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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得遇嵇康(二)

    目送嵇康和阮籍离去之后,司马炎众人才策马向西北而行,沿着洛水旁的官道,一路来到了潼关。

    自从司马炎和慕容雀儿离开了这里,八年之间,潼关并未经历什么大战,关口内外的买卖铺户倒也甚是兴旺。他们六人牵马而行,向城门走去。一队五十人的城门兵,忽地由关内奔出,扇形散开,将他们团团围住了。众军士手中的长戟,一致指向他们,如临大敌。众人均是一愕,不明白这些城门兵为何如此对待自己。

    曹志刚要出声询问,只听许潼娇斥一声:“好胆!”她腰间的虎齿剑已经离鞘在手。这虎齿剑正是当年汉丞相曹操赠与虎侯许褚的一柄宝刃。剑长三尺六寸,剑身的一侧是既薄且快的锋刃,另一侧则是在剑尖向后两寸许处,每隔一寸分布着有如虎齿的尖刺,共有四根,虎齿尖刺之下才又是剑刃。

    许潼说动手便动手,斜劈一剑,已将一名军士的长戟削断了,跟着手腕一番,长剑横扫,又斩断了四名军士手中的长戟。

    曹志哪曾想到自己的王妃如此凶悍,刚要出声制止。忽地眼前人影一闪,一身粉衣的杨艳已如穿花蝴蝶一般冲过了那五个长戟断折的军士,掌中的凤鸣剑已经架到了一名军官的颈中,向那军官呵斥道:“你们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向朝廷的济北王和大将军的公子动兵刃。再不让你的军士放下兵器,本夫人便斩了你这颗狗头。”说罢嘴角向上一扬,向司马炎绽出一个人比花娇的笑容。

    司马炎忙眯起眼睛,五官向中间移动,脸上堆出笑容回应,同时向身旁的曹志小声地道:“允恭兄长,我家的这个小辣椒,也不比你家的那个母老虎省心呐。”

    贾樱听到了他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忙转过了身去。

    许潼虽然没有听到司马炎说了什么,但是听到了贾樱的笑声,又见她急忙转过了身去。显然司马炎没说什么好话,当即回头怒瞪着缩起脖子,嬉皮笑脸正向她连连摆手的司马炎。

    忽然听到那个军官喝道:“众军士听令,速速将这些异族的贼寇斩杀了!”众军士一声应诺,振起手中的长戟,缓慢向曹志等人逼近。

    司马炎看着那个在杨艳剑下命悬一线的军官,又听到什么“异族贼寇”,便知这些军士包围己方事出有因。既然这个军官悍不畏死,只能出此下策了。他回头看了鸣凰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跟着腰间的流星剑瞬间离鞘,倒纵向身后执戟的军士。流星剑的剑刃无锋处像木尺一般,击在了那几人的手腕之上;鸣凰也抽出了百里剑,学着司马炎一样,击中了身后数名执戟军士的手腕。

    司马炎自东向南,鸣凰则是自东向北,逢人击腕,只听长戟纷纷落地的“哐啷”之声和军士手腕吃痛的“哎呦”之声不绝。片刻之间,五十名军士手中的长戟已经都被他二人击落了,军士们各自捂着红肿的手腕面面相觑。

    司马炎收起了流星剑,笑嘻嘻地走到了那个军官的面前。那个军官何曾见过这等玄妙的剑法,在不杀伤一人的情况下,片刻之间就制服了五十名悍勇的年轻军士。用手指着司马炎,颤声道:“你……你……”

    司马炎向他躬身一礼,道:“在下领给事中、奉车都尉、中护军司马炎,不知将军如何称呼啊?”说着由怀中取出了朝廷刚刚发给他的中护军将印,塞到了那个军官正指着他的手中。

    此时的杨艳也将凤鸣剑插回了鞘内。那军官一看将印,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紧忙双膝跪倒,向司马炎磕头有如捣蒜。

    司马炎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哎!哎!哎!那方将印本将军可还没用过呢,你莫要给我刮花了啊。”那军官一愣,赶忙把将印还给了司马炎,道:“不知中护军大人微服……微服至此,末将死罪,末将死罪啊!”说罢又磕起头来。

    曹志走了过来,俯下身子,将右手的四根手指伸入了那个军官领口的甲胄中,五指一运力,一把将他提了起来,语带责备地道:“你这位将军也真是糊涂。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等包围了,还要手下的军士斩杀我等。前倨后恭,简直莫名其妙!”

