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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条条熟悉又陌生的街路在眼前闪现,一刻刻表针的震动在最寂静的时侯与心跳齐鸣。林越来到乞丐小屋所在的巷口,迫不及待地探出头,却没有看见那个灰扑扑的身影,他感到莫名的失望。

    “这家伙,跑哪儿去了,不会说真去工作了吧?”林越俯下身子,看见纸袋被拆开的痕迹,连隐藏都没有被她隐藏过,先是愣住,再是无奈地露出苦笑,还得是她啊。

    他在纸袋内部翻找,好歹锐娅没擅自拿走什么东西,否则还真的会有些麻烦。该怎么说呢,60分正好及格?至少林越觉得,用这种对方原创的台词形容对方,很贴切,很有趣,但更嘲讽。

    紧接着,他便在无人的巷子里忙活起来,期间还挂着神秘的微笑。

    数分钟后,一个陌生的男人,代替林越重新出现在猫眼路二人谈话的暗巷。他双手抱着胸,身体靠在背后遍布青苔的墙面上,低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他身着经破旧处理过的灰白斗篷,耷拉在后颈之下的兜帽活像个蓬松的巫师帽,有着和红辣椒类似的曲线。袍子的下边缘呈黑色碎片状,像是数把大小不一的利刃,让人误以为,这是件于灼烧中幸存的破袍子。

    男人头顶是亮金色的狂乱刺猬头,就像阳光照耀下成熟小麦,痞帅痞帅的。但显然,他脸部有些厚重的胡子,破坏了这份独特的青春感。

    晴空般的湛蓝眼瞳,终于久违地看见一位顶着银色丸子头的刁蛮少女,正大摇大摆地朝自己所在的猫眼路逼进。他早有准备地佩戴上只裸露出双眼的笑脸面具,惨白惨白的,与他正挂上的兜帽颜色十分相配。

    他听见脑后传来开窗的刺耳声音,一个老妇人的脑袋探出,但被他恶狠狠的眼神吓了回去,林越对这个效果非常满意。

    他就像一只伺机而动的孤狼,静静等待时机的到来,直到嗅到空气中有一丝清新的香水味,很淡、很淡,他便知晓了猎杀的答案。

    闪电般伸出双手,直取经过巷口的伊蕾雅。她连任何一点声音都没能发出,就被无可反抗的双手捂住口鼻,拖进了地狱。

    “唔...!”她甚至连无助的叫喊声都无法发出,年幼的小女孩哪里会是锯齿帮超凡佣兵的对手?伊蕾娜现在根本无法正常呼吸,他并未发育成熟的小脑袋,也知道人不呼吸...就会死。

    没错,此人正是乔装过后的林越,换了一幅骇人的面貌,令人恐惧,专门为吓唬小孩而准备。

    “小婊子,你TM给我记好,我接下来要讲的,比你在狗屁荣光里学到的重要一百倍一千倍...”

    “从苍白之城第一次在这片极夜大陆被建成,城内就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陌生人,他身着灰白的斗篷,终日冲着世人微笑,专门以孩童灵魂中的肮脏和龌龊为食...”

    “每当猎杀之夜降临,他将会穿梭于大街小巷,撕碎那些喜欢欺负人的‘坏孩子’,因为他知道,那些孩子的灵魂是最美妙的,hiahiahiahia...”

    “而我现在,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他现在找到一个新的猎物,一个前所未有的罪恶灵魂,一个...属于你的灵魂!”

    沙哑嗓音的主人,跟伊蕾娜述说了一个她从未听说过的故事,但她竟然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离一个传说,是如此得近。

    我到底该怎么办,爸爸、妈妈...救救伊蕾娜吧...

    林越感受到怀里小女孩恐惧到极点的颤抖,不禁感叹小孩子真是好骗啊,漏洞百出的都市传说竟然把她吓成这个样子。刚才自己还担心吓不着这个女孩,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他松开双手,伊蕾娜连动都不敢动,整整过去半分钟,她才鼓起勇气转动小脑袋,看见的事令她终生难忘。

    一个灰白之人正冲着自己微笑,脸贴得很近,差点要撞上她的颧骨。

    “啊~~~~~!”

