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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宋鉴

    “什么?”

    范仲淹等人的震惊在宋鉴看来太过于大惊小怪,宋鉴满不在乎的说道:“灾年常常有,些许小灾就要赈济,要开平粮仓,那真到大灾之年该怎么办?”

    何墨被宋鉴的下限给打败了,这满地尸骸的大灾之年竟然叫‘些许小灾’。

    范仲淹实在是坐不住了,站起来大声斥责:“我们一路走来遍地饿殍,甚至亲眼看着一个人在我们面前活活饿死。就在庐州城不远处,就有易子而食之事,大人,灾民无以为食啊。”

    宋鉴对范仲淹的语气很不满意:“哼,范司谏,这庐州城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吧。”

    “大人代天子牧民,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子民吃草根树皮吗?”

    “灾民吃什么,本官自有定论。”宋鉴不打算在和范仲淹说下去,直接开口送客:“庐州赈灾一事都由钱谷师爷负责,若你们有什么疑问自去找他,老朽乏了,就不送诸位了。”

    范仲淹还想说些什么,宋鉴直接起身离去,要不是他对京官为什么来庐州有些好奇,他都不会见范仲淹一面。

    至于为什么宋鉴让范仲淹去找钱谷师爷,这要从宋朝的官制说起。

    在历朝历代师爷这个职位都属主官的幕僚,不在朝廷编制之内,可唯独宋朝例外。

    赵匡胤曾制定各级衙门的幕僚都由朝廷委派,怕的其实就是四个字‘蛇鼠一窝’。

    而庐州的钱谷师爷正是朝廷委派来,跟宋鉴多多少少有点不对付,这两年仗着宋鉴马上要卸任了,所以越发的肆无忌惮。

    就好比现在何墨一行人要去找的这位钱谷师爷,常年流连在翠红院的红阁里。

    游三打听了一整天,才在刘师爷常来的客碧居拦住了他。要不是翠红院实在不是谈事的地方,他们也不会在客碧居这个茶楼等了半天。

    刘师爷满不在乎的看着眼前的四人,找他办事的人多了去了。

    “说吧,要办什么事。”

    范仲淹开口道:“刘师爷负责赈灾一事,本官特来询问。”

    刘师爷上上下下打量了范仲淹一番,然后才端起茶杯问道:“问这干什么?”

    “城外灾民无数,竹棚之内皆是披麻之人,你问我问这干什么?赈灾粮食呢?”

    “哈哈哈,小友切莫激动。”刘师爷笑着抿了一口茶:“怎么没有赈灾?知州大人召集了城中富商,一起施粥赈灾,怎么能说没有赈灾,他们也是我大宋的子民。”

    何墨这时候忍不住开口说道:“就三天施一次粥,能救的了谁?一路上的草根树皮都给啃光了,你让灾民们吃什么去?”

    “人固有一死,生死有命。真的没有吃食饿死了,那也是他的命。总不能因为一人要饿死了,整个庐州城就都要守孝披麻吧。”

    “狡辩。”范仲淹厉声说道:“赈济灾民可不是单单施粥就行了,灾民易乱若不管束则会激起民变,可以编入伍或者开仓赈贷,让灾民熬过这一年冬天,等明天开春撒种,秋收时候在收回借粮。”

    “哈哈哈……”听范仲淹说完以后,刘师爷俯身大笑,好一会后才缓缓说道:“诸位是外乡人吧。”

    何墨回答道:“不错,汴京来的。”

    “果然,要是庐州人氏就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为啥?”

    刘师爷意味深长的说道:“要是借粮给他们,谁又会卖地卖田呢?”

    何墨的镜头一直稳稳的对准着刘师爷,可当他说出这句话来时,何墨的手还是颤抖了一下。

    “余下的你们就别问我了,还是去问知州大人吧。”

    接下来不管何墨跟范仲淹如何问话,刘师爷都闭口不言。没办法,兜了一圈还是要再去找庐州知州宋鉴。

    “我们家大人公务繁忙,不便见客。”

    衙役的这番话能拖住范仲淹,能拖住何墨,却拖不住公孙一。公孙一原本就是江湖人氏,从来不打算遵守什么官场规矩,现在只是打晕一个衙役,要是真惹恼了他,信不信他直接把衙门给杀个对穿。

    “你们怎么闯进来了?”宋鉴皱着眉头,范仲淹这一行人到处透着古怪,一个七品右司谏竟然敢率人闯知州衙门,谁给他们的勇气?

    跟宋鉴对谈的宾客见有别人闯入,赶紧止住话题:“既然宋大人有贵客来,王某这就告退。”说完,起身离去。

    何墨看着那人有一丝丝眼熟,范仲淹却直接怼上了宋鉴:“宋大人,钱谷师爷说庐州城有强卖土地一事,可属实?”

    老范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哪有一上来就直接兴师问罪的,那宋鉴又不傻能承认吗。何墨心中吐槽着,手里的动作一点没停,利索的打开摄像机对准镜头。

    “此话何来?”

    “刘师爷亲口所说,要是借粮给灾民,谁又会卖地卖田。”

    宋鉴端起手边的茶杯,边喝边说:“这倒是真话。”

    卧槽,这老货承认了。摄像机的镜头当即对准了宋鉴,牢牢锁定住这个老人,何墨知道接下来宋鉴的话将是最具震撼力的画面,特写一定要给足,要将宋鉴脸上几个褶子都拍的清清楚楚。

    无视了范仲淹那精彩的表情,宋鉴继续说道:“老朽为官一生,谈不上清廉二字。可还是让我做到了一府知州的位置,你可知为何?”

    “下官不知。”范仲淹是真的不知道,如此老贼是怎么可以坐上一府知州的位置。

    “那是因为这官场上本就是一片污秽不堪,你想要往上爬就得跟他们一样,变成脏臭的东西。可笑是的,老朽一生到头来却得了清廉两字。”

    宋鉴这话还真说对了,这‘清廉’两字还是赵祯批给宋鉴的考课里的题词,大书特书一番。

    “老朽已经六十有八了,古人曰花甲之年耳顺得焉。年岁大了早就不想着升迁之事,待今年过后便上书乞骸骨。能留下一片家产,让子孙过上富庶日子就已经很好了。”

    “所以你就任由富商低价买进灾民的土地田亩,看着整个庐州城人吃人吗?”何墨突然插话道。

    “没错。”范仲淹也说道:“宋大人如此行径就真的不怕大宋律法,不怕百姓造反,不怕天子震怒吗?”

    “哈哈哈,小友,我见你年纪也不小,不像是刚入官场的愣头青,怎么说话还这般可笑。”

    宋鉴笑着对范仲淹说道:“出了这偏厅,哪怕你去大庆殿叩首面圣参我,我也不会承认。官家最多也就治我一个赈灾不力的罪名,罚去半年俸禄。不过你可知道……只要我多拖一天,就能有几个月的俸禄。”

    范仲淹实在被宋鉴这有恃无恐的态度气的不行,大声呵斥道:“国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