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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警戒之钟

    沙米尔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他睁开眼睛,看到卡洛小姐坐在床边,脑袋靠在床上打着盹,他第一次得以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卡洛小姐,此时的她,紧闭着双眼,脸上写满了疲惫,头发也有一丝丝凌乱,正悄无声息地呼吸着,双手放在大腿上,他看着这双手,看着她纤长的手指和细腻的肌肤,不禁为止惊叹,相比起常年兵器在手的他,这双手简直像是尽心雕琢出来的艺术品。

    沙米尔望向窗外,阳光很温和,几乎能闻到清晨的气息,街道上一片平静,大概昨晚的风暴很快就过去了吧,他自顾自想着。他又看回卡洛小姐,她依然在熟睡中。上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沙米尔回忆着,上一次,上一次她跟着家人到访王都,晚餐时自己只到餐桌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又急匆匆地离开了,她还记得卡洛小姐坐在她母亲的旁边,头上顶着簪子发箍,那些东西看起来比骑士们的铠甲更加沉重,瘦弱的女人家怎么应付得来这些东西,他不禁感到疑惑。

    沙米尔看着卡洛,还在回忆她头上的那些装饰,她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发现沙米尔正盯着她看,脸上顿时泛起红晕,沙米尔抱歉地看向一边,问道:“阿克尚在哪?”

    卡洛不解地问:“阿克尚?”

    “昨天和我一起的人,他叫阿克尚”

    “王子殿下,他在隔壁房间就寝,我想他还没醒呢。”

    沙米尔闭上眼睛,想要捋清楚这一切。比起昨晚发生的事,眼下这番景象,温和的阳光,柔软舒适的床,装饰精美的房间,还有眼前的少女,反倒显得不真实。

    他尝试回忆短短的一天里发生的一切,宴会上的酒,酒馆里的打斗,以及在海边的,老天,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月光下兜帽里的一片漆黑,燃烧着的剑,到底是谁在挥剑?或许,应该问,到底是什么在挥剑?他顺势朝自己的额头摸去,一阵痛楚传来,令他咬紧牙关。

    “殿下,请不要用手去碰烧伤的地方,我昨晚帮你处理了伤口,需要几天的时间才能痊愈。”

    沙米尔睁开眼看着她:“你处理的伤口?那些医生呢。”

    “昨天太晚了,临时找医生很难。”

    卡洛停顿了一下,“我的手艺也不比他们差。”

    沙米尔轻叹一口气,看着卡洛,说:“对不起。”他摇摇头,“你把我接回来,帮我处理伤口。我应该先对你说声谢谢的。”

    卡洛看向一边,说:“您不必为此道歉。如果需要道歉,那也是为昨晚的事情。你昨晚一晚都去哪了?”

    沙米尔耸耸肩,无奈地说:“喝完酒,我和阿克尚在镇子里逛了逛,去了,海边。”

    卡洛看着沙米尔,已经忍不住自己的怒气,“去海边干什么,您不知道树林那里有很多狼和熊吗?”

    沙米尔听到狼和熊,忍不住笑了出来,没察觉到卡洛的情绪,说:“卡洛,那不是狼,也不是熊,那大概是”

    “我不关心那是什么!我在房间里等了您一整晚,最后只看见您满脸鲜血地走在路上!”

    卡洛皱了一下眉头,似乎眼泪就要流出来,紧接着说:“我等了您一整晚,仆人说您喝了太多酒,不方便见面,再去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我担心才带着人马去找你。”

    沙米尔看到她湿润的双眼,无奈地说:“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卡洛”。“如果您一开始就来找我,就不会有这些事情”,沙米尔听完,双眼空洞地看着房间里挂着的精美的画,说:“我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你我的父亲想让我们两家联姻。”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卡洛小姐,你和你父亲,都是很好的人,你父亲的管理让这个岛繁荣昌盛,你心地善良,医术甚至都不输宫里的学士们,并且”

    沙米尔停顿了一下,还是决定说了出来,“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美。”

    卡洛笑了笑,擦干了脸上的眼泪,说:“但是您还不准备结婚,我知道。”

    沙米尔对这番话感到意外,解释道:“我并非不喜欢你,我的意思是,我更沉迷于”

    卡洛抬起头看着沙米尔:“更沉迷于刀剑的世界对吧。”

    她笑了笑,“早就听说殿下精于武艺,这样的心思我大概也能理解。恕我冒犯,殿下,我也不喜欢您,整天舞刀弄剑的男人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吸引力。”

    卡洛接着说:“但无论愿不愿意,我们都有自己的那份责任,那份来自家族的责任,无论多么锋利的剑刃都无法斩断,王子殿下。”

    她说完站起身来离开,到门口时突然停住转身,笑着看着沙米尔,“早餐准备好了,殿下。”

    当天,沙米尔和阿克尚就出发,离开了福光岛,踏上了返回了王都的路。

    到达的那天,老国王泰达准备了晚宴,并邀请了阿克尚一起前去。宴会上沙米尔和阿克尚待在一起,沙米尔一个个地向他介绍内阁里的大臣们。

    “那边独自坐着的那个老头,看到了吗?”

