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死神
隶属军的伙房并不算小，但来此地进行补给的人却寥寥无几。
想来也是，经历过白天激烈的战斗，一身的疲惫足以将饥饿感压垮，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白幽端着木制餐盘，上面盛着泛着淡淡酸味儿黑面包、掺了调料的马铃薯泥以及一碗稀薄的蔬菜汤。
“呦，白，你来了。”
白幽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穿着亚麻色军服的红发女孩正朝他招手。
犹豫了一下，还是端着餐盘走过去。
“你还活着啊，艾米。”
一入座便是如此直白的过分的话。
女孩手撕黑面包的动作微微一顿，忍不住咂嘴。
这家伙……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虽然大家都是军人，但对女士说这种话可是会被讨厌的哦。”
“哦，那我换个说法……你还没死？”
艾米差点儿一口蔬菜汤喷在对坐的死神脸上。
好吧，得承认，冷面死神并非一点儿都没改变，至少他的言辞愈发犀利。
“我说，就算你救过我的命，逼急了我也是会打你的。”
白幽自顾自撕开黑面包，泡进蔬菜汤里，然后拿起汤匙轻轻按压。
“你随意。”
听闻此言，艾米眼角微微抽搐。
眼前这个家伙虽然与她同岁，但论身手，恐怕十个她也不会是对手。
这让她有些郁闷。
“喂，多少给我留点面子，我好歹也是战争女神啊混蛋！”
艾米探过头，低声做出恶狠狠的口气，脸上却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此时周围已经有人投来视线。
毕竟苍蓝死神与赤发女疯子的会面，并不多见。
听闻此言，白幽上下扫了这女人一眼，看的后者莫名的心虚。
“怎……怎么了，这个名号不好听吗？”
白幽嗤笑一声，拿起勺子开饭。
艾米顿时羞恼，拿起自己的汤匙就要往白幽碗里探。
她也是昏了头，区区不到两年的资历，在其他人面前尚还可以摆出前辈的态度，可眼前的少年，本就是这座军营里活得最长的强者啊……
没看清少年是如何出的手，只感觉眼前模糊了一下，而后，手中的汤匙就被不轻不重地拨飞出去，落在地上发出轻闷的木制音。
汤匙落在地上，发出不算大的声响，周围的人却突然安静下来。
他们朝这边投来隐晦的目光，露出或是崇拜、或是敬畏的神色。
“若是手中握的不是汤匙，而是长剑的话……”
艾米悚然一惊，不知不觉间，背后竟隐隐生出一股凉意。
她在脑海里隐约补出这样一幅画面：两人持刀剑捉对厮杀，在她双手握剑、突袭前刺的一瞬间，少年手中长刀突然消失，空中响起后知后觉的刀剑交戈声，接着，她的长剑被莫名其妙的拨飞，眼前，帝国的制式长刀逐渐放大，朝着她的脖颈落下，模糊中，只看见一双幽幽的苍蓝漠然落在她身上……
艾米后知后觉地呼出一口气。
没错，她知道，若是为敌，白幽是会露出那种眼神的……
那种冰冷、淡漠、浸着无垢杀意、对生命毫不在意的眼神！
正如一年半前，于战场时初见那般。
长刀染血，天经地义般斩断敌人的脖颈后，死神不经意间的回眸一瞥！
她下意识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少年，他正收回勺子，将蔬菜汤里的黑面包搅碎。
清秀而静谧，丝毫看不出与其他人不同的地方。
而那张安静白皙的面庞，却隐约与记忆重叠在一起。
鲜红的血滴从少年侧脸滑落，砍出缺口的帝国长刀下，敌人尸体散乱一地。
彼时的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刚刚踏上战场的女孩，苍蓝的眸子里不带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
艾米很难形容那种眼神。
即便白幽在她最接近死亡的时候硬生生将她拽了回来，但那仿佛是魔物俯视人间的一瞥，依旧让她很多次，从梦中汗涔涔地惊醒。
