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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墙12

    周文杰还是从墙上跳回来。凌宇飞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都快要成功了啊。”

    蹲在地上的周文杰缓缓地站起来,回过头,对着凌宇飞说:“我可能翻不过去了。”

    凌宇飞很惊讶,周文杰的脸色有点苍白,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周文杰,就连走进那个最黑的洞穴时都没有如此。“你是不是不舒服啊?”他问。

    周文杰摇了摇头,他捡起来地上的书包,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停在了原地。他看着侧面高高的墙,叹了口气,露出了遗憾的神情。却突然再一次走到了墙前,突然再一次放下了书包。

    “这是我们奇迹探险队最后一次探险了吧?我想再创造一次奇迹。”周文杰低声地说,手放到了墙上,“这才是奇迹探险队该有的样子。”

    凌宇飞捡起了他的书包:“其实,有些事情不是努力了就可以成功的。可是,如果你想要试一试,我肯定会支持你的。”

    周文杰低着头,眼前出现了奇迹探险队的每一次探险:成立时走进那个漆黑的房屋、后来勇闯菜地、最难忘的是那个马路边的洞穴、再到面前这一面墙。

    前两步,极其顺利。周文杰深深吸了一口气,短暂地闭上眼睛,然后突然睁眼,就好像汲取力量一样。右脚来到了第三个空隙上,他再一次看到了那边的李明楷,却没有办法再笑出来。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好快好快,又一次闭上了眼睛,听见了李明楷说:“加油吧,你可以的。”

    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天空,太阳即将落山了,奇迹探险队的太阳也快要落山了吧?这时,身边一个身影飞了过去,周文杰定睛一看,那是自己的书包。李明楷捡起书包:“自己来取哦,我可不给你送过去。”

    周文杰浅浅地笑了一下,他有点想不到自己还可以有微笑的力气。右脚发力了,左脚微微地抬了起来,身体却彻底地下坠了,就好像站在了悬崖边上,最后一根救命的绳子已经断了,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了。

    突然,屁股上多了一个力,凌宇飞在下面喊着:“上去,不会掉下来的,别忘了,你还有我。”

    我还有你?周文杰的左脚悬在了半空中,却迟迟做不出跨过去的那个动作。

    我当然不是力气不够啊,我只是害怕啊,害怕脚底下就是无尽的黑暗啊。

    李明楷突然看见,周文杰的上半身消失了,他真的下坠了,好像是自己跳下去的。“又失败了吗?”他这样想着,却突然听见了那边凌宇飞的声音:“快回来,周文杰负伤了。”

    李明楷捡起了地上的书包——他还是违反了他的诺言,选择了把书包送回去——他拼命地跑着,好像没有跑得这么快过。当他到达了那个小区,发现周文杰正站着,左手扶着凌宇飞。

    “怎么了?”李明楷问。

    “扭到脚了。”凌宇飞回答。

    就在刚才,周文杰还是选择了跳下来,却因为脚下凹凸不平的地面,终究是崴到脚了。

    周文杰在两个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向着小区外走去,却在小区门口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看着身后的那面墙,说:“我们也做一个约定吧,高考完第二天下午,叫上付天宇,我们一起翻过这面墙。”

    他们走出了小区,看着远处的晚霞,火在云上娇纵地烧着,给这个世界留下了他最后一点点温暖,这是太阳下山前最后的浪漫了吧?

    周文杰握住凌宇飞的手又紧了些,这是奇迹探险队最后的温度吗?

    分手的地方,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李明楷说:“那么从今天开始,奇迹探险队算是解散了。”

    “暂时解散。”凌宇飞说。

    “希望以后还有机会继续探险。”周文杰说。

    就在这夕阳下,长长的影子,好像也不想告别这个世界呢。

    第二天早上,周文杰没有来。

    凌宇飞很紧张,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周文杰没有来。他坐到了周文杰的座位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特意看向了斜前方的李明楷,然后伸出手,拍了拍前面许颜雨的肩膀。

    许颜雨回过头,看着局促不安的凌宇飞,却露出了浅浅的笑,上次见他这样还是那个暴雨的天一起回家的时候吧?那一天,凌宇飞撑着伞,遮住了许颜雨头上的一片天空。那是一把蓝色的伞,那天之后,它生锈了,可却迟迟没有被换掉,不知道是用来纪念凌宇飞还是飞扬的,或是那一段时光吧?

    “怎么了?”许颜雨问。

    凌宇飞张开口,声音却突然消失了,他看见了回过头来到李明楷,还是吸了一口气,说了出来:“还、还记得那一筐木耳吗?是我推下去的,对、不起,我一、一定改正,保证以后不会了,对、对、对不起。”

    许颜雨看着他,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应该痛恨还是欣慰了,取而代之的只有震惊,也许在她的眼中,凌宇飞不会是这样的人吧?

    “我突然间,嗯,不太恨那个推下木耳的人了,却也不是那么喜欢,你了。”

    许颜雨说完,转过身,突然有点想哭,也许想到了奶奶的背影,她驮着背、弯着腰,在草地上寻找黑色的木耳。眼睛早已不好的她,却久久不愿意离开。

    “算了吧,奶奶。”许颜雨蹲到了奶奶身边,帮忙找着木耳。

    “不行,你知道我们小的时候……”有是这样老掉牙的故事,却把人带到了最深的地方,看见了那个更加真实的世界。

    许颜雨一直坐在座位上,一直坐到了上课,只有林梦来问过一句:“你怎么了?”

    上课了,曹老师站到了讲台上,却突然听见了敲门的声音,随后,只看见周文杰走了进来,准确来说不是走,是跳——他的右脚好像已经彻底走不了路了。

    “搞这么严重?”曾铭伟问。

    周文杰只是默默地点着头,他看向了凌宇飞,却发现她根本不在状态,甚至不知道周文杰已经进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李明楷指了指许颜雨,周文杰猜到了一切。

    这节课,周文杰几乎没有听,无非就是曹老师说什么:“下个月我们学校要举行足球比赛……”

    后来,李明楷再也不用担心被曾铭伟报复了,因为他再也不需要走那条路了。

    周文杰和凌宇飞再次经过那面他们想要推倒是墙时,木棍已经消失了,因为那些推墙的少年正在慢慢长大。

    也不知道,那个关于六年的约定,他们可以记住多久呢?那个消失在岁月中的奇迹探险队,会不会在某一天重见天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