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一个瘦小身影，无言无语地来到帮派激战之街路，以此地作为源头的血腥味，整整能传出好几百米。
他正逆着血腥味飘散的方向，向战地的后方潜行。
林越并没有选择当时退出战场的那条路原路返回，那样无异于自寻死路，在混战当中，即使林越没有对任何人出手，也有很大可能被乱刀砍死，所以他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一条可以通往大宅后花园的路。
从那里对战场中的某些可怜虫下手，在林越看来是对其最为有利的手段了。
他此行，是为猎杀自身软弱。
“阿尔杰！去你奶奶的！给爷爬！”这是林越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不仅仅熟悉这些字词，也熟悉这个音色，那听了就让人激动到发颤的声音，绝对是来自那个混蛋的！
前世的法律，规范了所有人的行为，抑制了所有人的怒火，而科技，则是扼杀了所有人的侥幸。
可是，在苍白之城可不一样，如同锐娅所说，杀人不会被社会敌视，只会被对方身后的人敌视。对于那个言行轻浮的流氓来说，背后之人无疑就是整个瓶颈帮派——所以此行，只为猎杀软弱。
正值帮派火拼的当下，林越有信心鼓起勇气，来一次栽赃嫁祸，不，如此说一点也不贴切，因为在这一个月内，他也将成为整个瓶颈帮所憎恶的对象，他即将加入与之对立的帮派。
现在处于现场的，正是当初调戏锐娅的家伙，他正与锯齿帮的某一人近距离搂抱着缠斗在一起，势均力敌的二人早已远离了真正的战场——他们一定是和处于惨烈交战末期的大部队走散了。
“吼！邓肯！你这个没妈的家伙！我要将你碎尸万段！！！”对方没有，也不可能对瓶颈的杂种示弱。
二人绑在手上的砍刀，在此刻反而成为了战斗中的拖累，因为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还是拳头比较好用，或者是像现在阿尔杰遗落在不远处的那把锯齿小刀一样，可惜那在现在，完全排不上自身的用场了。
邓肯和阿尔杰扭打在一起，前者不断使用左手的肘部击打对方的后脑勺，不得不说这招极其有效，同时使用头槌攻击邓肯的阿尔杰，因为二者的互相作用已经有了头晕的感觉，力气在不知不觉之中缓缓流失。
林越做出了对于当下局势判断，他们互相牵制，一时间怕是难以分出胜负。
然后，他就被打脸了，而且邓肯的破局之法的关键，竟然是其腰间丝毫不引人注目的那个酒瓶子。
为何邓肯没有学习阿尔杰一样使用原本空闲的左手攻击对方呢？答案是，他正在挣扎地使用它去摘下腰间的酒瓶，之后的事可以预见，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一对一的近战中，得到释放技能“破碎暴扣”的一次性机会。
那是玻璃在受到剧烈撞击而破碎的声音，有点像林越前世打碎瓷碗时伴随大人训斥声的清脆响声，总之其中的一部分功劳，的确是来自阿尔杰的一头金发，不过现在，上面沾满了酒红色。
伴随着红酒，鲜血流淌在阿尔杰的额头上，穿过无神，陷入恍惚中的双眼，越过已经被头槌撞得有些变形的鼻梁，最后从因为对方恰到时机，命中腹部的上勾拳而吐出胆汁的口部滑落，滴答声和身体落地的声音同时响起。
邓肯抄起砍刀举过头顶，挥下了象征着与阿尔杰战斗结束的最后一击，落下对方脆弱的脖颈处。
硬物与硬物碰撞的声音传到林越耳中，他看见了邓肯疑惑地皱起了眉，右手使了使力，却没能将砍刀拔出，那一瞬间，林越敏锐地察觉到，这是因为刀刃卡进了阿尔杰的坚硬的脊椎骨中。