    沙米尔用手往维克托的方向指去,“瘦瘦的那个?”

    “是的,那就是大学士维克托。”

    “他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是有一只学士的军队么?”

    沙米尔笑笑,“也可以说是吧,老头管理着学士的选拔,天天守着那些堆满灰尘的书,以防他们被虫啃光。”

    “说不定他有一只虫子组成的军队呢。”

    沙米尔笑笑,说“也许吧。不过他也不是只会倒弄书本的老头,他的眼线遍布全国。”

    阿克尚看着宴会上的人,一个身着铠甲的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谁,为什么宴会上也披甲带刀?”

    沙米尔看过去,“那是雷米,哨兵的队长。”

    “哨兵是?”

    “没有很大的规模,平时负责王城的安全,里面都是身怀绝技的人,如果我没有点名你做我的侍卫,那你大概会变成他的手下。”

    “那,他是一个好指挥官吗?”

    沙米尔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最好的老师,他教会了我关于战斗的一切。”

    沙米尔看向阿克尚:“你们俩要是能打一场,那该多精彩。”

    “过奖了,我不过是一个新晋的骑士罢了。”

    沙米尔的目光扫过人群,看到了沃利,又想起卡洛小姐,心中又莫名感受到一丝歉意,沃利手里没有酒杯,他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酒精对他来说,是承受不起的奢侈。

    “那边瘦瘦的,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那就是沃利”沙米尔说到,“福光岛由他管理,他也就是卡洛小姐的父亲,你还记得卡洛吧。”

    “当然,她给我包扎了伤口,我从没见过她用的药,不过我的伤口从来没有这么快地愈合过,况且,她还守了您一整晚。”

    沙米尔愣住了,“什么?”

    “她一整晚都在房间守着你。”

    沙米尔不想再提起卡洛,移开了话题,“沃利是个了不起的人,福光岛在他的管理下,从一毛不拔的荒芜之地变成了繁荣的岛屿。”,“那边和我父亲站在一起的,那两人,瓦格尔和阿尔宾”

    阿克尚等着他进一步解释,但沙米尔只是说:“我自己也分不清他们两个人,都是王国里数一数二的富豪,一个靠矿业,一个是纯粹的商人”

    沙米尔喝了一口酒,接着说:“我一直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内阁里,大概是因为太有钱了吧,所谓内阁里的位子,大概也就是这么个东西。”

    宴会快结束的时候,老国王把沙米尔叫了过去,站在国王旁边的,还有沃利,沙米尔瞬间懂了父亲传他过去的意思。沃利满脸欢笑向沙米尔请安,“在福光岛玩得可算开心,殿下?”,福光岛,那红色的王冠和燃烧的剑又从回忆中涌现出来,沙米尔下意识地去拔腰间的剑,却只扑了个空,泰达和沃利没有注意到沙米尔的手在空气中的比划,

    沙米尔笑着说:“很开心,福光岛的繁荣程度不输王国的任何地方。”

    沃利紧接着问:“小女卡洛有好好接待殿下吧?”

    “是的,卡洛小姐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与她一起是我的荣幸。”

    “殿下能这样想,我我无比荣幸,我在想,殿下已经是成家的年纪,也许”

    他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沃利,身体不舒服的话,就早早休息吧,我想和沙米尔说点私事。”沃利勉强止住了咳嗽,笑着说,“当然。”

    沃利离开了。泰达看着他走远的背影,严肃地看着沙米尔“今天早些时候我从维克托那里听说了不少故事,沙米尔。”

    沙米尔不解地问道:“维克托也在福光岛?”