    那军官神色紧张地看了看曹志,惊奇地道:“你也会说我们汉话?”旋即才发觉自己又犯错了,懊悔得五官都要堆到一起啦。忽地“哎呦——”一声叫了出来。原来自己的屁股被许潼连剑带鞘狠狠地抽了一记。

    曹志放下他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军官道:“末将是这潼关的守备副将郭用。这两日有和几位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异族人,先是在潼关外的骡马市上采购马种,又在潼关内的铁匠铺以重金购买兵器铸造的方法。他们其中有一个女人会说汉话,但又说得不怎么标准,其余的人都说的是异族语言。”

    司马炎道:“可是北方的匈奴、鲜卑那些人吗?”

    郭用道:“不是,我们潼关这里,各族的商贾不少,可是末将从未听过他们说的那种异族话,有一个孙吴过来做生意的人告诉末将:他们说的是东倭话。”

    司马炎剧震道:“什么?”不由得想起了祖父当年与伯父、父亲和他说过,东倭有个邪马台国,是由一个叫做卑呼弥的巫女统治的,她们一直觊觎我华夏的丰沃富庶。难道郭用所说的那几个人,就是邪马台国派到我大魏的细作?

    司马炎又对郭用道:“你说他们和我们穿着打扮一模一样,这又是怎么回事?”

    郭用道:“由于他们那些人想要购买兵器的铸造之法,这在我大魏已属谋逆的大罪了。接到举报之后,府衙便颁布了海捕文书,此刻那些人的画像就挂在城墙之上。”

    司马炎和曹志等对视了一眼,便快步来到城门口。果然见到城墙上贴着六张海捕图像。他定睛瞧看,这六张只有上半身的画影图形,确实穿着和己方六人一模一样。

    司马炎见穿着自己衣衫的那张画像,虽然相貌和自己并不完全相似,却画得甚是俊美。忙指着那画像对郭用道:“这人是谁?”

    郭用道:“此人正是为首的那个会说我们汉话的女人。据前来举报的铁匠说,她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不高,却是这一干人等的首领。”

    司马炎又问道:“那一干人都是女人吗?”

    郭用道:“好像不全是。他们共有六个人,包括为首的那人,其中四个应该都是女扮男装。”说着指向与曹志穿着一样的画像,接着道:“他就是地地道道的男人,举报的铁匠看到了他的喉结。”说着又回头看了看许潼,续道:“他也是个有喉结的男人。”

    许潼大怒,娇斥道:“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着就要拔剑宰了郭用。曹志紧忙按住了许潼拔剑的手。

    郭用忙向她赔礼道:“末将口误!末将口误!是穿着姑娘这身衣服的人是个男人。姑娘如此天仙般的人物,怎么会是个男人呢!”

    司马炎笑着道:“这位天仙般的姑娘,是已故虎侯许褚的孙女许潼,当今的济北王妃。郭将军若是再这么口没遮拦的话,小心她真的宰了你呢。”

    郭用忙向许潼跪倒行礼,道:“许王妃大人有大量,莫要于小人一般见识。”

    许潼挑起了一支眉毛,狠狠地道:“要不是我家王爷在这,本王妃今天非宰了你这个混蛋不可。”

    郭用忙低下了头,先是吐了吐舌头,接着叩首道:“是!是!多谢济北王仁慈,多谢济北王妃宽容。”

    此时,就连与许王妃同一阵线的杨艳,也将头伏在了司马炎的背后,掩嘴娇笑。

    司马炎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乔装成自己的女人的画像,心道:“他们纵然想要谋逆,何故非要装扮成我们几人的模样呢?况且,潼关这里的衣饰店,根本不可能买到我们身穿的衣料。难道他们是从洛阳一直尾随着我们的?怎么以我现下的内功修为,竟然一点都没发现呢?”想到此处,看了贾樱一眼,贾樱则是向他摇了摇头。

