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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灭顶

    角绛气极了,从一旁拾起扫帚就要打蓉娘。蓉娘慌忙躲开了,阴阳怪气地笑道:“小姐,你恼羞成怒了吧?没想到我会戳穿你们吧?可这是事实,你再怎么打我都改变不了的事实!你如此恨我,那我索性一并供出来算了——你们经常写诅咒文章,锦衣卫大人们搜一搜说不定能有收获呢!”

    角学书指天发誓道:“千户大人,我、夫人、女儿三人绝对没有做过蓉娘声称的事情!我和夫人女儿也没有骂过陛下、做人偶、扎针、移到后花园、诅咒文章……这些我们全都没有做。我身边亲近的还有闵管家,他知道,蓉娘在说谎!”

    温氏也附和道:“是啊。”

    穆勒命人继续搜查,以确认是否真有诅咒文章。闻角学书、温氏言,他看了立于角学书、温氏身后的沉默了很久的闵管家一眼。

    闵管家畏畏缩缩地吞吞吐吐了好久,终于苦着脸道:“老爷、夫人,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但我做不到啊。锦衣卫大人们面前,我实在说不出谎话啊。你们还是……认了吧。”

    没想到闵管家也突然胡言乱语。角学书惨白着一张脸,指着闵管家的手指剧烈颤抖着,面容也在抽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角绛对着闵管家的胸口狠狠踹了一脚,拎起那扫帚便要打人,被锦衣卫制止了。闵管家一脸哭相道:“小人实在不敢隐瞒诸位大人,蓉娘说得,都是真的。这人偶用的明黄绫罗,什么时候买入府中的、买了多少,都有老爷的签字,在账本上清清楚楚的。”

    穆勒让锦衣卫押着闵管家拿账本,上面确实详尽地记录着每天的资金往来,旁边还有角学书的签名。其中,购买明黄绫罗的记录赫然在目。

    穆勒将账本啪得打到角学书面前,叫角学书眩晕了一下。角学书强撑着定了定神,仔细看那记录,身体却越来越严重地颤抖起来。

    他从没有让闵管家买过这明黄绫罗,可他不得不承认,这账本是货真价实的,上面确凿无疑的记录旁的签名灼伤了他的眼睛,叫他的热泪滚出眼眶。

    那像极了他的笔迹。简直毫无破绽。

    此时,有锦衣卫从房内过来,拿着几张宣纸递给穆勒。穆勒接过,一张张细看,举起其中一张道:“角县丞,你看看罢?”

    三人定神细看,那是一篇文章,痛斥当今皇帝昏庸无能,诅咒皇帝早登极乐,言语不可谓不恶毒。一旁的锦衣杨卫道:“这几张中,这一首诗是从角小姐的房间书桌上发现的。这另一首诗和文章,是从角县丞的卧房床上发现。”

    角学书百口莫辩,身子一晃,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上,口中不可置信地喃喃着:“你们是谁指使的……串通一气来害我们……”

    温氏亦泪流如注,扶着心口再也说不出话来。

    角学书无力地几乎瘫倒,仿佛失去最后一点让他活下去的力量。温氏连忙跪下扶住了,轻拥角学书,梨花带雨地哭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们怎么可能诅咒皇上……我们早上起床,我还铺平了床铺,床上是没有纸的,怎么就这一会,锦衣卫也来了,这写着大逆之言的纸张也出现了……”

    角绛望向属于自己书桌的那首诗,语言之恶毒,对仗之工整,观之,角绛身上阵阵发寒。她早上方在书桌作画,那时,桌上亦没有其他纸张……

    可“人证”、“物证”俱在,又有谁会相信她们的空口无凭呢……无力辩白,无可辩白……

    诅咒人偶、诅咒诗文,这是多么精妙的一个巧合。恰好是现在,锦衣卫到来;恰好是现在,人偶和诗文都布置到位。多一分或少一分,他们都可能发现这些大逆之物从而销毁。

    蓉娘和闵管家在府中侍奉多年,一直忠心耿耿。今日却突然倒戈,作伪证指认他们的罪行,连口径都串通好了,杀得她们措手不及。

    呵呵,想要证明自己没有做过,竟苦于没有证据。

    这世上,证明自己做过一件事容易,要证明自己没有做过,却是难上加难。

    蓉娘和闵管家的倒戈,怕是早就发生了,只是今日显现罢了。如果和之前黑衣人袭击和菜里下毒的两件事的疑点联系起来,正好可以说得通了。

    可是,父母对蓉娘和闵管家有恩。蓉娘和闵管家这么做,究竟有什么好处?

