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这任务交给我

    又一个春节到了。

    除夕夜，家梁又拿出一瓶酒，比去年的酒高了一个档次。这是雪娃来家的第三个春节，他以优秀成绩升了四年级，家梁高兴，还利用节假日凭劳动挣钱，虽然不多，也足以让他激动。对这个刚满十岁的孩子，家梁从内心生出一种特殊感觉——真有这样一个儿子就好了！家梁掏出一张百元票给雪娃，让他去超市：“买两只扒鸡，还是买名牌——德州扒鸡。”雪娃摘下挂在墙上的红柳篮子，从里面拿出个塑料袋子，递给家梁说：“看，这是啥？”家梁接过袋子，不禁笑了：“好小子，早买下了。知道我在想什么，真像我的儿子！”雪娃也笑：“家梁叔，我觉得好日子不远了：你就要给我娶个妈妈，那就真的成了我爸爸……我盼着这一天呢！”

    家梁打开酒瓶，取出酒杯，自己斟满一杯，却又另找到一只小杯，倒满递给雪娃，说：“来，小子，咱父子俩提前庆祝这个日子，你陪我喝下这一杯。”

    雪娃说：“家梁叔，你挣的钱，够盖新房了吧？”

    家梁说：“我的计划是十万，实际超额了。过罢年趁不太忙，就盖新房。要盖全村拔尖的瓦房。眼下砖瓦木材水泥等材料我都订下了，还缺顶上的苇笆……过罢年去孟集买苇草，回来咱们自个编。”

    雪娃眼珠滴溜溜转动着，大声说：“这任务交给我！不用买苇草，我去荷叶川，那里芦苇荡大得很，一天功夫，我能割一大车。”

    家梁摇头说：“小毛孩子，你一个人怎干得？”

    雪娃急得叫起：“干得，我十岁了！这事交给我吧！我去割过苇草，我家盖新房，我跟爸妈去荷叶川，他俩割，我捆……每年春节前后，荷叶川的芦苇荡开放，村里人都去割苇草……”

    家梁点头：“好孩子，精神可嘉，去孟家集买苇草，我带上你。今天快快乐乐过年，你把这杯小酒喝下！”说着端起递到雪娃手上。两人的杯子碰得叮当响，雪娃学着家梁，一仰脖喝下去，却呛得咳嗽起来。家梁忙递个雪娃一根鸡腿，说：“吃下去，就不咳嗽了！”雪娃吃着，也撕下一根鸡腿塞进家梁嘴里。

    家梁脸色微红，拍着雪娃的肩膀说：“好孩子，我心里痛快——有儿子的感觉真好！””

    雪娃说：“我也是……有爸爸的感觉真好，可是，不能没有妈妈。”

    第二天清早，家梁起床，没睁眼便叫雪娃，“起来，跟我看新房宅基。”听不到回声，转脸看时，床上没有雪娃，屋里院里都静悄悄的。家梁正纳闷，发现枕边放着一张纸条，上写：我去荷叶川割苇草了。家梁生气地嘟哝：“这小子！”他本打算着手安排动工盖房的事，现在雪娃独自行动，打乱了家梁的计划。荷叶川结着冰，掉进水里麻烦大了！再说，苇荡大得很，钻进去怎出来？太危险了。家梁啥也顾不得了。看敞棚屋里，自行车尚在，只少了镰刀。家梁推出自行车，心想：沿大路直追，不怕追不上他；倘这小子发起犟，不肯回来，就一起去荷叶川。

    家梁一口气骑行数十里，赶到孟家集，却没见到雪娃的影子？刚过年，镇街上少有行人，店铺大多尚未开张。时近正午，家梁找个小摊买两个烧饼吃掉，又买两个揣进怀里，准备带给雪娃，只不知道这小子现在哪里。心里想着，这小子也许搭上便车，已到了荷叶川，既然来到这里，就去荷叶川看看。

    家梁没到过这一带，不时下车打问，及至出了孟家集，上了荷叶川南的大公路，也只缓缓骑行，在荷叶川的苇荡边走走停停。公路上过往车辆不多，荷叶川上空空荡荡，一片寂静。冰冻的水面，蒙着薄薄的霜雪，芦苇荡上飘逸着雾霭。家梁放开嗓音高喊：“雪娃，你在哪里……”没有回应，只有家梁的声音在荷叶川上空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