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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花样守城

    兴盛百姓欢呼之后,竟齐刷刷跪下,感谢雪柒为他们除了庄柔这一害,雪柒吓得仓惶跑下城楼。

    待到盟军一到,雪柒便开始带人着手修筑防御工事。

    雪柒正站在城楼上,小乞儿畏畏缩缩地踌躇在墙脚,雪柒低头看他,说话尽量和蔼:“你可是有事?”

    小乞儿睁大眼睛,用力地点头。

    雪柒笑道:“你上来。”

    小乞儿这才“蹬蹬蹬”跑上城楼。

    雪柒问道:“你可有名字?”

    小乞儿摇头:“我自幼失怙,娘亲改嫁,祖母将我拉扯大,几年前也逝世了,未曾有过大名,一直唤我阿生。”

    雪柒点点头问道:“你来寻我可是有事?”

    阿生低下头,嗫喏着不知如何开口。

    雪柒耐心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阿生才轻声问道:“他们让我来问,贵人要在此盘桓多久?”

    他们,应是兴盛百姓们了。

    雪柒失笑道:“你告诉他们只管放心,我等不会对兴盛坐视不理的,一定会妥善解决朝廷施压,这不,我们修筑这些便是为了抵御朝廷军队武力镇压。”

    阿生这才露出灿烂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贵人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阿生一定尽力!”

    雪柒看着瘦弱的阿生,忍笑道:“你可满八岁了?你能帮我什么呢?”

    阿生一本正经道:“再过几月,我便十岁了!除了花大力气的活,我都能做的!”

    雪柒心里不免泛起怜惜,这个无依无靠,三餐不继的孩子,还能保有赤子之心,着实不易。

    雪柒装作沉思道:“那我可得好好想想,该让你做点什么……”

    阿生眨巴着眼睛满脸希冀地看着雪柒。

    雪柒道:“这样吧,在打完仗之前,你每日跟着我,做我的护卫,如何?”

    阿生眼中骤然发光:“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吗?”

    雪柒挑眉道:“当然可以,你跟着这位哥哥去换身衣裳再来吧。”

    墨言带着欢天喜地的阿生下了城楼,雪柒看着蹦蹦跳跳的阿生,嘴角泛起笑意。

    入夜,所有人都歇下了,雪柒处理完琐事后,睡不着出去走走。

    她不想惊动守城弟子,故而踩着瓦片悄然走着,她如今的轻功说是登峰造极也不为过,一路走来,竟然没有一片瓦发出过轻响。

    她站在城楼上远眺,心内有些迷茫厌倦,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样的你争我斗,血雨腥风?

    想想她在未下山之前的日子,如何安闲恣意,如今每日醒来的一刻起,想的都是如何应付敌人虎视眈眈的窥伺。

    可她也明白,江湖永远不可能就此风平浪静,只要有人之处,便会有贫富高低,就有人心内失衡,就有人为贪欲驱使,发起争名夺利的战争。

    如今她在意的人还需要她的庇护,等到他们能够独当一面了,她定会淡出这纷纷扰扰,熙熙攘攘的江湖。

    忽然,她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地面传来轻微而持续的震颤。

    她悄然落下,手掌贴地,而后迅速回头叫醒打盹的守卫,命他们紧闭城门,然后派人去通知各大掌门待命,在城楼上布满了弓弩手,投石器。

    做完一切部署,她才负手立在城楼上,一身白衣在黑夜中猎猎作响,格外孤冷醒目。

    一阵“蹬蹬蹬”的脚步传来,雪柒向后看去,跑来的是阿生。

    雪柒蹙眉道:“你可知大战在即?来这里做什么?回去!”

    阿生急切道:“我是盟主的护卫,我要护在盟主周围!”

    雪柒失笑道:“你瘦得小鸡仔似的,别人一道掌风就能将你掀翻,你如何保护我?”

    阿生郑重道:“我就算拼了命也会护住盟主!”

    雪柒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却还是狠心道:“你可知,在这乱世中,弱者的生命贱如蝼蚁!无谓的牺牲更是别人的负担!在自己足够强大之前,不做别人的累赘就是最大的帮忙了。懂吗?”

    阿生似懂非懂,却还是仰头道:“那我回去了,盟主千万当心!”

    雪柒这才软和下来,拍了拍他的肩。

    阿生刚下了城楼,震颤声愈来愈重,远方已然看见乌泱泱的人影走来,整齐划一,步调一致,明显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来了!

