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教堂，坟茔，鲜花盛开
白幽一路跟着艾瑞尔来到隶属军长官营的伙房，此时还未到饭点，伙房里却已飘出饭香。
“坐。”
艾瑞尔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指了指对面。
白幽很干脆的坐在他对面，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见此，艾瑞尔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
“有什么想问的吗？”
他用带着磁性的嗓音开口，同时朝着厨房那边招手，示意上菜。
跟黑龙堡垒这群顽固军官交涉了一上午，他连早饭都还未吃过。
白幽瞥了眼对方那介于英俊和美丽之间的容貌，微微摇头：
“属下没有问题，大人。”
依旧是带着淡漠的静谧。
艾瑞尔忽然笑了，“不用担心，你的奴隶契约已经赎回，从帝国法律上来说，你已经不算是隶属军的人，军法这方面不必顾忌。”
白幽沉默了一会儿，他确实有个问题，但他拿不准眼前这位战督的用意。
不过想想，他现在依旧被奴隶契约束缚，而且若无意外，眼前这人就是他将要效忠的人，对方要真想从他这里谋取些什么，根本用不着费力。
况且，他也没有什么可以谋取的东西。
所以……如果可以……
“如果能活下来，我会去哪儿？”
少年淡淡开口，苍蓝色的双眸直视金发骑士。
艾瑞尔真的有点惊讶了，不愧是以‘死神’为号的军士，这个少年的直觉确实敏锐。
只不过，面对这个问题，他有些犯难。
因为今晚的任务死亡概率极大，尤其是在他所有死士护卫都已经战死的情况下。
先不说能否顺利打入敌方阵地，就算一切按计划行进，对于这些没修习过呼吸法的普通军士，唤醒那东西时，单单是苏醒的‘狩鸦’，就是难以逾越的高山。
更别说，队伍里还有其他兄弟姐妹派来的暗杀者，一旦察觉到他的目的，那些派来的精锐死士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来阻挡他。
纵使仪式能够禁锢魔力，面对沉眠守护者与暗杀者双重的围猎，他精心挑选的隶属军精锐怕是没人能活下来。
而那时，他早已使用上位卷轴传送离开……
艾瑞尔脑海瞬间掠过一系列想法，但又迅速按下去。
这场秘密行动，他花费了极大代价才瞒住家族，几乎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上面，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本来母亲留给他的死士才是最好的护道者，但在几天前的作战中，为了挡住暗杀者，他们已全部阵亡，这是意料之外的变故。
所以，他现在迫切需要甘心为他拼命的高手护卫！
艾瑞尔修长的手指微微扣合，不动声色的考量起少年的要求。
会去哪儿？哦，是了，在他看来我应该会带他走，毕竟已签署了灵魂契约。
所以，这是在担心前途吗……
他瞥了眼那双不常见的苍蓝色眼眸，暗暗的想。
应该许诺给他什么？金钱？地位？还是女人？
按理说这个少年应该没机会接触更高层次的东西，或许随便许个尉官就能打发他，但有了史罗威·法尔科的前车之鉴，他觉得这座堡垒里的奴隶兵不能用常理来揣摩。
他不由得想起了刚刚达成的交易。
或许……自由才是万能的答案?
艾瑞尔隐约觉得自己找到了重心。
说实话，他并不喜欢操控人心的感觉，但眼下，他反而庆幸在家族里耳濡目染的御下手段。
此时有人将饭菜送来，趁着摆盘的功夫，艾瑞尔斟酌了一会儿，微微笑道：
“你会得到自由。”
听到这个答案，少年面无表情。
“我们之间有契约。”
“我可以解约。”
艾瑞尔微笑着解释。
白幽沉默了，低头看着盘里丰盛的午餐。
对方的这种态度，让白幽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已经被误解，但他没再解释。
因为没意义。
从大骑士不着痕迹的拉拢来看，这次的任务，怕是不比收官战来的轻松，甚至于，在对方看来白幽已到了必死的程度。
果然被老军需官说中了，跟贵族有关的，准没好事！
看样子要再去拿几把刀。
白幽默默心想。
他当然不会小瞧一位大骑士的判断，尤其对方还是一位贵族。因此，他开始考虑如何在这次任务中活下去。
至于艾琳特的遗愿，只能先放一放，毕竟，死人是没办法去杀人的……
“我该做什么？”
艾瑞尔再次惊讶于少年对这种空头许诺无条件的信服，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真是单纯啊。
艾瑞尔心中生出浅浅的愧疚，但随即就被按死。
在权与力面前，一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艾瑞尔并不知道眼前的少年一路成长起来，曾多次被人笼络，从刚才的犹豫中已看穿了他的心思，他只觉得自己拿捏到了对方的痛点。