    司马炎向曹志道:“允恭兄长,今晚我们就住在潼关,明日再走。”

    几人便在当年他和慕容雀儿住过的那家客栈落脚,司马炎要了三间房,他和曹志一间,杨艳和鸣凰一间,许潼和贾樱一间。

    待到深夜,司马炎向曹志轻声道:“允恭兄长,您留守客栈,安世到铁匠铺去看看。这伙东倭人既然明着没能得手,安世担心她们明买不到会采取硬抢的方式。为了防止她们声东击西,允恭兄长就在客栈等候她们的大驾吧!”

    曹志道:“安世此计甚妙,外出千万小心!”

    司马炎道:“兄弟理会得。”说罢推开窗户,跳到了院中,两个起落便已出了客栈的院墙。

    司马炎犹如狸猫一般,沿着街道的边缘,快速来到了铁匠铺外。他运起了《地遁》术,仔细查看四周的情况。忽然听到身后二十丈外,有人在快步向他这边奔跑,虽然奔跑之人的轻功不弱,落脚已经很轻了,但司马炎此时的内力已是今非昔比,自然瞒他不过。司马炎轻叹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向着身后招了招手。

    片刻之后,杨艳便搂住了他的胳膊,娇嗔道:“出来玩儿也不叫上琼芝!”

    司马炎道:“你这好事的丫头,深更半夜的,自己和鸣凰跑出来也就算了,怎么还叫上许王妃和你们一起疯。四个人都凑齐了,你当这是在玩‘鹿台’吗?”

    杨艳笑嘻嘻地道:“人家不是来帮你的嘛。那伙乔装成我们的东倭人,今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司马炎忽地站了起来,缓缓向街心走去,剑眉一挑,道:“她们已经来了。”

    果然四条黑影出现在了司马炎的东南西北四方。司马炎环视了一圈,道:“今晚的确够热闹,就连允恭兄长那里,怕是也闲不住啦。”说罢,伸出右臂,向着五丈之外,东首的一株大树顶端勾了勾手指,道:“下来吧!也好给我们做个通译。”

    只听那株大树顶端的枝叶茂密之处,传来了一阵娇笑,用生硬的中文说道:“你不仅英俊,也很聪明嘛。”跟着又说了一长串的东倭话,向四人下达了命令。

    三个女子,齐刷刷地向司马炎扑了过来,而穿着和许潼一般无二的男子,则向铁匠铺冲了过去。

    司马炎向许潼道:“许王妃,那个男人非要扮成你的样子,不光是有喉结,还满脸的络腮胡子,丑得简直无法形容了。反正安世是忍不了啦,不知道允恭兄长看了他之后,晚上会不会做恶梦?”

    许潼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声娇斥,挥剑便向那个男人的背心刺去。只见那个男人由腰间取下了两柄怪异的兵刃,似刀非刀,似剑非剑,有点向是中原武人用的拐。两个短柄置于一端,与刃身是垂直的,而刃身既阔且厚,锋刃则是越来越薄。司马炎仅是匆匆地瞥了那人一眼,接着道:“琼芝,去帮许潼,她一人恐怕拾掇不了那个东倭汉子,小心他的暗器。”杨艳应了一声,抽出凤鸣剑便追着许潼去了。树顶则传来了“咦”的一声。

    此时,三女的手掌已经攻到了司马炎的头顶。只见司马炎的右脚向地上一跺,立即从地上弹起了三个小石块,分别击向了三女的手肘。那三女仿佛是心意相通一般,配合得妙至毫巅。她三人同时撤去攻向司马炎头顶的右掌,各出左掌击向了司马炎头顶两尺多高的空中,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三女的手掌击在了一起,她们借着彼此的力道,躲开了激射而上的石子,向后一个空翻,落在了司马炎的身旁。

    树顶的那个少女则又是“咦”了一声。她向三女说了一串东倭话后,三女几个翻腾,便一同落在了西面的大街上。树顶的那个少女又对司马炎道:“这里不方便施展,我们到关外的树林当中再比试比试。”说着一个乳燕投林,由树顶斜向西面的关门飞了过去。

