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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冰雪归来

    霜星的家乡科雷萨,是一个在北境边界线上的小村落,几乎不为人所知,而其独特的地理位置,横跨两个王国,也自然成了来往的交通要道,村子位于高山峡谷之间,常年冰雪覆盖,尤其临近冬日之时,大雪总会把这个本就不大的村落隐藏住,若不是有人指引,一般人很难发现这个地方。

    但同样的,也是因为科雷萨独特的位置,这里常年都有来自两个王国的亡命徒来往,而且横跨两国的情况也让双方都疏于管控,很像是一片法外之地,罗布若是叛逃走陆路的话,科雷萨就是一个绝佳的地方。

    “怎么了吗,你们这么惊讶?”

    若夏伸手阻拦住了同伴的解释,他不想在这种场合扯些无用的闲话。

    “没什么,议会长,还有一事,如何确保罗布军士长不会走水路逃离呢?”

    “所有前往他国的水路都有国卫军把守,我只用交代加强戒备,即可防止他走水路,他肯定也深知这一点,所以科雷萨这样的边缘地带就是他的最佳选择。”

    “明白了,那我们应该何时出发?”

    “这个不急,现在北境有一个强大的威胁在,若要护送你们前往科雷萨,势必会引起这个威胁的注意,等我们计划下再通知你们。”

    “强大的威胁…?”

    “三年前,新王登基时,召集了各界人士前来参加盛典,其中就包括本王国的一位十级魔法师,但他回国之后便一直留在了北境,摩西议会长还派人前去寻过,结果爆发了冲突,之后他便一只留在了北境,并且依旧带着敌意。”

    “本国的十级魔法师…?我们国家一共只有三位吧,怎么还会和自己人爆发冲突呢?”

    “哼,伯格兹就是个混蛋,老夫好心好意前去邀请,居然出手伤人,要不是国王初承大业,选择对他网开一面,老夫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看到若夏几人有些不解,艾丽妮解释道。

    “伯格兹就是那位十级魔法师,个人称谓‘亡魂’,而他所伤之人,正是你们学院的院长,比拉。”

    “比拉院长?!”

    “比拉院长不是八级高阶魔法师吗,和这位‘亡魂’相差两级,比拉院长还好吗?”

    “难怪这三年几乎不见比拉院长出现在学院了。”

    三个人听到再熟悉不过的名字,都担心着这位院长的状况,他们深知等级之间的鸿沟不可逾越,况且还是这么高等级之间的对决。

    “放心,三年前你们的验灵仪式老夫也在场,那次正是前去护送比拉回镇子修养,顺便颁布王国有关魔法学院的新政,他在信件里说身体已然恢复大半。”

    “难怪当时会有如此多的国卫军在镇子上,原来议会长您也在…”

    “当时老夫就对最后一场比试结果颇为满意,得知正是你带队前来汇报,这才和艾丽妮商量,让你们去执行这个有些冒险的任务。”

    “多谢议会长的赏识,可我还有个小小的请求。”

    “但说无妨。”

    “我们三个还有一个同伴,在学院养伤,之前老师来信说会将她送来王城,但近来一直没有她的消息,十分的担心,不知道…”

    “霜星是吧,放心,比拉在信里也提及过此事,应该在你们出发前就能把她送到,我也安排沿途的国卫军护送载她的马车了。”

    “谢谢议会长,那我们出发前是住在王城吗?”

    “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到我的住所暂住。”

    “我们还是想回到格拉斯城,在那里等待命令。”

    “嗯,没问题,那…摩西议会长,还有其他事吗?”

    “老夫也无事交代了,一会让加文再送你们到格拉斯即可。”

    若夏三人行了礼,便离开了这所偌大的建筑,加文在门口一直等候,将三人迎上马车之后,便向着格拉斯城驶去。

    “摩西议会长,真的要派几个孩子去北境吗?”

    “老夫心里有数。”

    摩西留下这句话后也转身离开,留下艾丽妮一人在这空旷的大厅之中。

    艾丽妮面露愁容,但也不好再说什么,虽然他和摩西同为四神议会议会长,但摩西年高权重,在很多时候还是压她一头的,尤其现在身处信仰议会大殿。

    “没想到两位议会长看上去还挺好说话的。”

    菲尼坐在车里恢复了往日的活跃,回想起刚才的经历,年纪轻轻的他就已面见过王国四神议会的议会长了,还同时见到了两位,毕竟对绝大多数人来说,一辈子可能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阿玛雅,你有什么计划吗?”