若是艾瑞尔在军营里稍微打听一下，他就会知道，死神在被固定派去最激烈的战争区域之前，曾是各个军官都想握在手里的尖刀……
至于用契约强行命令，不到万不得已，艾瑞尔并不想这么做。
他确实能够以契约之力，强行命令少年死神为他死战，但那带来的痛苦恐怕会让少年奴隶兵心生怨恨，眼下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不必要的枝节还是能避免就避免。
他拿起餐刀，优雅的分割开牛肉，用叉子送入口中。
白幽瞥了这个动作一眼，记下这两件餐具的用法。
艾瑞尔品尝着这份堪称糟糕的牛排，脸上却没露出任何不快。
“今晚，我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需要人护卫。”
“你是我挑中的第一个人，但不是唯一一个。”
“我需要你率领部下，用尽一切手段为我挡住敌人，直到我完成某个仪式，就这么简单。”
他微微笑，刀尖上的肉块闪烁着深红的光泽。
白幽点点头，没再询问所谓的‘仪式’是什么，该给的情报已经给到了，身为军人，只需要执行就好。
况且，再多的信息，这位战督恐怕也不会说。
于是他拿起刀叉开始分解盘中的肉排，动作凌厉。
餐刀在他手里眼花缭乱的游走，迅速将肉排切割成均匀的小块。
很快。
“再来一份。”
白幽放下刀叉，拿起桌上的餐巾擦擦嘴，淡淡道。
艾瑞尔看着对面空荡荡的铁盘，愣了一下，无奈笑笑。
“厨师，给他再做一份……不，直到他吃饱为止。”
从长官营回来后，白幽回到了第三小队的营房。
揭开纱布，右手处的结痂已经脱落，被刃枪切过的痕迹消失不见，只剩下泛着白嫩的新生肌肤。
他重新在双手缠上新的纱布，这个习惯，可以让他在受伤时极大的节省包扎时间。
随后，白幽擦拭了新铸的战刀，顺便又检查了一番装有止血药粉的羊皮袋。
确认一切无误后，白幽径直躺在床上，蒙头就睡。
夜晚有遭遇战的话，提前养精蓄锐永远都不会是错误的决定。
这是隶属军无数老兵用血实践出来的真理。
就在白幽蒙头大睡的时候，本应沉寂的黑龙堡垒却热闹起来。
一辆辆没有标识的大型马车从后方驶来军营，卸下大批战争物资后就迅速离开。
负责押送的是穿着黑色军服的正规后勤部队，用来拉车的马匹几乎都口吐白沫，想必押送过程十分赶时间。
进行交接的军官忙的满头大汗，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接收到如此‘优质’的装备。
这批未在备案的物资里，铁质的长矛和盾牌占了大多数，还有几百张上好的长弓以及若干箭矢，从箭镞上精密的螺纹来看，怕是出自贵族的私坊。
而最重要的，则是他身后那一堆军用‘红甲’。
这可是隶属军弄不到的好东西！
所谓的红甲就是浸过‘炼金油’的皮甲，与普通皮甲不同，这东西及其轻便，还具有不可思议的防御力，如果不是臂力惊人的神射手，正常距离下，一般的弓箭几乎射不穿。
换言之，只要有这东西，隶属军唯一的短板就可以补上，完全可以强顶着联盟军的骑射强攻芬克城！
不愧是帝国正规军的制式装备……
接收军官心想。
据说这东西的制造方法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前的魔法时代，属于骑士刃枪那一类的遗存武器。
往往这样的好东西只会装备给帝国军，几乎没可能流入到隶属军里。
由此可见，那位长得像个娘们儿一样的战督，应该出了不少本钱。
想到这里，军官也不由得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真不愧是狗娘养的贵族……”
他冷笑一声，挥手记下这一批物资的数量种类，远处，又有马蹄与车轮声渐渐驶来。
……
当白幽走出营房时，黄昏已经摇摇欲坠，夜幕从天边侵染，身着红色皮甲的奴隶兵来来往往，少部分人手里还握着狰狞的铁枪。
整座黑龙堡垒弥漫着战争的气息。
白幽眯了眯眼。
“红甲，荆棘枪？”
他认出了那两件军备，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以往遭遇到时总会棘手许多。
动作真快啊。
白幽心想。
能搞来这种军备，看样子，艾瑞尔的能量要比想象中还要大得多。
看了眼天色，白幽轻轻吐出一口呼吸，紧了紧双手缠绕的纱布，拎着战刀朝伙房走去。
上战场前，还要吃上最后一顿晚餐。
踏入伙房大门，入眼就是一番热闹的景象，几乎坐满了人，但却很少有人说话。
大部分人都在吞云吐雾，致使空气中散发着强烈的劣质烟草味，那些平日里舍不得抽的麻醉物此刻似乎完全不值钱一般。
这样贪婪吸食烟草的景象，只有在收官战前夜才有机会见到，没想到才过去几天，这种场面就再次重演。
整个伙房的氛围热闹而又安静，带着无形的压抑。
尤其是士兵们身边放着的红色皮甲和精良武器，更为这里的气氛添了一丝沉重。
