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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嗣爵小姐，祝愿您用餐愉快。”莲娜低着脑袋端来洁白餐盘，又低着脑袋离开，安静地闔上门，全程都没有笑，哪怕只是一秒。

    盘上有个朴素的圆筒玻璃杯，里面是几片红与黄交接的柠檬。酸甜混在家畜的血里，啜饮时深吸一口气，清香便会在肺腑间激荡。

    这时候，玖言的身边无疑是空无一人的，或许也不必顾忌那些附庸风雅。不过，当她每每翘首、冷血入喉，品尝到的只有堡内沦为家畜的平生种们日渐麻木的绝望与苦痛，这是诞生于哀嚎中的事物，她真的做不到津津有味，试过43年也是一样。

    在这点上，同族们值得她去佩服。

    刚才走过的那位女仆，服侍她们母女二人超过10年，终日将仪表打理得极其整齐，以与身边贵族相配，但她的眼睛却是一摊死水。是的，玖言看得出来，所有人的灵魂都从此泄露，透过了皮囊，唯独她自己与众不同。水晶墙镜中的那只红眼睛里，什么都没装下。

    莲娜又为何来到这里呢？穿过绵延白雪，抛弃仆族宝贵的自由，溺在玉石与黄金的池子里，连哭笑都分不清楚…

    她穿过塔居顶层的长廊，远处的四棱椎体建筑物很是显眼，那是她今天必须抵达的禁魔冰牢，所有秘密都隐遁在霸王•莱耶的冰封之下。

    她叩击那扇在暴雪与狂风下纹丝不动的冰冷房门，上面闪动着炎龙之语的“淑爵”几字。门后那边是母亲，而门外，是因为紧张而颤抖起来的玖言。

    “母亲，我想和你一起去倾听问刑。”门一开，她便死死盯住了母亲，并下定决心，不会放过任何东西。

    “禁魔冰牢可不是你该去的地方。”范娜随意耸耸眉，双眼也同样来回审视起自己的女儿。

    “我应该去。”玖言攥紧双拳，给予自身一会儿的鼓励。

    “我应该了解更多有关苍白之城的秘密，那些书里没有的，那些——你特意收起来的书里面记载着的——母亲，你比我更清楚原因。”

    她分明看见范娜打了个颤，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窒息敢从脚到头爬满全身。对于一位淑爵来说，特别是赭夜与朔夜的淑爵来说，是极其难得的。玖言印象中，她几乎从未有过这般神色。风雨欲来的恐惧笼罩在范娜的头顶，除此之外，淑爵别无它感。

    “是…谁告诉你的？！”范娜幻想着，下一秒会不会有什么冷汗凝固在极北的寒霜之中、自己的额头之上——她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这种感觉了，像野兽猛地从阴影处窜出，出乎意料。

    “是玖言告诉我的！”话此，她不再颤抖，缓缓接近母亲，凝出一股温柔，就像儿时的母亲看向自己那般，笑着看向母亲。“母亲，我不是在拷问你，而是盼着同你共同分担这份痛苦——你一定比我更辛苦吧。”

    范娜双目中的泪光闪烁，一句话也没说，微微侧身，那一刻，是另一对颤抖的肩耸过。

    43年往后的日子里，玖言将慢慢看透这个女人，越是看得清，她的心便愈发沉重。也罢，沉重的同时，一个女孩不应有的坚毅也潜滋暗长。

    “问刑结束，我会告诉你一切。”直至走廊尽头，范娜才终于对玖言有所回应，女儿的脸上是少女那不懂得掩饰的欢喜。而母亲，则低着头，久念一匹几十年前的野兽，在心底，偷偷叹出一口不敢叹出的气。

    “我本希望看见更多。”一阵空鸣踏过，它出现在玖言身侧，仍是记忆中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孔，不知何为动容。

    “你的血隐，能骗过众爵吗？”她猛然转过头，它从她眼中，看见的是其不曾拥有过的狂热。“当然，甚至能骗过斯科呢。”它嘴角浮现的微笑，仿佛引涌命运的浪潮，让玖言不禁怀疑，此地的一切，是否都在这位蝙蝠朋友的计划之内。

    “那么，我会去参加问刑的。”

    “以驻者的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