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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调查

    维克托一行人去到了福光岛,在丹尼城见到了瑞尔。

    瑞尔看到维克托,感到十分的意外,赶忙上前迎接,对维克托说:“我还在等你的回信,你也没告诉我你会亲自来。”

    “事情很紧急,来不及提前说了。”

    瑞尔看到跟在身后的阿克尚,阿克尚微笑着向他点点头。

    “这位是?”瑞尔问维克托。

    “新的哨兵统领,阿克尚。”维克托告诉他。

    他瞟了一眼阿克尚,年纪和自己相仿,全身穿着便装,右手无意识地放在腰间,大概是常年持剑留下来的习惯。

    瑞尔伸出左手,对方迟疑了一下,伸出左手和他握了手。

    “你的右手怎么了?”阿克尚忍不住问。

    “我去救父亲。”瑞尔并不想谈这件事,一面回答着,一面为两人倒水,“我没能把父亲救回来”,瑞尔无奈地笑了笑,“也没能保住右手。”

    阿克尚愣在了原地,他想追问瑞尔和安拉碰面的细节,但又想到了沃利的死,看着瑞尔,只说了一句抱歉。

    瑞尔只是转过身,对着他点了点头。

    “雷米呢,他不带哨兵们了?”瑞尔问道。

    “阿克尚是雷米亲自点的人”,维克托说,“他会把哨兵们带好的”

    “我不是说这个”,瑞尔看着维克托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这不太像雷米的做法,往日他可不会让哨兵们离开他的视线。”

    “你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维克托没有直接回答他。

    瑞尔不理解为什么他会这样问,说:“一两年吧。”

    “人老之后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瑞尔。”维克托看着他说道,“雷米也想休息休息了。”

    瑞尔没再说什么,三个人围坐在一起,陷入了沉默。

    “最先出事的那个镇子叫什么名字,瑞尔?”

    “玛尔,靠南边的一个镇子”,瑞尔低着头说着,回忆起玛尔镇见到的一切,“我在心理和你说过大概的情况了,我当时应该再警觉一点的。”

    “现在镇子的情况怎么样?”

    “原本住在玛尔的居民”,瑞尔停顿了一下,“都死了”,他摇摇头,接着说:“其他人也觉得发生那样的事情实在不吉利,没人愿意搬进去。”

    “我们再去看一看吧,我想用自己的眼睛确认一遍。”维克托说。

    瑞尔没什么异议,听到维克托说“自己的眼睛”,他也没联想到,维克托竟能和乌鸦共享一片视野。

    “现在出发吗?大概晚些时候能到。”

    “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维克托站起身来,瑞尔和阿克尚跟着他走出门去。

    太阳还没落山,一行人就到了玛尔镇,镇子的房屋对称地分布在两边,中间是一条很宽的街道,能够容纳五六辆马车并排同行,路面上虽然坑坑洼洼,但却出奇地整洁,让人感到静谧而安详。

    谁能想到这里曾上演了一场屠杀,维克托不禁这样想。

    战争时期,他曾见过那些战火掠过的镇子,断壁残垣,路面上随处可见的干涸的血迹,尸体的恶臭混合着血腥味,是空气都变得粘稠,在人行走呼吸的时候都构成困难。

    玛尔镇不一样,数百条生命在这里终结,但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安详,仿佛居民们只不过是踏上了一次集体的旅行,仿佛整个镇子被人哄着进入了睡眠,仿佛只要推开门走进任何一家,还能看到尚未完全熄灭的柴火和温热的咖啡。

    一行人就这么走着,慢慢走进了镇子,随着距离拉进,维克托便能看到路面上墙壁上飞溅的血迹,就和透过乌鸦的眼睛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样,但亲临镇子的他,透过那鲜红的痕迹,似乎能听到安拉来袭的那个晚上,人类的惨叫,看到他们脸上惊恐的表情。

    一群人默不作声地走着,维克托问起:“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几个月吧。”

    “在那之后,除了”,维克托说着,“你父亲的那一次,之后安拉没再出现过?”

