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秦正华
烈日灼灼，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头攒动。但是对于秦烨来说，那种百年孤独感始终如浪潮般萦绕在身边。就算再多人也无法驱散这种挥之不去的烦闷，还有如影随形的寂寞。
停下脚步，到了。
仰头凝望着这间店铺的牌匾——博古轩。
上面的字都是机器打印，机器雕刻，就是完完全全的工业制品。他想起了三十年前年自己送走的最后一位匠人，那时制作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工艺。
抬头间，店铺的门打开，走出一个眉开眼笑的老人，见秦烨站在门口，微微一怔，随即说道：“烨子啊，你这小子，怎么来了不进屋，在这发呆呢。我来是找你爸给我看看这个的。”说罢老人小心翼翼的打开手里的盒子，里面静静的放置着一个青花瓷的盘子。
秦烨微笑道：“六婶，这是又捡漏了啊。”
六婶高高兴兴的说道：“嘿，你小子，说的什么话，这是你婶子我眼力好，可不是捡漏，你爸说这个能值好几万，是民间出来的精品呢。”
秦烨瞄了一眼，心里顿时就有数了。那确实算得上民间所出的精品，不过却不值那么多。但他也不想点破，含糊的说道：“嗯，真不错啊六婶，你可小心收着啊，别给碰碎了。”
六婶显摆的差不多了，又小心谨慎地盖上小盒子。笑呵呵的说道：“行吧，我走啦，你也多陪着你爸，我看他近来呀，状态不大好。”
秦烨点头道：“好嘞，六婶，您慢走啊，我进屋看看他去。”
屋内面积并不大，只有二十平米左右。却摆满了各式的老物件，包括老旧的刀剑，铠甲，各种古老的器具，字画。淡淡的檀木香充斥满屋，镂空的雕花窗臼穿过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仔细打量的话，你会发现这里面的木制品极其考究精致，甚至还有一把古琴立在角落，最显眼的是一面斑驳的铜镜，一看就是年代久远，有着古老故事的玩意儿。
正对大门儿摆放着一段长二米多点宽一米的花梨木大案，案上垒着各种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这确实是一间顶好的古董店了。
此时大案里边坐着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老头光光的头顶，仅在鬓角和后脑还有些花白的头发。戴着一个单片的眼镜，正聚精会神的修理一块老式的手表。
秦烨觉得那几撮白发碍眼得很，每每都让他干脆剃光头。可老头子总会摸摸，说的：“这是脑袋对头发最后的挽留。”
呵，凡是秃子都这么说，最后的倔强。
秦烨进门就没说话，径直走到柜台边的咖啡机旁。老头年轻时，他们都喝茶。等他上了点年纪身体糙了，就换成了咖啡机，还用的速溶咖啡。
秦烨皱眉喝了一口，叹气说道：“咱至少应该放点真正的好咖啡，这种太难喝了。”
老头放下手里的工作，摘掉单片眼镜，起身向门外望了望，确定门口没人。这才开口说道：“爸，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大黄呢？”
秦烨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慢悠悠走到柜台前的花梨木椅子边，一屁股坐下，盯着老头耳鬓的白发，感慨的说道：“又十多年了，再过几年，我该管你叫爷爷了诶。”
老头微微皱眉道：“爸，你又想搬家了吗？还有，你出来了，让大黄自己在家，不怕他又闹出点事吗？”
秦烨依然没回答他，只是低声叨咕着：“唉，大黄啊，他心里有数的，我们都在一块混多少年岁了。反倒是你，最近身体怎么弱不禁风的，连六婶那眼神儿都看出来了。新闻天天逼叨医疗技术先进，怎的不去看看？我丑话可撂这，你是多少了解我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时候，你给我走的远远的，别让我亲眼看你那样子。”
喉头哽了一下，这话虽难听些，但是老头听得懂。他知道秦烨是害怕和不舍，分离两个字最是伤他。
说话间，秦烨点了一根烟，用的是最老式的火柴，随着火柴熄灭，屋子里冒起一团淡淡的蓝烟，空气中弥漫起二氧化硫的味道。
老头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说道：“爸，别在屋里抽烟了，这么多老物件儿呢，别给熏坏了啊。”
