓走来。待他们走到距离孙绍三丈许的地方便停步不前了。中间那人踏前一步,道:“这位老先生便是已故长沙桓王孙策的独子——吴侯孙绍吗?”

    孙绍不答,向说话那人左手边那个身负白色背囊的黑衣人问道:“日间就是你这小鬼扮作信使到我吴军大营之中献诈降书的吗?”

    那人撤下了蒙面的黑布,笑嘻嘻地道:“吴侯的目光真是锐利,居然认出了小人。”

    孙绍冷冷地道:“我那五位徒儿便都是你杀的喽?”

    司马炎连忙上前一步摇手道:“非也!非也!小人才有多大的本事,哪能杀得了那五位高人。您的宝贝徒弟们其中三名都是给这位王志大人一剑封喉的。”说着向中间的曹志一指。接着道:“另一位则是被小人姐姐的玉簪射中了颈侧身亡的。这最后一位嘛,本是想跳入这护城河中逃跑,才被小人一剑在空中刺穿了他的后心,喏,您现在站的地方就是他尸身滚落城头之后,趴着的位置。”

    孙绍看了看曹志又看了看司马炎,道:“很好!后面那位可是你的那位姐姐吗?”

    司马炎看了一眼杨艳,接着道:“非也!非也!她是小人未过门的媳妇,小人的姐姐此刻应该是快到寿春了,再有几天我魏国的二十万大军就会齐来为您扫墓的。”

    孙绍不怒反笑,纵声狂笑过后,道:“老夫已有整整四十年不曾听到有人敢如此嚣张的说话了。你这娃儿很了不起!”说罢轻飘飘的一拳便打向了司马炎的胸口。

    司马炎见他隔着三丈就向自己挥拳,当下不敢怠慢,脚尖一点,便向左横跃了开去。只见他刚才所站位置身后的土地上,“噗”的一声便留下了一个一寸多深的拳印。

    司马炎先是吐了吐舌头,跟着向孙绍道:“井木犴神功盖世,果然不同凡响。敢问吴侯,身后这位美貌且安静的星君姐姐又是哪位呢?”

    孙绍想不到一个少年竟能知道朱雀七宿的事,也不禁感到诧异,便向司马炎问道:“小娃儿竟然知晓老夫的来历?”

    司马炎道:“想必吴侯已经找到了您师傅口中传承数百年的秘宝啦,否则怎会带着这么漂亮的一位星君姐姐来参与新城的大战呢?”此时,忽然城上城下同时亮起了数百具火把,新城之内在这些火把的照射下有如白昼一般。

    孙绍笑了笑,道:“你这娃儿很是有点意思。那是老夫的义女,轸水蚓——鸣凰!”接着道:“凰儿,你去解决了他那未过门的媳妇,老夫为你五位师兄报仇。”

    鸣凰微一点头,两个起落便已到了杨艳的面前,背上的百里剑突然出鞘,急急刺向了杨艳。

    杨艳听到孙绍说话,便已提高了警惕,见那女子长剑已然刺到了面前,当即拔出凤鸣剑一招金屋藏娇,后发先至击在了百里剑上。二女便各自施展技艺斗在了一起。

    孙绍见那黑衣女子虽然剑法玄妙、剑招凌厉,但实战经验太少,绝非鸣凰之敌,便向司马炎和曹志道:“该轮到你们了。”说着足下发力,瞬间已到了曹志面前,左拳击向了他的咽喉,同时右拳隔空轰向司马炎的前心。

    曹志忙拔剑在手,脚下施展洛神步避开;司马炎则由身的后背囊中拔出了流行剑和白虹剑,双剑在身前交叉,一个十字斩向前劈出,挡住了孙绍隔空的一拳。

    孙绍见他居然敢用已故徒儿的佩剑,心下大怒,左足在地上一蹬,舍去曹志,双拳猛向司马炎的头部和腹部击出。

    孙绍这三十六路狴犴拳习自上代朱雀七宿的星主傅隆,左拳为诉拳,一十八路稳扎稳打、内力浑厚;右拳为讼拳,一十八路机变灵动,吞吐不定。这一刚一柔的拳招之中携带着自己五十年余间千锤百炼的雄浑内劲,威力当真非同小可。司马炎将两柄长剑在身前舞成了一片白光,泼水难入。孙绍则是忌惮两柄长剑的锋利,不敢直接与之接触,但仅仅是这隔空的拳劲,司马炎也只能被困在一角,苦苦支撑。

