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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五感尽失的虚空之中,林越却能感知到,空间内有另一人的灵魂存在。那灵魂给人的感觉十分虚弱,就好像重病初愈的孩子一样,因疼生恨,不断向周围传递着怨恨的情绪——林越切实感知到了。

    他产生了一个伸手去触碰那团灵魂的念头,灵魂便和他不由分说地接近了,这种感觉很是奇妙,仿佛他就是这个世界的神明,万事万物都能心想事成。事实也确实如此,此地是苍白之城,目前趟在流瀑之剑“置客眠寝”的林越,他的灵魂所处的世界,便是身体在意识层面的束缚之中。

    “你是...谁?”

    林越朦胧地明白了一些什么,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伴侣,也就是指这一团弱小的灵魂,是今天才刚刚诞生的。然而事实不完全是这样,这团灵魂在很早之前便诞生了,不过后来又被圣兽吞并了,现在,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他又回来了。

    “我是雅各布,你是坏人。”

    他们并不是用声音交流的,而是在使用声音的原初,“交流的欲望”本身在进行交流的,这是属于他们的世界,一切抽象概念的规则都在无时无刻地、随着他们的想法而改变。包括这两句“话”在内,它一会儿是声音,一会儿又是纸张上的一行字,一会儿又是不分彼此的一个念头,总而总之,这是一种进入集体潜意识的至高境界,是一种万物归一式的退化,是误打误撞间的溯源。

    “我为什么是坏人?”

    林越同样处于某种大病新愈的状态之中,但灵魂的强度好歹还是远远超过对方的,这略带怒气的一发问,他便能感知到对方打心底的恐惧滋生。但好像又是自己的恐惧,他也不太能明白这种互相矛盾的“感知”。

    “我们是一体的,我知道的事你也知道。”

    灵魂的声音开始“发颤”,将此恐惧意味的展现称为发颤,依然是不准确的,奈何林越词穷,实在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去形容。

    “啊,是这样的,没错。”得到对方的提醒,林越立马望向自己的灵魂深处,看见十几年的经历、爱恨情仇宛若沧海一粟,尽收眼底。“我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

    故事得从一开始说起,林越的灵魂在林越的肉体死后,由于某个不知名的、跨越两个无法用距离定义的世界的力,来到了当下的世界里,16年前,一个刚出生婴儿雅各布的身体中。而婴儿本身的灵魂没有因此而被毁灭,而是被孤立在一旁,靠食用雅各布的身体所自然产生的、没有被林越的灵魂所吸收的一小部分精神能量勉强维持自己的完整。

    但也因此没有获得足够的营养,一直没有能力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即使他才是真正的雅各布。

    直到林越作为苍白之城的乞丐,自愿参加教会举办的关于圣兽的实验之后,这份病态的平静才被打破。为什么所有接入圣兽初血的实验体都死亡了呢?因为圣兽的寄生需要养分,这种养分可以是被接入初血者的灵魂,但吞噬寄主的灵魂,又会导致没有独立主宰一具平生种身体的圣兽因为身体失去活性而跟着死亡。

    林越是那个特例的原因,便是圣兽在进入雅各布的身体以后,因为本能选择吞噬了那个更弱小的、容易吞噬的灵魂,而获得了存在的基本保障,并且又因为有林越主宰它无法主宰的身体,才侥幸完完整整地存活了下来。

    同时,圣兽吞噬灵魂的行径,又不得已伤害到了林越的灵魂,导致他遗忘了这16年间的大部分记忆,误以为自己是在这具身体16岁以后,才死亡、穿越到异世界的。

    但奇怪的是,为何意识世界以内,吞并了雅各布灵魂的圣兽悄然无踪,反倒是雅各布的灵魂在此安好呢?林越刚想询问对象,又想起雅各布告诉过自己的话,即“我们是一体的,我知道的事你也会知道。”推断出,不知道的事,两人应该也是相同的。

    旋即,他整整迟了16年地开口说到——

    “对不起,未曾经过你的同意,就夺走你的身体。”

    他是发自内心地这么道歉的,因为在意识世界之中,没有能欺骗得到别人的谎言,正像没有人能完全欺骗得了自己。雅各布的回话出乎他意料,是以一种博爱的、超凡脱俗、真正慧眼识珠的姿态给予的答复,像一个真正的孩子那样纯洁无瑕。

    “你确实这么做了,但现如今,情况已然不尽相同,这具身体不再是你的了,当然也不会是我的,而是属于——”

    “我们的。”

    林越与雅各布心神想通,双向奔赴,一大一小的两团灵魂体,长久以来无法合二为一的原因便是,他们从未像现在这样并肩长谈。而当他们完全了解了对方,唯一的一层轻纱似的薄膜,也会在这一刻随心而逝,换句话说,他们已经不再是“他们”,而是一个单独的“他”。

    该如何称呼这新诞生之物呢?该叫他林越还是该叫他雅各布呢?不仅我们不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似乎自称为谁都不怎合适,果然还是得想个新名字呢。”

    “雅各布...应该是自然精灵语‘Jacob’的音译吧...意思是‘取代者’,奇怪诶,我是怎么知道这个的——然后...‘越’是指‘超越’。两个名字结合到一起,寓意便是‘以新的事物取代旧的事物,并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沉沉顿了一会儿,继续想到。

    “于夜色中层叠高涨,我便是‘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