秦烨注视着老头些许时间，吐出口中的烟雾，说道：“小华，我这心里难受啊，你也老了。这也是我之前那么久，只带着大黄的原因。”又猛吸了一口烟，慢慢的吐出烟气，瞅着沉默不语的老头说道：“你都五十九了，也不肯找个媳妇，唉……终究还是爸拖累了你。你说的没错，我们又该搬家了，去一个远远的地方，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老头抹了一把脸，似乎想把脸上的皱纹抚平，却毫无作用。
深吸了口气，仿佛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他说道：“爸，我不想搬了，你带着大黄走吧，我都这个年纪了，不能拖累你。更何况……我身体确实不行了，不想将来你看着我死去时的窝囊样。我不走了，就在白城终老吧。我已经看好一家养老院了，可以……”
秦烨忽然猛力甩手将烟头摔在地上，怒道：“说他么什么混账话呢？我真能不管你吗？要是不愿管你，五十多年前我会把你带在身边吗？你是越活越完蛋了是吗？”
秦正华呆呆的看着秦烨，一时间老泪纵横。
忽然，秦烨耳朵一动，正色说道：“收拾收拾，快，六婶又过来了。”
秦正华赶紧擦干泪水，又快步走到柜台后的洗手间里，洗了把脸。
待他收拾好之后，默默看了眼秦烨，见他正若有所思的坐在窗边，透过窗隙看着远处。说实话，他也不想和父亲分开，但是医生说他脑癌晚期，只还有不到一年时间。到时，父亲他又会怎样的难受和自责。
这时，店铺的门被推开，六婶带着一股风，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老秦啊，来，吃饺子，呵呵，别让你这大掌柜白给我掌一回眼，来吃，韭菜虾仁馅的。”六婶将一个大铁盆放在了柜台上。
秦烨看了眼秦正华，对他使了个眼色。
秦正华得到示意，笑着对六婶说：“哎呀，谢谢你了啊！大妹子，我最爱吃你包的饺子了，今天不凑巧，我跟孩子有点事要商量，就不留你了，抱歉啊。”
六婶也不在意，把用袋子装好的饺子从铁盆里拿出来，拿起小盆说道：“好嘞，那我不耽误你们爷俩说话儿了哈，烨子，六婶先回去了。”说罢又风风火火的拉开门，走了。
屋里的两个人静静的目送六婶走在大街上的身影，直到六婶走到街对面，进了屋子，关上门。
秦烨抡起一拳，重重的锤在门柱上，弹起一层灰。
秦正华一时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想不到怎么安慰他。自从被秦烨收养在身边，两人从来没分开过，偶尔秦烨会消失一阵儿，但都会每天跟他报平安。这么多年以来，当然知道他的脾气。秦烨其实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几百年来，虽看淡了世态炎凉，却始终看不开跟亲近的人离别。
“爸，先吃点饺子吧，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没胃口！养老院这事，你想都不要想。过几天我想好去哪里，咱们一起走。”秦烨顿了一下，深深的望着秦正华，“医生开的药，记得按时吃，你脑子里的东西，我会想办法。”说完疾步走出店门。
秦正华愣住，接着又苦笑起来。对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秦烨，他又不是寻常人，是自己忘了这茬。活到今年，秦正华五十九岁，在他记忆中，自己是第一次忤逆秦烨。自从他五岁时家庭发生变故，被当时的邻居秦烨收养之后，他头一次听到秦烨用商量的语气跟他说话，虽然这其中商量的成分极少。
秦正华重重的叹息一声，把饺子放进冰箱，准备晚上再带回家跟秦烨一起热着吃。拿起放在柜上的药服下，正想靠着椅背歇会。
突然，他感觉到一股窒闷压力迎面而来，四周家具古玩都发出震动响声，这响声极其微弱，但是很密集。起初秦正华以为是地震，想起身往外跑，却被这股压力紧紧钉在椅子上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这股压力越来越强，秦正华已经说不出话来，两只耳朵里也流出了鲜血，特别是脑袋，所有的血管都被挤向那颗肿瘤，整个五官都变了形，正当他以为自己就这么要爆炸的时候，压力猛的骤减，整个人突然松懈，终于又能呼吸了。
毕竟跟着秦烨经历过一些悬乎的事，他知道有人来了。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一喊：“是谁？”