在艾米愣神时，白幽淡定的抬起勺子往嘴里送，言辞却依旧清晰。
“女神？我记得上一个被称为女神的人已经死在了铁丘上。”
他坐姿端正，进食的动作称不上优雅，但是速度均匀且快速，整个身体协调一致，有种令人赏心悦目之感。
艾米立刻回过神，抛开脑海中可笑的想法。
“你说那位艾琳特？很不巧，我入伍的时候她就已经战死了，否则还真想跟她一较高下。听说她被六个披甲骑士围攻，死的时候肚子都被刃枪戳烂了。”
她耸耸肩，用不在意的语气说道。
艾米将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隐匿下去。
与苍蓝死神为敌？那可一点都不好笑。
白幽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而后淡淡点头，亦是没有过多在意。
“最终，她也溺死在了战争里。”
艾米微微一怔。
“你……认识她？”
她自然知道那位战争女神艾琳特，那个美丽、坚韧却又武力强悍的可敬女子。
彼时‘死神’之名还未兴起，艾琳特是奴隶兵中公认的最强者，也是极少数在这偏僻战场上活过两年之久的百战老兵，再加上对方还是位漂亮的女性，因而被奴隶们视为女神。
白幽将碗里的黑面包刮干净，送进嘴里，瞥了她一眼，微微点头。
“三年前，她是我的队长。”
艾米目瞪口呆。
……
晚餐结束，白幽告别艾米，来到军需处。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面积不大的房间，老军需官正带着老花镜对账本，看见他过来后，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一块的门牙，指了指墙边的两只大木箱，示意白幽先坐一会儿。
过了很久，老军需官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合上账本，摘下老花镜。
“白，药粉又不够了？”
边说着，他从怀里掏出烟袋，小心翼翼地朝着烟枪里倒了一点儿，擦出一根火柴点燃。
老军需官惬意地吸了一口，吐出长长的烟雾。
“还够。”
白幽淡淡道，房间内弥散着淡淡烟草味儿。
“嗯？那就是需要换武器，战刀的话，我记得你不是挑走一把了？”
老军需官诧异道。
白幽默默无言，指了指他身前的账本。
老军需官恍然大悟。
“哦，你是来领薪金的！哎呀，军饷还没到，都拖了这么久，你应该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顿了顿，他皱眉道：
“是遇到什么需要钱的事了？”
白幽摇摇头，略微沉吟了一下，“你知不知道克罗德这个姓氏？”
老军需官搭在烟枪上的动作一停，抬头看过来。
那双浑浊的眼睛似乎在一瞬间变得有些悠远。
他吐出一口烟圈，眉头皱的深了些。
“克罗德？哪个克罗德？总不会是‘帝国的骁骑’吧？”
见此，白幽心中有了底，他从口袋中取出羊皮卷，扔了过去。
“你这……”
老军需官手忙脚乱的接住，朝白幽投来无奈的视线。
“我说你小子啊，好歹也体贴一下我这个老人家，别每次都……”
话未说完，老军需官的声音就渐渐沉默下去，他看着契约羊皮纸角落里熟悉的姓氏，上面还印着某个家族祖传的印徽。
白幽走到老军需官身边，烟草燃烧的气息弥漫四周。
“我记得，你以前好像也姓克罗德……”
老军需官抬头，看见少年那张安静的面孔，没来由地嗤笑一声。
他仔细地收起契约羊皮纸，交还给白幽，而后重重抽了口烟草。
“都是些陈年旧事罢了，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军需官，可不敢跟那些大人物攀交情。”
他冷笑道，手里端着烟枪，坐在椅子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白，你可真不走运，居然被‘克罗德’盯上了。”
“为什么这么说。”
“虽然你可能不在乎，但你的契约，已经被某个姓克罗德的家伙‘拥据’了。”
