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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21世纪败犬...

    最丑陋的遁逃方式啊...

    不过,在最后一刻,他至少看见了对方一脸惊恐倒在了柏油马路上,总会有那么几个人记住自己一辈子吧。

    但那真的是惊恐吗?

    她的纯洁双眼睁得很大,自然是把一个刚刚和死神擦肩而过的少女的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但她嘴角勾起的,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令林越想起夏夜的月牙。只在他这个角度能被察觉,林越心底迸发出一股好奇。

    不过,这些在此刻,都不重要了。

    对,没错,已经不重要了。

    飞驰的车轮,碾过林越为拯救而伸出的右臂——骨裂声之后,鲜血溢出,他失去了知觉。

    ......

    “只因为那些拙劣的谎言,就白白葬送了只有一次的宝贵生命,可怜的新月啊。”月光显得很明亮,比林越记忆中的明亮了不少,说不定是因为野外光源的缺失,但不管这么说,这让乱葬岗周围都打上一层淡淡的银色光辉。而其中的一些,照亮了一身教会血荆棘服饰,正在拖动装满尸体的麻袋的二人。

    其中一个,在二者中显得更为年青,长相算得上英俊,只是那一脸胡渣,一定是因为没有时间去打理。

    “维奇,你也不是不知道,这群无依无靠的乞丐,平日里为了一块黑面包的碎屑就能争得头破血流,如今终于有人向他们抛出橄榄枝,即使是一眼就能看破的虚假,也没有人能够做到熟视无睹。”

    而另一人,名叫德林,是一位上了年纪的男人,凹陷的眼眶,生硬地塞进那沟壑纵横的四方脸上。

    “在真正加入教会之前,我完全无法想象,受整个苍白之城居民敬重的教会,在背光面竟然会做出这种骇人听闻的丑行。光是这一条,就足以让众人丢弃对斯科的所有信仰了!”维奇紧握麻袋的手微微颤抖,丝毫不忌讳地抒发着自己身为年轻人独有的愤慨之情,毕竟,没什么屁事,没人会来乱葬岗,他并不担心被别有用心的人察觉。

    似乎是这番话说到了冤魂们的心坎里去了,那一瞬间,维奇感觉山间常年不散的腐臭味都淡了几分。

    “这真是一个不错的冷笑话呢。”

    但转眼维奇有露出自嘲的笑容,那些死掉的人又不会复活,怎么可能还有能力影响山间的空气呢?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想到了凯蒂,那个肮脏巷子里的小可爱,听到这些东西,她肯定会对自己露出代表嘲笑的表情吧,即使她是一只猫咪也一样。

    “我知道这让你很不舒服,但你可得记住,我们身为最底层的教会成员,每天都只是干干苦力,本不应该知道这些东西,要不是那面墙的隔音效果差——”德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维奇打断了,对方一脸不在乎的表情,漫不经心地补齐了他剩下的话。

    “是是是,要不是那面墙的隔音效果差,我们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麻袋里那些尸体,是出自那个对野兽迷恋到极点的狂人之手,所以为了我们的小命考虑,要装作不知道,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对吗?”见德林用没有拎麻袋的左手扶着额头,一脸无奈的神情,维奇便继续自顾自地说起了话。

    “但是知道那些之后,我怎么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呢?我又不是霜龙那种冷血生物。”

    “所以你就当着我的面发泄?你认为这会抬高你的格局?不,在我这个活了七十多年的老头眼里,刚才的你,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你有种就去把教堂拆了,在乱葬岗背后语人是非算什么男人。”德林的话,让维奇一时语塞,他只好用细碎的声音喃喃,也不知道是想让德林听到,还是只说给自己听。

    “我没那么自不量力,因为,我也只是个残月啊...”

