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独闯荷叶川

    此时的雪娃，就在荷叶川芦苇荡中。他和十几个人正把一捆捆芦苇装上卡车，准备运回红柳崖。雪娃高兴极了。他这次独自冒险离家，居然侥幸成功。这出乎他自己的预料，是机遇、缘分的巧合，当然也得益于他的机灵和胆量。

    头天晚上，雪娃悄悄准备好镰刀，包好年糕、肉包等。他已想定一条艰难却便捷的路线，便心满意足地睡下。听着家梁深沉的鼾声，踌躇满志的雪娃却久久不能入睡，天蒙蒙亮便醒来，悄悄出发了。

    雪娃按想定的路线，翻过几道长着红柳的崖坡，到荆条沟。暑假里他和亮亮来割荆条，不只一次走过这段路。两人爬坡过沟，几经往返，已闯出一条小径。而从荆条沟到荷叶川，中间隔着好大一片洼地，人称十里滩。雨季到处积水，间有一片片水草，冬天水退去。大部分地面裸露，冒出茫茫盐碱。也还有大片积水，却结了薄冰，如同大型溜冰场，这倒为通行提供了便利，走起来比步行还快。雪娃算计得不差，过荆条沟和十里滩还算顺利，虽跌过几个跟头，但对于雪娃算不得什么。将近中午，他来到荷叶川的芦苇荡前。

    荷叶川在白莲洼西南部，南边隔条公路是大白坡，北边是十里草滩，一座荷叶状时令湖泊，水不太深，水面却开阔。沿岸芦苇绵延十余里。夏日多雨，荷叶川水势浩茫，芦苇葱茏繁茂，一眼望不到边。这片水域不只是一带好景致，更是周围乡村百姓的聚宝盆。秋末冬初，人们蜂拥来荷叶川割苇草，编苇席苇箔修葺房屋或卖掉赚钱。这样忙碌一个秋冬，收入抵得上一年庄稼地的收成。

    在雪娃记忆中，五六岁时跟爸爸妈妈来荷叶川，感受到说不尽的乐趣。蜻蜓在水面飞舞，水鸟在低空盘旋，野鸭在水上游弋，舢板在苇丛间出没。当然还有美食，野生菱角随手可以采摘；趁爸妈不注意，扎个猛子到深水，可捉条鲫鱼或白鲢。

    现在，雪娃一个人站在荷叶川旁的河滩上。

    虽春天未到，中午的阳光仍明媚灿烂。荷叶川水面的雾气已消散，白亮的冰层熠熠闪光，与金色的苇荡交相辉映。苇荡沿近岸铺展，芦花飞扬，像纷飞的雪，苇荡摇动，翻滚着金色的波浪。可此时的雪娃，没有在川上寻找乐趣玩耍的欲望。他要独自进行一次行动——在他心目中，这行动是具有特殊意义的，标志着自己是大男孩儿了。

    雪娃注目看川上苇层，顿时感到惊讶：眼下春天就要来了，照往常，割苇草的季节已过，但川上芦苇依然密密层层，不见成片的残株裸根。这景象让雪娃感到奇怪：苇草上市旺季已到，居然没人来割芦苇？咋回事？雪娃说不上，却情不自禁地高兴起来：太好了，随手割到上好的苇草，苇杆粗壮，编得好顶笆。割起来虽费力些，但割几把就够一捆，不动脚步就割一堆，比预想的速度要快多了。今天割罢，设法运回家，给家梁叔一个大惊喜。然后还要来，偌大苇荡，一个寒假也割不完。那样，自家盖房之外，其余可以卖些钱，家梁叔娶媳妇掏彩礼就宽松些。想到这里，他有些亢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