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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退婚

    至少,还有一条命在。活着,一切便皆有可能。一定有那么一天,她和父、母亲可以重获自由,再次团聚……她相信。

    十余天后,陆府

    小厮拿着一封信小跑进大厅,有些犹疑地挠挠头,向陆夫人禀告道:“大奶奶,刚收到一封信,这封信是交给小官人,还是……”

    陆夫人接过那信,瞥了一眼。

    角绛寄。

    看到这个名字,陆夫人的眉重重地皱了起来,冷声道:“交给我就好。下去吧。”

    陆夫人屏退下人,当厅堂中只剩陆知县,陆夫人方才随意撕开那信封,抽出信纸展开阅读,眼光满含着嫌弃。

    陆知县凑过来看。

    陆夫人草草读了,皱眉骂道:“这个不知所谓的狐狸精,还有脸写信给甄儿。我呸!”

    陆知县脸抽了抽,小声提醒道:“夫人,嘴下留情啊……”

    陆夫人眼一瞪,便目露凶光,怼道:“你给老娘闭嘴!甄儿现在这样还不是那臭狐狸精害的!那小婊子不如直接死了得了,还发什么教坊司!”

    陆知县忙弓着腰低下头不敢做声。

    陆夫人恨恨地将信撕成碎片,随手一扔。碎纸片便在空中飞扬飘摇,终究寻不到栖身之所,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陆知县鼓起勇气讨好地问道:“那怎么回信呢?”

    陆夫人一脚踢过来,骂道:“还回什么回?理她作甚?你真是个榆木脑袋!就怪你,给甄儿定这么个亲,害得我甄儿空欢喜一场,看他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陆知县不敢躲,生生地受了这一脚。

    陆夫人看陆知县这怯懦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继续数落道:“当年我爹帮你谋下官职,多少年了,你没有半点长进,到现在还是个知县!你说你有没有半点用?走开,我看见你都来气!”

    陆知县唯唯诺诺地低头挨骂。

    陆夫人不屑地刮了陆知县一眼,便离开了厅堂,去了陆甄住的厢房。陆夫人停在门口,摆出一张笑脸,柔声道:“甄儿,娘亲进来了。”不待里面人回复,便命房门口左右把守的小厮把锁除了,开了门,走进去。

    陆甄木然地朝里躺在床上,头发未梳,杂乱如稻草堆。

    侍女机灵地搬了张凳子放在床边。陆夫人坐下,带着一张笑脸对着陆甄的后脑勺关切道:“甄儿,吃点饭吧。今天做了你爱吃的鲈鱼。”

    陆甄一动不动,声音没有起伏地说道:“放我出去。”

    陆夫人不以为意,柔声道:“只要不是去找那小狐狸精,你想出去做什么都可以。娘亲陪你去。”

    陆甄转过身子,露出一张胡子拉碴、黯淡消瘦的脸,直直地看向陆夫人,道:“你明明知道,我只想去找她。”

    陆夫人挤着笑容的脸彻底僵了,冷硬道:“娘亲说了多少次?不行!她家已经完了,她不配嫁给你了!你接受现实吧!这世上不是只她一个女子,美貌姑娘多得是,随你挑!”

    陆甄回忆起那个狡黠可爱的女子的一颦一笑,眼眶中流下泪水,哀伤道:“可我只想娶她。”

    那个大雨天,他在私塾读书的时候,心中便隐隐不安。归家后,便听父亲说角家被锦衣卫捉走了。他不顾风雨,赶去角府,发现那里已是一片破败,没有半个人影。他恳请父亲打点关系帮帮他们,父亲为难地说无能为力。他也心知肚明,父亲一个小小知县,如何搭得上京城大员?要帮她,只能依靠自己了。

    他收拾行囊,心急如焚地想要去追赶她们。书可以晚几个月、甚至晚几年再读,都没有关系。但他怎么能让她受苦?她一个女儿家,被关在囚车里,没有任何东西遮风挡雨。从埠县到京城至少要行路半个月,日日日晒雨淋、冷热交替,她怎么扛得住?那些锦衣卫,都极善用刑,会不会欺负她?到了诏狱,她又要受多少罪……这些,他想都不敢想。

    所以,他半刻也不敢等待,从家里支了好些银钱收入行囊,想要在路上跟着他们,打点一二,至少能让她和家人少受点苦、少遭点罪。若能找到主管的官员打点关系,帮她们无罪释放,当然就更好了。可是,他背上包裹,却被母亲拦截。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母亲油盐不进;他激烈地反抗,母亲召唤家中壮丁,将他扣回房间;他苦苦相求,母亲无半分动容、决不妥协……一切的努力都无济于事,他被锁房中,以泪洗面。

    时间就是机会。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帮到她的可能越来越渺茫,他的心一分一分地凉下去。

    到现在,过去已有数月,不知道她如何了?他心中几乎绝望,但还残存一丝希望。陆甄幽幽地发问:“这个案子,怎么样了?”

    陆夫人心中念头闪过,正色道:“听说案子审结,角家全部认罪伏诛。”

    伏诛……陆甄微微一颤。

    此时陆知县也已替陆甄写好给角绛的回信,来到陆甄房间,站在陆夫人身后。陆甄不看陆夫人,慢慢抬眸,盯住陆知县,目光如鹰隼一样锐利,诘问道:“父亲,是真的吗?”