    “对,我们只是残月啊,又能改变什么呢?别说替这些新月找回公道了,连给他们的尸体一个体面的居所都做不到,现在的棺材,不像和平时期那么廉价了,那可是抢手货。”

    “是啊,或许教会也没有错,人类要想在长夜里存活下来,必须做出一定的牺牲。那些新月的结局,也只是死在同胞手里,和死在敌人手里的区别罢了。”看着乱葬岗里无主腐尸堆成的小山,维奇摇了摇头,平复下来了自己的心情,同德林合力将麻袋丢弃,看着它们滚落那被暗夜笼罩着的深渊。

    “这个猎杀之夜,实在是太长了。”德林沙哑的嗓音回荡在夜里,浑浊的双眼望向头顶的那一轮银月。

    “是啊,太长了...”维奇也跟着重复,目光同样锁定夜里唯一的光,似乎那里有着他们逃离这一切的钥匙。

    二人非常有默契地都没有说话,沉默片刻之后,德林率先打断了这番独特的光景。

    “走吧,维奇,别在野外待太久,会被它们盯上的,加快脚步,回到苍白之城吧。”

    “虽然我觉得有些危言耸听,但我好像的确听说过类似的传闻,你这么一说,黑暗里好像是藏着什么...”

    “得了,别自己吓自己了,我们会害怕它们,它们也会害怕我们,离苍白之城那么近的郊区,它们不敢随意造次,现在还只是浅夜。”德林说这句话的时候,带上了一种独特的沉重感,维奇是这么觉得的。

    “不是你先说不安全的吗...”维奇和德林的身影,化作两个小黑点,逐渐远离了乱葬岗。

    月光毫无变化,似乎永远不会消退。

    但有些东西会起变化,比如说此刻麻袋里某具本应沉静的尸体,正发出麻布与麻布之间摩擦的声音。

    麻袋口本就栓得不紧的绳线脱落,露出一小撮人类的毛发——

    其实林越从维奇开始为新月不公的命运哀叹时,就已经在陌生的身体里苏醒了,只是出于种种考虑,他没有出声罢了。也不知道是该去感谢这麻袋的制造者,还是该去问候他全家。

    感谢,是因为麻袋粗糙的做工,让林越不至于闷死在麻布里,也让他现在可以随意就将麻袋的栓绳挣脱,以及能借着月光,透过麻布的空隙,看清说话者的面部特征和服饰;而问候,则是因为那股来自乱葬岗的,其独有的刺鼻气息,透过麻布,让前世没有经历过什么大场面的林越,实在是难以忍受。

    该怎么描述那股“迷人”的气味呢?说真的,林越现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在他思考片刻之后,还是得出了答案:七月里被老鼠药毒死的,成群的老鼠尸体混着放火烧山时,黑烟的那种刺鼻,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让林越对这个世界的第一印象,有些难以启齿了,奇幻世界的空气,不应该都是像仙峰寺那样清新的吗!

    另外的味道也令被尸体挤压着的林越印象深刻,几十天没洗过的男人内裤散发出的骚臭伴随着铜臭,还有各种他从未感受过的气息,但没有任何一道称得上令人愉悦。现在暗暗用优美中国话吐槽着自己曾经同胞身上污秽的林越,却不知道,他所厌恶的嗅觉风暴其中的无数种味道,其中一半以上,极大的一部分,他那满是污垢的瘦小身体也拥有着,这或许是对他这个异界来者,最接地气的嘲讽了吧。

    还来不及揣测为什么异世界的人都在讲中文,因为林越是一个很懂得看开的人,说难听,他习惯逃避。

    “没想到日语也有败给中文的一天!”改用嘴巴呼吸之后,他不喜欢的气息淡了许多,只是它们变得有些凉飕飕了,想到前世的轻小说《从零开始的异世界生活》,林越觉得这不一定是一趟愉快的旅途...

    不过好歹他活下来了,他在地球的最后一刻,感受到从自己手臂延伸而来的巨力,将自己的整个上半身都碾碎,即使是公元2020年最先进的医疗技术,也无能为力了吧。如今,能作为一个...嗯...乞丐的话,还是幸运的呢。

    听着维奇和德林之间的谈话,他觉得自己像话剧的观众,虽然他其实并没有机会去欣赏任何形式的话剧,不过这不会影响他的脑洞,以及从对话中提取到的很多有关自身,有关这个世界的许多信息。

    “身体的原主人应该是个身处苍白之城的乞丐,听信了斯科教会某个对野兽情有独钟的疯狂科学家的鬼话,和许多自己的‘同行’一齐参加了一个不靠谱的人体试验,然后——死了。”原来是魂穿嘛,林越悟到了关键。

    “于是,乞丐们被维奇和德林,两个教会的成员弃尸城外,而我,是其中之一。”解开了许多疑惑,却引出了更多疑惑,这个世界,可能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地球上可没有什么...霜龙。

    “新月?残月?是使用月相中的专业术语来表示人的地位或者能力吗?”

