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不吃苦中苦06
那节班会课，他们听到了足够让半个班激动很长时间的消息——这个暑假依然有夏令营，目的地是长江三峡。
周文杰忍不住地想起了曾经，那个没什么灯光的夜晚，微波粼粼的河水，绵延地诉说着一座古城的故事。那一次，他们离长江也没有多远的路程，不是吗？只不过到宾馆时要再晚两个小时，仅此而已。
“今年，你有打算吗？”周文杰问身边的苗可欣。
苗可欣沉默片刻之后回答：“没有想好，到时候再看吧。”
课间，余越和周文杰延续他们日常的习惯。这条走廊上，他们来来回回了不知道多少次，马上就要九年级了，换了教室之后，又可以看到全新的风景。
“你这个暑假还要去吗？”余越问，“那你家是真的有钱。”
周文杰翻了个白眼：这不是钱的问题。他没有说出这句话，而是回答：“我不知道啊，主要看有没有人陪。”
他们继续向前走，与无数的人擦肩、被无数的人超越、又超越无数的人。在这些数不清的陌生的面孔中，总会有一两张见过的、一两张熟悉的，就比如现在突然出现的曾铭伟。
“你今年还去吗？”曾铭伟问。
周文杰听完这话，很快明白了他的意图，反问了一句：“你问这个干嘛？今年你想去？”
曾铭伟点了点头，余越突然插话：“看来脱贫攻坚成功了啊，这不又成功了一个？”
曾铭伟没有在意他说的话，只是继续问周文杰：“所以你去不去呢？”
周文杰想了想，回答：“到时候再看吧。”
到时候再看，无非就是等父母的答复，等一个自己所期待的人。
第二天的大课间，刚从厕所回来，看到了站在走廊上的凌宇飞。周文杰走过去，趴在了他身边的栏杆上，说：“这个课间你居然没有写作业？真是稀奇啊。”
凌宇飞笑了笑，没有迅速开始话题。他只是看着随风摇曳的树，看阳光穿过树叶。
“对了，你还没说我前几天的钢琴弹得怎么样呢。”周文杰说。
凌宇飞回答：“这有什么好说的，肯定超级棒啊！真的，我以前还从来不知道你弹钢琴那么厉害。”
周文杰听到夸奖，露出了快乐的笑容。不过，本性难移，他很快问了一个十分挖苦的问题：“那我和许颜雨谁弹的更好呢？”
“当然是你啦！”他没有想到凌宇飞居然回答得这么快。
沉默了十多秒钟，凌宇飞转过身，问：“想好了吗？去不去？”
周文杰也转过身，看着他，问：“你呢？”
凌宇飞回答：“我去。”
周文杰微笑着问：“那她呢？”
不用明说也知道“她”指的是谁。凌宇飞依旧通红了脸上露出了笑容，缓缓地回答：“她肯定去啊。”
周文杰的眉毛微微扬起，点着头，嘴角微微上扬起来。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想：我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呢？
他走进了教室，这一次，和苗可欣聊天的不是后面的韩子琴，而是前面的钟顶豪。
“我应该会去吧，听上一次去了的同学说，还挺好玩的。”这是钟顶豪说的话。
苗可欣微笑着回答：“那我也去。”
刚回到座位上的周文杰却触电一般地将手中的笔扔了出来，正好落在了苗可欣的桌子上。
“你干嘛啊？”苗可欣没好气地问。
周文杰接过了笔，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又是那种预感，时隐时现，如向阳电厂的上空，不知道究竟是云层还是烟。
其实，对于生活，还是少怀抱一些希望为好，不然，当一切都随着时间消散的时候、当梦想随着现实破灭的时候，那么多的无助都找不到地方释放。
更可怕的是，生活有时候会与你开一个更大的玩笑，只不过，这一次，开玩笑的人不是生活，而是老曹。上课铃声响，他站到了讲台上，缓缓地说：“你们马上就要九年级了，马上就要成为毕业班了，是时候应该长大了，也该更加努力地读书了……”
多么可怕的开场白，所有的学生都知道，接下来的一句话只会更加可怕。
“这个暑假，我们要开始补课了……”
讲台下一阵骚动，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不抱怨呢？
周文杰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叹了一口气。想来，现在离宣布夏令营才过去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他们却已经从天堂来到了地狱。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啊？”老曹拍着桌子，总算止住了学生们的骚动。他很快转向了苦口婆心模式，开始为学生们讲一个又一个的大道理。
