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假期 上
10月1日，八点三十五分。
文浩轻装出发，只背着书包，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刚走进车厢，一股异味扑面而来。
他很难分清，这种绿皮火车上特有的气味，里面到底混合了些什么。
感觉就像是层层叠叠的千层饼，最上面一层是汗味，烟味，泡面味。往下一点是塑料味，在往下便隐隐约约，闻不真切。
文浩被熏的头发晕，在拥挤的人群里艰难前行，终于到了自己的位置前。
下意识地看了眼头顶的行李架，被塞得满满当当，他心思急转，怎么解决？
“嗯？我没有行李，哈哈！”
文浩挤过面前的一个大叔，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自己的座位靠窗，对面是一对中年夫妻。
男人精瘦，靠窗而坐；女人矮胖，面色枯黄。两人一起盯着手机屏幕，声音外放。
女人用手扶着手机，那双手吸引了文浩的眼球。
这是一双怎样的手？干枯皲裂，似树皮，又似一条条沟壑。它们似乎在诉说着女人的勤劳，抑或苦难？
“我以后一定不让我夫人的手变成这样！她会是我心中无上的珍宝，我会精心呵护，把我积攒的所有温柔都给她。”
文浩心中暗自发誓。
列车发动，文浩看向窗外。
一望无际的绿色映入眼帘，树木、建筑不断向后飞奔，形成一片连续的重影。
哎…
文浩心里叹了口气，却想不起自己在感叹什么。明明脑袋里什么都没想，心里却有一股落寞寂寥，还有股淡淡的悲愁。
孤独？
近乡情怯？
抑或二者皆有之？
文浩不知道现在该做些什么，打开手机，翻出小说。
每当遇到忧愁烦恼，或独自一人无所事事，他便喜欢看小说。一如遇到危险，便把头埋进沙土的鸵鸟。
小说里面情节波澜，一个个故事，或紧张刺激，或温馨平淡，让人忘记乏味枯燥的现实生活。
他的情绪随着主角的命运而起伏，渐渐的，周围的人声小了，那股古怪的气味也闻不到了。
……
“前方到站，元市。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200多公里的路途，文浩感觉像是只用了几分钟。
出了元市火车站，一只巨大的凤凰雕塑立于广场中央，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稍远一些的建筑上还挂着一些条幅。
“女皇故里欢迎您！”
“生命无价，拒乘黑车！”
文浩眯着眼睛，走进毒辣的阳光。
“东城东城，走不走？”
“下西下西，下西的差一个。”
“兄弟，白水的？25走不走？”
车站出口，一大群人站在路边吆喝着，那独特的口音是如此的熟悉。
这些黑车被称为“野猪（儿）”，大多是没有营业资质的私家车。
他们价格和汽车站的车票一样。而汽车站离火车站很远，需要坐公交车过去，再买票、再等车，麻烦的不是一星半点。
因此，大部分人自然选择更加便捷的“野猪（儿）”。它们发展迅速，火车站外随时都停满了拉客的私家车。
文浩找了一个马上出发的“野猪（儿）”，抓着滚烫的车门把手打开车门。
坐上车，一股凉爽扑面而来。不过车里依然有万年不变的塑料味，他皱了皱眉头，心中无奈。
“每次坐车回家都是一次折磨。”
他一直都会晕车，这也是他不愿意回家的一个原因。
每辆汽车上都会有一股难闻的塑料味，让人头晕，难受，严重的时候还会呕吐。
现在还好，坐了很多次，至少不会吐了，可依旧难受。
在火车上被熏了两个小时，又被太阳晒，然后又马上要开始坐汽车，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死在回家的车上。
把头后仰，靠在座椅上，感觉稍微好受了点，闭眼假寐。
到县城，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坐上回镇里的客车。
县城到镇上的水泥路坑坑洼洼，这也是回家路上，让人最难受的一段路途。
终于到了镇上，熟悉的“回龙场”。文浩目光透过车窗，街上行人寥寥，大部分店铺都已经关门，因为“场”一般只在上午进行。
文浩下了车，看一眼时间。
“才四点半。”
在小镇上四处找了找，没发现有回去的车。
“只能走路了。”
这条水泥路，文浩走了五年，从四年级就开始在镇里唯一的学校上学。
他熟悉这条路上的每一户人家，每一棵树，甚至水泥路面的每一个裂痕坑洼。
一边看小说，一边不紧不慢地走着。
……
“放假了？文浩。”