    “猎杀之夜?为什么他们说太长了?这是某种借代吗?”

    “它们?某种异种,非人类的存在?看来这个世界的人类,不像前世那般孤独啊。”

    “斯科?难道是古神,或者是教会的名称,说不定...不,这样的可能性更大,它们两者皆有。”

    “最后,有浅夜就有深夜,从德林的话中可以得知,浅夜相对来说较为安全,鬼知道异世界的时刻是如何运行的,黑夜是持续一个小时还是一整年...看来自己的速度得加快了,我可不像过早地接触‘它们’。”

    感受到整个麻袋悬空,林越知道,距离自己离开麻袋,已经要不了多长的时间了。

    下坠感充斥林越的整个身体,他并不担心会摔坏,因为自己有着传说中的人肉坐垫。

    耳边的沙沙声愈来愈远,林越猜想那是人体经过杂草产生的杂音,这代表着新手教程算是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吗?”稍稍用力,麻袋上的活结就松开了,林越在尸体中扭动身躯,费力地探出了脑袋。

    “乞丐...应该是没有父母的吧,那么我想,两世都能一个人拍全家福的我,运气应该不会差!”林越踩着一地的尸体,有的隔着麻袋,有的隔着衣服,有的隔着人皮,就好像这都是他征服的一样,他露出不明缘由的微笑。

    林越在这个世界,扮演一个十六岁上下的少年,这和前世的他没有太大差别。少年的外表很普通,符合这个年代贫民的标准,颧骨在白里透黑,黑里透黄的脸上显得很高耸,两腮皆有些许的凹陷。

    除了那透着狡黠的紫瞳,似乎是装下了星空的一角,在深处不断闪烁着机警的光,不像表面那般玩世不恭。仿佛达芬奇的灵魂被装在了一只丑陋耗子的身体里面,却无法分辨这是原主就拥有的,还是随着林越一齐到来的。

    一身廉价粗糙的麻布衣裤,四个主要关节处都有黄色变淡的趋势——林越曾经从某些已经遗忘的地方知道了一些事,麻布是一种很坚实的衣物材质,可自己现在身上的这件却有所破损,真是有些反常。

    身材偏瘦,即使隔着衣服也能看出来;短发有些凌乱,可能从未打理过;光着的脚丫,有很多道伤疤。

    侧着头,目光微微向上,林越后脑勺的一缕月光得以穿透发丝,点亮他的双眼。

    “黑发吗...还想体验一下成为杀马特的感觉呢,真是令人失望啊。”自言自语时,他伸出污浊的右手,用有着粗大关节的中指整理了整理衣领,这是他作为地球人时为了缓解紧张而养成的习惯,还能用来装逼,真是方便。

    他发现了一丝不协调的地方,月光照耀的地方,他本能地觉得温暖,就像是孩子沉睡在母亲的怀抱深处,但他不知道这出于何种原因,到底是这月的原因,还是这具身体的原因。

    打量起周围,重峦叠嶂,不过不是石头组成的,而是肉体组成的,还好没有什么清晰可见的血液,否则自己这只排骨精,可能会再少几块肉,全化作半消化状态的食物离我而去啦。

    手脚并用,林越拉扯着死者的衣物,一步步向着自己乘坐滴滴打袋来时的方向爬去,期间还被从一个人腋下冲出的老鼠吓了一大跳,差点因为手滑又得从头开始,还是小时候到处爬上爬下的记忆救了他。

    半晌,当来到最高处时,林越豁然开朗,似乎连空气都清新了片刻,不过转瞬即逝。此时,他看见的是,夜幕中的地平线,闪烁着运尸二人组的影子,他又一次露出笑容,看来事情比自己想象中的要简单不少。

    他急速卧倒,借着齐成年人膝盖高的一路杂草,向着影子缓慢爬行,他决定跟踪他们。

    林越分不清这些草是什么品种,只是能简单地察觉出来,这些草的边缘都有锯齿——别问他是如何得知的。

    他必须先回到苍白之城,身体的原主人可不会跑出来帮自己,一个脑袋里两个意识这种事情还是比较稀奇的,林越只是林越,他又不是大名鼎鼎的V。所以,他将回到有人烟的地方的唯一希望寄托在了维奇和德林身上。