    等再近了一些,雪柒拿过身旁守卫的弓弩,瞄准射了出去,带有铁镞的箭破空而去,直插入军队跟前!

    雪柒扬声道:“来者止步!”

    对面军队为首的喊道:“笑话!这兴盛本就是我黎朝的土地,尔等刁民占山为王之强盗行径才该速速投降,或许本将军还能留个全尸给你!”

    这声音,有些耳熟!

    吴将军,那个带头灭了倪寻一家的吴将军!是那个云鹤山庄围困众人的吴将军!

    雪柒眼中杀意顿起,这个人,今天万万不会让他离开了!

    明显吴将军也知守城的是她,嗤笑道:“我就说嘛,一个妇道人家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出来抛头露面终是不吉,我与夫人有三面之缘,第一次,倪家覆灭,第二次,你夫君横死!这一回,兴盛恐怕也是血流成河!依吴某看来,牝鸡司晨,确为大凶之兆!哈哈哈哈哈哈!”

    吴将军似乎被自己的想法所折服,得意地哈哈大笑。

    雪柒怒极反笑:“本来今日若来的是其他人,或许还有一丝谈判余地,既然是你,那就死在这里吧!”

    说完她挥了挥手,城楼上的弓弩手万箭齐发,箭矢如雨点一般落在敌军头上。

    吴将军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镇定自若地命士兵形成盾墙,依然向前行进着。

    雪柒立刻命人启用投石器,硕大的石块落在盾牌上,很多士兵都扛不住纷纷被击倒在地。

    羽箭立刻趁虚而入,射得那些士兵毫无招架之力。

    吴将军这才明白,本来策划的夜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取得首胜。却不妨别人是万事俱备,以逸待劳。

    他大声叫道:“撤!撤回营!”

    可是却来不及了,周围骤然出现的喊杀声让他明白,今日确是自投罗网了。

    早已埋伏好的盟军将吴将军的军队合围住了。

    他别无他法,为今之计,只得率领精锐,拼死突围!

    他拼尽全力击退盟军弟子,想撕开一道口子,却发现一道寒光闪过,白雪横在了他的眼前。

    他的神色瞬间灰败下来,他见识过雪柒的刀法,也知道雪柒对他的恨意,今日,他定是活不成了。

    他举起长剑,正要自刎,雪柒用白雪挑开他的佩剑,冷哼一声道:“你也配自戕!”

    说完,她使出血落,疾如电,快如风,吴将军惨叫连连,眨眼间,已成了一个血人,经脉尽断,瘫软在地上,“嗬嗬”地吐着血沫。

    盟军可谓是以破竹之势击败了打头阵的吴将军军队,死的死,伤的伤,降的降。

    雪柒看着战后一片狼藉的景象,心里没有半点胜利的喜悦,可在这弱肉强食的时代,唯有胜者才拥有话语权。

    百姓们先是在一旁偷偷观望,后来在阿生的带头下,也加入了收拾残局的队伍中。

    雪柒心中豁然开朗,也许,这就是她努力的意义吧。

    让更多人有生的希望,活的意义。

    让挣扎在泥淖里的人除了每日筹谋三餐外,心中也能存着一丝善念。

    不过,想来吴将军的军队只是趟路的,更艰难的还在后头。

    多想无益,只能尽可能做好防御,守住兴盛。

    雪柒每日都亲自巡逻在城楼上。

    三日后,等来的来的是李枭亲率的大军。

    这次可不是吴将军带领的野路子,而是威名赫赫的铁血军队,李枭的夜枭军!

    李枭,也就是庄柔的兄长,皇上亲封的异姓王——信义王。

    他可是少年投军,用鲜血挣下的功名!

    这一次,各种攻城云梯,弩车,撞车一应俱全。

    李枭披着大氅,端坐在雕着金蟒的帅座上。

    他身旁的副将扬声道:“哪里来的江湖草莽,这般不知死活,劝你等还是交出庄馆主,打开城门,否则破城之日,便是屠城之时!还望城内各位周知,信义王的脾性,想必各位有所耳闻,言出必行!”

    城内百姓瞬间议论纷纷,恐慌又一次笼罩在兴盛城上空,甚至有些百姓已经动了心思,如果,可以打开城门,是不是立下汗马功劳,不仅不用死,说不定还能得到重用!

    雪柒扬声道:“大家稍安勿躁,听我一言!李枭是什么性格大家都比我清楚!谁敢保证,开了城门之后不会受到迁怒?好,退一万步说,他没有追究,一切又照旧。我想问问大家,以前牲畜不如,暗无天日的日子大家还想再经历一遍吗?”