    “吼~~~~~!”

    伊蕾娜发出刺耳的尖叫,林越也发出低沉的嘶吼,他们互相刺痛对方的一只耳,但逃跑的人只有那个小姑娘。

    林越看着她哭喊着消失在前方的拐角,他敢向你保证,以后这个调皮的小屁孩在今后的日子里,不仅会不敢干任何包括欺负同学在内的坏事,还会对于幽深的巷子,有长久的心理阴影,直到她有一天长得和林越这么大才能好转。

    他向着另一侧的巷口走去,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横在他的眼前,遮住所有来自外界的光,突然,一句很经典的话浮现在他脑海里——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要不是你没真的对她做些什么——”那个方向传来苍老又雄浑的男性嗓音,林越心道不妙。他早该猜到的,弗林啊,这定是某个苍白之城特有的姓氏,某个贵族才配拥有的姓氏。

    “你现在已经被我的超凡之力碾碎了,弗林的怒火你承受不起。”深不见底的威压向林越席卷而来,他一边吐槽起这群超凡大佬的共性——喜欢用某种自己不知道东西折磨弱者,一边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撑住差点就因威压而下跪的双腿,它们又开始不争气地颤抖了。

    少年总爱用稚气前瞻,更不懂得桀骜的取舍。

    “去TMD弗林,你们这群该死的超凡,每个都用这种鬼东西压榨我——不过,话说在前头,我可不会向你低头,或者是下跪!”林越的左臂开始泛出淡淡幽蓝,为他提供超凡之力与威压抗衡,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

    “哦,竟然还是个超凡,嗯...还是算了吧,告诉我你的目的,我会给你个体面的死法的。”阴影处,一个扎着鞭胡的老大叔走出,他穿着大号的黑色风衣,遮住全身上下的每一处弱点,林越从他眼里看见很多东西。

    其中最为伶俐的一道,自然就是他的杀意!

    “随意决定弱者的生死...原来如此啊,这就是苍城唯一的规则吗!”自左臂爆发出寒气,正缠绕在林越周身,不断翻滚、腾飞,最后冲上陌生人的面颊,吹乱他逐渐被的冻僵胡须。

    “我可不会束手就擒啊!”林越猛地站起,将在威压之下积蓄的所有力量倾泻,像开弓的箭矢一般弹射飞出,直直奔向陌生人所在的巷口,踏碎脚下的晶莹落雪,发出预示战斗开始的冰晶破碎声。

    对方当然也不会束手就擒,之间他眼神微微一凌,双手迅速合十,扎起毫无破绽的马步。然后,林越便看见有三道有别与空气的风刃,正依次向自己袭来,分别封锁他中、右、左的袭击路线。

    “看来是个害怕近身的法师,习惯使用风属性的远程魔法攻击敌人。风刃为残月形状,直线移动的过程中,旋转着接近目标,且时刻保持刀刃部分面向敌人。弧度所构成的圆的直径似乎只略微小于1米,不是那么容易躲避啊。”风刃的移动在林越眼中慢了下来,他能感受到其中所蕴含的超凡之力,被正面击中之后自己绝对会不好受。

    没有任何人指导过他战斗中如何分析敌人,但这一刻,这具身体却如同身经百战般冷静和理智,看透很多东西。

    “不清楚我和他之间的实力差距,战斗还是逃跑,我到底该选择哪一个?哪一个才是正确的选择?”

    “风刃的移动速度很快,我应该无法在直线移动跑过这些大家伙。那么,便只能选择突进。”

    他在刹那之间做出抉择,唯有战斗,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第一道风刃逼进,旋转中形成的角度很刁钻,让他无法向左侧避闪,不知是陌生人有意而为,还只是林越运气太差。无奈之下,他只得伏地向身体右侧翻滚,以接近于极限的距离成功与风刃插肩。他享受着脑后伶俐的风刃破空声,感受到鬓边的一段刘海被斩落,换来他接下来与下一道风刃的对峙。

    劫后余生的快感,让他回想起南门之下的情景,当初那个一头栽进土里的自己,如今已经完全不见踪影了啊。

    第二道风刃接踵而至,他使用曾在自己身上出现过的蹬墙跳与其错身,差点就弄巧成拙,不过这反而让他欣喜,因为这恰恰证明,这次使用出这个招式的,正是林越他本尊!——这次的斩落的,是他的一侧灰白衣角。

    但是,第三道风刃,他的衣物,连带他的身体,绝不会被伤到一丝一毫!