    夜间的潼关,城门紧闭,树顶的少女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已经落到城墙的顶上。忽然听到两声“哎呦”、“噗通”的响声,显然是城墙上的少女,已经将城头巡夜的军士击倒了。她由城墙上抛下了一根长绳,另外那三女并不选择走内城的台阶,而是先后向着城墙飞奔,伸脚在城墙上一撑,抓住长绳,两个纵身便已相继跃上了城头。这时西门的守军才发现有人闯关,瞬间亮起了十多具火把,同时锣声四起。待他们跑上了城头之时,四女早已跃下了城墙,远远地去了。

    司马炎微笑着摇了摇头,倒背着双手向西门缓步走去,鸣凰则跟在了他的身后。西门的守军看到司马炎二人,便冲了过来,想要将他们团团围住。还没待司马炎说话,有个军士已经认出了他,脱口道:“这不是中护军司马炎大人嘛!”原来,他白天参与了围堵司马炎众人,被司马炎的长剑打落过手持的长戟,直到现在,手腕还有点红肿呢,自然一眼就认出了他。

    司马炎笑嘻嘻地由怀中拿出了将印,他双手倒持着金印,一面向众人拱手行礼,一面向众人展示他的金印,口中道:“众位兄弟辛苦啦,麻烦给本将军打开关门,本将军要去抓那几个东倭女贼。”

    认出他的那名军士忙向身旁的军官耳语了几句,那军官便向城头高喊,道:“快给中护军大人开城门。”

    司马炎继续笑嘻嘻地向众人拱手,道:“多谢!多谢!”

    他和鸣凰二人缓步出了潼关,向城外的树林走去。司马炎向鸣凰道:“还是当官好啊。瞧,咱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城了。哪像她们,纵高跃低的,多累啊!”鸣凰素知他的性格,并不答话,只是莞尔一笑。

    司马炎道:“这就对了嘛,笑一笑,十年少!何必总是板着个脸嘛。”

    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他们才来到了城外的密林。只见与司马炎穿同样衣衫的少女,坐在道旁的一块大石之上,左腿叠加在右腿之上,左脚还上下悠闲地晃着。三个女子则站立在她的身后。

    司马炎向那少女躬身施礼道:“你们东倭遣使来我大魏,应当先递国书,待我大魏皇帝陛下许可之后,才可以国礼入朝面君。姑娘几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那少女前面还能听得懂,至于这最后一句却不明白了。于是向着司马炎道:“大魏与东倭是友邦,既然是友邦,到好朋友家去还用提前打招呼吗?”

    司马炎笑着道:“到好朋友家去自然不用提前打招呼,但是到好朋友家中巧取豪夺,甚至杀人放火,就太不地道了吧。”

    那少女用生硬的中文,道:“我就不地道了,你能怎样?”

    司马炎也学着她,生硬地道:“在我们中原,不听话的孩子是要打屁股的。”

    那少女俏脸一红,向三女说了两句东倭话。三女立即跃到了司马炎的面前。

    那少女又用中文道:“让你这油嘴滑舌的臭小子,尝尝风、林、火、山的厉害!”

    司马炎先是一愣,接着道:“什么?什么?什么?”

    那少女娇斥了一声:“风!”

    只见身穿杨艳粉色服饰的那个女子飞身上前,身法灵动,拳脚其施,有如狂风暴雨一般,向着司马炎就是一阵猛攻。司马炎则右手负在背后,仅凭一只左手,便将粉衣女子的一轮猛攻,轻松地化解了。

    坐在石上的少女又说了两句东倭话,无功而返的粉衣女子,便面有惭色地退下了。接着那少女又娇斥了一声:“林!”

