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冰上小天使

    雪娃沿河滩的斜坡向下走。他看好前边一片芦苇：杆子粗实匀称，叶片又尖又长，苇穗像披散的绒团。这是上等的芦苇，能卖好价钱，眼前这一片割下来会好大一堆。

    雪娃从肩上抽出镰刀，向苇层走去。临岸水浅，仍结着冰，但冰层太薄，雪娃双脚陷在水里，觉得脚丫疼痛，原来撞在冰碴上，脚趾头也冻得麻木。雪娃顾不得腿冷脚疼，向跟前的芦苇挥起镰刀，然后用胳膊夹起，放在一旁的冰面上。雪娃割过麦子，割过苞米秸秆，割苇草当然也不在话下，嚓嚓嚓一阵响声，苇草便倒下一片。

    他开始收拢割下的一堆苇草。用几根细些的苇草，在冰水里浸湿，将苇草收拢，拦腰捆扎。他直起腰杆，数一数，居然有十几个捆子横在脚下。于是抱起一捆，蹒跚地走到水边，选一处向阳的平坦处放下来。这样把苇草全搬过去。他看芦苇杆子叶子占了水，湿淋淋的，便将苇草困子竖起，相互偎靠，搭成窝棚的形状。

    第一波忙碌的成果明显，荷叶川南岸的河滩上，竖起一个苇草窝棚。雪娃高兴地拍起手，猫起腰钻进去又钻出来，心里盘算：倘回不去家，晚上就在这窝棚住下。

    雪娃把干粮袋子放进窝棚。脚丫仍觉得凉，便弯腰用力揉搓一阵，然后提起镰刀再次走近苇层。

    雪娃正割得带劲，忽然听见有人叫喊，声音尖细，喊的啥却听不太清。他直起腰身，手搭凉棚循声望去，看见冰面上一个小小身影飘逸而来。是个女孩子，稚嫩声音也渐行渐近。她在喊：谁在割苇子？小心！应该是在喊他？四周没人，偌大苇荡，只他一个人在割苇子。雪娃停下来，他看清那个女孩儿了：红袄绿裤，两根短辫儿，两个蝴蝶结，脚下的白色滑冰鞋疾速旋转，在冰面上时左时右划着圈。越来越近了。女孩儿六七岁的样子，胖乎乎的，两只眼睛闪烁着光亮，一双手臂挥舞着举过头顶，环绕身体旋转，与变换挪移的双腿协调配合。这哪是在滑冰，分明是冰上舞蹈，虽比电视上看到的专业运动员的动作简单得多，但其灵巧优美让雪娃赞叹。她才多大呀！雪娃愣愣看着，她不像是附近村子的女孩儿，那么从哪里来？她像从天上掉下、从冰下跃出似地，突然出现在面前。皑皑闪光的冰面，泛着金色波浪的苇荡，荷叶川冬日风光虽好，总像缺点什么，女孩儿的出现，使空旷静谧的荷叶川添了光彩和生机。

    女孩儿迅速接近雪娃，伸出小手指着雪娃大叫：“快停下，别再往前！”一双滑冰鞋快速滑动，离他十来米时，便不再加速向前，而是绕着雪娃兜起圈圈。女孩儿像一只贴着水面飞舞的大蜻蜓，白色的滑冰鞋还在唱着什么歌。

    女孩儿凭惯性绕雪娃旋转，速度渐渐平缓，终于停下来。她站在了雪娃对面，脸庞红得像一只苹果，蓬乱的头发沾着霜花，一只蝴蝶结已歪斜。她伸出双手揉搓鼻尖和脸蛋，眼睛却盯着雪娃，着急地说：“没听见我喊你？声音这么大，难道……你是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