因为右手连着刀，所以邓肯无法在拔出刀之前灵活活动，他着急地双手握刀，企图加快这一过程。
而正是在这时，林越终于行动了！路边的草丛传来簌簌声，一个眼中闪现着杀意的少年从里面窜了出来，因为肾上腺激素的作用，他爆发出其目前所能做到的最快的速度，向着阿尔杰遗落在路面上的锯齿小刀冲去。
来自某个第四者的血液将林越的步伐打乱，他不是以一个极其帅气的姿态反握住小刀的，但是这不能影响的战斗的决心，他仍然咬牙忍受住因为滑倒而隐隐作痛的右脚踝，向邓肯狂奔而去。
邓肯在这时，也只是通过自己多年的战斗岁月判断出来者不善，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没有认出林越，正是自己嘲笑，调戏过的那个乞丐少女的兄长！
看着对方正在快速缩短二者之间的距离，邓肯知道自己这次危险了，可是他无能为力，只能继续以最大的力气去拔刀，该死的阿尔杰，即使死后，也在妨碍着自己，和一个不知名的少年合力想着伤害自己！
“为自己的那张臭嘴，付出代价吧！”少年嘶吼着，少年咆哮着，这是林越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初次猎杀！
可是，赌博终究是赌博，林越瞳孔微缩，因为他瞧见，在自己即将近身前的最后一秒，邓肯成功拔出了砍刀，而且没有丝毫犹豫，就不顾林越任何即将发动的攻击，侧着身子发力，一个斜劈，砍刀向林越的左肩处冲去。
林越心道不妙，对方已经看破了他的动作，邓肯知道自己右手反握小刀，必然会习惯性地去使用从右至左的斩击去攻击自己，所以使用了斜劈这个覆盖面极广的出刀方式，企图抑制住林越不断向自身左侧进发的脚步。林越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放过乘人之危出手的唯一机会，暂时远离邓肯，以此护自身周全。
他又甘愿怎么能放弃战斗！他又如何向锐娅交待自己的软弱！他又能用什么来承担失败的后果！
林越看见了刀上的锯齿，刹那间，他仿佛抓住了未来，破局之法在他心中酝酿。
林越提前挥刀，刀刃并不是向着原计划中对方脆弱的脖颈处冲去，而是来到了砍刀的刀刃处，微微折转手腕，锯齿像是八爪鱼的触手一般，缠绕住了对方的刀刃，而林越，则是借着回身招架的力，逆时针转动起了身体，带动了邓肯的刀刃与手臂，既是为了卸力，也是为了发力！
伴着火星的金属碎屑在林越眼前横飞，那是重劈打断了小刀上的锯齿而产生的刀刃碎片。
但是杀他，只用断刀就足够了！
360°的回旋之后，林越像与死亡共舞的舞者，踏步向前，再度挥出斩击，这次，直奔陷入砍刀攻击后摇的邓肯，左肩旁的侧颈处！
滑腻的触感之后，鲜血在心脏跳动的作用力之下喷涌，溅射于林越的面庞之上，他嗅到了迷人的气息，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腥甜溃烂，这象征着胜利的味道，真的不错呢。
但是他仍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前世听过的一句话在脑海中浮现，那是街头斗殴中最为重要的。
“绝对不能在对方气绝之前停止攻击！”
小刀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完全折断了，林越怀疑这玩意在批量生产的时候，是不是偷工减料了，否则怎么会这般脆弱？答案是否定的，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小刀是不可能在战斗中和如此巨大的刀片正面抗衡的...