    若夏知道阿玛雅在想什么,但她却摇了摇头,整个面见过程里她都情绪不高,心事缠身的她,眉头就没有解开过。

    刚才的面见只是让复杂的心绪搁置在了一旁,但结束之后,如潮般的心绪又涌了回来,阿玛雅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莱奥尼的事,虽然她很想惩治卡索,但却毫无头绪。

    因为加文还在车上,若夏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坐在身旁安慰的拍着阿玛雅,而阿玛雅也像泄了气一样,靠在了若夏的肩膀上,哭干了的眼泪怎么也挤不出来了。

    回到加文住所时已经接近深夜,街道上虽然灯火通明,但却难掩属于这座城市独有的落寞,一些无家可归之人游荡在灯光之外,仿佛掩盖在繁荣下的幽灵一般漫无目的。

    曾经的卡索也是这样的人,直到遇到了玛琳娜,他的人生才被耀眼的光芒所笼罩,不知是不甘命运还是久居黑暗,玛琳娜的出现让他既兴奋又不安,但浓浓的爱始终让他沉醉其中,在爱意逐渐冷却之后,那股复杂情绪又在每天折磨着他。

    卡索在散播编撰的诅咒之后,看到深爱自己的玛琳娜受到非人般的折磨时,几度想弥补自己所犯下的过错,但罪恶感驱使着他不能回头,在抵达贝鲁家族之后,才发现这些所谓贵族根本不在乎玛琳娜和西里尔的死活,他们只是需要一个继承者,而他,正好是这个人。

    巨大的利益面前让他彻底迷失,所有的良知烟消云散,甚至他都忘了为何要这么做,起初的念头只是利用诅咒,以玛琳娜的性命为由,向她的家族索取生活所用的钱财,但西里尔的到来让他不得已只能继续隐瞒,一步一步走向了深渊。

    如今莱奥尼的出现虽然让他猝不及防,但好在这个女儿除了西里尔无人知晓,而她的出现也说明了,西里尔应该也死了,他更可以高枕无忧了。

    “你们看她,多么好的年纪,命运却反复的鞭笞着她,只是因为生来的面容而已。”

    阿玛雅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已经熟睡的莱奥尼,虽然阿玛雅也算得上好看,尤其十八岁的年纪,让她整个人都充满了青春洋溢的味道,更添了些姿色,但在莱奥尼面前这些却都黯然失色了,可就是这样的容颜,却被一道道伤疤遮盖了。

    几人轻声细语的准备休息,阿玛雅不放心的陪着莱奥尼睡着,这些年她总是扮演者姐姐般的角色,无论是霜星还是眼前的女孩,都对她依赖有加。

    接下来的几天,莱奥尼都表现得异常平静,仿佛那天的事她不在场一样,虽然阿玛雅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跟着去的。

    阿玛雅想带着她出去转一转散散心,可莱奥尼都拒绝了,她一直留在了屋子里,倒是对加文收藏的刀剑感了兴趣。

    说来奇怪,莱奥尼如此纤细的身材,再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良,本该拿不起这样的兵器,可她却展现出了非凡的天赋,就连偶遇她瞎挥的加文,都称赞莱奥尼一招一式颇像正经样子。

    而且阿玛雅也很奇怪,莱奥尼明明刚经历了如此大的打击,但却从未看见她落哪怕一滴泪,反倒是阿玛雅以泪洗面,眼睛每天都是肿的。

    这天菲尼发现了格拉斯城的魔法师协会,才把阿玛雅从莱奥尼身边给叫了出来,几人打算去了解一下。

    “我们要加入魔法师协会吗?”

    “之前一直对这个地方的感觉不好,从几个老师嘴里就没听过好话都。”

    “哈?你们两个想什么呢,魔法师不都得加入吗?”

    “那不一定,虽然绝大部分魔法师都是成员之一。”

    “唉,管那么多,先去问问呗,加不加入再决定。”

    魔法师协会的确自愿加入,但协会内部会分享很多学院以外的魔法知识,可以很大程度下加快研习进度,比单打独斗总是好的多。

    还有就是等级认证,世界各地的魔法师协会都会根据实力给魔法师定级,虽说非协会成员也可以,但毕竟这种方式较为主观,而且很多工作,例如魔法学院的导师,就必须成为至少四级魔法导师才能胜任。

    在定了等级之后,会给一个魔法协会特殊标记的金属符文,上面的五芒星就代表了等级,不过一般人也不太会佩戴,魔法师们总是特立独行,哪怕自己说出来也不想让别人看到,不同于骑士那样必须佩戴。

    而且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魔法师也只是一份谋生的职业罢了,尤其是新政之后,越来越多的平民魔法师出现,用自己的天赋寻求赖以生存的一份工作,也是很不错的了。

    但对于若夏几人来讲,他们还有很多理想,毕竟是第一批新政之下出来的魔法师,而且还是这样的年纪。

    “你们毕业了吗?”