    “当然不在,但那是他的本事”

    泰达接着说:“听说你一整晚都没和卡洛小姐待在一起,第二天才负伤回去,你去哪了”

    “哪也没去,不过在周围逛了逛。”

    泰达听到这样的语气,叹了一口气,说:“我和你母亲都希望你能通晓世事,多学学治国之道。”

    泰达端起酒杯,饮了一大口,酒精让他的喉咙有些许灼痛,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那天你拔出我的剑,刺死了那畜牲。仅仅十岁,你就救了我一命,对此,我没有权利再去干涉你对刀剑的喜爱。”

    沙米尔冷笑一下:“所以你感谢的方式就是逼我要和卡洛成婚?”

    泰达看着沙米尔,心里感到无比的苦闷:“那天我让你丢掉那把剑,你反而紧紧握住了它,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够左右的,即使我是万人之上的国王。“但我希望你”,泰达双手放在了沙米尔的肩上,双眼正视着他,继续说:“我希望你,在这件事情上收起性子,去和卡洛成婚。”

    沙米尔避开父亲的目光:“恕我不能。”

    泰达不解地问他:“为什么?你不喜欢卡洛小姐吗?”

    “不,我只是不想与任何人结婚。”

    泰达急促地说到:“沃利家对这个王国的贡献无人能及,福光岛给王国贡献了无数的财富,这么多年来老沃利从没要求过任何东西,他的身体情况已经不容乐观。那晚他和我商量联姻的时候,我便知道我无法拒绝。”

    泰达说完,转过身去,又喝起了酒,沙米尔在背后,强忍着愤怒,说:“既然你欠他这么多,”,冷笑一下,接着说下去:“为什么你不亲自娶了卡洛”

    泰达不敢相信他的耳朵,转过身来盯着沙米尔,沙米尔以同样的神情直视泰达的双眼,说:“反正母亲已经过世这么久了。”

    泰达抓起沙米尔的衣领,连沙米尔本身都吓了一跳,“不准你这么说你母亲。”

    他的手依然死死地攥着沙米尔的衣领,大厅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望向泰达,他松开双手,笑着说:“没事,我在和年轻的沙米尔开玩笑呢。”

    众人识趣地望向了别处,大厅里又恢复了一片喧闹。老国王望着沙米尔,一句抱歉在心中盘桓许久没有说出去,“好好考虑一下吧,孩子。”说完,转过身去打算离开

    沙米尔叫住了他:“父亲。”,泰达转过头来,看着他,沙米尔接着说:“我在福光岛南岸边看到奇怪的东西,红色的王冠,燃烧的剑,还有”

    沙米尔想起兜帽里那一片黑暗,不知道要如何用言语描述

    泰达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你不该喝这么多酒还出去乱走。”,说完头也不回离开了大厅。

    阿克尚走上来,“看起来国王殿下对你很不满。”沙米尔看着泰达离去的背影,说“我想是的。”

    那晚宴会结束后,沙米尔来到平常练武的地方,雷米正在擦自己的剑,他看到走进来的沙米尔,问道:“宴会上老泰达对你发火了,这可不常见。”

    沙米尔笑笑。说:“那大概是我自找的。”

    雷米手中的剑反射着烛火的光,仔细听,似乎能听到锋利的剑刃划破空气的声音,雷米收起剑,说:“他是你的父亲,也是国王”,雷米笑笑,看着沙米尔说:“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逼他做出有损国王威严的事情。”

    他看向沙米尔腰间的剑,问:“要我帮你擦擦吗?”

    沙米尔拔出剑递给了他,雷米用布小心翼翼地擦着剑身,手法之温柔,更像是抚摸而非清洗,剑身上倒映处沙米尔的面容,他脸上有一丝疲惫,似乎有话要说,他放下剑,看着沙米尔:“孩子,有什么事吗?”

    沙米尔看着一旁陈列着的种种兵器,又想起自己跟着雷米训练的日子,沙米尔苦笑着说,“我多希望能回到十年前,能天天跟着你学习,每日与金属为伍”

    雷米拍了拍他的肩,说:“但你已经长大了,而我也已经变老了”,他举起剑,接着擦拭,看着优美的剑身,感叹道:“只有这把剑,你父亲横扫王国称帝之后,瓦格尔找到了他矿场中最独特的矿石,卡利尔钢,锻造了这把剑,自那之后,它的锋刃未曾有丝毫钝化。”,他顺着剑身接着擦拭,“我已经太老了,不适合带领年轻的哨兵们了,我想,不久我就退休吧,新的队长,有什么推荐的人吗,殿下?”

    沙米尔立即想到了阿克尚,“我新来的侍卫,阿克尚。”

    “大赛的冠军,那个年轻的阿克尚?”