于是，林越丢弃了小刀，使用右肩将对方整个人推倒在地，然后，他玩了一招“真·借刀杀人”。
感谢这种街头混混使用的砍刀的生产者，没有把一把砍刀设计成双刃剑，这让林越现在，可以双手死死握住刀背，将另一端锋利的刀刃抵在邓肯的大动脉上，那里直到现在，仍然嵌着锯齿的一角。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可能是因为鲜血涌进了咽喉附近，邓肯的话语变得模糊不清，带上了“咕噜”声，那必定是某种液体在翻腾而产生的声音。但让林越意外的是，即使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下，邓肯还能使用双手和林越角力，并且隐隐有即将挣脱的迹象。
“下辈子少说‘婊子’这个词！记住，杀你的人是林越！”林越的双手已经用上的全力，但是刀刃也仅仅是勉强能陷入颈部的肉里，离即时至死的程度，还差了一大截呢。
“啊啊啊啊啊！原来是你这只小老鼠，我怎么能死在你这种人手里！我的梦想，可是取代那个该死的光头啊！”林越此时不觉得好受，因为在对方话音刚落的刹那间，比原本更为强大的力透过砍刀传来，他很清楚，要是现在不做些什么的话，对方迟早会重新夺回自己的砍刀和主权，到时候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啊啊啊啊啊！就你TM有梦想是吧，老子可是超凡，怎么能输给你这种壹辈子都是废物的普通人！苍白之城最肮脏的巷子里，还有个麻烦女人等着和我见面啊！”林越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断使用额头去撞击对方的鼻梁。他逐渐听到了鼻梁骨断裂的咔吧声，但也感受到了一股热流从额头向下流淌，双眼好像打上了一层金色的滤镜，那是他自己的血。
邓肯恶胆向边生，竟然主动放弃和林越角力的左手，空出来一记冲天重拳，砸向对方的鼻梁。
只是，虽然那拳头结结实实地命中了林越这个目标，但却是没有触碰到鼻梁，而是打在了对方的牙齿上，还反而被对方暂时废掉一只手——不论他怎么卖力地想要将手抽出，林越都死死不放嘴，就像的袭击了河边正在喝水的斑马的鳄鱼一样，得到之后就绝不放口。
邓肯的指关节被林越的牙齿挤压得简直是快要粉碎性骨折了，而林越也不好受，负责咬合几颗门牙一直在隐隐作痛，林越不敢保证今后它们是否还能正常工作，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别无选择。
“你是流浪狗吗！TMD快给爷松嘴啊！！！！！！！”邓肯的双眼里，第一次流露出恐惧的神色，他知道自己在一只手被控制住，一只手不能正常发力的情况下，在角力中，甚至有可能输给一个发育不良的乞丐！
“呜呜呜呜呜呜！！！！！！”林越的声音，因为咬合被困在口腔里出不来而变了调，他在这场战斗中最后一次鼓起全身的力气，全部汇集在掌心，施加在刀背，作用在刀刃。
一公分，两公分...鲜血喷涌得越来越激烈，到最后甚至变成一阵一阵的了，反抗的力量逐渐弱了下来，林越摩擦起砍刀，直到触碰到对方的脊椎骨，鲜血已经喷溅了自己一身，手开始打滑和发颤，尸体也不再挣扎。
“终于结束了吗？”翻了个身，不顾鲜血浸湿周身衣物，他就这样瘫倒在这片赤红之中。
林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这种近距离的搏斗，比自己从前所想的还要费体力和脑力，用因长时间角力而抽痛着双手揉了揉扭伤的右脚踝，林越并不觉得这是倒霉的体现，因为现在已经停止呼吸的这家伙，比自己还要倒霉。