周文杰已没有心思再听，这么多老师，这么多节课，因为各种理由——作业做得不好啦、考试考得不好啦——他们无数次地听到了这些话，甚至倒背如流。其实，归根结底不就是那十个字吗？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还好，他们还有值得庆幸的地方，至少，夏令营没有被取消，至少那三五天，他们是绝对快乐的、绝对幸福的，无需考虑关于学习的任何事情，只关心明天能不能看到更美丽的风景、遇见更有意思的事情。这是周文杰所期待的，这是他们所期待的。
光线突然暗了下来，是因为外面的阳光突然消失不见了；光线突然亮了起来，是因为坐在边上的同学点亮了灯。要下雨了，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这样的阵雨，本以为会“早去早回”，却硬是拖到了放学的时候。周文杰站在天桥上，头上是屋檐；他看着下面花花绿绿的伞，每一把伞下都是三五个同学。周文杰心想：我的好兄弟们怎么就没有谁带伞呢？其实，他心里清楚，如果连他都没带伞，就没什么好指望的了。
一楼屋檐下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他们都在等待雨停，等待一个更加明亮的天。
凌宇飞来到了天桥上，许颜雨也蹦蹦跳跳地跑了上来。刚从教室里出来的曾铭伟，见这里热闹，也凑了过来。于是，天桥上聚集了四位同学，这四位都是确定了前往长江三峡的同学。
“要补课了，我们还是逃不掉啊。”许颜雨抱怨着。
“九年级了，不然呢？”凌宇飞说。
“还好，至少我们还有机会出去一次。”周文杰安慰着。
“我不知道你们信不信。”曾铭伟说，“我同桌和我讲，补课和游玩不能兼得。”
“也就是不用补课？”许颜雨天真地问。
“是不能夏令营。”周文杰说。
“那你信吗？”凌宇飞推了推身边的曾铭伟，问。
曾铭伟看着远方逐渐变小的雨，回答：“我信。二中，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年中考那么惊人的成绩是怎么来的？不就是用我们的青春换来的吗？”
这句话说出来，确实重了些。周文杰并没有在意，他把手搭在栏杆上，轻声说：“我也相信。”
因为，曾铭伟的同桌是江清月。
雨停了，天上依然乌云密布，不知道何时会卷土重来。
周文杰忍不住地想起了曾经，那个没什么灯光的夜晚，微波粼粼的河水，绵延地诉说着一座古城的故事。那一次，他们离长江也没有多远的路程，不是吗？只不过到宾馆时要再晚两个小时，仅此而已。
“今年，你有打算吗？”周文杰问身边的苗可欣。
苗可欣沉默片刻之后回答：“没有想好，到时候再看吧。”
课间，余越和周文杰延续他们日常的习惯。这条走廊上，他们来来回回了不知道多少次，马上就要九年级了，换了教室之后，又可以看到全新的风景。
“你这个暑假还要去吗？”余越问，“那你家是真的有钱。”
周文杰翻了个白眼：这不是钱的问题。他没有说出这句话，而是回答：“我不知道啊，主要看有没有人陪。”
他们继续向前走，与无数的人擦肩、被无数的人超越、又超越无数的人。在这些数不清的陌生的面孔中，总会有一两张见过的、一两张熟悉的，就比如现在突然出现的曾铭伟。
“你今年还去吗？”曾铭伟问。
周文杰听完这话，很快明白了他的意图，反问了一句：“你问这个干嘛？今年你想去？”
曾铭伟点了点头，余越突然插话：“看来脱贫攻坚成功了啊，这不又成功了一个？”
曾铭伟没有在意他说的话，只是继续问周文杰：“所以你去不去呢？”
周文杰想了想，回答：“到时候再看吧。”
到时候再看，无非就是等父母的答复，等一个自己所期待的人。
第二天的大课间，刚从厕所回来，看到了站在走廊上的凌宇飞。周文杰走过去，趴在了他身边的栏杆上，说：“这个课间你居然没有写作业？真是稀奇啊。”
凌宇飞笑了笑，没有迅速开始话题。他只是看着随风摇曳的树，看阳光穿过树叶。
“对了，你还没说我前几天的钢琴弹得怎么样呢。”周文杰说。
凌宇飞回答：“这有什么好说的，肯定超级棒啊！真的，我以前还从来不知道你弹钢琴那么厉害。”
周文杰听到夸奖，露出了快乐的笑容。不过，本性难移，他很快问了一个十分挖苦的问题：“那我和许颜雨谁弹的更好呢？”
“当然是你啦！”他没有想到凌宇飞居然回答得这么快。
沉默了十多秒钟，凌宇飞转过身，问：“想好了吗？去不去？”
周文杰也转过身，看着他，问：“你呢？”
凌宇飞回答：“我去。”
周文杰微笑着问：“那她呢？”
不用明说也知道“她”指的是谁。凌宇飞依旧通红了脸上露出了笑容，缓缓地回答：“她肯定去啊。”
