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朝露

    我自外埋伏蹲着顺势席地而坐，向内瞧着草屋里的情况，果真是黑灯瞎火，看啥啥不清，除了门口躺着奄奄一息，自求多福的几个妖怪，当真是没什么进展。

    打精神看着吧，膝盖边突然出现了一尾纱裙，紫色如沾染花色的罗兰，漂亮的我以为自己在做青天白日梦，多看了几眼，才发现这并不是我在做什么梦。

    我顺着古美典雅的衣裙向上瞧，越看越觉得自己见识短浅，瞧瞧这白玉佩，系衣裙所用净色衣带，再往上看到她的脸，果真是不得了。不光这衣裙我买不起，这脸也不知得修了多少年福报才有如此清丽。

    美，一张鹅蛋脸，眼角落下泪痣。一双纤纤素手白嫩若煮熟剥开的鸡蛋，吹弹可破的肌肤之下是符合妖界审美的清丽。

    我见过夏色那般脱俗惊心动魄的美，也见过王蝴蝶的妖媚的美，但没见过这般美得自然而然，清新雅俗的漂亮妖怪。

    身上的气质更是有与夏色相似的在诗书里浸润出来的一般。随眼一看，倒不像个妖怪，像个人间官家饱览书墨钟灵毓秀的深闺女子。

    那我是不是不应该怀疑夏色是妖怪，毕竟如今眼见为实，并不是应我所想，所有妖怪非黑即白不是丑陋或是如常即是妩媚纤弱。

    我正盯着她，不加掩饰赤裸裸的讶异，直到她那只白嫩的手指贴上了我的衣衫。

    她不嫌脏吗？这满满可闻粘腻的油烟味。

    我反应过来她的手已经搭在我肩上。抬起头来，我笑得比春日刚开的花都灿烂几分。

    她却脸带红晕，羞怯怯的犹犹豫豫道，“小妖怪，你和那个戴着白面纱穿绿衫的妖大夫认识吗？”

    我笑得开怀，内心如同被泼了一桶冷水，刚从寒山归来。“认识啊。那可是位如玉如春的公子，不知小姐是想向我打听些关于那位公子的什么？”

    姑娘笑了，是带着发现意外之喜的欢颜。

    你在为什么而笑呢？单纯为了一个叫夏色的年轻大夫，还是别有索求。

    “那你谈谈那位大夫多一点事，越详尽越好。”

    我伸手，眼前被阳光直射睫毛投下阴影，晃得模糊，心里发苦。

    “报酬？”她似懂非懂，语气里带着试探了然。

    “对的，小姐。”我点头道。依旧咧开嘴，眼前似乎还是不真实的虚切。

    “好吧，那么首先第一个问题，他的名字？”姑娘说。

    随之而来是我怀疑的眼神，不加掩饰的疑惑不解。

    “是叫夏色，是吗？”她读懂了我眼色，认真的对上我眼睛。我瞬间明了，这不试探来着，天底下骗子太多，尤其是我这样身无分文，漫天寻乞的小妖，不提防不设防，到底还是话本子看得太多，妖界富贵花并不都是没长脑子的。

    好吧，我认命道，“夏色。”谁让她比我有钱呢，谁有钱谁是大爷，瞧这不是吗。我挣点碎银容易吗我。

    我暗自遐想，却没错过她眼里的点点星光和一丝笃定。“你怎么认识他的，他为什么会告诉你他的姓名？”

    “是认识，但哪那么多经历，不过他可能是看我可怜就告诉我他名姓了吧，毕竟我当时身无分文满身狼狈伤痕。”我挑了挑眉，抖了抖衣衫。“怎么，你也是啊？”

    她没理会我故意忽略话题。“那你见过他面纱下的模样吗？”

    这话倒是叫我有点意外，毕竟自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他就以真面目示我，连同姓名。

    “很好看。”我没具体告诉她到底有多好看。看到她半信半疑的眼光，我缓缓加重了语调，“真的很好看。”我总不能告诉她夏色比她还要好看几分吧，这不必须得给财主几分薄面吗。

    她又陆陆续续问了我几个问题，我皆马马虎虎胡乱搪塞过去。

    直到，“他喜欢吃哪家的糕点？”

    我被问的一顿，但只不过一瞬，低下头颅，“云湖糕吧，我猜的。不要太甜。”心底的波澜此时却平息了一点，谁让我买不起呢，你看，你就是配不上夏色，连一点追求他的本钱都没有。我内心有一个声音说到。

    “那最后一个问题，你若答得不错，这钱便归你了。”她掂了掂钱袋子，叮铃铃的十分悦耳动听。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朋友，一般朋友。”我抬头笑道，给了她想必应该满意的意料中合理的答案。怎么不是普通朋友了呢，夏色为人温和，任和谁都是一派善意。

    她却做出一个我意想不到的动作，她弯下膝盖，平视我笑盈盈的双眼，“我不信。”

    我呼吸一窒，笑怒道“怎么不是了呢？我长成如此模样，他还能瞧上我不成？”我任由她打量，甚至大张开双腿，露出破到露出大腿的衣衫。

    其实是我刚才暗暗使力撕坏的，怎么办呢，财主是天，财主是地，是改善衣食的根本。破件衣服罢了。让本就真实的事实更有点说服力不好吗？

    她上下似乎终于打量够了，充分确认我只是一个比丧家之犬还要不如的小妖，与夏色相识也不过是他医者仁心做了点不必要的正常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