歇息片刻之后，林越解开了邓肯手上缠绕着的布条，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他这是在为自己的胜利而庆幸，他自己也说不准当时为什么那么冲动就冲了出去，如果是在前世，自己肯定会左思右想，绝不敢对邓肯这种杀人不眨眼的街头混混下手，即使是占有敌在明我在暗的优势作为前提。
右手装模作样地挥了挥砍刀，觉得还算顺手，除了稍稍有些沉重罢了，然后，他第一次认真端详起，这群街头斗士们统一样式的砍刀。
木质的握柄，因为没有护手，所以很容易在混战当中脱手，怪不得要提前缠上布条。
刀片从下至上越来越宽，没有丝毫美感可言，最多也只能说这种设计，适合于劈砍。
每隔大约十公分的距离，就有严重的焊接痕迹，一眼就能看出的做工粗糙。
唯一可以算得上独特的地方，便是最上端的加宽加厚的破甲钉刺，看起来很强悍且粗矿。
林越回想起前世在山上独自一人练习打刀的岁月，最让他无奈的便是手心不短出现的汗液，严重破坏了他玩刀的兴致，所以常常发现他走到哪儿都带着不露指的薄手套，就是为了防止刀鞘和刀柄上沾满自己恶心的汗液。
可惜在此刻，可没有什么手套可供自己选择，于是他拾起了地上的布条，并没有用它把右手和刀缠在一起，那样说不定有一天自己会在战斗中出现和邓肯一样的状况，而是学着绷带的缠法，为右手做了一个简易的露指手套。
右手抄起刀，随意抗在肩膀上，而左手则是紧紧抓住邓肯的衣领，他装备把尸体运往一个工厂。
而且据他所知，那个工厂归“锯齿”管理，他决定来一次守株待兔。
额头的金色逐渐干涸，化作如同战争涂装一般的存在，林越也懒得去找水源去把血迹洗掉了。
迷雾之中，一人，一刀，一尸，向着苍白之城的深处进发。
就如同他所猜想的那般，工厂附近只有寥寥几个砍刀哥，林越认为他们应该是用来守家的混混。
林越把邓肯的尸体往他们面前一扔，冲着他们大声咆哮起来。
“小爷我，名叫雅各布！刚才宰了个瓶颈帮的小杂种，现在是来加入你们锯齿帮的！”林越个人认为，和这些整天打打杀杀的混，说话声音那就一定得大，气势也必须得够足，才能在里面混得好，当然，他也是如此照做的。
没先到，还没等那几个看守工厂的小混混有任何答复，就有另外一个声音从后方的迷雾之中响起，林越回首。
“所以，这就是你的诚意？”
锯齿帮的首领，带领着一匹有伤有残的砍刀哥出现在林越眼前，浑身大小不一的伤痕丝毫不能影响到他的气势。
林越立即放下砍刀半跪，低着头向对方开口了，刚才所想的全都化作尘埃走远，他瞬间就怂了。
“尊敬的大人，我厌恶瓶颈帮的那群老鼠，我想让他们全部在惨叫声中死去，请让我加入你们吧。”
邓肯的尸体，至此都在趟着鲜血，瞪大的双眼与脸上的愤怒，象征着对方在死前，仍然没有释怀自己的一生。
独眼龙没有急着回应，他只是沉默，黑色的单眼静静注视着林越，林越不清楚对于一个混混头子来说，这能否被称为成功，他只是从那只单眼里看出来了，某些一般混混所没有的东西。因此，他对于独眼龙有了些许忌惮。
“金色的血液，你是什么时候跨入超凡的。”真是奇怪，对方在同意或者拒绝之前，首先向林越抛出了一个问题，虽然这不是林越特意隐瞒的事，但是对方能在第一时间察觉，林越认为也是值得赞扬的。
“只是最近，也正是因为如此，我认为你有选择我这个乞儿的价值。”林越保持的半跪的姿态，那象征着臣服，林越自己这个自信，就算异世界没有半跪这个概念，对方也能理解自己俯首称臣的态度。
“那好吧，欢迎入伙，我是这条街半分之王，你可以称呼我为独眼龙——风岳。”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锯齿小刀，扔在林越面前的地面上。随后，他双手将风衣往后一拨，好像腰间出现了疾风一般，一种王霸之气凭空而生，在林越看来，他整个人现在就两字——犀利！
“兄弟们，走吧，一起去庆祝我们共同的成功！”包括哪些守门的家伙在内，所有砍刀哥都跟随在风岳身后，发出一阵阵郎爽的笑声，伤痕不能阻断他们对烈酒与白银的渴望！