    身穿贾樱绿色服饰的女子又飞身上前,向司马炎展开了一套有如水银泻地一般的绵密拳法。

    司马炎一边躲闪,一边连连点头,道:“安世饿了拳头架久矣。正好拿这位姑娘来过过拳瘾。”说罢左掌向外一挥,用手背拍偏了攻向自己面门的一拳,顺势一拳轰向了绿衣女子的面门。那女子纤腰向后一扭,躲过了司马炎的重拳,跟着右腿自下而上,一脚踢向司马炎的下盘。

    司马炎微微摇头,佯怒道:“这姑娘好生无礼,那儿怎么能乱踢呢?”说着向右前方滑出了一步,左掌已经按在了绿衣女子的腰间。

    此时,那个绿衣女子两手已经撑在了地上,就像舞姬下腰一般。右腿向上,足尖绷得笔直,却踢了个空,仅剩下一条左腿还在地上。

    司马炎的左掌向下微一用力,绿衣女子便承受不住纤腰上所传来的力道了。双臂一软便要摔倒。司马炎化压为托,左掌一番,已经托住了她的后腰,向上一抬,那女子这才翻了过去,避免了当众出丑。

    坐在石上的少女俏脸胀得通红,喝道:“火!”那名身穿鸣凰黑色服饰的女子,双掌燃着两团烈火,便向司马炎扑了过来。

    司马炎心中一惊,暗道:“伯潜叔叔的烈风掌,即便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也不曾见到明火啊。这个女子也是血肉之躯,怎能手掌上带着明火。”他不敢直当其锋,足尖点地,急向后退。耳中听到了坐在石上的少女,得意地轻哼了一声,同时鼻中闻到了一股硝石和煤油的味道。

    司马炎退而复进,挥掌向那黑衣女子前胸拍去。岂知那女子不闪不避,也是一掌击向他的左掌。司马炎再度撤掌后退之时,已经看明白了。原来那女子带着一对黑色的手套,火焰是由手套之上燃起的。

    黑衣女子见司马炎后退,揉身而上,双掌击向了司马炎的前胸。司马炎嘴角绽出了一个轻蔑的笑意,口中喝了一声:“旁门左道,贻笑大方!”双脚微分,提了一口真气,猛地一掌击出,掌风烈烈,将黑衣女子手套上火焰向后逼退了一尺,那女子的衣袖瞬间起火。

    正在东倭三女震惊之时,司马炎负在身后的右掌,击在身前的土地之上。本来平整殷实的官道,竟然被他凌空一掌击出个一个大坑。飞起的沙土好像大浪一般,拍在了黑衣女子的身上,她手中、袖上之火也被这股土浪淹没了。只听那个黑衣女子不断“呸、呸、呸”地吐出了口中的沙土。一阵黄烟过后,那个黑衣女子已经脸上、身上全都是土啦,模样甚是狼狈。

    司马炎笑着道:“早就告诉你,小孩子不要玩火了。”又向着坐在石上的少女道:“喂!那块石头太凉,你一个女孩子家的,总坐在上面不好,起来活动活动吧!”

    那少女娇斥了一声,忽地离地而起,一纵足有一丈多高,一掌便向司马炎的头顶击落。她的手掌虽然娇小,但是这一掌有如泰山压顶一般,带着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司马炎道:“这就是你们的‘山’?”

    那少女不答,猛力向司马炎的头顶拍去。

    司马炎左足一点,身形忽地向后退出了五尺,“噗”的一声,烟尘四起,只见先前他站的位置上,留下了偌大的一个掌印。司马炎点了点头,道:“小丫头的内力不错,可是还不够看!”说罢左手平平一掌当胸击出。

    少女只觉面前气息一窒,忙伏地躲避,掌风将她一头乌黑的秀发刮得四散飞舞。司马炎趁机一掌轻拍在那少女的屁股上,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那东倭少女脸上一红,这才知道:眼前这个油嘴滑舌的青年,内力居然如此深厚。

    司马炎道:“风林火山本是我中原《孙子兵法》当中,一种战斗素养的规范,和部队行动时的标准。岂知到了你们东倭人的手中,却变得断章取义、面目全非。既然你们将这几个字融入了自家的武学,今天我司马安世便教教你们,什么叫做真正的中原文化。”说罢,将流星剑连剑带鞘地丢给了身后的鸣凰。司马炎由腰间抽出了盘龙剑,一按龙耳,盘龙剑已然变得笔直。