停下脚步，到了。
仰头凝望着这间店铺的牌匾——博古轩。
上面的字都是机器打印，机器雕刻，就是完完全全的工业制品。他想起了三十年前年自己送走的最后一位匠人，那时制作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工艺。
抬头间，店铺的门打开，走出一个眉开眼笑的老人，见秦烨站在门口，微微一怔，随即说道：“烨子啊，你这小子，怎么来了不进屋，在这发呆呢。我来是找你爸给我看看这个的。”说罢老人小心翼翼的打开手里的盒子，里面静静的放置着一个青花瓷的盘子。
秦烨微笑道：“六婶，这是又捡漏了啊。”
六婶高高兴兴的说道：“嘿，你小子，说的什么话，这是你婶子我眼力好，可不是捡漏，你爸说这个能值好几万，是民间出来的精品呢。”
秦烨瞄了一眼，心里顿时就有数了。那确实算得上民间所出的精品，不过却不值那么多。但他也不想点破，含糊的说道：“嗯，真不错啊六婶，你可小心收着啊，别给碰碎了。”
六婶显摆的差不多了，又小心谨慎地盖上小盒子。笑呵呵的说道：“行吧，我走啦，你也多陪着你爸，我看他近来呀，状态不大好。”
秦烨点头道：“好嘞，六婶，您慢走啊，我进屋看看他去。”
屋内面积并不大，只有二十平米左右。却摆满了各式的老物件，包括老旧的刀剑，铠甲，各种古老的器具，字画。淡淡的檀木香充斥满屋，镂空的雕花窗臼穿过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仔细打量的话，你会发现这里面的木制品极其考究精致，甚至还有一把古琴立在角落，最显眼的是一面斑驳的铜镜，一看就是年代久远，有着古老故事的玩意儿。
正对大门儿摆放着一段长二米多点宽一米的花梨木大案，案上垒着各种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这确实是一间顶好的古董店了。
此时大案里边坐着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老头光光的头顶，仅在鬓角和后脑还有些花白的头发。戴着一个单片的眼镜，正聚精会神的修理一块老式的手表。
秦烨觉得那几撮白发碍眼得很，每每都让他干脆剃光头。可老头子总会摸摸，说的：“这是脑袋对头发最后的挽留。”
呵，凡是秃子都这么说，最后的倔强。
秦烨进门就没说话，径直走到柜台边的咖啡机旁。老头年轻时，他们都喝茶。等他上了点年纪身体糙了，就换成了咖啡机，还用的速溶咖啡。
秦烨皱眉喝了一口，叹气说道：“咱至少应该放点真正的好咖啡，这种太难喝了。”
老头放下手里的工作，摘掉单片眼镜，起身向门外望了望，确定门口没人。这才开口说道：“爸，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大黄呢？”
秦烨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慢悠悠走到柜台前的花梨木椅子边，一屁股坐下，盯着老头耳鬓的白发，感慨的说道：“又十多年了，再过几年，我该管你叫爷爷了诶。”
老头微微皱眉道：“爸，你又想搬家了吗？还有，你出来了，让大黄自己在家，不怕他又闹出点事吗？”
秦烨依然没回答他，只是低声叨咕着：“唉，大黄啊，他心里有数的，我们都在一块混多少年岁了。反倒是你，最近身体怎么弱不禁风的，连六婶那眼神儿都看出来了。新闻天天逼叨医疗技术先进，怎的不去看看？我丑话可撂这，你是多少了解我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时候，你给我走的远远的，别让我亲眼看你那样子。”
喉头哽了一下，这话虽难听些，但是老头听得懂。他知道秦烨是害怕和不舍，分离两个字最是伤他。
说话间，秦烨点了一根烟，用的是最老式的火柴，随着火柴熄灭，屋子里冒起一团淡淡的蓝烟，空气中弥漫起二氧化硫的味道。
老头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说道：“爸，别在屋里抽烟了，这么多老物件儿呢，别给熏坏了啊。”
秦烨注视着老头些许时间，吐出口中的烟雾，说道：“小华，我这心里难受啊，你也老了。这也是我之前那么久，只带着大黄的原因。”又猛吸了一口烟，慢慢的吐出烟气，瞅着沉默不语的老头说道：“你都五十九了，也不肯找个媳妇，唉……终究还是爸拖累了你。你说的没错，我们又该搬家了，去一个远远的地方，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老头抹了一把脸，似乎想把脸上的皱纹抚平，却毫无作用。