白幽穿行其间，没发出任何声音，也没人注意到死神阁下的到来。
一眼望去，这些奴隶兵的眼神或是麻木或是冷酷，大多数都是一边抽着烟草，一边恶狠狠的把黑面包往嘴里送。
其中不乏一些女兵。
看样子，这份突如其来的战争令，给黑龙堡垒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倒也可以理解，毕竟连新兵都知道，攻城战比收官战还要来的惨烈。
接过餐盘后，白幽看了一圈，并没有找到艾米的身影。
这有点奇怪，作为第二梯队的小队长，以往这种时候，她都会趁着补给的功夫跟部下商量战术之类。
看来是没机会告别了。
白幽摇摇头，放弃了寻找赤发女疯子的打算，默默找了个地方坐下，面无表情的咀嚼着食物。
艾米的身手不算差，想必在今晚的佯攻里，活下来应该不是问题。
而且她跟老军需官的关系也不错，即使他离开黑龙堡垒，老人家应该也会在物资方面关照一下她。
白幽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餐盘里的食物飞速消失。
此时周围已有人认了出他，微微起身，一副张口欲言的样子，似乎想要问些什么，却又不敢上前搭话。
白幽并没有理会，只是在一片沉闷里，迅速进食完毕，而后拎着战刀离开了伙房。
渐凉的晚风里，他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艾瑞尔那温和又冷酷的磁性嗓音。
“今晚过后，希望黑龙堡垒赢得自由。”
少年那双苍蓝色眼眸里浮现出幽幽的淡漠。
想握住自由，就要付出对等的代价，摇摆不定的理想主义者，注定会死在黎明前的黑夜，残酷而又现实。
这个世界，向来如此。
“坐。”
艾瑞尔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指了指对面。
白幽很干脆的坐在他对面，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见此，艾瑞尔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
“有什么想问的吗？”
他用带着磁性的嗓音开口，同时朝着厨房那边招手，示意上菜。
跟黑龙堡垒这群顽固军官交涉了一上午，他连早饭都还未吃过。
白幽瞥了眼对方那介于英俊和美丽之间的容貌，微微摇头：
“属下没有问题，大人。”
依旧是带着淡漠的静谧。
艾瑞尔忽然笑了，“不用担心，你的奴隶契约已经赎回，从帝国法律上来说，你已经不算是隶属军的人，军法这方面不必顾忌。”
白幽沉默了一会儿，他确实有个问题，但他拿不准眼前这位战督的用意。
不过想想，他现在依旧被奴隶契约束缚，而且若无意外，眼前这人就是他将要效忠的人，对方要真想从他这里谋取些什么，根本用不着费力。
况且，他也没有什么可以谋取的东西。
所以……如果可以……
“如果能活下来，我会去哪儿？”
少年淡淡开口，苍蓝色的双眸直视金发骑士。
艾瑞尔真的有点惊讶了，不愧是以‘死神’为号的军士，这个少年的直觉确实敏锐。
只不过，面对这个问题，他有些犯难。
因为今晚的任务死亡概率极大，尤其是在他所有死士护卫都已经战死的情况下。
先不说能否顺利打入敌方阵地，就算一切按计划行进，对于这些没修习过呼吸法的普通军士，唤醒那东西时，单单是苏醒的‘狩鸦’，就是难以逾越的高山。
更别说，队伍里还有其他兄弟姐妹派来的暗杀者，一旦察觉到他的目的，那些派来的精锐死士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来阻挡他。
纵使仪式能够禁锢魔力，面对沉眠守护者与暗杀者双重的围猎，他精心挑选的隶属军精锐怕是没人能活下来。
而那时，他早已使用上位卷轴传送离开……
艾瑞尔脑海瞬间掠过一系列想法，但又迅速按下去。
这场秘密行动，他花费了极大代价才瞒住家族，几乎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上面，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本来母亲留给他的死士才是最好的护道者，但在几天前的作战中，为了挡住暗杀者，他们已全部阵亡，这是意料之外的变故。
所以，他现在迫切需要甘心为他拼命的高手护卫！
艾瑞尔修长的手指微微扣合，不动声色的考量起少年的要求。
会去哪儿？哦，是了，在他看来我应该会带他走，毕竟已签署了灵魂契约。
所以，这是在担心前途吗……
他瞥了眼那双不常见的苍蓝色眼眸，暗暗的想。
应该许诺给他什么？金钱？地位？还是女人？
按理说这个少年应该没机会接触更高层次的东西，或许随便许个尉官就能打发他，但有了史罗威·法尔科的前车之鉴，他觉得这座堡垒里的奴隶兵不能用常理来揣摩。
他不由得想起了刚刚达成的交易。
或许……自由才是万能的答案?
