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飞车荷叶川

    雪娃第一次坐轿车，一个人在后座，冰花挨妈妈坐在副驾驶位子上。冰花妈抽出一张花里胡哨的广告纸，吩咐雪娃垫在篮子下。其实雪娃小心得很，怕他的篮子弄脏车座，也怕篮子里的荠菜颠出，所以一直把篮子放在两腿上。冰花抢着递过纸，雪娃接过，放在身旁，腿上的篮子却没有动。车子行驶在大白坡的路上，扬起冲天沙尘，有些颠簸，上了大路便好了，既快又平稳。

    公路右边的荷叶川，水面蒙着冰雪，苇荡翻动着金色的波浪。看来外面起风了。雪娃趴在车窗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荷叶川。

    荷叶川其实是一条时令河，白莲洼南部一条狭长的沟壑，雨水多的年份便形成水流浩瀚的大河，宽阔的水面像一片汪洋。它是白莲洼的一部分。听妈妈说，她从没到过白莲洼的尽头，也没听说有人从白坡村向北横穿白莲洼，那要涉过二十里的深沟大坎草滩洼地。对于八岁的雪娃，它充满神奇的诱惑。

    雪娃趴在车窗上出神，冰花过来指指点点：“小哥哥，你会滑冰吗？”回头看雪娃，“你带我滑冰好吗？”冰花妈提醒：“小心你的小图图，跳出车去，就不好办了。”冰花嚷嚷：“不怕，我让小哥哥给我捉回来嘛！”冰花妈说：“你小哥哥马上下车了。”一句话将雪娃从浩茫的荷叶川唤回，定睛看车窗旁边，一排排门店，间有楼房，行人车辆多起来，原来车子已进入孟家集。

    冰花妈问雪娃：“孩子在哪儿下车？农贸市场桥头好吗？那儿离菜市场很近，有好多卖菜的。”

    雪娃点头：“嗯，我就去那座桥头。”

    冰花嚷起：“我不让小哥哥下车，我要小哥哥去我们家。”冰花边叫，边回身拉住雪娃。雪娃躲闪着，冰花却哭起来。雪娃不忍了，只好伸出一只胳膊，任凭冰花的小手牵住他的衣袖。

    车子子桥头停下。妈妈抱过冰花，回头说：“我把车门打开了，雪娃下车吧。”雪娃的一只衣袖还在冰花手上，冰花妈说：“小哥哥有要紧事，以后来找我们冰花玩好吗？”用力扯过孩子的手，冰花大声哭起来。雪娃答应着，拎起竹篮下车，走出几步，冰花还在哭闹，趴在车窗上敲打窗玻璃。听冰花妈厉声吓她：“还哭，就到家了，你爸爸听见狠狠打你！”冰花的哭声戛然而止，委屈地离开车窗。

    雪娃站在桥头，望着车子重新开动，缓缓消失在街道的人流中。

    雪娃放下他的竹篮。旁边有不少卖菜的，萝卜大葱白菜。卖菜的大都是乡下人，赶着三轮，或挑着扁担。他听妈妈说过，这些人大都自家种菜，也有贩子用卡车从外地贩卖来大棚菜，但大都被安置在市场里面，有固定摊位。白坡村就有几位菜贩子，天天来这里卖菜，晚上回村里。妈妈带他来赶集，时常搭这些人的便车。雪娃想着，应该先去市场里面看看，他家的邻居、雪娃管他叫胖婶的两口，就天天来孟集卖菜。应该先见到胖婶，说好搭她的车回家，就可放心地卖他的荠菜了。

    然而，没容雪娃离开，便有人嚷着：“荠菜小子来了。”于是上前打问。雪娃被买荠菜的人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