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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

    此时此刻,我手里正攥着一个棒棒糖,用颠簸中略带欢快的脚步在街道上行走着,清晰的记忆让我明白自己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并且保持着一个十分开心的状态,但是,在这种开心的状态之余,我的内心深处却对自己此刻的状态感到不明觉厉,我完全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才导致我现在形成这样的情况,为什么此时此刻我会身处于这个地点,会以这样的心态赶往某地。

    “记忆让我意识到自己貌似刚和伙伴玩完,满怀期待的赶回家中,似乎想要将今天和伙伴们玩耍过程中发生的趣事通通讲述给父母。

    “虽然我对自己现在的状态产生了疑惑,但是此时此刻,我内心的想法,都在被上一秒发生的事情,和下一秒没有发生但却满怀期待的事情填满着,按理说,在这样充实的状态下,即便是产生疑惑也不会察觉到什么,可是我却在意的无法自拔。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深深刻入骨髓的某些想法让我确信这种状态对我来说是可耻至极的事情,为什么,我会满怀期待的回到家中呢,为什么我会沉浸在生活中的喜悦当中而忘记身上的某些重担呢,我不可能做出这样和自己的信念背离的行为。”

    “这种坚定的意识,当我察觉到了我现在身处的境地究竟是什么。”

    “这是梦,只有在梦境当中,才会出现那些不可能出现在现实当中的离谱之事,而且,这对我来说还不是普通的梦,而是一个恐怖至极的噩梦,现实中的我,如果真的变成这样的状态,那么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用最痛快的方式去自我了结。”

    “在意识到是梦以后,我放下了对眼前这莫名出现的状态的疑惑,但随之而来的又是更大的担忧。

    我对噩梦一直都有很不好的回忆,而现在我又确定自己身处于一场噩梦,如果按照梦的进展继续下去,我一定会被那名为梦魇的巨物所吞噬,我想主动去控制住自己现在的意识,以此覆盖住原本梦的发展。

    “我尽可能的用出精力,最大限度的让自己的精神脱离梦中场景的自己的状态,这让我意识到,梦中的我的状态,貌似并不是因为我心中的恐惧而凭白无故幻化出来的,而是在现实中真实存在过的状态,这是儿时的我。

    “我幼小的身材,我手里的糖果,包括梦中的我心中正想的事情,都在让我确信着这点,我是在和儿时的玩伴玩完一整天后,走在回家的路上。”

    在意识到这点后,我没有太多的诧异,反而感到心安理得,这都是因为,这样的状态虽然对我来说非常的可耻,但是发生在儿时的我身上确实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毕竟那个时候,世界和现在完全处于不同的时期,我的状态也和现在大有不同,在那个时期,我确实会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状态,但也只有那时候了。”

    “我会梦到儿时的我的记忆,这让我感到有些意外,感受着那个时期的我,内心也不自觉的对那个时期产生了留恋,留恋的感觉让我放下了原本的抵触,全身心的融入这场梦之中,可是,这毕竟只是梦,在怎么全身心的接触,都不可能实实在在的将其抓在手中。

    “我跟进着梦的进展,期盼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能是我童年中确切出现过的回忆,可是,画面中随之出现的,却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这个高大的男子,纹丝不动的树立在幼小的我的面前,死死挡住了我的去路。”

    “在看到这个男子的面孔后,我心中的某个关于儿时的记忆瞬间被唤醒了起来。”

    “我见过他,我也意识到了这段梦境是我儿时确切发生过的一段回忆,恐惧感在这种意识出现的同时涌现在脑海中,我控制着自己,想要远离这个男子,可是,刚刚的松懈而下意识的沉浸梦中的行为让我无法立即控制住梦中的自己,在我还没逃跑之前,男子就立刻身出手握紧我的脖子,将我凭空拽了起来。

    “当时发生的也是如此,没想到这一刻能再次的在这段梦中重现,不仅仅是画面,同时,当时被男子掐住的我所感受到的即将窒息而亡的痛苦也时隔多年通过这梦境再次真实的被我体会到。”

    “什么信念...什么儿时的回忆,这些,都是那名为梦魇的巨物为了吞噬我而设下的陷阱而已,在窒息感中即将失去意识的我这样想道。”

    “从一些事情当中获得的想法,或是信念,此时此刻我都对其的存在失去了实感,认为这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毕竟一旦被梦魇吞噬,想道的还是看到的,就只是一片漆黑而已,因此无论在之前心中经历的怎样的想法都会在这片漆黑当中化为乌有,这些想法本身就虚无的本质也在此时此刻看的一清二楚。”

    “或许,这才是真实的吧,我现在又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不过,无边的黑暗不允许我做出更多的思考,我很快在那男子的力量当中失去最后的意识....”