    “哈?怎么可能没毕业啊,我们都是…”

    “你还别说,我们好像还真没毕业…”

    “那之前在信里不是说算毕业了吗?”

    “可什么凭证也没有,这…”

    几人在协会门口就被拦了下来,他们的确没有书面的毕业凭证,自然没办法评定等级。

    “所以必须要有凭证吗?这么古板的规矩谁想出来的啊,真是的!”

    “魔法协会协会长梅林和一众顶级魔法师共同商议的。”

    协会阻拦他们的人,冷冷的看着菲尼,十分不屑的说着。

    自从新政开始,魔法协会也发生了很多改变,资金链的断裂让很多活动都捉襟见肘,虽然只有诺丁王国有这样的政策,但也是莫大的一笔收入没了。

    “现在不加入也没什么,等我们回来,去学院拿到凭证,那时候再加入也不迟嘛。”

    “哈?那得多久了啊,况且我总觉得我们短时间回不来啊。”

    “为什么有这种感觉?”

    “刚出学院,以为三个月就能回去,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跑去七水镇,现在又跑来这里,马上还要跑去北境,啊,天啊…”

    菲尼绝望的对着天张着手,他们都没想到这一次出来会这么久,之后的北境之行更是前途未卜。

    “哦?你们要去北境?”

    一个恼人的声音出现了,若夏和菲尼都还不知道怎么了,阿玛雅已经下意识的紧张了起来。

    “你…!!!”

    来人正是卡索,身旁依旧带着几个卫兵,因为之前稍有得罪加文,让他最近都有些不安,这才来魔法师协会,准备雇佣两个魔法师负责他的安全。

    若夏和菲尼也从阿玛雅的反应中知道了来者不善,立马也有了敌意,把阿玛雅拦在了身后。

    “你有什么事?”

    “我?我能有什么事,听说你们要去北境?那可不是个好地方,谁派你们去的?”

    “与你何干?”

    “别这么大敌意嘛,年轻人,我们没什么利益冲突,不是吗?反而我还能为你们提供帮助。”

    若夏不想在听,但是被卡索手下的卫兵拦住了去路,他也不想惹出事端,可对方主动找上来,他自然也不会手软,魔力已然在身体中流动起来。

    “现在去北境无异于自寻死路,不过你们若是肯帮我个小忙,我愿意提供护卫,协助你们完成北境的任务。”

    “哼,你这样的人,我们与你有什么条件可谈?”

    “我不但会提供护卫,而且一路上的费用我也全出了,在此之上,再给你们些钱,魔法师协会我也认识人,你们的等级自然不成问题,而这一切,只用你们把莱奥尼交给我,就全都是你们的了。”

    “呸!”

    阿玛雅挤开身前的若夏,冲着卡索吐口水,正中卡索的胸前,卡索顿时露出十分厌恶的表情。

    “不识抬举,那只能把你们都带走了,拿下!”

    几个身材高大的卫兵作势就要把几人抓住,这些贵族的行事,在城内几乎无人敢多言,就算周围有人围观,也只是当做热闹看罢了。

    若夏立马凝结魔力,周围的空气开始骚动起来,但还没来得及施放,几个卫兵都停了下来,像被冻结在原地一般。

    “你们几个干嘛呢,快给我拿下啊!”

    但无论卡索怎么叫唤,卫兵们都置若罔闻一样不再动弹,身上都开始冒起冷气,虽然已是冬天,但如此样子的冷气也显得十分突兀。

    “冻结!”

    一个雪白色头发的少女出现在了人群之中,即使在这么多人之中,那白到发光的皮肤也十分出挑,雕刻般的容颜让人挪不开目光。

    “霜星…?霜星!!”

    阿玛雅第一个认出来了法术的缔造者,正是分别多日的同伴霜星,所有的烦恼顿时烟消云散,霜星也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来不及叙旧,霜星继续催动着自己的魔力,那几个卫兵完全被限制住了,而卡索则拔出了自己的短剑,准备当众了结这个突然冒出的愚民。

    可卡索刚刚转身,人群又扑出来一个有些肥硕的身影,一下子把卡索扑倒,手中的精致短剑也掉在了地上,一声声恶狠狠的吼叫怼在了卡索脸上,这个身影正是霜星的伙伴蛋壳。

    “啊!!这是什么鬼东西,快把他挪开啊,口水…口水滴我脸上了!!”