“包括你在内。”进入工厂前的最后一刻，风岳侧着头看了林越一眼，对他发出了邀请。
林越恢复站立姿态，笑着撩起了右手的袖口，看来事情的进展，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呢。
左手拾起锯齿小刀，刀尖穿过裤腿的布料，被固定在腰间；右手拾起破甲砍刀，转过身的同时，将其扛在肩头。
然后，林越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
他正逆着血腥味飘散的方向，向战地的后方潜行。
林越并没有选择当时退出战场的那条路原路返回，那样无异于自寻死路，在混战当中，即使林越没有对任何人出手，也有很大可能被乱刀砍死，所以他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一条可以通往大宅后花园的路。
从那里对战场中的某些可怜虫下手，在林越看来是对其最为有利的手段了。
他此行，是为猎杀自身软弱。
“阿尔杰！去你奶奶的！给爷爬！”这是林越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不仅仅熟悉这些字词，也熟悉这个音色，那听了就让人激动到发颤的声音，绝对是来自那个混蛋的！
前世的法律，规范了所有人的行为，抑制了所有人的怒火，而科技，则是扼杀了所有人的侥幸。
可是，在苍白之城可不一样，如同锐娅所说，杀人不会被社会敌视，只会被对方身后的人敌视。对于那个言行轻浮的流氓来说，背后之人无疑就是整个瓶颈帮派——所以此行，只为猎杀软弱。
正值帮派火拼的当下，林越有信心鼓起勇气，来一次栽赃嫁祸，不，如此说一点也不贴切，因为在这一个月内，他也将成为整个瓶颈帮所憎恶的对象，他即将加入与之对立的帮派。
现在处于现场的，正是当初调戏锐娅的家伙，他正与锯齿帮的某一人近距离搂抱着缠斗在一起，势均力敌的二人早已远离了真正的战场——他们一定是和处于惨烈交战末期的大部队走散了。
“吼！邓肯！你这个没妈的家伙！我要将你碎尸万段！！！”对方没有，也不可能对瓶颈的杂种示弱。
二人绑在手上的砍刀，在此刻反而成为了战斗中的拖累，因为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还是拳头比较好用，或者是像现在阿尔杰遗落在不远处的那把锯齿小刀一样，可惜那在现在，完全排不上自身的用场了。
邓肯和阿尔杰扭打在一起，前者不断使用左手的肘部击打对方的后脑勺，不得不说这招极其有效，同时使用头槌攻击邓肯的阿尔杰，因为二者的互相作用已经有了头晕的感觉，力气在不知不觉之中缓缓流失。
林越做出了对于当下局势判断，他们互相牵制，一时间怕是难以分出胜负。
然后，他就被打脸了，而且邓肯的破局之法的关键，竟然是其腰间丝毫不引人注目的那个酒瓶子。
为何邓肯没有学习阿尔杰一样使用原本空闲的左手攻击对方呢？答案是，他正在挣扎地使用它去摘下腰间的酒瓶，之后的事可以预见，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一对一的近战中，得到释放技能“破碎暴扣”的一次性机会。
那是玻璃在受到剧烈撞击而破碎的声音，有点像林越前世打碎瓷碗时伴随大人训斥声的清脆响声，总之其中的一部分功劳，的确是来自阿尔杰的一头金发，不过现在，上面沾满了酒红色。
伴随着红酒，鲜血流淌在阿尔杰的额头上，穿过无神，陷入恍惚中的双眼，越过已经被头槌撞得有些变形的鼻梁，最后从因为对方恰到时机，命中腹部的上勾拳而吐出胆汁的口部滑落，滴答声和身体落地的声音同时响起。
邓肯抄起砍刀举过头顶，挥下了象征着与阿尔杰战斗结束的最后一击，落下对方脆弱的脖颈处。
