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遇上“弥勒佛”

    有的问价，多少钱一斤？有的竟二话不说，从篮子里抓一把荠菜，放进自带的塑料袋，伸手递过钱等雪娃收下。雪娃来时没带秤，正在为难，旁边一位卖菜的老者将一杆老式杆秤递过来：“小子，会用吗？”雪娃忙接过，说声谢谢。他会用电子秤，也会用这老式秤，他家就有一杆这样的秤，妈妈赶集卖荠菜，就用这种秤的。雪娃开始一份份秤重，嘴里说着：“一块钱一斤，三斤多了一点，三块。”又称另一份：“二斤半，两块五毛……”雪娃一手提着秤杆的提系，一手拨弄秤砣，俨然一个小生意人。不少人认识这个常跟妈妈来卖荠菜的孩子，亲切地管他叫“荠菜小子”。而且，他的荠菜总是那样新鲜嫩生，人们只有称赞，争相购买，少有人争斤论两，争议价钱。

    一个个顾客离开，他或她们把钱塞进雪娃手里，满意地提着荠菜走了。没多大功夫，雪娃的竹篮里，已见了底。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跟前。车上有人隔着车窗吆喝：

    “卖荠菜的，别卖了，我全包圆儿！”

    “没了。剩下的全给这位爷爷还不够呢！”雪娃说着，一边给跟前一位年老的顾客称菜。

    轿车上的人发火了，车门打开，大步走到雪娃跟前，抬脚踢倒竹篮。竹篮在地上翻滚，蓝内不多的荠菜倾在地上。

    雪娃和老人都吃惊地一愣。

    雪娃慌张地捡起地上的荠菜，一边抬头看那人：圆胖胖的秃脑瓜，戴一顶黑色礼帽，一身肥大的紫红色西服，却裹不住他那高凸的肚皮。这形象让雪娃想起画上的弥勒佛。这人踢翻雪娃的篮子，便倚在他的轿车旁边，斜眼看着雪娃，一脸鄙夷神色。他的司机、一个戴眼镜的瘦子下来车，走到这人身旁，劝他说：“莫总，跟他生啥气？村里的孩子，不认识你……不过，这荠菜确是新鲜货色，野菜中的上品，排毒养颜，减肥强身，不知他从哪里挖来的。不多了，就让他再拔些送来？”

    被称作莫总的人仍一脸愠色，恨恨说：“给他一张大票，让他把卖出去的荠菜追回来……刚才跟他说了，我要包圆儿，这小子装聋作哑，还在卖、卖！告诉他，马上追回来，不然就再别让我在这儿见到他！”司机忙走到雪娃跟前，掏出一张百元票塞进雪娃兜里，板起脸说：“莫总说了，把那几个人拿去的荠菜追回来！”雪娃吃惊地张大嘴巴，瞪大眼睛看着这人。买下荠菜的客人们，都已走散在人流里，再说，卖给人家的东西，怎好要回？雪娃这样想着，伸手从兜里掏出那张纸票——是时下最大面额的百元票，自己那一篮荠菜怎卖得这么多钱？雪娃把钱塞回到瘦子手上，边说：“等我再拔些荠菜，给你们送来，行吧？”说罢转身向市场走去。

    司机愣了，看手里的百元票，已攥成纸卷，还沾着泥巴。他轻轻骂一声，“他妈的！”对莫总说：“这小子不识抬举……咱们就依他，让他单独给您送一篮荠菜，怎样？”

    莫总仍余怒未消，说：“告诉他，限两天内——除夕之前，送一篮荠菜，大年初一，我要吃荠菜馅饺子。否则，他不要再来孟家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