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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8)

    春节过后,我们开始了为期两个月的实习。本着回属地实习的原则,我们分两组回到所在地区。我与同宿舍的大陈被安排在地区行署所在地的一个派出所里。阿混回老家实习,这对他来说,相当于放了两个月的假。

    我与大陈白天在所里帮忙做些内勤,晚上参与审讯工作。实习生活紧张而丰富。

    周六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我在所里忙着整理户籍档案。突然看到阿混在窗外探头探脑。

    “阿混,你怎么来了?”

    “兄弟,我想你了,来看看你。”

    “去,你找我能有什么好事?”我把阿混领进了办公室。

    阿混怫然道:“真是狗眼看人低。今天真有事找你。”

    “行,你先呆着,下班一起吃个饭。”

    在派出所边上的一家小饭店里,我叫了大陈一起陪阿混吃饭。

    阿混带来了让我万分惊讶的消息。

    “小梅家出事了,她妈死了。”

    “怎么回事?”

    “小梅他妈是个会头,平日里做些小会,赚些息差。这一段时间不是日日会很火吗?她妈就做起了日日会,结果会脚跑了几家,她妈填不了那个窟窿。会脚们天天跑到小梅家闹,要求还钱。还有会脚放出话来,说即使法院抓了小梅的妈,一样要求她们家还钱。”标会是民间非法融资的一种手段,在中国南方许多地区都存在。

    “她妈欠了多少钱?”

    “听说大概有百来万吧。”

    “这么多呀?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你知道,小梅他爸是个老实人,没有什么好办法,想卖了房子还债,可她家那破房子能值几个钱啊?她们家人被会脚们追债追得到处躲藏。听说家里的一切都被砸光了。她妈没逼得没有办法,喝了农药自杀了。家里正准备打官司呢。”

    “那小梅现在怎么样了?”

    “小梅人倒没什么问题,但估计这事对她打击挺大的。前两天,我和马丁参加了她妈的葬礼,我今天上来就是专程来告诉你们这事的。”

    “那小梅现在还能安心复习?”

    阿混摇了摇头:“人能平安就算不错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还有什么办法复习?”

    “干部知道这事吗?”

    “应该是不知道吧。”

    “我看我们还是别跟干部讲,干部知道后也是白担心,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有什么情况还是让小梅自己跟他说吧。”

    晚上,阿混在我宿舍里休息。我俩躺在床上聊天。阿混告诉我,他向单位提出申请,现在在海田实习。

    “你这是以实习为名,行泡妞之实啊。我看你的实习,就是泡妞。”

    “我这回跑到你这,一是想告诉你们小梅的事,第二就是向你请教一下泡妞的功夫。云云一直不肯答应跟我好,我有些伤脑筋。”

    我奇道:“你还用得上向我请教?你那死皮赖脸的功夫哪去啦?话说回来,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有没有可能你就是一棵花心大萝卜,不是云云眼里那棵青菜?”

    “你才是花心大萝卜。我对云云可是百依百顺,可她一会冷一会热。这次回海田实习,看得出来云云挺高兴。上周我还带着她去瑞溪看桃花。我俩天天在一起,在供销社里,我把她的那份工作都做了。可是我提出让她当我的女朋友,她却不愿意。我跟其他女孩子多讲几句话,能感觉出来她好象不太高兴。我都搞不清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替我分析分析。”

    “你让我仔细想想。”我琢磨了一会,对阿混说:

    “云云是正式工吗?”

    阿混摇了摇头:“跟我一样,是临时的。”

    “我明白怎么回事了。”

    阿混睁大了眼睛:“说来听听。”

    “行,告诉你答案之前,先把我衣服洗了。”我指了指床头堆放的几件脏衣服。这段时间日夜在忙着加班,有几件衣服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洗。

    “去你的,你这是趁火打劫啊。”

    “少废话,你到底想不想听?”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叛变革命,学会打劫啦。”阿混学着陈佩斯对朱时茂说的话,对我十分不满。

    “去啊,还愣着干嘛?为了你的幸福,帮我洗回衣服,多值。”

    阿混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地拿起衣服和脸盆,极不情愿地往卫生间去了。

    我躺在床上乐:“喂,你洗干净点。呆会检查不过关,不要怪我不讲啊。”

    好半天,阿混终于洗完衣服。

    “快说快说。”

    “你是想听好的,还是想听不好的?”