艾瑞尔隐约觉得自己找到了重心。
说实话，他并不喜欢操控人心的感觉，但眼下，他反而庆幸在家族里耳濡目染的御下手段。
此时有人将饭菜送来，趁着摆盘的功夫，艾瑞尔斟酌了一会儿，微微笑道：
“你会得到自由。”
听到这个答案，少年面无表情。
“我们之间有契约。”
“我可以解约。”
艾瑞尔微笑着解释。
白幽沉默了，低头看着盘里丰盛的午餐。
对方的这种态度，让白幽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已经被误解，但他没再解释。
因为没意义。
从大骑士不着痕迹的拉拢来看，这次的任务，怕是不比收官战来的轻松，甚至于，在对方看来白幽已到了必死的程度。
果然被老军需官说中了，跟贵族有关的，准没好事！
看样子要再去拿几把刀。
白幽默默心想。
他当然不会小瞧一位大骑士的判断，尤其对方还是一位贵族。因此，他开始考虑如何在这次任务中活下去。
至于艾琳特的遗愿，只能先放一放，毕竟，死人是没办法去杀人的……
“我该做什么？”
艾瑞尔再次惊讶于少年对这种空头许诺无条件的信服，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真是单纯啊。
艾瑞尔心中生出浅浅的愧疚，但随即就被按死。
在权与力面前，一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艾瑞尔并不知道眼前的少年一路成长起来，曾多次被人笼络，从刚才的犹豫中已看穿了他的心思，他只觉得自己拿捏到了对方的痛点。
若是艾瑞尔在军营里稍微打听一下，他就会知道，死神在被固定派去最激烈的战争区域之前，曾是各个军官都想握在手里的尖刀……
至于用契约强行命令，不到万不得已，艾瑞尔并不想这么做。
他确实能够以契约之力，强行命令少年死神为他死战，但那带来的痛苦恐怕会让少年奴隶兵心生怨恨，眼下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不必要的枝节还是能避免就避免。
他拿起餐刀，优雅的分割开牛肉，用叉子送入口中。
白幽瞥了这个动作一眼，记下这两件餐具的用法。
艾瑞尔品尝着这份堪称糟糕的牛排，脸上却没露出任何不快。
“今晚，我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需要人护卫。”
“你是我挑中的第一个人，但不是唯一一个。”
“我需要你率领部下，用尽一切手段为我挡住敌人，直到我完成某个仪式，就这么简单。”
他微微笑，刀尖上的肉块闪烁着深红的光泽。
白幽点点头，没再询问所谓的‘仪式’是什么，该给的情报已经给到了，身为军人，只需要执行就好。
况且，再多的信息，这位战督恐怕也不会说。
于是他拿起刀叉开始分解盘中的肉排，动作凌厉。
餐刀在他手里眼花缭乱的游走，迅速将肉排切割成均匀的小块。
很快。
“再来一份。”
白幽放下刀叉，拿起桌上的餐巾擦擦嘴，淡淡道。
艾瑞尔看着对面空荡荡的铁盘，愣了一下，无奈笑笑。
“厨师，给他再做一份……不，直到他吃饱为止。”
从长官营回来后，白幽回到了第三小队的营房。
揭开纱布，右手处的结痂已经脱落，被刃枪切过的痕迹消失不见，只剩下泛着白嫩的新生肌肤。
他重新在双手缠上新的纱布，这个习惯，可以让他在受伤时极大的节省包扎时间。
随后，白幽擦拭了新铸的战刀，顺便又检查了一番装有止血药粉的羊皮袋。
确认一切无误后，白幽径直躺在床上，蒙头就睡。
夜晚有遭遇战的话，提前养精蓄锐永远都不会是错误的决定。
这是隶属军无数老兵用血实践出来的真理。
就在白幽蒙头大睡的时候，本应沉寂的黑龙堡垒却热闹起来。
一辆辆没有标识的大型马车从后方驶来军营，卸下大批战争物资后就迅速离开。
负责押送的是穿着黑色军服的正规后勤部队，用来拉车的马匹几乎都口吐白沫，想必押送过程十分赶时间。
进行交接的军官忙的满头大汗，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接收到如此‘优质’的装备。
这批未在备案的物资里，铁质的长矛和盾牌占了大多数，还有几百张上好的长弓以及若干箭矢，从箭镞上精密的螺纹来看，怕是出自贵族的私坊。
