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我还活着吗

    我怎么了，我是在哪儿？雪娃试图起身，身子却动弹不得。他蓦然想起，自己是在一条河的冰面上掉进冰窟，耳边尚有汹涌的冰水在咆哮……他的身体像被冻僵？为啥却又觉得暖和？一定是顶了“锅盖”？冰下的水是温暖的，可是，冰下怎会这样舒服？难道自己被水呛死了？也不对，身上盖的是厚厚的棉被，他的手触到了，很柔软，很舒适，像是妈妈给他做的那床新被子。难道是回到家里？不是……他觉得有一只手在抚摸他的额头，那手很大，粗糙而有力，而妈妈的手轻柔多了。

    “你是谁？我在哪里……我死了吗？”雪娃用力喊叫，但声音却嘶哑、尖细，几乎听不到。

    “在我家，你活得好好的，只是受了伤。有些疼吧？忍着点……饿了吧？我去给你做。”声音粗壮，洪亮，是个男人。

    雪娃摇摇头，说不疼，也不饿，“我只想起来，看看这是啥地方。”随即又开始挣扎，两只胳膊支撑起身体，屁股和腿疼得厉害，没法再支撑，身体又倒下。

    “不要乱动。”那只大手又一次按住雪娃的身子，“给你留着热粥，还有过年的饺子，你吃啥？我给你拿……”

    没等男人说完，雪娃呜呜哭起来：“妈妈……我想妈妈。她在家等我呢！”他的嘶哑的嗓音，勉强听得清。他摸到了那只大手，“是你救了我吧？快把我送回家，我告诉妈妈，你是个好人，谢谢你……”

    “小家伙，别着急。”男人叹口气，尽量放低声音说：“大夫给你看过，你身上多处是伤，脚踝的骨头被冰块撞裂，打着夹板，现在不能动。你的眼睛不能看，腿不能站，屁股不能坐，难道让我背着送你回家？”

    雪娃听着这人的叙说，不由呜呜哭起。

    “孩子。告诉我，你家是哪儿？等你伤好些，我送你回家。”

    “我家在白坡村，大白坡的白坡村，荷叶川南边……”

    “白坡村？没听说过。我知道大白坡，隔着白莲洼，我们这个村在白莲洼北边，去那里却没有近路，绕道孟家集，好远呢！你就依我吧，安心养伤，等伤好些，我搭辆车去送你，或者捎信给你爸妈，让他们来接你，怎样？”

    雪娃不吭声，眼泪从绷带下淌出来。

    “你叫啥名字，上学了吧？”

    “韩雪娃，八岁了，上二年级。”

    “雪娃？好名字！我给你提个条件：喝一碗粥，吃一碗饺子，然后我扶你起来，试着坐一会儿。三天以后，我再去医院，请大夫来给你换药，恢复得好，还能去掉眼上的纱布。”

    雪娃没接这话茬，却问：“这里……是啥地方？”

    男人回答：“我们这个村叫红柳崖。离你掉进的运河四十里。”

    “在白莲洼北面，和你们家不是一个省，更不是一个县，我是去河西打工回家过年，在大堤上看到你……”男人叹口气，接着说：“我看，就依我吧，先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