    可是他不愿意和他们正面接触,这样做的风险太高,虽然利用维奇的善意,得到的回报可能也很高,但是他不会冒这种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维奇身旁有一个德林。所以,他只是跟踪。

    而且解释“复活”和“失忆”实在是太麻烦了,林越认为自己的口才实在是不咋地,并且他希望有好转的一天。

    至于到苍白之城的门前,要怎么进去这个问题,还不在林越的考虑范畴之内,那么久远的事情,他可懒得想,说不定自己在路上就会被从天而降的什么巨龙安德烈给撕成碎片呢。船到桥头自然直,这是林越从小就知道的道理,然后,比这更重要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自己应该在得到更多情报之后,再做出最合适的考量。

    有些无聊了呢,林越举头望明月,立马就低头思故乡了,没想到自己所厌恶的那个地方,自己也会有怀念,不不不,这种情感,称它为怀念还太早了,应该在更久远的将来,那也只有一丁点可能吧,他如此坚信。

    满月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甚至连表面的斑驳都没有,也就是说,这轮月,绝对不是曾经那轮坑坑洼洼的月了。

    那光华吸引着林越,时间在不知不觉之中度过,杂草稀疏了许多,他停止了爬行。

    一部分原因是再往前就有可能暴露了,他还不知道所谓“残月”和“新月”之间的差距呢,指不定就会在一脸懵逼时被发现。而另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则是,林越发现维奇和德林停下了脚步,在那紧闭的城门前。

    不断向左右两边延伸的高墙,在林越的简单估算之下,将近有百米之高了,林越难以判断它们由何种材质构成,只知道某种亮银色在墙的表面流动,这不是任何形式的修辞,而是他的内心在此时,最真实的想法。

    林越眨了眨眼,随即肯定了这亮银色并不是来自头顶的圆月。

    他心中像是产生了高周波的此起彼伏一般,久久不能平静,不仅仅是因为他对于城墙为何如此之高的思考,还因为他的目光越过了那面城墙,看见了隐藏在其身后的光景,笼罩着整座城市的苍白,在它的上空静静长眠。

    “是云吗?还是雾?”林越眯起双眼,想看透苍白之中隐藏的辛密。

    不过雷鸣般的巨响打断了他的思绪的延展,那是长方的块状巨石城门上升时发出的声音,这样的石块共有数道,共同构成了一面巨大的石门,真不知道所有石块一起上升时,那将会是多壮观的景象。

    林越看见维奇和德林穿过其中一道石块下方,毕竟只是两个人,和足以容下林越想象中的巨龙穿过的石门不可能全部打开,甚至打开的那道,都只是开到高度只有三四米的位置。他很好奇,什么样力量才能同时打开所有石门,毕竟造出那么宏伟的城门,总不能只是作为彰显城市有多强大的工具吧?

    石门落下,等到它激起的灰尘重新落回地面,已经找好掩体的林越仔细观察起来门前的光景。

    “嗯...看起来那两个家伙是看门狗喽,人流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看来自己是不能简单混进去了。”林越的掩体是一块卧着的巨石,正好能避开大路。为什么要说是“卧着”呢?因为它的模样,简直让林越怀疑这是不是没有火,反而长满苔藓的地狱火了,真的好像是人为雕刻出来的雕像啊,说不定就是为了纪念某个过气的伟人的呢。

    两个《冰与火之歌》里守夜人装束的家伙矗立在城门前——除了他们的身上没有那么多的保暖设施,但大体上的色调都是漆黑一片。他们都沉默不语,一动不动,好像不给任何可疑之人接近城门的机会一样。

    “他妈的,你们才是雕像吧...”露出一脸便秘的表情,以他那脑瓜子可一下想不出来要如何才能进城,而且更让人担忧的是,他的肚子叫了起来。这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原主的乞丐生活,肯定是吃不饱穿不暖的,其实直到现在,林越还在不受自身控制地发颤,那可不是害怕,那完全是冷出来的,只一件单薄麻布肯定没法御寒嘛。

    “怎么越过城墙?在线等,挺急的。”林越在脑海中不断重复这句话强迫自己进入思考状态,不会说自己身为穿越者的结局竟然是饿死在城墙外吧?这可是比因为英雄救美被车撞死死更糟糕的死法啊。

    “不对啊,我不是本来就是苍白之城的居民吗,虽然只是一个乞丐,但是...难道乞丐就没有人权了吗!”刚想大摇大摆地入城,林越又马上就把这个想法扼杀在了摇篮里,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出城!