“……”
“帝国的骁骑，以武力著称的古老贵族，真没想到，居然会来这种小地方……”
老军需官砸吧着烟嘴，浑浊的老眼中闪过莫名的冷光。
似乎意识到白幽在场，他的态度有些过激了一点儿，于是他又拿烟枪磕了磕地面，略有缓和道：
“不过嘛，白，克罗德家族的契约，对一般人来说，就是被人逼着去送命。但是对你而言，或许，会是个机会。”
“毕竟以你的武力……最起码也不会被随意抛弃。”
“只不过，你以后的出路就要看效忠的主人权势如何，或许，会被派去当刺客刺杀政敌也说不准。”
老军需官侃侃而谈，讲述着白幽所不知道的消息。
说实话，连白幽自己也没想到，这位上了年纪的老兵年轻时居然出身贵族，而且听起来家族地位还不低。
纵然他抽烟的样子比街上那些偷奸耍滑的老奴隶强不了多少。
“我还有三天时间。”
白幽冷不丁插了一句。
老军需官的琐碎戛然而止，一时间，小小的军需处内蓄满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老军需官砸吧嘴，不自觉地拿烟枪敲着地面，似乎相当苦恼。
他吐出一口烟圈，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年，“所以，你是来跟我这个老头子告别的？”
白幽没回答，只是抬手指了指桌上的账本。
“这两个月的薪金，还有战功钱，麻烦你到时候帮我送到那里，作为酬谢，你可以拿十分之一。”
说完，他就朝着门口迈步，径直离开。
老军需官登时愣在原地。
在他即将走出军需处的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老军需官幽幽的话：
“你还在帮她赎罪？”
白幽落地的动作脚微微停顿了一下，却没回头。
稀落的夜色中，少年瘦削的身影逐渐走出老军需官的视野。
小小的房间内，一时间烟雾弥散。
“一条命而已，这么久了，还还不完吗……”
原地，老军需官长长吐出一口烟，传来不知是感叹还是冷笑的低语。
想来也是，经历过白天激烈的战斗，一身的疲惫足以将饥饿感压垮，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白幽端着木制餐盘，上面盛着泛着淡淡酸味儿黑面包、掺了调料的马铃薯泥以及一碗稀薄的蔬菜汤。
“呦，白，你来了。”
白幽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穿着亚麻色军服的红发女孩正朝他招手。
犹豫了一下，还是端着餐盘走过去。
“你还活着啊，艾米。”
一入座便是如此直白的过分的话。
女孩手撕黑面包的动作微微一顿，忍不住咂嘴。
这家伙……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虽然大家都是军人，但对女士说这种话可是会被讨厌的哦。”
“哦，那我换个说法……你还没死？”
艾米差点儿一口蔬菜汤喷在对坐的死神脸上。
好吧，得承认，冷面死神并非一点儿都没改变，至少他的言辞愈发犀利。
“我说，就算你救过我的命，逼急了我也是会打你的。”
白幽自顾自撕开黑面包，泡进蔬菜汤里，然后拿起汤匙轻轻按压。
“你随意。”
听闻此言，艾米眼角微微抽搐。
眼前这个家伙虽然与她同岁，但论身手，恐怕十个她也不会是对手。
这让她有些郁闷。
“喂，多少给我留点面子，我好歹也是战争女神啊混蛋！”
艾米探过头，低声做出恶狠狠的口气，脸上却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此时周围已经有人投来视线。
毕竟苍蓝死神与赤发女疯子的会面，并不多见。
听闻此言，白幽上下扫了这女人一眼，看的后者莫名的心虚。
“怎……怎么了，这个名号不好听吗？”
白幽嗤笑一声，拿起勺子开饭。
艾米顿时羞恼，拿起自己的汤匙就要往白幽碗里探。
她也是昏了头，区区不到两年的资历，在其他人面前尚还可以摆出前辈的态度，可眼前的少年，本就是这座军营里活得最长的强者啊……
