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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是窗外好一阵人声喧嚣，也不影响女孩拨弄起那架会讲故事的六弦琴。她哼着青春、唱着岁月，青涩的嗓音，多余的涩楚。

    小家伙被风雪跌跌撞撞地挤进闺房深处，在地板上滑出一到苍白轨迹，肚皮朝上，跟喝醉的酒鬼没什么两样。归功于它，白夜里荡漾的声音，终是清晰可鉴。

    “藏书阁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这个该死的家畜之女，我早就开出来你没安好心，我敢肯定，她绝对和那仆族脱不…”

    蝙蝠艰难地表演了个“恶龙打挺”，扇动着那对小巧肉翼，废上好大的功夫，才终于让世界恢复寂静——相对而言的静寂。只是，可惜了它的满怀好意，就是他不把话说完，玖言也大概猜的出说话者的所有。

    “嘿嘿，抱歉啦，不是故意的。”真叫蝠老脸一红。“你也真是大心脏啊，这样都能坚持singasong。”蝙蝠又是不好意思地几阵讪笑，拍出五香麻辣屁，端详一会女孩沉默中的侧颜，它果然还是没忍住说个不停。“好家伙，这不是罗兹语吗。哎呦，竟然还是首情歌～才多大啊，就想着谈情说爱？”玖言不悦地皱皱眉头，放下琴，桌前的宣纸便会再墨上几笔。只是，无论她做些什么，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别这样啊，显得我在尬聊一样…话说，你不会真是在做白马王子的白日梦吧？”

    “或许吧。”话音落下时总是很轻，沉淀于玖言的灵魂深处，锁住软弱的森严壁垒，这时候也难逃恍惚间漏空。

    是的，她想——

    “嘿嘿，我就知道你会承认的…这么说吧，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你这个年纪的女孩，肯定还是需要某人替你遮风挡雨的嘛～”

    “不对，”玖言欣然放下纸笔，血瞳炯炯有神地望向窗外。并不是望向那喧嚣，而是邈远处，白夜外的某些地方，那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梦里都在来回把玩的地图上，也找不着的身影…“我想…现在的我…需要的只是某人的微笑，让我依旧坚信，雨后清新的空气静待着明日朝阳…”

    语毕，她再度握笔，虎口后的墨鸦之羽舞若灵蛇，两色交融，晕开终焉之曲。

    ～风儿招舞的一江盛夏～

    ～莺儿戏落的一树繁花～

    ～又是一梦与他～

    ～又是一夜牵挂～

    ～月儿酣醉是对影潇洒～

    ～虫儿憨笑是对曲咿呀～

    ～何以再揽流纱～

    ～何以再述年华～

    ～瞧他红了谁的脸颊～

    ～听她应了谁的情话～

    ～故事里太多悲喜交杂～

    ～不过是盼着回家～

    ～猜他吻了谁的香发～

    ～忘她温了谁的霜榻～

    ～肺腑中太多爱恨交加～

    ～只希望不是虚假～

    它格外亲切得没有打断，直到弦颤停滞，她便呆呆坐在书桌以前，仍旧思索着未至的时光，兴许称得上是展望吧。

    “这倒是有模有样，难道你真被谁甩过？”蝙蝠停落在玖言的肩头，目光扫过一整页的涂改，甚至是有些意犹未尽地眨巴眨巴了眼睛。“你也没谈过啊，实在是不应该。搞不懂你们这群艺术家，墙外写墙里，墙里写墙外。”

    “谢谢夸奖。”随意拨弄过几个音符，她恋恋不舍地从木椅上站起，黑色里，传出宛若蚊蝇的细微吱呀声，绣有蓝色玫瑰的黑吉他也不再说话，和玖言一同凝望向她的朋友，今夜，这是第一次，有些过分郑重地询问起那久蛰于心底的迷惑，只是害怕得到什么样的答案。“爱的本质到底是什么？这世上真的有真爱吗？真爱又能做到什么呢？你…爱过吗？”

    “问题有点多，容我组织一下语言d(ŐдŐ๑)”小蝙蝠的笑凝固在脸上，它决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炫耀一下所谓阅历。

    “没事，我等你。”

    它的记忆就那样飘走，去往一个恒古的溯源，嘴上的话，到是一秒也没停过。

    “我不想骗你，我说的都是实话，来自大人的实话。”