    滑稽的样子让看热闹的人们都笑出了声,而若夏则顺势施放了自己的法术,从自己胸前爆发出了空气的能量,将几个无法动弹的卫兵震倒,这才摆脱了危机。

    而霜星也抬了抬手,蛋壳识趣的回到了她身边,临走还不忘吼上两句,吓得卡索往后退了退,虽然格拉斯城汇聚了这片大陆上所有的奇珍异宝,但蛋壳这样巨大的雪橇犬还是不太常见,这才让卡索一下子失了体面。

    阿玛雅一个箭步冲到了霜星面前,把霜星整个人都熊抱住,冲击力差点把霜星推倒,这次一向对阿玛雅依赖的霜星,这次反而拍着阿玛雅的背,安慰着这个比自己个子更高的女孩,阿玛雅也靠在她的肩膀上,笑着流出了眼泪。

    若夏和菲尼也开心的跨过卫兵,过来跟这个失联已久的同伴打招呼,蛋壳见几人过来,尾巴摇的要飞起来了,发出嘤嘤嘤的声音,但没有霜星的指示,只是坐在原地焦急着。

    “蛋壳,你怎么几天不见这么胖了啊,哈哈哈,刚才出来那下子还真是威猛啊!”

    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怎么,听到“胖”这个字眼,瞬间不高兴了,尾巴也不摇了,还作势要咬说他的菲尼。

    “霜星,好久不见,你都好吧?”

    若夏温柔的冲着这个女孩说着,而霜星也一直冲着几人笑着,在她的世界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想…想你们了。”

    可几人的叙旧还来不及开始,就被身后那恼人的声音打断了,他们完全忘记了刚才还身处危机。

    “可恶,几个臭平民,也敢对我动手,真是活腻了,真是活腻了!”

    “哈?我们活腻了?那你倒是站起来再说啊,要不要再试一次?”

    “你们给我等着,既然不同意我的条件,以后我会让你们跪着求我的,横尸荒野的时候好好哭去吧,我们走。”

    一个贵族和自己的卫兵,就这样有些可笑的走了,围观的人群也都渐渐散开,对他们来说,这只是千篇一律生活里的小意外,这些人并不关心是非对错,只在乎够不够精彩。

    同伴相聚免不了吃吃喝喝,他们带着霜星在城里逛了起来,给她说着最近的所有事,也知道了莱奥尼的遭遇。

    一路上霜星的笑容就几乎没有消失过,被喜欢的同伴们簇拥,这样的感觉很是美妙。

    “霜星,你知道吗,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霜星瞪着大眼睛摇了摇头。

    “我们要去你的家乡,科雷萨。”

    本还满脸笑容的她,一下子愣住了,这个地方的名字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了,她一时间有些错愕。

    阿玛雅又把面见议会长的事给说了个遍,霜星这才明白,但她却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了,霜星。”

    “爸爸…他还在那…”

    “你爸爸也在科雷萨吗,那真是太好了啊,可以团聚了呀你们,对了,那你的妈妈呢,从来没听你说过呀?”

    “妈妈…死了。”

    霜星从来没在几个人之间提起过自己的妈妈,但几人也都没有留心问过,没成想竟然已经去世,意识到有些冒犯的阿玛雅一下子脸红的道着歉,但霜星还是笑了笑。

    “很久的事了…我没事…”

    “大冰块,我看你刚才的法术好厉害,是冰霜元素的吧,跟你可真配。”

    “是啊,霜星,看来你的确已经恢复好了,现在对冰元素法术也能熟练使用了。”

    “蒂卡老师…教了我很多…”

    “蒂卡老师吗,好久没见她了,还真是想她呢,还有希亚老师。”

    几人又恢复了有说有笑,吃过饭之后便回到了加文的住所,莱奥尼也是头次见霜星了,可却像许久未见的朋友一样,都用不多见的笑脸打着招呼。

    “莱奥尼,你确定不和我们同行吗?”

    “嗯,我想学点本领,如果你们还回来的话,我想我会在萧湾村等你们。”

    “萧湾村吗,你还想回去那里吗?”

    “那里有妈妈所有的回忆,我不想那个地方变成现在这样。”

    阿玛雅拉着莱奥尼的手,十分不放心的说着,前往北境的通知已经到了,几个同伴也重新相聚,是该出发的日子了。

    可看着莱奥尼现在十分阳光的状态,阿玛雅也只好放下心来,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

    议会长安排的马车配备齐全,基本到达北境之前都不需要补给,而且从外观来看和普通马车无异,只是内饰相对舒适很多。

    几人和莱奥尼都相拥而别,踏上了又一趟未知而冒险的旅程,只不过这一次,是四个人都在一起了,当然,还有蛋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