硬物与硬物碰撞的声音传到林越耳中，他看见了邓肯疑惑地皱起了眉，右手使了使力，却没能将砍刀拔出，那一瞬间，林越敏锐地察觉到，这是因为刀刃卡进了阿尔杰的坚硬的脊椎骨中。
因为右手连着刀，所以邓肯无法在拔出刀之前灵活活动，他着急地双手握刀，企图加快这一过程。
而正是在这时，林越终于行动了！路边的草丛传来簌簌声，一个眼中闪现着杀意的少年从里面窜了出来，因为肾上腺激素的作用，他爆发出其目前所能做到的最快的速度，向着阿尔杰遗落在路面上的锯齿小刀冲去。
来自某个第四者的血液将林越的步伐打乱，他不是以一个极其帅气的姿态反握住小刀的，但是这不能影响的战斗的决心，他仍然咬牙忍受住因为滑倒而隐隐作痛的右脚踝，向邓肯狂奔而去。
邓肯在这时，也只是通过自己多年的战斗岁月判断出来者不善，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没有认出林越，正是自己嘲笑，调戏过的那个乞丐少女的兄长！
看着对方正在快速缩短二者之间的距离，邓肯知道自己这次危险了，可是他无能为力，只能继续以最大的力气去拔刀，该死的阿尔杰，即使死后，也在妨碍着自己，和一个不知名的少年合力想着伤害自己！
“为自己的那张臭嘴，付出代价吧！”少年嘶吼着，少年咆哮着，这是林越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初次猎杀！
可是，赌博终究是赌博，林越瞳孔微缩，因为他瞧见，在自己即将近身前的最后一秒，邓肯成功拔出了砍刀，而且没有丝毫犹豫，就不顾林越任何即将发动的攻击，侧着身子发力，一个斜劈，砍刀向林越的左肩处冲去。
林越心道不妙，对方已经看破了他的动作，邓肯知道自己右手反握小刀，必然会习惯性地去使用从右至左的斩击去攻击自己，所以使用了斜劈这个覆盖面极广的出刀方式，企图抑制住林越不断向自身左侧进发的脚步。林越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放过乘人之危出手的唯一机会，暂时远离邓肯，以此护自身周全。
他又甘愿怎么能放弃战斗！他又如何向锐娅交待自己的软弱！他又能用什么来承担失败的后果！
林越看见了刀上的锯齿，刹那间，他仿佛抓住了未来，破局之法在他心中酝酿。
林越提前挥刀，刀刃并不是向着原计划中对方脆弱的脖颈处冲去，而是来到了砍刀的刀刃处，微微折转手腕，锯齿像是八爪鱼的触手一般，缠绕住了对方的刀刃，而林越，则是借着回身招架的力，逆时针转动起了身体，带动了邓肯的刀刃与手臂，既是为了卸力，也是为了发力！
伴着火星的金属碎屑在林越眼前横飞，那是重劈打断了小刀上的锯齿而产生的刀刃碎片。
但是杀他，只用断刀就足够了！
360°的回旋之后，林越像与死亡共舞的舞者，踏步向前，再度挥出斩击，这次，直奔陷入砍刀攻击后摇的邓肯，左肩旁的侧颈处！
滑腻的触感之后，鲜血在心脏跳动的作用力之下喷涌，溅射于林越的面庞之上，他嗅到了迷人的气息，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腥甜溃烂，这象征着胜利的味道，真的不错呢。
但是他仍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前世听过的一句话在脑海中浮现，那是街头斗殴中最为重要的。
“绝对不能在对方气绝之前停止攻击！”
小刀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完全折断了，林越怀疑这玩意在批量生产的时候，是不是偷工减料了，否则怎么会这般脆弱？答案是否定的，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小刀是不可能在战斗中和如此巨大的刀片正面抗衡的...