    曹志偶有一剑刺向孙绍,他仅用远远的一拳便能将曹志迫退。而杨艳这边却是连连遇险。鸣凰不但剑法相较杨艳为高,实战经验亦是丰富无比,远非杨艳所及。这百里剑的剑身细长,足有三尺四寸,相比普通长剑的剑身要长出四寸,如再算上剑柄的话,百里剑的长度可达四尺,杨艳的内力修为一般,应付起来非常的吃力。最可怕的是,百里剑的剑身和剑柄相连接的部位,不只是剑身本来的部分,吞口之处藏有机扩,鸣凰只要拇指一按,那剑身就会突然射出,力道不亚于由弩机之中射出的箭矢,剑柄之内还有极细的一根丝线与之相连,当鸣凰再次按下吞口之时,已激射而出剑身又会嗖地返回剑柄之内。所以这百里剑即是长剑,又是暗器,射出之后还能当作流星锤和锁喉的金属丝一般使用,杨艳曾几次用凤鸣剑想要割断那根用以连接剑身和剑柄间的细丝,可不知道这细丝到底是什么材质制成的,以凤鸣剑之利居然割它不断,有时杨艳被细丝缠住了长剑和手臂,都得废好大的劲才能脱身。所以曹志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照顾她,如不是每次她陷入危险之时,曹志都舍命攻向鸣凰,杨艳早就丧生在百里剑之下了。

    孙绍雄浑的内力一拳拳地打在司马炎编织的剑网之上,即便以他此刻鬼谷内力的修为也渐渐抵挡不住了。司马炎感觉道两臂酸麻不已,胸腹之间隐隐做痛,再被击中几拳恐怕便要吐血,他忙记起了师傅夏侯无忌的忠告——吐血三次,神仙难救。见孙绍又是两拳平胸击来,当即流行剑和白虹剑闪电离手,向孙绍掷了过去。孙绍见他双剑脱手掷向自己,大笑一声,待两柄长剑将要及胸之时,双拳交叉置于自己的胸前,跟着两拳,野马分鬃一般向两侧击出,左手诉拳的内劲击在了流行剑的剑身上,右手讼拳的内劲则击在了白虹剑的剑身上,两柄长剑顿时被他这招击飞,斜斜地插在了地上。孙绍道:“看你还有什么招数?”跟着中宫直进,右手讼拳有如闪电一般径直轰向了他的前心。

    司马炎此时已被逼至角落,相距曹志和杨艳足有四丈多远,根本无法指望他二人能来相救,自己则是到了避无可避的境地。他心念电转,忙从身后的背囊中抽出了辟邪剑和青冥剑,一先一后,再次掷向了孙绍。孙绍见他又掷出了两柄徒儿的佩剑,大吼一声撤回了右臂,接着左右狴犴拳连环向斜上方击出,又将两柄长剑击得飞了出去。

    司马炎此时仅剩下最后一把剑了,他双手持着紫电剑的剑柄高举过顶,向着正前方的孙绍猛力劈出,在下劈速度达到最快之时突然撒手,这柄重剑带着一道紫色的闪电,旋转着向孙绍攻了过去。孙绍本以为他这招力劈华山,要以剑刃劈向自己的头顶,早已左足点地向后退出了三尺,岂知这小子居然又使怪招,他知道这柄剑太过沉重,不敢怠慢,忙深吸了一口气,看准紫电剑剑柄的位置,大手一伸稳稳地倒着抓住了旋风攻来的长剑,一道激射而出的紫电便在孙绍雄伟的身躯前戛然而止了。

    司马炎则是趁他凝神接剑的时候,双手以剑指各点出一道内劲想把半空落下的青冥剑和辟邪剑击到自己的身前,岂知双剑的剑身中了他的剑指的内劲之后,居然嗡嗡作响,好似活了一般。司马炎见状大喜,忙尝试着以气运剑,双指牵动着体内的真气,向前迅速点出,果然那两柄长剑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半空之中就双双射向了孙绍。