    “你别磨蹭行不行?都得讲。”阿混急不可耐。

    “我觉得云云不讨厌你,甚至还有点喜欢你,可是对你又不满意。”

    阿混点了点头。

    “你想啊,人家云云是个女孩子,想不想找个条件比她要好的?你现在跟她一样,在单位里还是临时的。以后跟你结婚,不得过穷日子呀?”

    阿混道:“我又不可能一辈子都在供销社干。”

    “可是你让她看到了希望没有?你现在好歹上了个小中专,以后有可能变成正式的了。如今供销社也不景气,哪天政策调整,也许以后这单位就不存在了,那你们两个人怎么办?”

    阿混呆了呆:“这我倒真没想到。”

    我接着说道:“你现在天天快快乐乐,日子过得潇洒痛快。可人家云云想得是将来,这些话,她能对你说吗?趁着她现在还不讨厌你,也还没喜欢上别人,你在她面前多表现表现,把你上回卖球衣赚钱的劲头拿出来,让她看到你的能耐。”

    “咱现在不还在上学吗?哪有那么多表现的机会啊?”

    “笨啊,你不是挺能吹挺能侃的吗?在小姑娘面前胡吹海螺是你的强项。先把小姑娘吹晕了,让她对你产生崇拜,下一步再在她面前表现表现,云云还不是手到擒来?”

    阿混一拍脑袋:“你是我大爷!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想不到?看来这一趟真没白来。行,照你说的我试试。”

    “还有,你可不能再赌了,要是让云云知道你还赌博,估计就没戏了。谁愿意嫁给一个赌鬼?”

    “好,为了云云,我坚决改正。”

    实习还没有结束,带队老师通知我结束实习,立即回校。

    回校的当天,张指导就找到了我。

    “锤子你可终于回来了。全省公安系统大中专院校散打比赛就要举办了,学校推荐了三个比赛名额,这可是次好机会。你是学校的散打队队长,我第一个想到了你。你赶紧抓紧时间训练。”

    我投入了紧张的赛前训练当中。张指导对我寄予了厚望,天天下午给我当陪练,还带我们同市散打队进行交流。学校专门开了小灶,免费让我们同老师一起就餐。

    颖慧实习结束了,回到了学校。为了抓好训练,我已经好几个星期没同颖慧见面了,这个周末我一定得去见见她,同时让她知道我要参加比赛。

    颖慧很高兴地约我到操场上走走。

    “你怎么几个星期都没来了,这段时间忙什么?”

    “全系统专业院校散打比赛就要进行了,我入选了比赛,这段时间忙着训练。”

    “什么时候?到时我能去看吗?”

    “估计不行,你不是还得上课吗?”

    “你好好训练,不用再来找我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诺大的操场上,有许多对学生情侣在谈情说爱。

    我对颖慧说:“你们学校真开放,我们中专学校都不让学生恋爱,警校管理特别严。”

    颖慧笑着说:“其实我们学校也不提倡,但是也不反对,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学校管不住。”

    我很好奇地问:“你们学校怎么谈恋爱的都呆在操场上?不到校外面去?”

    颖慧说:“校外不安全,这段时间那条小路经常发生些抢劫事件,据说还有女同学被歹徒抓走。现在同学们晚上时间都不敢擅自外出,所以那些恋爱的同学只好到操场上拨草”。

    “拨草?你们管谈恋爱叫拨草?那我们现在是不是也在拨草?”

