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再见了叔叔

    家梁跑进屋安慰雪娃。此时的雪娃，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但他知道自己闯了祸，惹得灵芝姑娘不高兴，居然与家梁叔翻了脸……看来家梁叔这门亲事彻底玩完，而且完全是因为自己。

    雪娃心里痛苦极了。

    彩凤嫂子和张婆婆来了。

    嫂子上前劝慰家梁和雪娃，张婆婆却斜眼瞟着雪娃，怒容满面说：“又是这小崽子惹的祸……好端端的亲事，被他搅黄了！”

    床上的雪娃忽地坐起，对张婆婆说：“我对灵芝阿姨说，是家梁叔救下我，现在我叫他叔叔，你们结了婚，我就叫他爸，叫你妈……难道错了吗？”

    家梁厉声说：“这有啥错？实话实说，是我教雪娃的！”

    张婆婆气得发抖，指着雪娃说：“你呀，真真是个浑小子……你就是家梁的搅勺子星，有你在，家梁甭想成个家！”又转身对彩凤吼道：“都是你，缠着我给你兄弟说亲，我是有名的月下姥，说一对，成一双，不成想，栽到你们家！把我的老脸丢尽了。”说着回身便走，

    家梁朝张婆婆吼道：“你走……我家的事，不用你管！”

    雪娃呆愣愣地坐着，一句话不说，泪水如泉水般涌出眼眶。

    夜里下起雨，雷声在天空滚动，闪电不时穿过窗口，把屋子照得雪亮。黎明时分，外面的雨声小了些。雪娃睁开眼睛，揩抹着脸上残留的泪渍。其实，他一夜没能入睡。他听到身边的家梁辗转反侧，黑暗中坐起一支接一支吸烟，俯身看他……雪娃却默不做声，用被子遮着半边脸，假装睡去，心里久久翻腾着波澜。在揩干最后一滴眼泪的时候，雪娃已打定主意：离开红柳崖，离开家梁叔……不能继续做他的累赘。这对家梁叔是一种解脱，让他好好成个家吧。至于去哪儿？雪娃的第一个念头是找妈妈，可妈妈又在哪里？他思来想去，还是打定主意：不管妈妈在哪里，沿妈妈寻找自己的路一直向前……找不到妈妈，便独立生活，讨饭，打工……也许会受好多苦，苦就苦吧，十一岁了，是大孩子了。

    雪娃看看身边的家梁叔，他在沉睡中，鼾声响亮，强壮的胸脯有力地起伏，紫红色的脸膛显露出笑意……或许，他已抛开刚刚发生的不快。但雪娃决意要走了。他悄悄穿好衣服，找个袋子装进两件衣服和一双鞋子，又去锅里拿几个干粮，揣进怀里。从书包里摸出笔和纸，歇下几行字。抬头看，外面雨虽小了些，天空仍乌云压顶，雷声在不远处滚动，便从墙上摘一顶草帽戴上，朝熟睡中的家梁鞠个躬，转身大踏步走出屋子。

    走到门口，雪娃又回头看着生活了三年的土屋小院，泪水和着雨水流到脸上。

    黎明的红柳崖，沉浸在溟濛的雨雾中。街上没有人，路过村卫生室门口，他略一停留，嘟哝道：“阿姨，亮亮哥，再见了。”雨点大起来，打在身上、草帽上，没出村子，鞋子和裤脚已淋得湿了。他顾不得这些，小跑着出了村子，踩着泥水上了通向孟家集的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