    那黑暗处,必是有谁在幕后指使,下了这一手精巧的棋局,要置自己一家于死地。

    角学书凝视着自己的女儿,悲从中来、老泪纵横,跪行数步至穆勒面前,抱着穆勒的腿大哭道:“千户大人,虽则现在,小官纵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但我们一家真的是被陷害的,请大人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角某愿将家产全部相赠,这一辈子为大人做牛做马,不,不仅这一辈子,下一辈子,下下辈子,角某都结草衔环报答千户大人……千户大人,我死不足惜,然而我的女儿,她还只有十五岁,她马上就要嫁人了,求大人放了她罢……”说到角绛,角学书悲怆地大哭起来。

    角绛看见一向庄严的爹爹今日的老泪纵横,亦是悲从中来,眼眶湿润了。她抽抽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穆勒俯身掰开角学书的手,后退两步躲开,道:“对不住了。”仍然面无表情,转头吩咐下属们,“押往京城。”

    角学书再跪行几步,想要去抱穆勒的腿求情。角绛大步向前止住父亲,有力地握着父亲的手拉他起身,湿润的双眸坚定地直视角学书,平静道:“爹爹,起来。我们一身清白,我们堂堂正正,却天降灾祸,躲无可躲。那又如何?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便足以欣慰。女儿不怕死,女儿只怕爹爹为女儿无谓地丢尽尊严。爹爹,就是死,我们也不要卑躬屈膝。”

    角学书见求告无门,流着泪,点点头,就着角绛的搀扶站起身来。角绛搀扶着角学书在两名锦衣卫的监控下缓缓地走出后院。

    天空忽然变得黑沉沉的,一团团的乌云叫嚣着翻滚过角绛头顶的天空,转瞬之间,豆大的雨滴如霹雳般落下,砸在角绛的脸上,生疼生疼。

    锦衣卫们还在搜寻着罪证。

    他们将角绛书桌上摆放的十余碟亲手制作的各色颜料一扫而下,彩色颜料倾倒在地上,雨滴砸下,将漂亮的颜色汇成了惨烈的彩虹,诡异的色彩仿佛蕴含着无尽绝望;他们将聘礼箱一个个打开,将像强盗一般将里面的珍贵珠宝财物全部倾倒于地上,它们害怕地缠在一起,锦衣卫们毫不怜惜地用脚拨动那些本该好好珍藏的宝物,是想要发现里面是否藏有猫腻。一根上好的珍珠项链被扯断,珠子一颗颗散落在地上,同其他那些名贵却薄命的珠宝一起,横尸于冰冷的地面。锦衣卫们将自己家里的牌匾用大斧砍下,搜查匾后是否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曾经辉煌大气的牌匾破落地斜躺在角落,被四处搜寻的锦衣卫大人们踩来踩去。

    半个时辰前还温馨的家,现在已经一片狼藉,乌烟瘴气。

    角绛不发一言,看着自己的家瞬息之间从阳光院落变成破落门庭,好像看到自己的命运,从顺风顺水、无忧无虑的官家小姐,变成一抹冤枉的刀下亡魂。

    不知过了多久以后,锦衣卫终于搜查完毕。穆勒示意下,锦衣卫们在角学书的脖子上戴上了枷,给温氏和角绛的手上套上械,押解他们前往京城。

    在锦衣卫的推搡下,角绛踉跄地走出自己的家。在角府大门下,角绛最后回首看一眼自己的家,也许这是最后一眼了,她好想再好好地、细细地再看看。

    整个角府笼罩在一片黑沉沉的底色中,一片破败、满院狼藉,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下,在倾盆而下的大雨中,风雨飘摇。

    角绛在大雨中浑身湿透,黑发湿漉漉地粘在脸庞,容颜绝美。回首的侧脸一片凄然的苍白,纤瘦的身形如蒲苇,仿佛不堪一击、又仿佛坚韧无比。

    在埠县的围观群众指指点点下被押往京城,角家一家人都郁郁寡欢,角绛心情也沉重得很。

    那一天葵藿因保护角绛而被打晕,在李成蹊的帮助下去看大夫了,次日日落时分,葵藿完好无损地归队了。角绛拉着葵藿左看右看,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终于放下心来,将她的手一扔,责道:“你一个女子和那群男人较什么劲!你要帮我,便想想其他办法啊!”

    葵藿横眉道:“没关系,不过是被打几下。我就希望小姐你安好。”

    角绛轻叹一口气,重新把她的手握紧,道:“我心疼你!看到你被打成那样,我心里太难受了。简直像自己最爱的鸡腿被人丢粪坑的那种难受!对,你就是我心中的那个鸡腿!”

    葵藿早习惯了角绛的耍宝说话方式,知道她是真心关心自己,哈哈一笑,道:“没有关系,我的命都是你捡来的,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两人之间的气氛轻松了许多,角绛指了指不远处与穆勒并肩驾马的李成蹊,道:“那位就是传说中的李成蹊!是他人俊心善,出手制止了那群腌臜东西,并送你医治。真是个活菩萨在世呀。”

    葵藿顺着角绛的纤纤玉指望去,也勾了勾嘴角,终究还是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