    孙绍用余光瞥见半空落下的两柄长剑,在司马炎剑指的牵动下居然向自己射来,心下就是一惊,他此时无暇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忙挥动右臂以手中的紫电剑格挡激射而来青冥剑和辟邪剑。虽然震开了两剑,但仓促之间的格挡就不像之前那么挥洒自如了。

    司马炎见一招之间就迫得孙绍现出了狼狈之态,忙运起剑指点向了斜插在地上流星、白虹二剑。这两柄长剑先是在地上来回震动,随着司马炎振臂翻腕,双手剑指向耳侧方向这么一带,那两柄剑便飞到了他的面前。司马炎趁两柄长剑短时停留在半空,飞速转身,左手背后,右手剑指运使一招“时乘六龙”,只见青冥剑一招飞龙在天,辟邪剑则是一招或跃在渊,分别向孙绍电射而去。

    孙绍见他这一招太过玄妙,双剑居然在他单手指剑的牵引下,分别使出了两种剑招。他不敢正面去接,忙左手诉拳凌空径直击向上下跃动的辟邪剑,同时左脚点地向后退出三尺,跟着右手倒持的紫电剑则横扫自上而下刺至的青冥剑。

    此时,四柄长剑已经全被击向了司马炎的身周,司马炎看清了四剑的位置,双手剑指连环点出,那四柄长剑不管是在下坠的还是在翻滚的,竟然同时稳定了下来,在空中略微一滞后,便又开始缓缓坠下。司马炎的剑指点出之后,忙打开了盘龙剑的带扣,跟着白光一闪,盘龙剑闪电出鞘,一招“时乘六龙”便向孙绍攻了过去。

    孙绍看他剑指连出时,忙抛下了紫电剑,跟着猛吸了一口气,双手在身前划了一个大圆,将毕生的功力全都凝聚在这个圆圈当中,在司马炎挥剑攻来之际,双手狴犴拳全力击出。可就在他挥拳的同时,忽地前胸透出了百里剑的剑尖。

    司马炎见到这突出其来的变故,忙向孙绍身后两丈外的鸣凰望去,看到正是她按动了吞口的机扩射出百里剑刺穿了孙绍的前胸。司马炎无暇细想,急忙催动内力,同时手腕加劲,五柄长剑有如五条腾飞的蛟龙,电光火石之间,青冥剑刺中了孙绍的左胸,辟邪剑劈入了孙绍的右肩,流星剑斩断了孙绍的诉拳,白虹剑剖开了孙绍的肚腹,而他手中的盘龙剑则削落了孙绍的头颅。

    只见孙绍的首级向着身后鸣凰飞去,滚落在了她的脚边。此时的孙绍死不瞑目,双眼兀自怒瞪着鸣凰。

    此时的鸣凰已是泪流满面,重重一脚踏在了孙绍的眼睛上,居然将他的头颅踩入了地下三寸多深的土中。

    大获全胜的司马炎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眼前一黑,扑倒在了地上。原来孙绍虽然被鸣凰偷袭刺穿了前胸,但他五十余年勤修苦练的内功当真非同小可。司马炎一人同时运使五柄宝剑,虽然划开了他击出的气墙,但狴犴拳毕竟是南方朱雀七宿传承了数百年的绝学,在孙绍的全力进击之下,这股浑厚无比的内劲也穿过了司马炎的剑阵,击在了他的胸口的膻中穴和丹田气海之上。司马炎伤上加伤,这才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司马炎昏迷了三日,才悠悠转醒过来。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目,看见坐在他床头的杨艳一张俏脸已经哭得犹如梨花带雨一般。杨艳的身边则依次站着曹志、张特和乐方,再向乐方的身侧一看,居然是双手环保胸前,倚墙而立的鸣凰。他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她,心中焦急,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再次醒来之时,又已过了一日。