    陆夫人向陆知县方向微微侧脸,脸色流露出不容置疑的强硬与威胁。陆知县余光瞥到,立马对陆夫人的意思心知肚明,用尽了一生的演戏能力,哀痛地看着陆甄,沉沉地点点头,又是惋惜又是喟叹地道:“是的。进了诏狱后没几天就全招了。然后就都处以死刑了。一个月前行刑的。今天得到的消息。”

    陆甄狠狠盯住陆知县的眼睛慢慢红了,眼泪不住地落下,喃喃道:“我竟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见到……”神色转为悲愤,勉强压抑住,垂头瞪着地面,冷硬道:“我不想看见你们!你们出去!”

    陆夫人开口欲劝:“甄儿,那小狐狸精死便死了,好姑娘多得是……”

    这数月以来,每一次他的苦苦哀求、亦或是讲情说理所得到的陆夫人的强硬武断的否决,让陆甄对陆夫人的怨憎越积越多、越累越重,如堆在骆驼上的稻草。他的心已如这只濒死的骆驼,而角绛已死的消息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堆稻草。陆甄怒吼道:“出去!”

    陆夫人被吓了一跳,看到陆甄痛哭流涕的脸和极度悲愤的表情,终于闭上了嘴,乖乖地出了门。

    门锁落下了,驻守房门外数月的家仆撤走了。陆甄重获自由,但他已如行尸走肉般无半分生机。

    旧院

    将养了些天,角绛身上的伤还未完全愈合,好在脸上总算是只剩些淡淡的淤青了。她坐在窗边的梳妆台面前发呆。

    敞开的窗棂外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微风徐徐吹过角绛的乌发,柔亮的发丝随风扬起,轻灵秀美。梳妆镜中映出一张纯美似梨花的姣好面容,白腻的肌肤、娇俏的细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还有嫣红娇艳似蔷薇花瓣的唇。这样一副未施粉黛的面容已非常美丽,因为天然去雕饰所以尽显纯真。她的容颜,若再艳上一分,则不免平添俗气;若再素淡一分,又嫌寡淡无味。她的美丽是恰如其分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无需妆饰,真真是最耐看最自然的美丽。

    葵藿坐在一边,担忧地看着角绛。镜子里,角绛的眼睛,透露出恍惚、茫然和不知所措;角绛的脸上,没有表情,葵藿读出了万千愁绪。角绛的性格向来乐天,但这次遭遇灭顶之灾,到底还是让角绛这些天郁郁寡欢、无精打采。尤其是这一天,收到这封陆甄的回信之后。

    陆甄回信说,自家位卑言轻、无力相助,深感愧疚。另外,由于按照律法规定,官吏的子孙若娶乐籍女子,杖六十、并离异,特提出解除婚约。

    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原来轻若鸿毛而已。

    角绛轻轻叹了口气,将回信烧了。

    葵藿感觉到角绛心情低落,拿起笔墨在自己嘴角画了个大圆痣,一张丑若无盐的笑脸忽然凑到角绛的面前,配合着搞怪的表情,十分逗乐。角绛不禁微微笑起来,嗔道:“你又耍什么怪!”

    葵藿坏笑着拿着笔就要往角绛的脸上涂,角绛笑着闪躲开。但葵藿手长力又大,将角绛按住了,那笔便不客气地往角绛的人中招呼上去。角绛把葵藿推开,只见自己的人中也长了一颗黑痣,两人看着对方的脸均觉好笑,笑得前俯后仰。

    角绛如何不知,葵藿向来不是个搞怪的人,是在想着法逗她开心。角绛笑着笑着,笑得眼睛模糊了。

    现在最后一条自救之路也堵死了。

    不过,往好处想,好歹留了一条命在。这辈子总还有时间、还有机会寻找办法,让一家人得以团圆。愁苦也是一天,乐观也是一天。不如积极生活,抬头向前看。

    角绛心中的愁绪散除大半。她拿出手帕,在盆里浸湿,又拧干,为葵藿认真地擦掉脸上的黑痣,戏谑道:“你这本来就长得不怎么样,还要作怪,只怕要把人家给吓死了。”

    葵藿哈哈大笑着接过手帕帮角绛擦拭:“是是是,就你长得好看!”

    两人正在玩闹着,王九妈风流娇媚的声音响起:“绛儿,葵藿,九妈来看看你们。”话音未落,王九妈一身丽装地摇曳着进了房间,扭着腰肢走到角绛和葵藿面前,拉起角绛的手十分心疼地问道:“前些日你们来的时候,那一身的伤啊,那惹人怜爱的委屈小模样,真是看得我想抹眼泪。这将养了些天了,身上的伤可都好了?”

    角绛反握住王九妈的手,笑道:“托九妈的福,已好了大半了。”

    王九妈笑得花一样,亲切道:“九妈领你们去看看咱们院里的姐妹们。往后啊,咱们就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了。”

    角绛顺从地点头,应道:“好。”

    王九妈执了角绛的手,来到主屋。主屋大厅里坐满了莺莺燕燕,皆是浓妆淡抹的美丽女子。

    可其中,一下子抓住角绛视线的,是那一抹充满着异域风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