没看清少年是如何出的手，只感觉眼前模糊了一下，而后，手中的汤匙就被不轻不重地拨飞出去，落在地上发出轻闷的木制音。
汤匙落在地上，发出不算大的声响，周围的人却突然安静下来。
他们朝这边投来隐晦的目光，露出或是崇拜、或是敬畏的神色。
“若是手中握的不是汤匙，而是长剑的话……”
艾米悚然一惊，不知不觉间，背后竟隐隐生出一股凉意。
她在脑海里隐约补出这样一幅画面：两人持刀剑捉对厮杀，在她双手握剑、突袭前刺的一瞬间，少年手中长刀突然消失，空中响起后知后觉的刀剑交戈声，接着，她的长剑被莫名其妙的拨飞，眼前，帝国的制式长刀逐渐放大，朝着她的脖颈落下，模糊中，只看见一双幽幽的苍蓝漠然落在她身上……
艾米后知后觉地呼出一口气。
没错，她知道，若是为敌，白幽是会露出那种眼神的……
那种冰冷、淡漠、浸着无垢杀意、对生命毫不在意的眼神！
正如一年半前，于战场时初见那般。
长刀染血，天经地义般斩断敌人的脖颈后，死神不经意间的回眸一瞥！
她下意识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少年，他正收回勺子，将蔬菜汤里的黑面包搅碎。
清秀而静谧，丝毫看不出与其他人不同的地方。
而那张安静白皙的面庞，却隐约与记忆重叠在一起。
鲜红的血滴从少年侧脸滑落，砍出缺口的帝国长刀下，敌人尸体散乱一地。
彼时的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刚刚踏上战场的女孩，苍蓝的眸子里不带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
艾米很难形容那种眼神。
即便白幽在她最接近死亡的时候硬生生将她拽了回来，但那仿佛是魔物俯视人间的一瞥，依旧让她很多次，从梦中汗涔涔地惊醒。
在艾米愣神时，白幽淡定的抬起勺子往嘴里送，言辞却依旧清晰。
“女神？我记得上一个被称为女神的人已经死在了铁丘上。”
他坐姿端正，进食的动作称不上优雅，但是速度均匀且快速，整个身体协调一致，有种令人赏心悦目之感。
艾米立刻回过神，抛开脑海中可笑的想法。
“你说那位艾琳特？很不巧，我入伍的时候她就已经战死了，否则还真想跟她一较高下。听说她被六个披甲骑士围攻，死的时候肚子都被刃枪戳烂了。”
她耸耸肩，用不在意的语气说道。
艾米将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隐匿下去。
与苍蓝死神为敌？那可一点都不好笑。
白幽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而后淡淡点头，亦是没有过多在意。
“最终，她也溺死在了战争里。”
艾米微微一怔。
“你……认识她？”
她自然知道那位战争女神艾琳特，那个美丽、坚韧却又武力强悍的可敬女子。
彼时‘死神’之名还未兴起，艾琳特是奴隶兵中公认的最强者，也是极少数在这偏僻战场上活过两年之久的百战老兵，再加上对方还是位漂亮的女性，因而被奴隶们视为女神。
白幽将碗里的黑面包刮干净，送进嘴里，瞥了她一眼，微微点头。
“三年前，她是我的队长。”
艾米目瞪口呆。
……
晚餐结束，白幽告别艾米，来到军需处。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面积不大的房间，老军需官正带着老花镜对账本，看见他过来后，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一块的门牙，指了指墙边的两只大木箱，示意白幽先坐一会儿。
过了很久，老军需官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合上账本，摘下老花镜。
“白，药粉又不够了？”
边说着，他从怀里掏出烟袋，小心翼翼地朝着烟枪里倒了一点儿，擦出一根火柴点燃。
老军需官惬意地吸了一口，吐出长长的烟雾。
“还够。”
白幽淡淡道，房间内弥散着淡淡烟草味儿。