    这次他看到杨艳时,忙让她去自己的行囊中取来了师傅所赐的木制小瓶,又让她从中倒出一颗药丸喂他服下了。约有半盏茶时分,他惨白的脸上渐渐恢复了红润。由于四天水米未进,吃下药丸之后,肠胃蠕动,他的肚子便咕咕地叫了起来。杨艳“噗嗤”一笑便从旁边桌上的锅内盛出了一碗粥,缓缓喂他吃了。他又要了两碗,这才算是吃饱了。

    司马炎向杨艳身后的曹志道:“这些时日有劳允恭兄长照顾安世啦。”杨艳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反倒没那么客气了。

    曹志笑道:“你我兄弟是过命的交情,还那么客气干嘛。”又道:“你现在的脸色好多了,你是没看到自己服药之前,那脸色白得吓人,累得杨艳姑娘不知为你流了多少眼泪。”

    司马炎向杨艳笑了笑,道:“琼芝你去请张将军过来,鸣凰还在吗?”杨艳连连点头,司马炎又道:“那把她也请来吧。”

    杨艳回头向曹志道:“允恭兄长,您们聊,我去请张将军和鸣凰姑娘。”

    杨艳出门之后,司马炎问曹志道:“允恭兄长可知,那鸣凰姑娘为何突然出手杀死了自己的师傅?”

    曹志道:“事后我们问她,据鸣凰所说:她本是建业一户凤姓的千金,那凤家是做骡马买卖的大户商贾,生意遍布魏蜀吴三国,也经常同鲜卑、羯族、羌族交易马种,可以说是富甲一方。鸣凰在三岁的时候,一次在街上和保姆玩耍,孙绍路过时,看她是个习武的材料便相中了她,先后三次登门收徒,都被她的父亲拒绝了。想不到那孙绍恼羞成怒,一夜之间杀了她全家七十一口。孙绍将她带出门后,便一把火烧了她的家。孙绍以为当时她年纪太小,根本记不得这些事,便将一身武艺倾囊相授,待她长到十三岁时,还将吴王六剑中的百里剑赐给了她。她一直便喊孙绍为义父,忍辱偷生,找寻机会好报全家七十一口被害之仇。岂知那孙绍武功精湛,人又低调狡猾,此后的十年一直也没找到刺杀他的机会。直到四日前,你与那孙绍对阵,逼得他全力以赴。当他运起毕生的功力全力向你进击之时,便无暇顾忌背心的照门了。所以鸣凰才一剑迫退了我与杨艳姑娘,又以百里剑射杀了孙绍。”

    司马炎叹了一口气,道:“原来鸣凰姑娘的身世也这般坎坷。”

    此时,张特和鸣凰来了。他先问张特道:“张将军,可有司马太尉大军的消息吗?”

    张特道:“虽然还未看到太尉大人的大军,但是包围新城的吴军自从最后那次攻完城后,对新城的包围松多了,连常规的骚扰都取消了,可能是吴军营内疫病蔓延的速度很快,他们怕我们察觉便后撤了一里,如今城内只能远远地看到他们的营寨,末将又不敢派人出城探查,所以现在并不清楚吴军内部的真实状况。”

    司马炎道:“我估计再有一两日,大军便会杀到。你万勿出城迎接或是配合大军追击败退的吴军,以防诸葛恪乔装我军引你开城。”

    张特忙抹去头上的冷汗,因为此节他确实没有想到,只想等大军到后,追杀吴军那群落水狗,好出了这口在胸中淤积了三个多月的恶气。

    司马炎接着道:“待大军到后,我和王志兄长先去拜见太尉大人,你见到我们回来之后再开城迎接即可。”张特连连称是,又劝司马炎多多休息,这才去忙自己的事了。

    司马炎又向鸣凰道:“鸣凰姑娘,你的身世,允恭兄长已经告诉安世了。我们之间既然是友非敌,不知鸣凰姑娘今后有何打算?是否要回吴国的家中呢?”

    鸣凰道:“多谢安世公子,鸣凰才能手刃孙绍,为我全家七十一口报了二十年前的大仇。鸣凰的家早就没了。如果安世公子不嫌弃,鸣凰愿意终身追随安世公子,做公子的剑奴。”说着便跪了下去。

    司马炎大喜道:“什么奴不奴的,既然鸣凰姐姐愿意跟着司马炎,此间事情一了,就跟我们同回洛阳好了!”