而最重要的，则是他身后那一堆军用‘红甲’。
这可是隶属军弄不到的好东西！
所谓的红甲就是浸过‘炼金油’的皮甲，与普通皮甲不同，这东西及其轻便，还具有不可思议的防御力，如果不是臂力惊人的神射手，正常距离下，一般的弓箭几乎射不穿。
换言之，只要有这东西，隶属军唯一的短板就可以补上，完全可以强顶着联盟军的骑射强攻芬克城！
不愧是帝国正规军的制式装备……
接收军官心想。
据说这东西的制造方法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前的魔法时代，属于骑士刃枪那一类的遗存武器。
往往这样的好东西只会装备给帝国军，几乎没可能流入到隶属军里。
由此可见，那位长得像个娘们儿一样的战督，应该出了不少本钱。
想到这里，军官也不由得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真不愧是狗娘养的贵族……”
他冷笑一声，挥手记下这一批物资的数量种类，远处，又有马蹄与车轮声渐渐驶来。
……
当白幽走出营房时，黄昏已经摇摇欲坠，夜幕从天边侵染，身着红色皮甲的奴隶兵来来往往，少部分人手里还握着狰狞的铁枪。
整座黑龙堡垒弥漫着战争的气息。
白幽眯了眯眼。
“红甲，荆棘枪？”
他认出了那两件军备，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以往遭遇到时总会棘手许多。
动作真快啊。
白幽心想。
能搞来这种军备，看样子，艾瑞尔的能量要比想象中还要大得多。
看了眼天色，白幽轻轻吐出一口呼吸，紧了紧双手缠绕的纱布，拎着战刀朝伙房走去。
上战场前，还要吃上最后一顿晚餐。
踏入伙房大门，入眼就是一番热闹的景象，几乎坐满了人，但却很少有人说话。
大部分人都在吞云吐雾，致使空气中散发着强烈的劣质烟草味，那些平日里舍不得抽的麻醉物此刻似乎完全不值钱一般。
这样贪婪吸食烟草的景象，只有在收官战前夜才有机会见到，没想到才过去几天，这种场面就再次重演。
整个伙房的氛围热闹而又安静，带着无形的压抑。
尤其是士兵们身边放着的红色皮甲和精良武器，更为这里的气氛添了一丝沉重。
白幽穿行其间，没发出任何声音，也没人注意到死神阁下的到来。
一眼望去，这些奴隶兵的眼神或是麻木或是冷酷，大多数都是一边抽着烟草，一边恶狠狠的把黑面包往嘴里送。
其中不乏一些女兵。
看样子，这份突如其来的战争令，给黑龙堡垒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倒也可以理解，毕竟连新兵都知道，攻城战比收官战还要来的惨烈。
接过餐盘后，白幽看了一圈，并没有找到艾米的身影。
这有点奇怪，作为第二梯队的小队长，以往这种时候，她都会趁着补给的功夫跟部下商量战术之类。
看来是没机会告别了。
白幽摇摇头，放弃了寻找赤发女疯子的打算，默默找了个地方坐下，面无表情的咀嚼着食物。
艾米的身手不算差，想必在今晚的佯攻里，活下来应该不是问题。
而且她跟老军需官的关系也不错，即使他离开黑龙堡垒，老人家应该也会在物资方面关照一下她。
白幽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餐盘里的食物飞速消失。
此时周围已有人认了出他，微微起身，一副张口欲言的样子，似乎想要问些什么，却又不敢上前搭话。
白幽并没有理会，只是在一片沉闷里，迅速进食完毕，而后拎着战刀离开了伙房。
渐凉的晚风里，他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艾瑞尔那温和又冷酷的磁性嗓音。
“今晚过后，希望黑龙堡垒赢得自由。”
少年那双苍蓝色眼眸里浮现出幽幽的淡漠。
想握住自由，就要付出对等的代价，摇摆不定的理想主义者，注定会死在黎明前的黑夜，残酷而又现实。
这个世界，向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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