    “是的,老师,这次去福光岛,他一直陪着我。”

    雷米没有看他,说:“如果您都觉得他能胜任,那我这把老骨头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明早带他来内阁,把他引荐给泰达吧”

    他接着往下看,看到了剑柄处,似乎有小小的裂纹,皱起眉头,问道:“你去福光岛,用过这把剑?”

    沙米尔感到很意外,“您怎么知道?”

    雷米把剑身处的裂纹指给他看,说:“很难想象,是多么沉重的一击,才能直接在剑柄上留下裂纹,你还好吗?”

    沙米尔叹了口气,说:“打了一场难以言表的战斗。”

    “难以言表?”

    沙米尔看着雷米,问道:“老师您跟着父亲征战这么久,可曾和奇怪的东西战斗过?”

    雷米把剑还给沙米尔,“我和很多奇怪的人战斗过,见过很多我叫不上名字的兵器,见过刀枪不入的肌肤,见过骨瘦如柴却力大无比的僧侣”

    沙米尔打断了他:“我说的奇怪,我指的是。”

    雷米看着他,好奇地问:“是什么”

    沙米尔低下头,他觉得老师也不会相信他说的话,“在福光岛南岸边,我和阿克尚,和一个幽灵一样的东西战斗。”

    雷米看着他,面无表情,说到:“殿下,抱歉,我活了这么久,未曾与幽灵切磋过武艺。”

    停顿了一下,紧接着说道:“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见过听过的怪事,要比我多得多。”

    沙米尔抬起头,“你让我去找维克托?”

    雷米点点头,“老维克托现在还在书房吧,要去就抓紧时间。”

    “谢谢”

    沙米尔说完走出了房间。

    阿克尚在门口等着沙米尔,看到沙米尔走出来,说:“你想让我统帅哨兵?”

    沙米尔说:“为什么不呢,我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你是一路横扫的冠军,还在南岸救了王子一命”

    阿克尚摇摇头,说:“我才是那个被救的人吧,当时我的剑断掉了,记得吗?”

    沙米尔望向腰间闪着寒光剑,感受到它令人安心的重量,看着阿克尚说:“我很确定那不是你的错。走吧,我们去找维克托,看看能不能把这些都弄清楚。”

    维克托还在书房里翻着书,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是王子殿下吗”

    维克托头也不抬地问道,“是的”

    “我已经等了您一晚上了”

    他抬起头,看见随之而来的阿克尚,阿克尚问道:“要我让你们单独谈吗?”

    维克托视线又回到了书本上,“没事,你在也好。”

    沙米尔看着维克托苍老的手在书本发黄的书页上摩挲着,书本上尽是些看不懂的文字,他说道:“我来,是想向您请教一点很荒谬的事情。”

    维克托不曾停止在纸上搜索的目光,说:“我读过听过的东西太多,已经很难有什么东西能让我称之为荒谬”,他抬起头看着沙米尔,摘掉了眼镜,“所以直言无妨,我的孩子。”

    沙米尔开始讲起当时的情景,“我和阿克尚,在福光岛南岸边,碰到了幽灵一般的东西,战斗一番之后逃走了”

    沙米尔自己笑着说,“卡洛小姐说我肯定是遇上了什么野兽”

    维克托问道:“听说您和阿克尚都负伤了”

    “是的”

    维克托长叹一口气,说:“据我所知,这个季节,福光岛南岸并没有什么凶猛的野兽,能够在王国里最擅长的战斗的两个人身上,留下伤痕。”

    维克托戴上眼镜,重新回到了书本上,问道:“那么你们看到了什么?”

    “燃烧的剑”

    “燃烧的剑”,维克托重复道

    “还有”,沙米尔说,“绿色的”,他不知道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就当他还在回忆的时候

    “绿色的王冠?”维克托问道。

    沙米尔惊奇地发问:“您怎么知道?”