    司马炎口中念道:“其疾如风!”一招“或跃在渊”便远远向那粉衣女子刺去,盘龙剑的剑身有如一条腾龙在深渊之中跃动一般,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虽是一招,却向那粉衣女子遥遥攻出了十余剑,一阵凛冽的剑气过后,只见那个粉衣少女的肩头、前胸、两肋、四肢的衣衫纷纷裂开,跟着就是数声“刺啦”的响声,她外面的粉衣已经化作片片碎布,飞散到了空中,那女子只剩下了贴身的衣裤,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司马炎接着道:“其徐如林!”一招“亢龙有悔”,一式“朝乾夕惕”,纵横数剑,有如密林层叠,徐徐展开,罩住了绿衣女子的身周。那名绿衣女子已经心胆俱寒,刚向后退出一步,裙摆已经被盘龙剑绵密的剑气削成了碎片,她便不敢再动了。又是数声“刺啦”的响声,她的绿衣已经片片碎落,如同粉衣女子一般。

    黑衣女子心有不甘,悍不畏死地狂冲而前,一声怒喝,夹杂着为首那名少女的呼喊,双掌排山倒海般击向了司马炎。

    司马炎全不理会她攻来的双掌,口中继续念道:“侵掠如火!”一招“群龙无首”向前缓缓刺出。

    黑衣女子只觉眼前繁星点点,全是剑尖。她咬住下唇,双眼一闭,依旧向司马炎挥掌攻了过去。

    司马炎跟着一招“矫若惊龙”,他的身法迅捷无伦,盘龙剑的剑尖上下翻飞,他早已围着黑衣女子转了一圈。跟着反手一掌拍在了她的后心,将她向鸣凰推了过去。只见黑衣女子的衣衫也如粉衣、绿衣女子一般,片片碎裂,飞散到了空中。鸣凰一指点中了她右肩的缺盆穴,黑衣女子软软地垂下了双手,缓缓坐倒在鸣凰的身前。

    司马炎挥剑横扫,口中道:“不动如山!”,一招“龙荒朔漠”使将出来。司马炎虽然自身岿然不动,可这一式所激起的剑气,却向一条升龙一般,围绕在他的身周,自下而上,盘旋飞舞。

    当剑气已尽,盘旋而上的升龙,消失在了司马炎的头顶。司马炎沉声道:“难知如阴!”盘龙剑一招“潜龙勿用”,有如乌云蔽日一般在他的身前形成了一张绵密的剑网。他的身形已经隐在了剑网之后。

    司马炎忽然暴喝一声:“动如雷霆!”一招“虎啸龙吟”施展开来,那伏在地上的锦衣少女,感觉仿佛有一条狂龙,怒吼着穿过了自己的身体。她乔装司马炎的衣衫已被这阵摧枯拉朽的剑气削成了若干的碎片。

    司马炎倒提盘龙剑而立,道:“我泱泱中华浩如烟海的璀璨文明,已经传承了数千年,岂是你们这些东倭人所能窥得万一的?”

    那少女怒瞪着司马炎,紧咬银牙,忽地由地上站起,双手在胸前迅捷无比地结了九个手印,口中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只见她的身后,仿佛忽地出现了一尊身形硕大、威风凛凛的魔神,双掌一合,便从司马炎的两侧向他击落。

    司马炎剑眉倒竖,虎目圆睁,沉声道:“我中华道家召唤六丁六甲的祈福密咒,你们就是这么用的吗?”接着暴喝一声:“简直邯郸学步!沐猴而冠!”一招“时乘六龙”,盘龙剑有如狂龙出洞,将易中六剑纳入一式之中闪电击出,六条飞龙张牙舞爪,纵横翱翔于天地之间,只见少女身后那尊魔神的身上纵横交错,布着六道深达丈许的剑痕,接着那尊魔神被司马炎的六道剑痕肢解,轰然倒塌。片刻之后,一切归于了沉静。少女颓然坐倒,看着双掌之中的六条血痕,珠泪涔涔而下。