周文杰的眉毛微微扬起，点着头，嘴角微微上扬起来。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想：我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呢？
他走进了教室，这一次，和苗可欣聊天的不是后面的韩子琴，而是前面的钟顶豪。
“我应该会去吧，听上一次去了的同学说，还挺好玩的。”这是钟顶豪说的话。
苗可欣微笑着回答：“那我也去。”
刚回到座位上的周文杰却触电一般地将手中的笔扔了出来，正好落在了苗可欣的桌子上。
“你干嘛啊？”苗可欣没好气地问。
周文杰接过了笔，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又是那种预感，时隐时现，如向阳电厂的上空，不知道究竟是云层还是烟。
其实，对于生活，还是少怀抱一些希望为好，不然，当一切都随着时间消散的时候、当梦想随着现实破灭的时候，那么多的无助都找不到地方释放。
更可怕的是，生活有时候会与你开一个更大的玩笑，只不过，这一次，开玩笑的人不是生活，而是老曹。上课铃声响，他站到了讲台上，缓缓地说：“你们马上就要九年级了，马上就要成为毕业班了，是时候应该长大了，也该更加努力地读书了……”
多么可怕的开场白，所有的学生都知道，接下来的一句话只会更加可怕。
“这个暑假，我们要开始补课了……”
讲台下一阵骚动，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不抱怨呢？
周文杰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叹了一口气。想来，现在离宣布夏令营才过去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他们却已经从天堂来到了地狱。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啊？”老曹拍着桌子，总算止住了学生们的骚动。他很快转向了苦口婆心模式，开始为学生们讲一个又一个的大道理。
周文杰已没有心思再听，这么多老师，这么多节课，因为各种理由——作业做得不好啦、考试考得不好啦——他们无数次地听到了这些话，甚至倒背如流。其实，归根结底不就是那十个字吗？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还好，他们还有值得庆幸的地方，至少，夏令营没有被取消，至少那三五天，他们是绝对快乐的、绝对幸福的，无需考虑关于学习的任何事情，只关心明天能不能看到更美丽的风景、遇见更有意思的事情。这是周文杰所期待的，这是他们所期待的。
光线突然暗了下来，是因为外面的阳光突然消失不见了；光线突然亮了起来，是因为坐在边上的同学点亮了灯。要下雨了，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这样的阵雨，本以为会“早去早回”，却硬是拖到了放学的时候。周文杰站在天桥上，头上是屋檐；他看着下面花花绿绿的伞，每一把伞下都是三五个同学。周文杰心想：我的好兄弟们怎么就没有谁带伞呢？其实，他心里清楚，如果连他都没带伞，就没什么好指望的了。
一楼屋檐下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他们都在等待雨停，等待一个更加明亮的天。
凌宇飞来到了天桥上，许颜雨也蹦蹦跳跳地跑了上来。刚从教室里出来的曾铭伟，见这里热闹，也凑了过来。于是，天桥上聚集了四位同学，这四位都是确定了前往长江三峡的同学。
“要补课了，我们还是逃不掉啊。”许颜雨抱怨着。
“九年级了，不然呢？”凌宇飞说。
“还好，至少我们还有机会出去一次。”周文杰安慰着。
“我不知道你们信不信。”曾铭伟说，“我同桌和我讲，补课和游玩不能兼得。”
“也就是不用补课？”许颜雨天真地问。
“是不能夏令营。”周文杰说。
“那你信吗？”凌宇飞推了推身边的曾铭伟，问。
曾铭伟看着远方逐渐变小的雨，回答：“我信。二中，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年中考那么惊人的成绩是怎么来的？不就是用我们的青春换来的吗？”
这句话说出来，确实重了些。周文杰并没有在意，他把手搭在栏杆上，轻声说：“我也相信。”
因为，曾铭伟的同桌是江清月。
雨停了，天上依然乌云密布，不知道何时会卷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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