于是，林越丢弃了小刀，使用右肩将对方整个人推倒在地，然后，他玩了一招“真·借刀杀人”。
感谢这种街头混混使用的砍刀的生产者，没有把一把砍刀设计成双刃剑，这让林越现在，可以双手死死握住刀背，将另一端锋利的刀刃抵在邓肯的大动脉上，那里直到现在，仍然嵌着锯齿的一角。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可能是因为鲜血涌进了咽喉附近，邓肯的话语变得模糊不清，带上了“咕噜”声，那必定是某种液体在翻腾而产生的声音。但让林越意外的是，即使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下，邓肯还能使用双手和林越角力，并且隐隐有即将挣脱的迹象。
“下辈子少说‘婊子’这个词！记住，杀你的人是林越！”林越的双手已经用上的全力，但是刀刃也仅仅是勉强能陷入颈部的肉里，离即时至死的程度，还差了一大截呢。
“啊啊啊啊啊！原来是你这只小老鼠，我怎么能死在你这种人手里！我的梦想，可是取代那个该死的光头啊！”林越此时不觉得好受，因为在对方话音刚落的刹那间，比原本更为强大的力透过砍刀传来，他很清楚，要是现在不做些什么的话，对方迟早会重新夺回自己的砍刀和主权，到时候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啊啊啊啊啊！就你TM有梦想是吧，老子可是超凡，怎么能输给你这种壹辈子都是废物的普通人！苍白之城最肮脏的巷子里，还有个麻烦女人等着和我见面啊！”林越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断使用额头去撞击对方的鼻梁。他逐渐听到了鼻梁骨断裂的咔吧声，但也感受到了一股热流从额头向下流淌，双眼好像打上了一层金色的滤镜，那是他自己的血。
邓肯恶胆向边生，竟然主动放弃和林越角力的左手，空出来一记冲天重拳，砸向对方的鼻梁。
只是，虽然那拳头结结实实地命中了林越这个目标，但却是没有触碰到鼻梁，而是打在了对方的牙齿上，还反而被对方暂时废掉一只手——不论他怎么卖力地想要将手抽出，林越都死死不放嘴，就像的袭击了河边正在喝水的斑马的鳄鱼一样，得到之后就绝不放口。
邓肯的指关节被林越的牙齿挤压得简直是快要粉碎性骨折了，而林越也不好受，负责咬合几颗门牙一直在隐隐作痛，林越不敢保证今后它们是否还能正常工作，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别无选择。
“你是流浪狗吗！TMD快给爷松嘴啊！！！！！！！”邓肯的双眼里，第一次流露出恐惧的神色，他知道自己在一只手被控制住，一只手不能正常发力的情况下，在角力中，甚至有可能输给一个发育不良的乞丐！
“呜呜呜呜呜呜！！！！！！”林越的声音，因为咬合被困在口腔里出不来而变了调，他在这场战斗中最后一次鼓起全身的力气，全部汇集在掌心，施加在刀背，作用在刀刃。
一公分，两公分...鲜血喷涌得越来越激烈，到最后甚至变成一阵一阵的了，反抗的力量逐渐弱了下来，林越摩擦起砍刀，直到触碰到对方的脊椎骨，鲜血已经喷溅了自己一身，手开始打滑和发颤，尸体也不再挣扎。
“终于结束了吗？”翻了个身，不顾鲜血浸湿周身衣物，他就这样瘫倒在这片赤红之中。
林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这种近距离的搏斗，比自己从前所想的还要费体力和脑力，用因长时间角力而抽痛着双手揉了揉扭伤的右脚踝，林越并不觉得这是倒霉的体现，因为现在已经停止呼吸的这家伙，比自己还要倒霉。
歇息片刻之后，林越解开了邓肯手上缠绕着的布条，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他这是在为自己的胜利而庆幸，他自己也说不准当时为什么那么冲动就冲了出去，如果是在前世，自己肯定会左思右想，绝不敢对邓肯这种杀人不眨眼的街头混混下手，即使是占有敌在明我在暗的优势作为前提。
右手装模作样地挥了挥砍刀，觉得还算顺手，除了稍稍有些沉重罢了，然后，他第一次认真端详起，这群街头斗士们统一样式的砍刀。