    因为,他早已通过踏墙的前冲之势,在接近敌人的同时,让自己跃动到任何一道风刃的无可比拟的高度!

    “小鬼,我可不是什么初识WindCrisis(风袭)的中位新月啊。”陌生人见林越蹬上墙面,稍稍有些意外,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小看这个家伙了。但也仅仅是意外,他可不会有任何慌张,因为他知道,新月和残月之间的差距,是无法通过一丁点儿的小花招就能补齐的。

    “WindGuidance(疾引)!”陌生人双手交错,十指虚握。原本位于林越正下方,并且即将错过预定终点站的最后一道风刃,竟然是突然变向,像只鹏鸟一样扶摇而上,仿佛下一秒就能将林越撕碎。

    他又一次感受到死亡在接近,时间流逝又一次变得缓慢。

    “真是个暴殄天物的混蛋...”

    但也正是这一刻,异变突生,他左侧的单眼中,冉冉升起一团红色星辰,它们与紫光纠缠,逐渐融入其中。同时,左臂上泛出的幽蓝色光辉前所未有得壮大起来,连它的主人都能察觉。

    然后,林越鬼使神差地伸出左臂,和“新月·风袭”撞了个满怀。二人想象之中肉体被残忍切碎的场景没有发生,只有超凡之力如激流般勇进,全砸在无形的风刃上。一时间,风袭甚至化作冰蓝,照亮整个小巷。

    陌生人被这一瞬蓝光刺得睁不开眼,直到他重新恢复眼皮的控制权,眼前已经是一双紫色的星瞳,林越的左臂稀松平常,和凡人没什么分别,不仅仅没有任何刚才莫名出现的蓝光,也没有任何本应该出现的伤口或是鲜血。

    他看见对方一脸煞气地伸出双手,齐齐插向自己的眼眶,心中警钟长鸣。

    这小鬼到底是如何接下自己的风刃的?他手上明明没有任何遮挡物啊,难道他的手是精铁所制吗!

    但他的残月级别的战斗本能也不是吹的,他凭本能俯下身子,轻易就躲开这一招。却不料,林越对他的躲闪早有准备,他这么一俯身子,好巧不巧,正好撞上林越抬起的膝盖。

    撞击之后,他整个人向后腾飞。

    法师就是法师啊,什么近战法师果然还是很罕见的。

    陌生人栽倒在雪中,后脑勺狠狠砸在地板上,一瞬间失去所有知觉。林越重重舒一口气,刚才,他这条珍贵的小命,差点就交代在这该死的老头身上。但是,幸运女神显然又一次站在林越这边。

    他缓缓走进陌生人,正思考着如何处理这件由交易引起的意外事件时,忽然看见陌生人迅速张合的双唇,恍惚片刻之后,刹那间通透了一切——此人此景,法师有诈!

    陌生人竟然是伪装出一幅昏迷的样子,实则是在偷偷咏唱某个可以用来偷袭林越的奥术!

    “WindExplosion(风腾)!”陌生人的口中念念有词,左手攀上右手腕,右手猛地张开,伴随着360°无死角的狂风在他的周身爆炸,打乱小巷积攒多年的灰尘与冬日落雪,吹飞刚扎起马步的林越。

    陌生人双眼中的杀意近乎化于实质,他有信心,下一秒,这个小鬼就会被风袭撕碎,即使他曾经有机会杀自己!

    林越的后背砸向竖直延伸的高墙,完全没有任何形式的缓冲,哦不对,还有那该死的卷轴套,真TM碍事!

    “死吧!没有人能践踏弗林的尊严!”陌生人再度十指交错,比方才所有风刃加在一起还要巨大的WindCrisis出现,直奔下落中的林越。

    他算准林越会因为脊椎被撞击折断,痛苦得无法动弹!