    颖慧重重地打了我一下,不说话,有些害羞地朝着我笑。

    从颖慧学校出来后,我快步走在小路上,离公交车站还很远,我必须尽快回到校园,因为晚上张指导找我还有事。

    “救命啊,救命啊。”我猛然听到几声不是十分清晰的求救声,我朝四周看了看,四周黑呼呼的一片,见不到一个人影。我顺着声音的方向一路摸寻过去,警察的天职让我不能放弃任何一次救人的机会。我从草丛中一路过来,在一堵废弃的矮墙下面,赫然看到一歹徒正想对一女孩子非礼。月光下,那女孩子嘴已被塞住,身上衣服被扯得不成样子。我冲了上去,朝那歹徒就是狠狠的一拳。

    歹徒踉踉跄跄扑倒在地。我走上前准备把他完全制服,突然耳边一阵风响,心头猛得一紧,坏了,我只注意非礼的歹徒,却没发现躲在边上盯梢的另外一个。我倏然躲过,风过处,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再次向我扎来,我抬起手臂格开,一个侧踹,把他踢翻在地。边上倒地的歹徒早已起来,见我身着警服,呆了呆,慌慌张张地向草地里狂跑而去。我赶紧上前,把执匕的歹徒制服,解下鞋带,把他的双手双脚捆个结实。

    歹徒的刀子刚才已划破我的衣服,把手臂割开了好大的口子。我已顾不上疼痛,上前将那女孩子扶起,那女孩子全身发抖,一脸惊惶失措,半天讲不出话来,看到我身穿警服,顿时瘫倒在我的怀里。

    过了好一会,那女孩子才哭出声来。我拍了拍她:“走,我们把他送到派出所去。”

    我把捆在歹徒脚下的鞋带解了下来,狠狠地踩了他几脚,再牢牢地捆住他的手。

    “你老实点,要不我揍扁你。”

    我同那姑娘把歹徒扭送到了附近的派出所,值班的民警见我脸色惨白,手上衣服已被血浸透,便叫了一名协警先送我到医院作简单处理,留下姑娘作笔录。

    回到所里,姑娘已做完笔录,被派出所送回了校园。

    “小兄弟,你是哪个所的?”

    “我是警校的学生。”

    “那麻烦你也来做个笔录,待会送你回学校。”民警大哥很钦佩地看着我,并挂了电话:“所长,案子破了,警校的学生逮到人了。”

    所长很快地就赶到所里,握着我的手:“谢谢谢谢,这案子我们盯很久了,这几个家伙搞得我天天睡不好,没想到砸在你手上了。”

    事情处理完毕,派出所用车子把我送到了学校。夜已深了,学校早关了门。所长与门房交待了几句后,拍拍我的肩膀,走了。

    第二天清晨,我依旧在操场上跑步。正在锻炼的刘指导看到我手臂上扎着绷带,勃然大怒:“昨晚你上哪了?怎么回事?找人打架去了?你别参加比赛了,滚。”没等我说话,气呼呼地走了。

    周一上课,班主任突然走进来把我叫了出去。原来颖慧学校与派出所送来了感谢信和锦旗,她们学校领导、市公安局领导和女生家长前来看望,在校长室等着。

    “这就是庄锤同学。”校长乐呵呵地介绍。

    我问所长:“还有一个抓住没有?”

    所长说:“不急,跑不了。”

    女生家长很感激地握着我的手,一个劲地说谢谢,并告诉我,女生受到惊吓,请了假回家休息去了。

    几天后,市晚报以《两惯犯劫财劫色警校生智勇破案》为题进行了报道。警校专门召开了表彰会,在表彰会上,刘指导痛爱而惋惜地看着我,对我伸伸大拇指,我知道,他对我这个学生十分满意。

    全省公安系统大中专院校散打比赛如期举行,警校选送的三名选手取得了好成绩,分别在不同级别取得了一个第一,两个第二,学校内一片喜气洋洋。没能参加比赛的我,心情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