深吸了口气，仿佛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他说道：“爸，我不想搬了，你带着大黄走吧，我都这个年纪了，不能拖累你。更何况……我身体确实不行了，不想将来你看着我死去时的窝囊样。我不走了，就在白城终老吧。我已经看好一家养老院了，可以……”
秦烨忽然猛力甩手将烟头摔在地上，怒道：“说他么什么混账话呢？我真能不管你吗？要是不愿管你，五十多年前我会把你带在身边吗？你是越活越完蛋了是吗？”
秦正华呆呆的看着秦烨，一时间老泪纵横。
忽然，秦烨耳朵一动，正色说道：“收拾收拾，快，六婶又过来了。”
秦正华赶紧擦干泪水，又快步走到柜台后的洗手间里，洗了把脸。
待他收拾好之后，默默看了眼秦烨，见他正若有所思的坐在窗边，透过窗隙看着远处。说实话，他也不想和父亲分开，但是医生说他脑癌晚期，只还有不到一年时间。到时，父亲他又会怎样的难受和自责。
这时，店铺的门被推开，六婶带着一股风，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老秦啊，来，吃饺子，呵呵，别让你这大掌柜白给我掌一回眼，来吃，韭菜虾仁馅的。”六婶将一个大铁盆放在了柜台上。
秦烨看了眼秦正华，对他使了个眼色。
秦正华得到示意，笑着对六婶说：“哎呀，谢谢你了啊！大妹子，我最爱吃你包的饺子了，今天不凑巧，我跟孩子有点事要商量，就不留你了，抱歉啊。”
六婶也不在意，把用袋子装好的饺子从铁盆里拿出来，拿起小盆说道：“好嘞，那我不耽误你们爷俩说话儿了哈，烨子，六婶先回去了。”说罢又风风火火的拉开门，走了。
屋里的两个人静静的目送六婶走在大街上的身影，直到六婶走到街对面，进了屋子，关上门。
秦烨抡起一拳，重重的锤在门柱上，弹起一层灰。
秦正华一时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想不到怎么安慰他。自从被秦烨收养在身边，两人从来没分开过，偶尔秦烨会消失一阵儿，但都会每天跟他报平安。这么多年以来，当然知道他的脾气。秦烨其实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几百年来，虽看淡了世态炎凉，却始终看不开跟亲近的人离别。
“爸，先吃点饺子吧，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没胃口！养老院这事，你想都不要想。过几天我想好去哪里，咱们一起走。”秦烨顿了一下，深深的望着秦正华，“医生开的药，记得按时吃，你脑子里的东西，我会想办法。”说完疾步走出店门。
秦正华愣住，接着又苦笑起来。对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秦烨，他又不是寻常人，是自己忘了这茬。活到今年，秦正华五十九岁，在他记忆中，自己是第一次忤逆秦烨。自从他五岁时家庭发生变故，被当时的邻居秦烨收养之后，他头一次听到秦烨用商量的语气跟他说话，虽然这其中商量的成分极少。
秦正华重重的叹息一声，把饺子放进冰箱，准备晚上再带回家跟秦烨一起热着吃。拿起放在柜上的药服下，正想靠着椅背歇会。
突然，他感觉到一股窒闷压力迎面而来，四周家具古玩都发出震动响声，这响声极其微弱，但是很密集。起初秦正华以为是地震，想起身往外跑，却被这股压力紧紧钉在椅子上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这股压力越来越强，秦正华已经说不出话来，两只耳朵里也流出了鲜血，特别是脑袋，所有的血管都被挤向那颗肿瘤，整个五官都变了形，正当他以为自己就这么要爆炸的时候，压力猛的骤减，整个人突然松懈，终于又能呼吸了。
毕竟跟着秦烨经历过一些悬乎的事，他知道有人来了。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一喊：“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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