木质的握柄，因为没有护手，所以很容易在混战当中脱手，怪不得要提前缠上布条。
刀片从下至上越来越宽，没有丝毫美感可言，最多也只能说这种设计，适合于劈砍。
每隔大约十公分的距离，就有严重的焊接痕迹，一眼就能看出的做工粗糙。
唯一可以算得上独特的地方，便是最上端的加宽加厚的破甲钉刺，看起来很强悍且粗矿。
林越回想起前世在山上独自一人练习打刀的岁月，最让他无奈的便是手心不短出现的汗液，严重破坏了他玩刀的兴致，所以常常发现他走到哪儿都带着不露指的薄手套，就是为了防止刀鞘和刀柄上沾满自己恶心的汗液。
可惜在此刻，可没有什么手套可供自己选择，于是他拾起了地上的布条，并没有用它把右手和刀缠在一起，那样说不定有一天自己会在战斗中出现和邓肯一样的状况，而是学着绷带的缠法，为右手做了一个简易的露指手套。
右手抄起刀，随意抗在肩膀上，而左手则是紧紧抓住邓肯的衣领，他装备把尸体运往一个工厂。
而且据他所知，那个工厂归“锯齿”管理，他决定来一次守株待兔。
额头的金色逐渐干涸，化作如同战争涂装一般的存在，林越也懒得去找水源去把血迹洗掉了。
迷雾之中，一人，一刀，一尸，向着苍白之城的深处进发。
就如同他所猜想的那般，工厂附近只有寥寥几个砍刀哥，林越认为他们应该是用来守家的混混。
林越把邓肯的尸体往他们面前一扔，冲着他们大声咆哮起来。
“小爷我，名叫雅各布！刚才宰了个瓶颈帮的小杂种，现在是来加入你们锯齿帮的！”林越个人认为，和这些整天打打杀杀的混，说话声音那就一定得大，气势也必须得够足，才能在里面混得好，当然，他也是如此照做的。
没先到，还没等那几个看守工厂的小混混有任何答复，就有另外一个声音从后方的迷雾之中响起，林越回首。
“所以，这就是你的诚意？”
锯齿帮的首领，带领着一匹有伤有残的砍刀哥出现在林越眼前，浑身大小不一的伤痕丝毫不能影响到他的气势。
林越立即放下砍刀半跪，低着头向对方开口了，刚才所想的全都化作尘埃走远，他瞬间就怂了。
“尊敬的大人，我厌恶瓶颈帮的那群老鼠，我想让他们全部在惨叫声中死去，请让我加入你们吧。”
邓肯的尸体，至此都在趟着鲜血，瞪大的双眼与脸上的愤怒，象征着对方在死前，仍然没有释怀自己的一生。
独眼龙没有急着回应，他只是沉默，黑色的单眼静静注视着林越，林越不清楚对于一个混混头子来说，这能否被称为成功，他只是从那只单眼里看出来了，某些一般混混所没有的东西。因此，他对于独眼龙有了些许忌惮。
“金色的血液，你是什么时候跨入超凡的。”真是奇怪，对方在同意或者拒绝之前，首先向林越抛出了一个问题，虽然这不是林越特意隐瞒的事，但是对方能在第一时间察觉，林越认为也是值得赞扬的。
“只是最近，也正是因为如此，我认为你有选择我这个乞儿的价值。”林越保持的半跪的姿态，那象征着臣服，林越自己这个自信，就算异世界没有半跪这个概念，对方也能理解自己俯首称臣的态度。
“那好吧，欢迎入伙，我是这条街半分之王，你可以称呼我为独眼龙——风岳。”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锯齿小刀，扔在林越面前的地面上。随后，他双手将风衣往后一拨，好像腰间出现了疾风一般，一种王霸之气凭空而生，在林越看来，他整个人现在就两字——犀利！
“兄弟们，走吧，一起去庆祝我们共同的成功！”包括哪些守门的家伙在内，所有砍刀哥都跟随在风岳身后，发出一阵阵郎爽的笑声，伤痕不能阻断他们对烈酒与白银的渴望！
“包括你在内。”进入工厂前的最后一刻，风岳侧着头看了林越一眼，对他发出了邀请。
林越恢复站立姿态，笑着撩起了右手的袖口，看来事情的进展，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呢。
左手拾起锯齿小刀，刀尖穿过裤腿的布料，被固定在腰间；右手拾起破甲砍刀，转过身的同时，将其扛在肩头。
然后，林越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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