    维克托手指着书上的一行字,慢慢念了出来,其余的两人并不能理解他的意思,阿克尚问道:“书上说的什么?”,维克托停顿住,没有立马回答,沙米尔追问,“说了什么”,房间里似乎刮过一阵风,摇曳的烛火几近熄灭,维克托感到一股寒冷侵入骨髓,他缓缓地念出了书上的一行字,“破败之火降临,破败之王重生,所到之处,风暴骤起,生灵涂炭”。

    三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蜡烛燃烧和滴落的声音被无限地放大,维克托站起身来,打破了沉默,缓缓把书本放回书架,收拾着桌上的东西,说着:“你们是乳臭未干的小孩吗。或许写这本书的人,只不过是曾在福光岛上生活的疯子罢了”,他接着清扫着桌面,“哄小孩入睡的奶娘们,会用这样的故事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他走向门边,“现在”,他转过身来,“书房要关门了,回去睡个好觉吧,孩子们”。

    那是一个怡人的夜晚,王宫内静谧无声,沙米尔又梦到了十年前的森林,又梦到了那头巨大的野猪,只是这一次,救下父亲的不是他自己,他看到,当父亲被野猪压在身下的时候,自己身后,冲出一头猛虎,不对,不是从身后,反倒是像从沙米尔身体里一跃而出,一把推开了野猪,牙齿死死地咬住了野猪的喉咙,老虎放下了一动不动地野猪,缓缓地向他走了过来,他本能地向后退,那野兽突然跑了起来,沙米尔吓得坐在了地上,老虎纵身一跃跳进了沙米尔的身体里,他猛然惊醒,心脏还在急剧地跳动着,他冷静下来,望向窗外,天边的天空已经开始泛蓝,很快,太阳便会升起,照亮这片大地。

    就像昨天商量时的那样,沙米尔带上了阿克尚,去到了内阁。内阁上,瓦格尔说着自己新开的矿场,请求派去更多的人手,阿尔宾要求降低和福光岛贸易的税率,来鼓励生意的发展,沙米尔犹豫着,他抬起头,看见维克托正一言不发看着他,向他点了点头

    沙米尔站起来,打断了众人的发言。“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众人看着沙米尔,泰达说:“直说无妨。”

    沙米尔双手撑在桌面上,环视了四周,开始说“我和阿克尚,在福光岛南岸,见到了幽灵一般的东西”

    众人惊讶地望着他,泰达问道:“你昨晚喝太多酒了吗?”

    沙米尔发了火,吼道:“我是认真的,那东西斩断了阿克尚的剑,烧伤了我的额头!他不与我们所知的任何一种生物类似,维克托在书上看到了相关的记载,可能会是很大的威胁!”

    他长舒一口气,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又接着说:“还有一件事,雷米老师想要退休了,我和他都推荐阿克尚做新的哨兵统领。”

    沙米尔说完坐了下去,众人一言不发,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最后,泰达问道:“维克托,他说的事情是否属实?”

    维克托匆忙回答道:“我还没听雷米说过关于退休的想法,我觉得”

    泰达打断了他,盯着他,急促地说:“雷米年事已高,退休合情合理,阿克尚可以去带领那帮人,我不关心。”

    他喘了口气,问道:“关于在福光岛的事情,是否属实?”

    维克托抬起头看着泰达,缓缓地说:“王子殿下描述的情况,确实和某本福光岛古籍上的记载相符”

    泰达听完,一时陷入了迷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瓦格尔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说:“老头子维克托,这么老了还这么喜欢小孩在看的故事书”

    他看向维克托:“我听说书房里的灰尘对老年人的脑子不太好,维克托先生,我建议您有时间还是去王宫的其他地方走走,丫头们在花园里新栽了花,你为什么不去帮帮她们的忙呢”

    他停止了大笑,看向了沙米尔,“至于王子殿下,您大可不必为自己和侍从的负伤编出这样的故事”,他伸出手摸了一下下巴,“我听说王子殿下在福光岛逗留的时候,去了一些很有意思的地方,不是吗?”

    泰达望向沙米尔:“你们去了什么地方?”

    沙米尔解释道“我去了哪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岸边遇到的东西!”

    泰达带着戒指的手猛地砸向桌面,怒吼着:“你身为王子,像肮脏的老鼠一样往肮脏的地方钻来钻去,这还算不重要?轮不到你来告诉我什么东西重要与否!”

    沙米尔站了刚想反驳,一直鸽子从窗外飞进来,摔在了桌面上,一旁的阿尔宾无奈地捂住脸,说:“说了多少次了,维克托,别让信鸽直接飞到内阁来。”

    维克托一边向大家说着抱歉,一边打开了鸽子腿上的信,泰达看着他,说“念出来。”,

    “尊敬的维克托先生,福光岛南岸发生了一件离奇的怪事,夜里一阵风暴席卷了镇子,当我次日带着士兵赶到时,镇子上只有汇成溪流的鲜血,随处可见的打斗痕迹,我带人把镇子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一具尸体,此事蹊跷之极,请务必向国王汇报。福光岛士兵长,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