    沐潼从床上惊醒,并迅速睁开双眼,凌乱的房间呈现在眼前,看到熟悉的画面后,才将她那还没从梦中脱离的意识拉回现实。

    过了好久她才缓过神来,她下意识的看了下钟表,时间是七点整,距离上课的时间还有十分钟,这个看似让人气促的结果却没有为沐潼的心情带来任何的起伏。

    “我竟然做梦了,真是奇怪。”沐潼回忆着刚刚的梦,想到。

    “我已经很多年没再做过梦了,上次做梦还是七年前,那时的我才九岁,从九岁开始到现在,我就没再做过一次梦。”

    “而且,即便是九岁之前,我做梦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一年可能只会做个两三次。”

    对人类来说,梦是个平常不过的现象,其虚幻的本质,导致无论在梦中发生了什么,到了现实都只是瞬时性的存在,到底会不会做梦,根本就不会有人在意,也更没有人会在意多年没有做梦这种小事,而我会对我是否做梦如此在意的原因,正是因为我的梦非常奇怪,那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梦。”

    “梦对我来说,是一种变相的身体折磨,它会为我带来多日都无法轻易缓解的痛苦,这是因为我的梦总是过于的清晰,无论是梦中我正在经历的事情,还是我内心的想法,都清晰到难以辨认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而且更可怕的是,我的梦总是非常的不可理喻,梦中的我,基本上都在对着某人做着极其血腥的事情,且对象对我来说都是现实中不可能做出那些事情的人。

    这对我来说不可能做出的事情,我却在用最清晰的感观经历着,脑海中又充斥着不知从何而来却又合情合理的想法,而令我最害怕也是这一点,我明明不知道这个梦的开头,可是身体的状态和脑海中的想法却有种顺理成章的推进而来的合理感,这远比视觉上感受到的画面要痛苦的多,因为那明明是我最为抵触的想法,可现在我却因为生理而对这些糟透了的想法感到合理。

    “我拼命的想要用自己原本的意识从那种状态中拉出,可怎样都无济于事,如同一种明知自己身处黑暗却仍要堕入的感觉,而可怕的是这想法本就是呈现在我那对正在经历的事情的清晰感观之中的,这也让我做完梦以后,根本无法像正常人那样忘记,反而有种刚刚经历过的感觉,在梦中度过了一大段时间,让我感到无法分清昼夜,甚至会将梦与现实混淆,分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担心梦中可怕的事情才是真正的现实。”

    “因此,即便九岁之后我便不再做梦,我对梦这东西也极为抵触。”

    逐渐缓过神来后,沐潼准备下床穿衣洗漱。

    “没想道...我竟然时隔多年的再次做梦了,距离上次做梦已经过了七年,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沐潼看着洗手台镜子里的自己,内心想道。

    “已经过了这么久,这次的梦和过往比也存在着区别,例如这次梦中的事情,那时我童年时的某段亲身经历,而不是像九岁之前那样梦到一些不可理喻的画面。

    “但是,也仅仅是这一点不同而已,我在重新去感受这段经历时内心的恐惧,与九岁之前的梦是一样的,包括最后被恐惧吞噬的感觉也完全一致,唯一让我得到的感觉,便是失去了九岁之前的那份不知所措吧,毕竟这件事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在我的记忆中,我在被那个男子袭击完以后,便住进了医院,父亲和医生发现了我脖子上的掐痕,也猜到了事情经过,只是,他们并不清楚袭击的我的男子的长相,更不知道关于那个男子的一切,想在城市中找到他如同大海捞针,事情也没有更多的进展。”