    “城墙!城墙!城墙!”星瞳里哪里还有什么狡黠,只剩下被硬塞进去的鲁迅的姿势啦!

    “哦~我懂了,没错,我果然是自由的!”想到某个大喊着要把一堆裸体猛男驱逐的头柱...的父亲,林越突然知道自己该怎么混进墙壁之内了,虽然这个方法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不算什么好方法...

    “啊~赞美耶格尔!”林越拍了拍身子,将身上的草根和泥土从麻布上剥离的一部分,就这么径直向城门走去。

    “咳...咳!”寂静之夜中的咳嗽声显得很刺耳,只见两位守夜人先生,或者也有可能是女士的人,将目光锁定了踉跄着脚步向城门方向艰难举步走来的少年,这陌生人一副病恹恹的模样,配合他那快死的面相,估计要是月神斯科看了都会被骗得一塌糊涂喽。

    “水...给我一点水可以吗?”说着那个少年就倒在了地上,为说话而张开的嘴,直接吃了一大口土,但这无法遮住他干巴巴的嘴唇上剑走偏锋的死皮,那简直是鬼斧神工般的艺术品!

    林越本来就蛮渴的,他在前世听说过一句蛮经典的话,真正专业的欺诈师会选择说九真一假的谎话,因为这才能骗过同样经验丰富的博弈对手,而他便在此刻严格遵守这条戒律。而且,说不定还能白嫖到一点可口的饮品呢。

    与此同时,倒在地上的林越,面对着的方向,二人也没有停止思考。

    “凯撒,怎么处理?”低声说话的是一个有着暗夜颜色秀发的女性,年龄也就24岁上下吧,外表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能说是五官端正了,只是那双准备着射击的手让她显得杀气十足。

    “琳,攻击。”那张脸躲在斗篷之后,但通过其富有沧桑感的嗓音可以判断出来,他的确是一位资历较高的看门狗,不过他说出的话,可不太讨喜啊...

    琳的烈焰红唇微张,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或者说林越期待她说些什么,但是事情并没有这么发展。

    “没问题。”琳拔出腰间刺剑,剑身修长得像划过夜空的流星,剑尖直指林越的眉心。

    他下意识咽口唾沫,没想到竟然让土呛到了喉咙,自己不会就这么被噎死吧?身体本能地行动起来,林越也不想吃刀子,于是,即使是剧烈的咳嗽影响到了行动,他也还是挣扎的爬起,以半跪的姿态就忙着向身体一侧卧倒,其实他本向使用一个帅气的飞扑躲开刺击的,奈何身体不给力啊。

    “初步判断,他没有威胁,无论是躲避的动作还是速度都暴露出他只是个不会战斗的新月。”

    在林越懦弱地合上眼睛之后,他才发觉剑刃与自己的脑袋交错而过,方才他似乎闻见一缕狂风侵袭。

    “能站起来吗?”琳露出自认为温柔的微笑,走进林越之后身体微微前倾,向他询问到。

    “不,我觉得应该不能...”林越的确不能,因为他有点被吓得腿软了,哪有一见面直接就这么狠的啊!

    “先给他点喝的吧,他似乎渴了。”凯撒从怀里掏出一个不透光的玻璃瓶,递给了琳。

    “凯撒,你这是故意的吧。”琳有些嗔怪,没有接下玻璃瓶。

    “没办法啊,这里只有这个啊,又不是在城里喽,让他将就着下嘴吧。”

    此时林越还不明觉厉,星瞳疑惑地望着二人,但还是主动从凯撒手中接过了玻璃瓶。他又一次挣扎着爬起,打开了木塞,将不明液体往嘴里灌,他决定先把嘴里的泥土给漱干净。

    然后,令他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味道肆虐起来,就好像什么东西在口腔内部引爆了一般。

    “咳...咳!”这回林越是真咳嗽了,谜底揭晓了,原来玻璃瓶里的是烈酒啊。

    “我真屑屑你们啊!”林越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转达出自己的“感谢”之情,却被二人误以为那种奇特的语气是因为身体虚弱到连说话都要动用上全身的功夫。

    所以,他们开心地展露了笑颜。

    “不行!我得有演员的自我修养!”林越气得在心中咆哮,一方面是借此来抒发自己操蛋的心情,一方面是提醒自己别忘了下一步改做什么,即使发生意外,它们也不能打断自己的计划!

