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对上她好看的杏花眼丝毫不带窃意，甚至还分外好心的伸手帮她理好被风吹乱的发丝，笑出声来，说了句，“还满意吗？”

    我觉得她应该是满意的，心里明知杜明面对我这样的竞争对手，她可以说是百分百的胜算。

    “你喜欢他？”

    “不敢，不敢。谁给我钱活命，理所应当我就喜欢谁的，小姐。”我如此说道。

    她蹙眉，转身将钱袋子扔给我，清丽的背影明亮又娴艳。我掂了掂手里分量不轻的钱袋子，内心稍作挣扎，却又立马做出抉择，冲离去的她大声喊了一句，“他最近比以前疲惫，多照看着点。还有，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脚步缓了半步，似是听进去了。远远的不一会连人影也看不见了。

    走的真快，真身怕不是只兔精，但这傲娇不理人的性格，瞧得多了虽不奇怪，也会对画本子里绝世美人都有高山飘雪一样的脾性琢磨确认了一分真实性。

    我素日极懒的思考的妖怪今日思考的似乎多了点无用的东西。将七七八八的不着调的念头赶出头脑，往四周一瞥，发现有些妖怪的眼神不对劲起来。

    是了，钱财可以消灾解厄，也可以招惹人祸妖难啊。我手掌在袋子上方一晃，将袋子藏好，起身眼角微眯，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以一个乞丐该有的模样招摇藏进了医馆的药草丛里。守着门过了一夜。

    夜晚的露水彻骨凉，带着隐隐约约的雾气，我缩成一团对自己衣服内襟哈气，心里实在有点想念夏色温暖粗历的手心。不知为何，今年的早春实在天气有点反常，遗留着冬日的冷意。

    我睡得很熟，到了第二日。脚保持一个姿势半宿，被麻醒。腿不自主抽回踢动，一件绿的外衣随着动作从肩上滑落。

    我捡起外衣，正想要看清衣服上绣得到底是什么图案，就被清脆而极有规律的叩门声打断思绪，抬头一看，正是昨日的清丽妖怪，手里拎着精美镂雕的食盒。

    很快有人打开门，她被接引进去，似乎是熟客，没让自报家门报出名姓。

    我低下头继续仔细审视着这件外衣，果不其然是绣着绿竹桃风，几笔针线勾勒就衬托出君子清玉的气质，更何况这衣服的主人本就如琢如磨清新脱俗。

    夏色，你是一直都知道我在跟着你，还是在下半夜发现我，给我披上这件外衣？

    我叹了一口气。将鼻子贴近衣衫轻轻嗅着，大树岁月的味道一如既往，却夹杂着比往日更加浓郁的草药味。手指探到衣衫内处，翻开写着叶字。

    我笑了一笑，心想是叶族的叶，夏色是叶族的妖怪，出身于此的千年树精。

    总算释然了，像悬在心头的锥子终于磨成铁粉，被风一吹烟消云散不见了。我又躺下，满足的望着眼前蒙蒙亮的灰色天空，用绿衣将全身盖得一丝不透风，发出一声满意魇足的笑声。

    这之后的几天，我和那位富贵花妖怪似乎十分投缘。我已经基本摸清她来医馆的具体时间点，甚至屡次在大街相遇，她也不那么情愿的发现我很爱包子，因为经常和她不情不愿相看两厌的在同一家包子店相遇。

    “你干嘛？”

    我抬了抬手上几个正热乎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包子，“看不见吗？买包子。”

    她白了我一眼，我吃得正欢时眼光和她相接，差点噎住一口气没上来，“我说的是你跟踪我是为了什么？”

    “跟踪你，我行走妖界，才不会跟踪一个没长头脑没有用的妖界富贵花呢。”

    她立刻反唇相讥，恶狠狠的说，“没长脑子的怕是你才对，你看你，若没有我和夏色的救济，怕是现在连手上的包子也吃不起。”

    好吧，确实吃不起，我很穷啊。但这磨平不了我想杀一杀她亲近夏色的弱小心灵。

    “你说的不错，可是吧，夏色那么善良一个妖怪，与世无争，不争不抢，甚至乐于助人，那你觉得呢，我要是和他说我现在还缺一个相公，他会不会点头呢？”我歪着头，一脸天真。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接过摊主的包子就要热气腾腾的砸向我。

    我灵活一躲，捡起因用力太狠在地上滚了几圈沾了不少灰尘的包子，笑得极为开心。什么叫做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我不就正在给富贵花让她印象深刻到发指的现场示范。

    富贵花似乎在她短短的妖生里没有多少类似的经验。起码应该没见过我这样不要脸甚至可以说没有脸皮的妖怪，那一天她看着我飞快的步履匆匆逃走，手指都给气得比直的指向我的背影。听别人说，似乎半天都没能蜷缩恢复到原来的角度和柔韧性。

    我一路逃得飞快，甚至畅快的心情愉悦的让我连蹦带跳过了好几个上坡和河道。

    我想得不错。她和夏色认识的时间并不久，甚至可以适当猜测是之前他离开的那七天相结识的。不然不会对夏色连这点基本信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