    瑞尔点了点头。

    维克托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前方,回忆起自己透过乌鸦的眼睛看到的,那一晚的场景,他回忆起,安拉斩断瑞尔的右臂之后,停住了手,沃利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我不想提起你的伤心事”,维克托说着,“但是关于那件事情我有很多地方不清楚。”

    “有什么问题吗?”瑞尔的言语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抵触。

    “你去营救你父亲,但是,你怎么知道你父亲在哪?”维克托问着。

    “他和卡洛提过当天的行程,卡洛告诉我他会去龙石镇视察。”

    “那你怎么知道他会有危险?”

    “当时天已经黑了,他还不见回来,我放心不下他,所以去找了他。”

    维克托点点头,说:“也许这么说不合适,不过,沃利那一把年纪”,他想说沃利能在这个年纪死去,相比起战争中,相比起当今玛尔镇里惨遭屠杀的民众,已经是某种程度的幸运,但又想起沃利的头颅在土地上滚动的惨状,便觉得任何形式的安慰都太过虚假。

    “我知道,谢谢你,维克托。”瑞尔知道维克托想说什么。

    “我们会把整个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你父亲不会白死的。”维克托勉强说着这些话,傍晚的凉风吹过从空无一人的巷子里吹过,远处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一阵阵凉意袭来,他心里对整件事情没有一丁点头绪,但为了抚慰丧父的瑞尔,也为了给旁人一点信心,他勉强说出了这样的话。

    他们漫无目的地在镇子里搜寻着线索,每个房间里都大同小异,随处可见的血迹,除此之外,很少看到打斗的痕迹。

    抚摸着被利器砍出巨大缺口的木桌,维克托想着,这样也合理,手无寸铁的平民怎么可能斗得过安拉。

    “我在都城的时候,有看到过一本书,上面零零散散写了关于安拉的东西。”维克托说着,“上面写了关于操纵死尸作战的事情。”

    “我知道。”瑞尔随即回答。

    维克托不禁愣住,又装作无事发生,问瑞尔:“你怎么知道的?”

    瑞尔才想起来,自己和邬滔谈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样才能把父亲所做过的事情瞒下去,他故作镇定,编了一个谎:“那晚我去救父亲,我看到,那里死去的士兵又重新站了起来。”

    维克托没有马上回答他,手抚摸着桌子的缺口处,断面非常平滑整齐,仿佛被砍破的不是敦实的木头,而是宴会上酥软的蛋糕。

    “抱歉又提起了你父亲的事情。”维克托心里不禁感到难过,印象中,他看到了那晚的景象,确实如瑞尔口中所说,早已倒地的士兵们以极其扭曲的姿态站了起来,但那个时候,瑞尔早已骑着马远去,自己看着瑞尔长大,如果他说自己了解亡灵军队的事情,那他绝非是在玩笑。

    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维克托一时想不出,他不怀疑瑞尔的为人,但他无法否认,瑞尔对他们有所隐瞒。

    他蹲下身去,仔细查看断面,依稀能看见烧焦的痕迹。

    剩下的时间,维克托检查了镇子里其他地方刀剑留下的痕迹,都有大致相似的特征。

    在回去的路上,瑞尔问起今天,问有没有什么发现。

    “至少我们,暂时不用和一整只军队为敌。”维克托骑在马上,眼睛望着前方的路,“镇上那些刀剑的痕迹,都有燃烧过的迹象,不出意外,全部出自安拉的那把剑。”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月光下宽敞的路面清晰可见,这是一个无风的夜晚,少了两旁树叶的沙沙声,瑞尔反而感觉不习惯,他听着马蹄在地面行走的声音,反而觉得周边愈加的安静。

    “我们有胜算吗?”阿克尚打破了沉默,问道。

    维克托没有看他,继续慢慢走着,“你和沙米尔遇见过他,瑞尔也和他交过手,你们没能杀了他,但也没占太多下风。”

    “我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瑞尔说着,“否则,我可能已经和父亲一起死在那片树林里了。”

    “你知道卡利尔钢的事情吗?”维克托问他。

    “知道,不过那东西比珠宝还要珍贵,很少有人有卡利尔钢的武器。”瑞尔回答。

    “沙米尔用卡利尔钢的剑,抗住了安拉的攻击”,维克托接着说:“有福光岛的古籍,上面写着只有卡利尔钢能杀死亡灵士兵。”