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猛地抬头，他才发现已经到了村大队。
村口小卖部老板“蔡孃孃（niang）”正站在店门口，满含笑意地和他打招呼。
“诶，刚刚走路回来，九龙场没有车。”
“天马上要黑了，快点回去吧，你哥昨天回来都七点多了。”
“要得（好的），那我走了哈，蔡孃孃。”
快到六点了，文浩穿过村大队，走山路，越过一座又一座山头。
上山下河，走在一条条藏在山间的小路上。渐渐的，开始有鸡鸣狗叫声，路边出现一些土质瓦顶的房子。
文浩和遇见的人一一打招呼，大部分都是本家亲戚。
太阳西沉，暮色降临，文浩赶在天黑之前到了家。
那是一片坐落于山顶的瓦房，周围松柏苍翠，竹林掩映。
汪汪汪……
门前，一颗巨大的樱桃树下。
一只纯白色的狗儿机警，远远便发现有人，朝着文浩的方向狂吠。
一个身形瘦小的老太太闻声出来，向着院子前的小路望去。
“婆婆（方言-指奶奶），我回来了。”文浩朝着婆婆的方向喊道。
汪汪汪……
门前，一颗巨大的樱桃树下。
一只纯白色的狗儿机警，远远便发现有人，朝着文浩的方向狂吠。
一个身形瘦小的老太太闻声出来，向着院子前的小路望去。
“婆婆（方言-指奶奶），我回来了。”文浩朝着婆婆的方向喊道。
“浩儿回来啦？这么晚没车了吧？咋不打个电话，让你哥来接你。”
看到文浩回家，婆婆抑制不住的欣喜。
待文浩走近了，狗子认出了他。兴奋地摇着尾巴，蹦来蹦去，举起两只前腿想往文浩身上搭。
不过被脖颈的铁链拉住，两只后脚站立，前脚悬空，不停的摇摆，想往文浩身上蹭。
“多多，几个月不见，不认识我了？还咬我？”
多多见到文浩很兴奋，被铁链拉住的它，似乎听懂了文浩说的话，委屈巴巴地低声呜咽。
文浩伸手摸了摸狗头，它享受地闭上眼睛。看到文浩往院子里走，它赶紧伸出舌头狂舔文浩的手。
感受到湿润粗糙的感觉，文浩赶紧把手缩了回去。
“哎哟，别舔我。”
走进院子，一个和文浩面容有七八分相似的男子，正大马金刀地坐在院子的石阶上。
此人体型魁梧，肤色黑黄。个头和文浩相仿，但浑身肌肉虬结，仅仅坐在那里，就带给文浩一丝压迫感。
他似有所觉，放下手里拿着的手机，看向文浩，眼神睥睨。
文浩轻装出发，只背着书包，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刚走进车厢，一股异味扑面而来。
他很难分清，这种绿皮火车上特有的气味，里面到底混合了些什么。
感觉就像是层层叠叠的千层饼，最上面一层是汗味，烟味，泡面味。往下一点是塑料味，在往下便隐隐约约，闻不真切。
文浩被熏的头发晕，在拥挤的人群里艰难前行，终于到了自己的位置前。
下意识地看了眼头顶的行李架，被塞得满满当当，他心思急转，怎么解决？
“嗯？我没有行李，哈哈！”
文浩挤过面前的一个大叔，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自己的座位靠窗，对面是一对中年夫妻。
男人精瘦，靠窗而坐；女人矮胖，面色枯黄。两人一起盯着手机屏幕，声音外放。
女人用手扶着手机，那双手吸引了文浩的眼球。
这是一双怎样的手？干枯皲裂，似树皮，又似一条条沟壑。它们似乎在诉说着女人的勤劳，抑或苦难？
“我以后一定不让我夫人的手变成这样！她会是我心中无上的珍宝，我会精心呵护，把我积攒的所有温柔都给她。”
文浩心中暗自发誓。
列车发动，文浩看向窗外。
一望无际的绿色映入眼帘，树木、建筑不断向后飞奔，形成一片连续的重影。
哎…
文浩心里叹了口气，却想不起自己在感叹什么。明明脑袋里什么都没想，心里却有一股落寞寂寥，还有股淡淡的悲愁。
孤独？
近乡情怯？
抑或二者皆有之？
文浩不知道现在该做些什么，打开手机，翻出小说。
每当遇到忧愁烦恼，或独自一人无所事事，他便喜欢看小说。一如遇到危险，便把头埋进沙土的鸵鸟。
小说里面情节波澜，一个个故事，或紧张刺激，或温馨平淡，让人忘记乏味枯燥的现实生活。
他的情绪随着主角的命运而起伏，渐渐的，周围的人声小了，那股古怪的气味也闻不到了。
……
“前方到站，元市。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200多公里的路途，文浩感觉像是只用了几分钟。
出了元市火车站，一只巨大的凤凰雕塑立于广场中央，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稍远一些的建筑上还挂着一些条幅。