    鸣凰奇道:“您不是叫王炎吗?”

    司马炎做起身来向鸣凰抱拳道:“在下司马炎,字安世,是魏国大将军司马师的侄子,都督司马昭的长子。”

    鸣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道:“安世公子以后只叫我鸣凰便可,所得的吴王六剑都由我来帮您背负。鸣凰平时话不多,您有什么需要我来做的话,直接吩咐下来就行。如果没有什么事,鸣凰这就下去研究如何帮公子背负那吴王六剑。”

    司马炎心道:“当着曹志,不方便问她朱雀七宿的事,反正以后有都是机会,回到洛阳家中再问不迟。”当即说道:“那就有劳你了!”

    鸣凰离去之后,杨艳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走了进来。

    司马炎用鼻子嗅了嗅,口中道:“好香啊,此时这新城之内怎会有鸡汤的?”

    杨艳道:“那还得多亏了允恭兄长,你昏倒的第二天,他就潜入吴军大营取回了两只活鸡,昨天晚上我就为你炖上了,到现在应该足足炖了六个时辰啦,刚刚好。”

    司马炎先是感激地看了一眼曹志,又嬉皮笑脸地道:“哎——让允恭兄长提着洛神剑,踏着洛神步去为安世偷鸡,真是罪过啊!罪过!”

    此时吴国中军大帐之内,丞相诸葛恪正陷入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想打吧,众将领纷纷以营中兵卒大半染病无法作战为由,拒绝再次攻城;想撤吧,却又心有不甘。正进退维谷之际,帐外忽然流星探马来报,说是都尉蔡林已经投降了曹魏,并将吴军的情况全都向司马孚泄露了,如今魏国太尉司马孚已经命令六万骑兵分别由毋丘俭、文钦为先锋,星夜向吴军北方大营驰来,而司马孚自己则亲率大军十四万要绕过新城,直扑吴军的东方大营。此时毋丘俭和文钦的骑兵距离最近的北方营地已经不到七十里了。

    诸葛恪大惊失色,这才知道司马孚老谋深算,等的就是这一刻的机会,趁吴军屡攻新城不克,疲惫厌战之时,再挥大军与他决战。司马孚的军队虽然是日夜急行军,但全部都是生力军,且士气正旺;而己方在攻打新城之时,就已经损失了近五万的部队,此时又是疫病蔓延,军无战心。自己要是再强行逼迫的话,恐怕要生兵变。于是急忙下令,三面围城的部队全面撤军。

    原来慕容雀儿仅仅用了两日,便到了寿春,她将司马师的大将军令牌出示给了司马孚,又将他们四人如何潜入新城,这三个月新城多次击退了吴军的进攻,四人如何斩杀了孙吴潜入城内行刺的五名高手、司马炎和曹志如何去吴军大营送信及他们所观察、判断得来的吴军现状一一告知了司马孚。司马孚听闻司马炎居然在新城随同众将士坚守了三个月,还曾亲自去给诸葛恪献诈降书,他听得心惊肉跳,脸上连连色变。正要点将发兵之时,下面有人来报说是孙吴的都尉蔡林前来投降,那蔡林又将吴军的情报和盘托出,司马孚忙点齐大军二十万,兵分两路,星夜驰援新城。

    诸葛恪率军仓惶退却,那些受伤、生病的兵卒由于掉队流落在了道路之上,艰难地互相扶持着行走,有的人由于发病、疲累倒毙在了壕沟之中,有的人则是被魏军抓了俘虏,吴国全军上下沉浸在哀痛与悲叹之中。魏国的前将军、扬州刺史文钦则乘势追击,追斩了吴国万余人。所得的粮草、骡马、帐篷、军器等战利品无数。

    魏国大军到后,司马炎便与曹志、杨艳、鸣凰一同去见太尉司马孚。司马孚一见到司马炎便抓着他的双肩由头到脚仔细地瞧看,焦急地道:“子元和子上怎能放任你这孩子孤身来到新城犯险?我的好孙儿啊——你可曾受伤了吗?”