    “嗯...就当是我的道歉,不过现在,小鬼头,你能回答我的一些问题吗?”凯撒整理了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这次林越不仅仅从他的空中听到了沧桑,还有玩味,那是有足够自信的人才能在此时此刻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情感。

    “为什么在猎杀之夜处于墙外,然后还把自己折磨成这副鬼样子?最后来到两个守夜人的面前?”凯撒的话让林越震惊了大约0.5秒的时间,没想到这群家伙还真是守夜人!但是转眼间,他就开始考虑自己要如何回答才是最为得体的,他早有答案。

    “我...我好像对猎杀之夜有印象!”林越极力伪装着自己,双眼微微眯起,然后又猛然睁大,接着就带着颤抖的音色说出了这句话。“难道说...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快告诉我!求你们了!”林越突然朝着守夜人扑去,隐约间颇有种饿虎扑食的味道,然后他又吃了一大口土。

    “我到底怎么了?求求你们帮帮我!”林越的身体蜷缩成一团,面部埋在身体里,不一会就传来呜咽声。

    “他不会失忆了吧?”琳觉得有些离谱,自己第一天在城门口做守夜人,竟然就遇上了这种富有戏剧性的事。

    “要是心怀不轨的人,刚才早就做贼心虚判断自身暴露了,不可能只是做无用功,虽然刚才他那副病恹恹走过来的模样,看上去的确很像一个半桶水欺诈师想要在接近对方的同时让对方放松警惕。”

    “所以你的判断,是他没有撒谎?”凯撒没有回答琳的询问,而是面朝着林越半蹲下来,伸出左手抓住林越的小臂,细细观察了一番,开口说到——

    “是苍白之城常见的服装材质,至少,可以确定是苍白之城的...嗯,一个生活条件不怎么好的小鬼了。”凯撒松开的手,林越嘴里的嘶嘶声传入他的耳中,那是因为对方的手劲太大了,自己的火柴棒撑不住啊...

    “但是我对他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你呢?”凯撒继续说到,这次带上了询问琳的语气。

    “我来这里只是第一天,不过今天,的确是没有像他这样的人出城。凯撒,我认为这种情况,我们应该跟上层汇报,乞丐小鬼突然出现在城外,还失去了记忆,说不定是它们混进城然后干出了什么不好的事。”

    在一旁努力发出哭泣声的林越听了,吓得差点露出马脚来,要是这两位看门狗大爷把自己上报了,那么他已经能猜到结局了——教会发现本应该死去的小鬼又活了,不是把林越变成死人来藏住秘密,就是让林越重新感受一次那什么人体试验,估计结局也是死,而且还很痛。

    “这种不痛不痒的事情在这个非常时期上报,斯科教会自然会无视,毕竟我们没有找到真正能证明你猜想的证据,他们只会觉得是危言耸听。所以我建议,直接让他进城算了。”感谢凯撒!不愧是某只猩猩的转世,说出的话就是动听!林越发誓,要是自己有一天回到的地球,一定要养几只猩猩来报答凯撒这个救命恩人!

    “可是...”林越心中一片哗然,这个叫琳的女人,绝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看见’了,斑驳之中闪烁着独特的光,他不会是这个浅夜的变数的。”在凯撒说出这句让人丈二摸不着头脑的话之后,琳竟然露出了似懂非懂的表情,之后不再说话,沉思片刻,打了个响指。

    石块向上升起,直到足以一人通过。

    “小鬼,坚强地在苍白之城生活下来吧,解开缠绕在你身上的迷雾之绳吧。”林越感受通过衣领而传来巨力,那来自凯撒的手臂,然后,他被丢进了墙壁之内。

    “如果可以的话,为解开缠绕在苍白之城的迷雾之绳而做些努力吧。”这是石门落下前林越最后听到的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