    司马炎将盘龙剑重新插回了腰间,走到那少女身边,刚要去扶她的双肩。忽然另外三女,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句东倭话,齐齐扑向了司马炎。

    司马炎冷笑一声,双手剑指点出,正中粉衣女子的左肩和绿衣女子的右肩,他的手指距离二人还有两尺多的距离,二女已经飞退跌倒,肩头居然已被司马炎的剑指上所发出的剑气洞穿了,鲜血顺着前胸和后背汩汩流出。

    身后同时传来黑衣女子倒地的声音,原来是鸣凰以流星剑刺穿了那名女子的右肩。鸣凰闪电般地拔出了流星剑,向下一甩,剑身上的鲜血便被甩入了土中,接着“唰”的一声,流星剑已被鸣凰插回了剑鞘之内。

    司马炎头也不回地向后凌空击出一指,点在了黑衣女子的气户穴上,她肩头的伤口有如泉涌的鲜血顿时流得缓了。跟着又向前虚点了两指,分别帮粉、绿二女放缓了血流的速度。这才蹲下身子,双手搭在了那为首少女的双肩之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梨花带雨的俏脸。倒在地上的三女虽然失去了动手的能力,却依然恶狠狠地盯着司马炎,口中还不断地说着东倭话。

    司马炎对三女叽里咕噜的咒骂毫不理会,撕下了自己身前的一片衣襟,拿起了少女犹如玉葱般的右手,以她的食指作笔,沾着少女左掌中的鲜血,在衣襟上写了“放他们回国”五个字后,又从怀中取出了将印,在少女的掌中沾了沾,才印在了那块衣襟之上。他放回将印之后,由怀中取出了一块马蹄金,塞到了少女的手中。

    司马炎道:“想不到我司马炎第一次用这中护军的将印,居然是为了你这东倭的小妮子。这锭金子就送了给你,你们在潼关之内买几件衣服穿吧,剩下的足够你们回国路上的盘缠了。”接着道:“回家吧!我中原华夏虽然地大物博,却不是你们东倭这弹丸之地可以觊觎的。”说罢,嘴角一扬,向少女绽出了一个她不得不承认很好看的微笑。

    司马炎起立转身,由鸣凰的手中接过了流星剑,练剑带鞘往肩上一扛,空着的左手先是凭空挥了挥,又在自己屁股上拍了两下,这才搭在了剑鞘之上,哼着小曲,带着鸣凰,缓步回潼关城去了。

    那少女看着司马炎的背影,用中文说道:“司马安世,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司马炎和鸣凰进了潼关之后,刚好遇到了杨艳和许潼。杨艳笑嘻嘻地道:“琼芝和文君姐姐刚把那东倭汉子的首级交给了郭用,他明天会上报潼关主将的,将这东倭贼子的人头挂在城墙上示众三日,看那些东倭贼寇还敢正视我中原大魏吗。”

    司马炎道:“我们琼芝和许王妃又为国家立下了一件大功,本将军回到朝廷之后,一定向天子奏报,大大地封赏我们两位巾帼英雄。”

    许潼“哼”了一声,道:“你这中护军,刚刚上任就开小差,等你见到陛下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说罢,不理被气得满脸通红的司马炎,娇笑着挽起杨艳的手臂,回客栈去了。

    四人来到了客栈,正好看到一众军士抬着一个身穿蓝衫的男子由客栈当中出来。司马炎忽地大哭着扑了过去,呼喊道:“我的允恭兄长啊!你怎么……你怎么……英年就早……”

    许潼大惊失色,忙奔了过去。她低头一瞧,见那男子果然穿着曹志的衣衫,当即眼泪夺眶而出,扑到了“曹志”的尸身之上痛哭起来。

    抬着尸体的几名军士,都认识司马炎他们。其中一名军士忙向司马炎行礼,道:“中护军大人,这不是济北王,而是被济北王杀死的东倭贼寇。”

    司马炎笑嘻嘻地说出了一个“熟”字,跟着一溜烟地跑进了客栈。

    许潼这才知道,上了司马炎的大当,这才由地上跳起,娇斥一声,“追杀”司马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