“女皇故里欢迎您！”
“生命无价，拒乘黑车！”
文浩眯着眼睛，走进毒辣的阳光。
“东城东城，走不走？”
“下西下西，下西的差一个。”
“兄弟，白水的？25走不走？”
车站出口，一大群人站在路边吆喝着，那独特的口音是如此的熟悉。
这些黑车被称为“野猪（儿）”，大多是没有营业资质的私家车。
他们价格和汽车站的车票一样。而汽车站离火车站很远，需要坐公交车过去，再买票、再等车，麻烦的不是一星半点。
因此，大部分人自然选择更加便捷的“野猪（儿）”。它们发展迅速，火车站外随时都停满了拉客的私家车。
文浩找了一个马上出发的“野猪（儿）”，抓着滚烫的车门把手打开车门。
坐上车，一股凉爽扑面而来。不过车里依然有万年不变的塑料味，他皱了皱眉头，心中无奈。
“每次坐车回家都是一次折磨。”
他一直都会晕车，这也是他不愿意回家的一个原因。
每辆汽车上都会有一股难闻的塑料味，让人头晕，难受，严重的时候还会呕吐。
现在还好，坐了很多次，至少不会吐了，可依旧难受。
在火车上被熏了两个小时，又被太阳晒，然后又马上要开始坐汽车，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死在回家的车上。
把头后仰，靠在座椅上，感觉稍微好受了点，闭眼假寐。
到县城，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坐上回镇里的客车。
县城到镇上的水泥路坑坑洼洼，这也是回家路上，让人最难受的一段路途。
终于到了镇上，熟悉的“回龙场”。文浩目光透过车窗，街上行人寥寥，大部分店铺都已经关门，因为“场”一般只在上午进行。
文浩下了车，看一眼时间。
“才四点半。”
在小镇上四处找了找，没发现有回去的车。
“只能走路了。”
这条水泥路，文浩走了五年，从四年级就开始在镇里唯一的学校上学。
他熟悉这条路上的每一户人家，每一棵树，甚至水泥路面的每一个裂痕坑洼。
一边看小说，一边不紧不慢地走着。
……
“放假了？文浩。”
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猛地抬头，他才发现已经到了村大队。
村口小卖部老板“蔡孃孃（niang）”正站在店门口，满含笑意地和他打招呼。
“诶，刚刚走路回来，九龙场没有车。”
“天马上要黑了，快点回去吧，你哥昨天回来都七点多了。”
“要得（好的），那我走了哈，蔡孃孃。”
快到六点了，文浩穿过村大队，走山路，越过一座又一座山头。
上山下河，走在一条条藏在山间的小路上。渐渐的，开始有鸡鸣狗叫声，路边出现一些土质瓦顶的房子。
文浩和遇见的人一一打招呼，大部分都是本家亲戚。
太阳西沉，暮色降临，文浩赶在天黑之前到了家。
那是一片坐落于山顶的瓦房，周围松柏苍翠，竹林掩映。
汪汪汪……
门前，一颗巨大的樱桃树下。
一只纯白色的狗儿机警，远远便发现有人，朝着文浩的方向狂吠。
一个身形瘦小的老太太闻声出来，向着院子前的小路望去。
“婆婆（方言-指奶奶），我回来了。”文浩朝着婆婆的方向喊道。
汪汪汪……
门前，一颗巨大的樱桃树下。
一只纯白色的狗儿机警，远远便发现有人，朝着文浩的方向狂吠。
一个身形瘦小的老太太闻声出来，向着院子前的小路望去。
“婆婆（方言-指奶奶），我回来了。”文浩朝着婆婆的方向喊道。
“浩儿回来啦？这么晚没车了吧？咋不打个电话，让你哥来接你。”
看到文浩回家，婆婆抑制不住的欣喜。
待文浩走近了，狗子认出了他。兴奋地摇着尾巴，蹦来蹦去，举起两只前腿想往文浩身上搭。
不过被脖颈的铁链拉住，两只后脚站立，前脚悬空，不停的摇摆，想往文浩身上蹭。
“多多，几个月不见，不认识我了？还咬我？”
多多见到文浩很兴奋，被铁链拉住的它，似乎听懂了文浩说的话，委屈巴巴地低声呜咽。
文浩伸手摸了摸狗头，它享受地闭上眼睛。看到文浩往院子里走，它赶紧伸出舌头狂舔文浩的手。
感受到湿润粗糙的感觉，文浩赶紧把手缩了回去。
“哎哟，别舔我。”
走进院子，一个和文浩面容有七八分相似的男子，正大马金刀地坐在院子的石阶上。
此人体型魁梧，肤色黑黄。个头和文浩相仿，但浑身肌肉虬结，仅仅坐在那里，就带给文浩一丝压迫感。
他似有所觉，放下手里拿着的手机，看向文浩，眼神睥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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