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可怜人（2）

    将军武夫，他算是全占了，但也并不是大字不识张口闭口皆是脏话连篇的完完全全的粗人。

    在去程家提亲时，何蛮想。

    浩浩荡荡称得上规模不小的提亲队伍在街上穿行，堂而皇之有恃无恐，队伍前头还特意配了伙夫，一路敲着锣鼓，一路高声喊道，“易王娶亲，闲人避让。”

    原来是王爷娶妻啊，那他的提亲队伍被冲散也没办法了。

    他将心头一点点薄怒抹去，今天可是提亲的好日子，好心情好心情啊。

    可随着两支队伍的路线渐渐重合，若即若离，一会又凑巧接上紧紧挨着。一阵不详的疑云开始在他心头不断扩散，甚至警声大作开始呼风唤雨，电闪雷鸣。

    怎么会这么巧，一路走来明明都是去陈太傅家的必经之路，王爷娶妻必娶富贵的官家女子，出生大家闺秀相貌堂堂。

    可通向这条路的那些名门闺秀，也只有他的荷儿有这样的身世相貌，与其他王妃可以相提并论甚至拔得头筹毫无疑问的。

    他才刚从厮杀三年的对异族战场上回来，早早备好家书让家中仆人采买彩礼，本是一路风尘仆仆又经历几场暗杀的他自朝中受封，就已过去两日。但还是耐不住心中思念，想要得偿所愿。

    于是第三日就雇了几个人帮着抬他亲眼亲手一件件精挑细选的彩礼首饰，早早选了个吉时出门，希望一切顺利。

    可现在的他仿佛还在梦中，这是个他醒不过来的噩梦。

    被装饰的喜气的府邸门前人声鼎沸，热闹的鞭炮声和喜庆的红绸缎相得益彰。

    他听到他自己的声音颤颤的，细小如蚊子，但他还是无可奈何的听到了回答。

    “是哪家的小姐出嫁？”他脑海一片空白，嗡嗡的大脑充血快要将周遭一切掩埋。

    “那不肯定是陈太傅的长女吗？这么大阵仗，真不愧是高门子弟娶亲。不过要是我是易王，必定要比这更大声张娶得贤妻抱得美人归啊。”

    可真不识时务啊，他明明不想听的，他想。

    幻想被打破固然很痛，被日思夜想的人儿亲手打碎竟然真的可以这么疼。

    他看到凤冠霞披的她在众人的搀扶下迈过火盆，小步优雅的走进喜轿，新郎官接到新娘子，看到她羞怯的姑娘家模样似乎也被逗笑了。

    谁不是第一次结亲呢，新郎官想。他大声的公布说，今天是他和荷儿的大喜日子，来得见的人都可以沾上喜气回家，随之吩咐随从分发零碎钱财和喜饼。

    连旁观的他都被塞了一块，他看着这块饼，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算了吧，他想，荷儿应该有一个比他更好的归宿，他不怪她没有遵守他们之间的承诺，怪只能怪自己，没早来一步。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府邸，看到仆人的眼神里带着点可怜他和害怕的意味。

    罢了罢了，他想。一夜未眠直到晨光熹微暗夜将明。

    佛日，众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