“嗯？那就是需要换武器，战刀的话，我记得你不是挑走一把了？”
老军需官诧异道。
白幽默默无言，指了指他身前的账本。
老军需官恍然大悟。
“哦，你是来领薪金的！哎呀，军饷还没到，都拖了这么久，你应该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顿了顿，他皱眉道：
“是遇到什么需要钱的事了？”
白幽摇摇头，略微沉吟了一下，“你知不知道克罗德这个姓氏？”
老军需官搭在烟枪上的动作一停，抬头看过来。
那双浑浊的眼睛似乎在一瞬间变得有些悠远。
他吐出一口烟圈，眉头皱的深了些。
“克罗德？哪个克罗德？总不会是‘帝国的骁骑’吧？”
见此，白幽心中有了底，他从口袋中取出羊皮卷，扔了过去。
“你这……”
老军需官手忙脚乱的接住，朝白幽投来无奈的视线。
“我说你小子啊，好歹也体贴一下我这个老人家，别每次都……”
话未说完，老军需官的声音就渐渐沉默下去，他看着契约羊皮纸角落里熟悉的姓氏，上面还印着某个家族祖传的印徽。
白幽走到老军需官身边，烟草燃烧的气息弥漫四周。
“我记得，你以前好像也姓克罗德……”
老军需官抬头，看见少年那张安静的面孔，没来由地嗤笑一声。
他仔细地收起契约羊皮纸，交还给白幽，而后重重抽了口烟草。
“都是些陈年旧事罢了，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军需官，可不敢跟那些大人物攀交情。”
他冷笑道，手里端着烟枪，坐在椅子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白，你可真不走运，居然被‘克罗德’盯上了。”
“为什么这么说。”
“虽然你可能不在乎，但你的契约，已经被某个姓克罗德的家伙‘拥据’了。”
“……”
“帝国的骁骑，以武力著称的古老贵族，真没想到，居然会来这种小地方……”
老军需官砸吧着烟嘴，浑浊的老眼中闪过莫名的冷光。
似乎意识到白幽在场，他的态度有些过激了一点儿，于是他又拿烟枪磕了磕地面，略有缓和道：
“不过嘛，白，克罗德家族的契约，对一般人来说，就是被人逼着去送命。但是对你而言，或许，会是个机会。”
“毕竟以你的武力……最起码也不会被随意抛弃。”
“只不过，你以后的出路就要看效忠的主人权势如何，或许，会被派去当刺客刺杀政敌也说不准。”
老军需官侃侃而谈，讲述着白幽所不知道的消息。
说实话，连白幽自己也没想到，这位上了年纪的老兵年轻时居然出身贵族，而且听起来家族地位还不低。
纵然他抽烟的样子比街上那些偷奸耍滑的老奴隶强不了多少。
“我还有三天时间。”
白幽冷不丁插了一句。
老军需官的琐碎戛然而止，一时间，小小的军需处内蓄满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老军需官砸吧嘴，不自觉地拿烟枪敲着地面，似乎相当苦恼。
他吐出一口烟圈，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年，“所以，你是来跟我这个老头子告别的？”
白幽没回答，只是抬手指了指桌上的账本。
“这两个月的薪金，还有战功钱，麻烦你到时候帮我送到那里，作为酬谢，你可以拿十分之一。”
说完，他就朝着门口迈步，径直离开。
老军需官登时愣在原地。
在他即将走出军需处的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老军需官幽幽的话：
“你还在帮她赎罪？”
白幽落地的动作脚微微停顿了一下，却没回头。
稀落的夜色中，少年瘦削的身影逐渐走出老军需官的视野。
小小的房间内，一时间烟雾弥散。
“一条命而已，这么久了，还还不完吗……”
原地，老军需官长长吐出一口烟，传来不知是感叹还是冷笑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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