    “那个男子,大概只是个单纯的专挑小孩子下手的袭击犯而已,我当时险些在那件事中丧命,因此这件事也为当时的我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只是,和后来在城市中经历的事情相比,这完全算不上什么,这件事很快在这些年来被我淡忘,没想到会忽然梦到。”

    “我的梦不仅奇怪,同时还有一个特别无法解释的点。”

    “童年时每当我做完梦以后,第二天,我在生活中就一定会遇到一些天翻地覆的变化,噩梦的出现不仅是对我的折磨,其本身又是一种预知,这听起来很荒唐,不过,我也没有做过太多次那样的梦,或许真的只是个巧合。”

    “这次的这个梦,会代表什么呢。”沐潼结束了洗漱,回到了房间。

    沐潼看向房间内自己那凌乱的书桌,眼神也忽然从迷离变得锐利起来,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是书桌上摆放的东西转移掉了沐潼对梦的注意力,她急忙来到自己的书桌面前。

    沐潼的桌面、以及墙壁,贴满了许多陈旧的纸张,有的残缺到只剩半截,有的纸角已经发黄,看上去相当具有年头,一些已经被她贴在墙上很多年,还有一些是最近从自己家的壁橱的尘物里搜集出来的,纸张有的是从报纸上裁剪下来的零散部分,有的是网络文章的打印纸,上面的内容全是多年前的事件报道,内容各不相同,但这些内容都有一个较为显眼的共同之处,那就是每个纸张上报道的事件的标题都写着炎岚市诡异事件这几个字眼,且所处年份全都位于距离现在的七年前。

    沐潼从凌乱放置的纸张中拿起最上面的某个唯独崭新的一张。

    这篇崭新的纸张上的文章和其它陈旧的纸张十分相似,文章的发表内容是距今的七年前,上面描述的内容仍然离不开炎岚市诡异事件这几个字,不同的是,这篇纸张是沐潼最近才去打印社印出来的,能找到这篇纸张上的内容,似乎花费了她不小的功夫。

    “这些年的努力究竟有没有意义,就全看这东西了,我相信,我一定能看清那些被埋没的事情。”沐潼看向手里崭新的纸张,说道。

    沐潼翻阅起纸张上的内容,即便它已经看过数十遍,但文章中的某些话还是让她下意识的读了起来。

    “灾难的本体和人类,永远无法相互接触,但灾难能够转化成人类能接受的方式,并间接的接触人类,因此即便现在的离奇死亡事件不再发生,也会接连不断的发生新的事情,而人类,永远都没有能力接触灾难,更没有阻止的可能。”文章的结尾写道。

    “灾难早在七年前就结束了,这些年也没发生过什么新的灾难,但是,他会这么说,一定不是凭白无故的,毕竟这些年世界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这篇文章的内容简短中透露着急促,看上去就像是临时赶工出来的一样,内容也和同一年里其它报道着炎岚市诡异事件的文章也完全不同,然而,其它与炎岚市诡异事件相关的文章都在当年引起了相当剧烈的反响,但这篇文章在我了解过后,貌似在发布后的不久便直接被封杀了,被封杀的不久后便很快被大家遗忘,即便有着大胆的内容,在当时也没有引起任何轰动,毕竟这文章上所表达的内容极度的不可理喻,即便是对文章中所描述的炎岚市诡异事件没什么了解的人,第一眼去看这个文章,都知道这只是十分无聊的恐吓信而已。

    沐潼到现在还记得,九岁的那年,也就是自己刚看到这篇文章的七年前,大家的评价都只是说文章的发表者精神失常了,类似的话,根本没有人对文章内荒谬的内容做出一点评价,在那不久以后,这个文章便遭到了封禁,在各个网页上消失的无影无踪,毕竟以世界的安危为前提说出如此无厘头的内容,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正常的事情,也正因如此,沐潼费劲功夫才终于在一个不知名网站中翻出了这篇被遗忘的文章。