    “所有都开始于‘造物主’，祂混沌的意志，分裂成众生；而祂混沌的形体，则分化为纷灵雾海与各个界域。”

    “由祂诞生的生物，有着同祂一般强烈的创造生命的欲望，而分裂后产生的各类生物们，又鲜有个体有能力单独创造子嗣。于是，它们仅仅只是归于本源，彼此媾合为一体，尽可能地触及最初的造物主，这才学会繁衍。”

    “这种创造生命的欲望，便是的**的雏形，也是爱的雏形。”

    “造物主…”玖言不禁皱眉，如此陌生的词汇。“可是古堡的藏书阁里，没有一本书说到祂…”

    “小妞，书里说的不总是真的。就像渊夜临翼圣典中说过祂不喜欢混血儿，实际上，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一位真正的神祇，从不会在乎信仰者的一切，祂们只会在乎信仰之力的多少，因为只有这一点也真正关乎到祂们的利益。”

    小蝙蝠不屑地撇嘴冷笑，像个大爷一样躺在玖言的书桌之上；这种时候，女孩倒也不埋怨，反而是不好意思地眨巴眨巴单眼，感谢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为何？”最后，也只是下一句的发问。

    “满月之上，仍有象征神祇的血月之境，叁位分别代表神体、神格、与神位。而神位的高低，则完全区别于信仰之力的大小，也就是信仰者的数量、与其虔诚程度的总和。”

    “你知道的真的很多。”

    “我谢谢您嘞～话说回正题，你一定很想知道我…”它扬起翅膀，在空中风骚地打个圈，示意玖言接过这话茬。

    “我不想再听了，爱原来是这么无趣的东西啊。”说罢，玖言便朝那16句歌词伸出手，看来是准备废了这稿啊。

    “诶！别啊，那只是其中一种理解，爱啊，还是很有趣的东西啊，不同的境界，不同的层次，就和超凡是一个道理。走过之后回头相望，每个你都值得铭记。所以，还是留着它吧，爱仍然是值得歌颂的东西。”小蝙蝠连忙一个飞扑，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玖言的双手。“你实在不要，也可以给我拿来泡妞嘛，卖弄一下胸中的墨水，嘿嘿嘿…”

    “你这个小家伙，肯定是个情痴。”玖言羞赧地低下头，竟是红着脸笑了——目光在地板上来回游走，偶尔上扬个一时半会，任眼帘半遮半掩，目光又将回到原处，不知又醉了几许少年郎。“情痴又怎么谈得上？一般都是女孩子痴迷于我呢。”

    “好啦，我知道你很厉害。”玖言眯着眼睛打开坐下的抽屉，拿出本史书大部头，封面用龙语刻着“血光之影”四字，定是讲述着女孩同族们的故事。“如果你知道更多就好了。”显然，它的同僚们就没那么幸运了，全在龙炎中化为了灰烬。

    “哦？这么说，你似乎是有东西要请教啊。真叫人没办法呀，那么，我拭目以待——”

    “书里说，朔夜与赭夜结盟，赭夜的淑爵从愚人手中夺来了银矿，朔夜便征服了夤夜，至此，三夜一体，朔夜主权。43年前，浅夜临世，混血之女，也就是我的降生，战胜夤夜用到的银器，也是从那时起逐渐盛行。”

    “小家伙，我的父亲…我真正的父亲——”

    “我明白了，确实是个大胆的猜测，但一针见血。”

    “可我不敢去问范娜。”

    “即使她不答，你也不会少块肉。”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些是她最不愿回想的人和事，她和我一样，也会难过和伤心。”

    “这点我还真没考虑到，你是个好女儿啊。”

    “从我出生那刻起，好坏已然注定，我永远做不成好女儿。但是，我一定有机会做一个好母亲。”

    “还是你想得周到，不过，我看你连这么生小孩的都不知道吧，就敢谈为人母？”

    “我…知道！”

    “哎呦～年纪小小～懂的不少～”蝙蝠咋咋呼呼地嗡上前，盯得玖言难自在，终于没忍住别过她的脑袋。

    东方的红晕，43年以来一次也不曾升起。而此刻，却在一双灵动的小眼睛里熠熠生辉。

    ——《夜雪•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