    司马炎笑道:“三祖父,安世没事儿,这不好端端地站在您的面前吗?况且安世也不是孤身犯险,还有济北王曹志曹允恭陪着孙儿共同守卫新城呢。”

    司马孚忙向曹志深施一礼,老泪纵横地道:“陈思王之子,终于为国家立下了这旷世奇功!陈思王能有济北王这样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的儿子,他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曹志紧忙将司马孚扶起,道:“太尉大人您过奖了。能为国家征战于沙场,正是家父多年未了的心愿!今日允恭有幸,能够追随安世公子为国效命,这才全了曹志的孝义。”

    司马孚拍了拍他二人的肩膀,欣慰地道:“有你等这般栋梁之材辅助大魏国政,老夫死也瞑目了!”

    司马孚又向司马炎道:“你既然南下,为何不先到寿春报与三祖父知晓,哪怕差人送个信来也好啊。”这时慕容雀儿从帐外蹦蹦跳逃地进来了。

    司马炎向她一指道:“安世这不是请雀儿姐姐来给您送信求救兵了吗?”

    司马孚责备他道:“胡闹!你都在新城守了三个月了,这才来告诉老夫。你长了几个脑袋,竟敢去捋诸葛恪的虎须。”

    司马炎笑道:“安世一直在担忧新城的安危。一旦新城失守,太尉大人您势必与诸葛恪为争夺合肥死战,那时我魏国的损失可就大了。所以安世才马不停蹄先赶到了新城。”接着道:“太尉大人,您要上奏朝廷和大将军,为新城的将士们请功啊,尤其是张特将军,不仅守城调度有方,还腹有良谋,这缓兵之计就是张将军献给安世的。”

    司马孚笑道:“这个自然!老夫会奏明天子,凡是参与新城守卫的军官、兵士、杂役等众人,不仅活着的大加封赏,殉国的诸人也都会行国礼予以厚葬,并由朝廷出资,按个人的军功奖赏阵亡官兵的家属!”

    司马炎道:“那就太好了,安世现在就带您去见见这位张特将军吧!”

    司马孚道:“好!须得见见。不过这么空手去可就不大好了。”当即让火头军杀牛宰羊,又装了五大车杜康酒,浩浩荡荡来到了新城之下。

    张特闻报司马炎带着太尉大人回来了,急忙跑上了城头观瞧,见确实是司马炎和曹志诸人便亲自率领众将官跑出城外迎接太尉司马孚。

    司马孚勉励了张特一番,又命他即刻先以酒食犒赏三军。张特直到此时才知道协助他守卫新城的两位少年英才一位是当今大将军司马师的侄子,大都督司马昭的亲生儿子,另一位则是已故陈思王曹植的亲生儿子,当今的济北王。

    司马炎走到张特的身边,道:“张将军,我们也是患难与共的战友了,至于这身份,就当做我们间的小秘密好了。”

    张特见他二人立下了如此的大功,竟然甘愿隐姓埋名,忙向他二人下跪,虎目含泪道:“我大魏能有二位这等人才辅佐,张特及手下将士甘效死命!”

    司马炎忙上前一步将他扶起,众人有说有笑地进城庆祝去了。

    嘉平五年,七月,新城之战彻底结束。蜀国的大将姜维率领数万人出石营,经董亭,围南安。在魏雍州刺史陈泰解围至天水郡的洛门时,姜维便因军粮耗尽被迫烧了自己的营寨退回蜀国了。

    对峙于青、徐二州的那点吴军,听闻新城大败,便连夜烧了营寨,灰溜溜地跑回吴国去了。

    诸葛恪怕回建业受到皇帝和众臣的责备,便率军在江渚住了一个月,之后又想到浔阳去屯田,直等朝廷召他回去的诏书一封接一封地送来,他才慢悠悠地领兵回了建业。从此,吴国百姓对诸葛恪大为失望,怨恨的情绪也随之产生。

    魏国嘉平五年,吴国建兴二年,十月,同为托孤大臣的孙峻暗中联合皇帝孙亮,将诸葛恪及其死党以赴宴为名诱入宫中,在宴会上将诸葛恪乱刀斩杀,诸葛恪死时年仅五十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