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的还有许多，我与富贵花的相遇永远猝不及防令人惊心动魄。

    你试过在街上正盯着小摊种类繁多姹紫嫣红的饰品看得津津有味时，有一个在几个时辰前就见过的陌生人，不知何时，眼神一晃，她就这样自然而然靠近了摊子出现在你面前，甚至拿起簪子在手上细细端详打量。

    真是阴魂不散，我扯过脖颈，大路两边，各走半边。

    风总是那么阴晴不定，在季节的桎锆规律的漩涡里，它也翻出点微不足道的花样。

    我照旧收下，独来独往的性子，偶尔也会为了孤寂和未泯的善意停留，一如现在，还是将来。

    青石砖码成的高墙之下，又一次不期而遇，富贵花被逼到墙角，手里紧紧的攥着一个包袱，似乎还挺重要的，护在怀里抱的紧紧的不肯撒手。

    尽管有三个比她强壮很多的妖怪密不透风的将她围住，蹊跷之处在于他们手臂上全都被绿色的云纹萦绕，青筋直起，似乎他们同时也在下很大的气力抑制一直折磨他们的疫病。

    好吧，估计他们这样坚持不过半刻钟，要问我为什么，我染上疫病时筋脉突起到晕倒大概就这么长时间。

    她会没事的，我脑海里一个声音满不在意如是说道。可她在发抖啊。另一个声音在心底小小的抗议道。

    她害怕关我什么事，少一个竞争对手我才应该拍手称快才对吧。

    可尽管在怎么诱哄自己不要管，不要看，目光要向前看。脚步和手上的动作却不停，甚至还是比平时快。

    想了想，还是没有办法弃之不顾放任不理。

    “医馆有了新的治好疫病的办法了？”我大声喊道。他们愣了一下，我趁着这工夫将夏色给我防身用的药粉尽数抛向他们。

    他们呼进药粉和粉尘，咳嗽几声，身子一斜倒了下去。几乎同时发出重物落地的沉闷声。

    夏色给的药粉还真的挺好用的，我赞叹道。撸起袖子背起一同被迷晕的富贵花离开小巷。

    夜风渐凉，我背着她到了医馆已是黄昏傍晚，清辉的月光隐隐约约照落人间。

    我敲开医馆的门，对着给我开门的小童道。“我找夏色。”

    他点点头，看了眼我背上昏昏沉睡的富贵花，脸色一变，很是惊诧，连音量也比我平时偷听到的高，“朝露姑娘！”

    原来你叫朝露啊，这名字不错，我倒是可以不必再称呼她为富贵花了。

    沉闷的脚步声在坚硬的青石板上渐近，发出哒哒的响声。想是小童通报请了夏色过来，我整理好衣着面貌，满面微笑。

    我好久没正面的看到他了，即使在医馆门前寸步不离的守了三个白天。

    推开门的却是那个梅花鹿妖，满头白发笑得慈祥和蔼，走向朝露把脉。起身后立刻和我道了感谢。

    坦白而言，他说的于我不过一堆废话，上溯孔夫子，下至丹丘神。听不懂。我没什么表情的接受他的道谢，脑子里不断盘旋着疑问困惑不解。

    夏色呢，为什么来看病的不是我点名的夏色，而是他。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因为我的心不在焉。他一下说这么多溢美之词也很是口渴，坐下取了杯盏喝了口水。似笑非笑道，“你似乎不是太开心，是因为来的是我而不是夏色那家伙吗？说的也是，好一个翩翩如玉的公子，谁看都会存一分绮想，谁看了自然不会瞧得上我这样没有多少岁月可活的老头。”

    他又说，“可我并未听过夏色谈起你啊。”

    我白了他一眼，内心无甚波澜，他要是和你提起我就怪了事了。

    那老翁依旧缀饮着杯中茶水，甚是淡然，但没坐热一刻钟，就被开门的小童急忙喊走，道是有妖病情严重口吐脏污。

    他倒是走得很快，留我和朝露共处一室，单看单厌恶。

    你不告诉我，我又不是没有腿少了眼睛，不会找妖。

    我一划拉门，轻轻悄悄的走出里屋。一路差不多走完了大半个医馆，欣赏够了一堆形形色色躺在病床上虚弱挣扎的妖怪。终于在一间雅间里看见我熟悉且想念的人影。

    是夏色啊。我抚平胸口，悬着的心口终于落下。却又不自觉扬起眉头，自感诧异。

    幽暗的烛光下，他的身子有一半笼罩在阴影中，另一半却在不停的微微抽搐发抖。似乎深陷噩梦之中紧紧闭着双眼，锁着眉头。

    我蹑手蹑脚偷偷打开他未锁的房门钻了进去，瞧着他眉眼，听了夏色一夜梦话。

    终于还是心疼，怜爱占了理智的上风，将他怀抱进怀里，轻声安慰，劝说好梦。一夜未眠。直到清晨的早风透过窗缝，扫开疲惫的神智。我长长呼出一口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