    父亲临走之前带上了那把卡利尔钢的匕首,瑞尔突然想起来,在出发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听说过雅各布吗,写书的人叫雅各布。”维克托的话打断了瑞尔的回忆。

    “没有”,瑞尔回答,“也许父亲会知道。”

    维克托没有接着问下去。

    “总之,我不觉得安拉本身是多大的威胁,最大的威胁是我们对他的一无所知。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维克托说着,看向瑞尔:“我们无非是一群外来人,你父亲的死,他大概自己早已料到,如果想要为他报仇,想要赢下这场战斗,我们需要你的全力相助。”他想和瑞尔说明白灵者的事情,但斟酌之后,选择了保持戒备之心。

    瑞尔看着维克托,与他四目相视,说:“当然。”

    当晚回到丹尼城,一群人早早睡了,瑞尔躺在床上,等待了很久。

    夜深之后,他轻轻推开房门,看到其他人的房间内漆黑一片,悄无声息地走到关押邬滔的房间,推开房门,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他走向前去,邬滔有气无力地问:“谁”。

    “是我。”瑞尔小声回答。

    “你的灯呢。”

    “没那个必要。”

    “要做什么。”

    “不要出声,不要说话”,瑞尔冷冷地说着,“让人发现的话,你不会活过今晚。”

    邬滔默不作声。

    瑞尔勉强用仅有的一只手挪动着整个椅子,艰难地把他搬到了地窖里,里面一片漆黑,邬滔说:“发生了什么。”

    “你不必知道。”

    “我快饿死了,你要给我食物。”

    瑞尔转身走出地窖,头也不回地说:“明天我会丢东西给你。”

    他关上地窖的门,用稻草掩盖住出口,缓缓地走回房间。

    走过转角,他看到一个站在栏杆边的人影,心中一惊,但对方也看到了他,瑞尔只能故作镇定向前走去。

    “你不去睡觉吗?”阿克尚问他。

    “睡不着。”瑞尔略显生硬地回答,“你呢。”

    “和你一样”,阿克尚接着说:“我是福光岛上出生的人。”

    瑞尔额头上还布满了汗,但他不敢轻易去擦拭,他怕对方会注意到自己的异常。

    “你没和我们说过,我以为你是王国那边的人。”

    “不是”,阿克尚摇摇头,“我生在福光岛,很小的时候就无家可归了。”

    阿克尚看着前方,瑞尔一点点放下了警惕。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瑞尔问。

    “那些酒馆里的人找到了我,把我培养成了打手。”

    瑞尔没再说话,做兵长这些年,他接触过不少地下的打手,他不觉得这样的人有能在安拉的剑下活下来的水平。

    “那你又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瑞尔保持着怀疑的态度,问道。

    “王国那边的比武,我一步一步赢到了最后。”

    瑞尔绕开了话题,问起他和沙米尔遭遇到安拉的事情。

    “我们不过是勉强逃了出来而已,身上也都受了伤。”

    但你们至少抱住了自己的手,瑞尔想到这里,觉得阿克尚似乎是在讥讽自己。

    “厉害。”瑞尔冷冷地说。

    阿克尚没有察觉到瑞尔语气中的不悦,也没再说什么。

    “不早了,回去睡觉吧。”阿克尚说着,转身要走。

    “别告诉维克托我晚上不睡的事情”,瑞尔解释着:“他一直都不喜欢我熬夜。”

    阿克尚看着他点点头。

    瑞尔一个人站在一片漆黑中,全身的汗冷却了下来,他能感觉到衬衫上粘稠的感觉。

    他会把看见自己的事情说出去吗?瑞尔觉得,大概不会,自己不自然的喘息声,额头上的汗,阿克尚似乎没有察觉出丝毫异常,再回想起他说的那些话,瑞尔觉得他不像是富于心机的人。

    但即使这样,也不能掉以轻心,必须想出暴露后的处理方法。

    不能直接杀了邬滔,那样就会断掉和安拉之间的线索,也不能让他接触到其他人,那样父亲的事情就会暴露出去。

    要怎么办呢,瑞尔想着,微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他抬起头看向月亮,只能辨别出一片乌云中那似有似无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