    很多百姓想起以前的日子,惊恐地摇头,大声叫道:“不想!不想!”

    雪柒高声道:“那就请大家各自寻个隐蔽处藏好,便已经是帮助我们了。只是有一点,我奉劝个别人不要动什么歪心思,通敌邀功,可别怪我的白雪不留情!”

    原本蠢蠢欲动的几个人瞬间吓得咽了咽口水,他们是见过的,死在雪柒刀下的吴将军可是哀嚎了一天一夜才慢慢咽气的!他们可不想尝尝那样被凌迟的滋味。

    待到百姓散去后,雪柒才高声回道:“庄柔在我手里不假,只要你有本事破了城,我便将庄柔毫发无伤地还给你!”

    李枭阴森森地笑了:“看你这女娃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你可能不知道老夫的为人,只要是老夫想做的,还没有一件事不能顺遂!”

    雪柒也毫不客气地回道:“看来您的传奇将止步于此了!因为我既不想把庄柔送还给你,也不打算让你破城。”

    李枭哈哈大笑道:“好狂妄的小辈,若不是如今这样的敌对关系,就冲你这句话,当浮一大白!”

    雪柒却不领情:“信义王恐怕要失望了,我可以跟贩夫走卒牛饮,可以跟志同道合之人浅酌,就是不会跟人面兽心,剥肤椎髓之人同席而坐。”

    李枭叹息一声:“可惜了,一代少年英杰要折损于老夫之手,实在让老夫于心不忍哪!”

    说完,大手一挥,大军整齐划一地跟在攻城车之后行进了十数丈。

    待到进入了射程内,雪柒挥手道:“放箭!”

    其实这也只是起个震慑作用,对于身经百战的夜枭军来说,这种程度的打击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眼看军队再近了些,雪柒就将各种投石器也一股脑招呼上。

    夜枭军的进程虽放慢了些,却还是从容应对,游刃有余。

    李枭又大笑道:“小丫头,你就这点能耐吗?我可从来没有这么容易攻破一座城呢!”

    “是吗?”雪柒邪魅一笑。

    话音刚落,一堆红色的烟雾倾泻而下!

    刚好刮得还是西南风,那堆烟雾朝着夜枭军快速弥漫开来,所有士兵都被咳呛灼烧不已!

    是辣椒粉末,还不是普通的,而是兴盛盛产的魔鬼椒!

    兴盛产的魔鬼椒可辣名远播,取一小段在一锅汤里搅和一下,一锅汤都会让人辣得难以下咽。

    西域的人却喜欢用来御寒,哪怕价格不菲,还是让西域的人趋之若鹜。

    庄柔一直让兴盛百姓种植魔鬼椒,出口西域,谋取暴利。只是今年的魔鬼椒还没来得及被出口,庄柔就被雪柒捉住了,他的魔鬼椒如今还被雪柒用来守城。

    魔鬼椒可不止让人迷了眼睛,吸入肺里咳呛难忍,就连裸露的皮肤沾染上,也极为灼痛难耐。

    一时间,士兵忙着咳嗽不止,现场混乱不已。

    李枭只得命令士兵暂时撤退,退到射程范围之外安营扎寨,与盟军遥遥对峙。

    这一次,李枭吃了个哑巴亏,心里愤恨不已,咬牙切齿地想要立刻讨回去。

    故此,第二日一早,他发狠让士兵借助器械对城楼发起强攻。

    李枭得意道:“怎样,今日可没有西南风了吧?我们这次掩住了口鼻,可不怕你的魔鬼椒了。”

    雪柒狡黠地笑道:“是没有西南风了,而且魔鬼椒昨日就用完了,今日换点别的。”

    又是一阵大雨笼罩而下,仔细一闻,根本不是大雨,而是……金汁!

    雪柒命人将金汁灌入灭火用的水龙中,比一般的泼出去更均匀,射程更远。

    李枭不仅被淋了一身,还被浇进了嘴里!

    一时间,怒不可遏道:“你这又是做什么!行如此龌龊之事,算什么英雄好汉!”

    雪柒笑道:“我可不想做什么英雄好汉,我只要赢!提醒信义王一句,昨日被魔鬼椒灼伤的皮肤,今日浇上金汁,轻则感染,重则丧命哦,信义王不撤兵回去清洗吗?”

    李枭气得胡子都抖了,却也无可奈何,咬牙说了字:“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