    “这些年的努力……终于迎来希望了。”沐潼一遍遍翻阅着手上的这篇文章的内容,她的手越握越紧,心中的激动已经无法遮掩。

    “这篇文章的内容,只有我才能理解。”随后,沐潼默默将手上的纸张塞进书包里,并准备前往学校。

    这是十六岁的沐潼升入高中的第一周。

    “我靠,那个怪人怎么又来了。”沐潼走进班后,这样的一句话便立刻传来耳边,声音很陌生,但这句话却已经伴随沐潼多年。

    沐潼向着后方角落上自己的座位走去,路边的同学,全都一致的向一旁躲闪,大家的反应,就像是看到某种传染病的携带者一样夸张,这个班的绝大多数人对待沐潼的行为,已经不单单只是排斥那么简单了,大家似乎都将沐潼这个人视作异物。

    这个班里的人都刚刚升入高中一个月大家彼此明明都还没有相互了解,沐潼更是连班里同学的脸都没认清,即便是这样,班里却已经形成了如此严重的排斥现象。

    沐潼在她人眼中的外貌并没有过于突出的地方,不过,她的外貌存在着一个与常人相比十分特殊的特征,便是她右眼下侧的那道十分细长的伤疤,很明显是曾经割伤所导致,如此细长的伤疤,又长在如此少见的位置,这让她第一眼看上去和正常人存在很大的区别,人们第一眼见到她便是通过这个特征记住她的外貌,这划痕也因此成为了她的标志性特征。

    不过,这并不能成为大家如此一致的去排挤她的理由。

    班里的一位对大家的排挤行为仍无所了解的人,刚想去和沐潼问好,便被身旁的人堆中的一人注意到,那个人急忙拉住了想和沐潼交好的人。

    “别和那个人牵扯上关系。”

    “她到底做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躲着她?”想和沐潼交好的同学,对拉住她的同学问道。

    “你没听说吗,那个家伙一直在搜寻各种与诡异事件的真相有关的文章与资料。”

    “啊....?为什么。”

    “她对市政府为诡异事件的说法十分反对,认为诡异事件还存在其它说法,和这种恐怖的家伙牵连上关系,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的,我这是在救你。”

    “原来如此……这个家伙还真有胆量,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明白你们排斥它的原因了,她确实是个怪人。”当拉住她的那位同学讲出诡异事件几个字后,原本对大家排挤沐潼感到不明觉厉的同学,表情立刻从满脸疑问变得恍然大悟,并加入了排挤沐潼的同学的一员。

    大家排挤沐潼的原因已经显而易见了,那就是沐潼每天在做的事情都和诡异事件有关。

    很明显,在这个世界,似乎没人不知道诡异事件,而同时,诡异事件似乎又如同一种不能被提及的禁忌之物,大家对所谓的诡异事件这几个字眼都保持着十分一致的抵触感,一些原本对大家过度的去排斥行为感到不解,想对沐潼打抱不平的人,当去询问其它人是怎么回事时,每当听到大家的回答后,连思考都没做出便会瞬间放下对沐潼的可怜,毫不犹豫的加入排斥沐潼的那些人中。

    “真讨厌这种环境的变化,如果是老环境,周围的愚蠢家伙已经习惯了我的存在,对我的排斥自然也只是存在于潜意识中,不会过分的从外表中显现出来,那样被大家默默排斥,不会被任何人打扰的环境会让我感到安逸,并专注于自己的事情,我已经习惯那样的状态了,但是,一旦来到这种陌生的环境,周围第一次见到我的人,就总会凸显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即便我这些年已经从无数异样的眼光中练出了坚强的心态,但是这种声音也未免会让我反感吧,不知道还要过多久,这些声音才能消失。”

    “算了,还是先不管这些了,我今天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找到这篇文章的发表者的下落。”沐潼坐在座位上,从书包中掏出手机,以及刚刚上学前被自己塞进书包里的文章。

    “七年了,我的努力是否会迎来希望,就全看这篇文章了,这样的话,我也极有可能摆脱现在这肮脏的生活了。”坐在座位上的沐潼心想,随后,她转头看向周围那一群聚堆用着十分一致的异样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人,那群人看到沐潼将眼神移过来后,刻意装腔作势的移走眼神,以此充分显示着自己的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