    事实也正如其所料,林越在毫无准备状态被击中,将会作为一个不懂战斗的超凡失去所有反抗能力,真是嘲讽啊,明明胜利都已经近在眼前,如今它们却被死亡所替代。

    风刃旋转着飞出,刺耳如同鸟鸣,越来越近。

    一刻枭首,血溅三尺。

    林越的尸体,带着无尽的悔恨与不甘下坠,坠入名为曾经的漩涡。

    ......

    似乎过去很长时间,林越终于是转过身子,好长一阵恍惚,直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巷口,才露出后知后觉的微笑,神秘莫测。

    是的,他的确回到几分钟前,初次与陌生人相遇的那个时刻。或者我们可以说,他从未离开当下的时空。这是林越曾经历过的幻境,只不过,上一次是让他体会体会撩妹的快感,而这一次,是在救他的命。

    圣兽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将可能的未来呈现给林越,不知是出于何意,不知为何种原理,他只是很单纯,也很深刻地理解到,这种独特的时间旅行,他今后还会体会很多次。

    同时,圣兽也将通过这些种种,将林越与猎杀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

    “要是...”陌生人像他记忆中那般开口,但这次,没能把话说完。

    “初次见面,鄙人雅各布奉上官家族之命,方才于此地口头教育弗林千金片刻,敢问阁下来者何意?”林越抢着陌生人开口,一边说着话,一边行礼“敬畏猎杀”。一瞬间便动用双份武装,看看这家伙还敢不敢仗势欺人。

    “我是来让你小子滚远点的,明白吗?狗仗人势的家伙!”对方微微挑眉,有些意外,一方面高傲地抬起头用鼻孔看人,一方面在心中小心衡量这话的分量,最后得出一个惊人的判断。

    这次不温不火的恐吓,可能是一个挑衅,一个邀请,或者是一个警告,只希望不是全面开战的前奏曲...

    可是,为什么要交给一个外族人来做呢,还穿成这样,难道说...

    “很感谢您的理解,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令家千金,佣兵为金钱而战,从来都是如此。”林越面朝陌生人走去,并没有在意对方并不怎么得体的言语,或许自己有能力反抗这个风魔法师,但他绝无法反抗他背后的家族。

    他其实是个想劫持人质的小混混,察觉我在暗处之后,佯装恐吓,再狐假虎威?

    “站住,既然你说你是佣兵,那么我可以花钱请你刺杀上官家族的那位小少爷吗?”陌生人幸灾乐祸地笑了,看起来像是在为难林越,心里却是将林越的一言一行都铭记于心中,或许还要仔细分析一番。

    但是,林越其实早就看出这是个试探。

    “猎杀之夜,人和野兽的界限本就会变得模糊,如果这时候,我们还不用仅存的良知加以区分的话,将会逐渐失去作为人的权力。”林越故作深沉地出言相杀,回首的余光看见对方脸上的思索之情,当即松一口气。

    “况且,你不觉得,比起同我相谈哲学,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做吗?我觉得我应该已经把东西传达出去了,要是在你这块停滞,到时候承受弗林怒火的人,可是你啊。”林越还是没忍住呛对方一口,但他相信,对方不会节外生枝,这是他对自己忽悠能力的自信。

    陌生人虎躯一震,两三次张唇,最后还是选择相信林越的鬼话。

    他甚至没有目送林越离开小巷,只是静静投去一个寓意深长的眼神,便快步向弗林的宅邸走去。

    等待脚步声渐行渐远,林越才缓缓伸出左手,目光重重地在左臂上停落数刻,却找不到任何超凡之力的痕迹。他不清楚在幻境中,这具身体是如何接下风刃的,更不知道那一刻接下风刃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

    “唯时光与你知晓答案,是吗,圣兽先生?”林越握紧双拳,于“自言自语”的同时,向着最后一个任务的目标地点踱步而去,他决定等到最后的任务被完成,在12月3号前的那段时间里,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一件绝对特别攸关他生死与命运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