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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无本之利

    自己虽不在乎这繁琐之事,但是该给的脸,还是在乎的。

    香儿轻声道:“公子,二蛋是佃农,两亩良田一年的租是十二斗,奴婢细算了一番,他家一年可收六担,均田税是八斗,合算下来,一年也差不多有两担的收成。”

    心里泛起嘀咕声。

    六担是多少斤,这个难为他了。

    作为一个经历半减负出来的老师,他不懂古代计量单位,更不明白收租的方式。

    夕阳挂在山腰上,月牙悬于中天边。

    幕玉一屁股坐在田埂上,惊得众人合不拢嘴。

    香儿正要说话,却被幕玉挥手打断。

    幕玉折断一根野草,含在嘴里,看着眼前的麦浪,方才明白自己的幸运。

    穿越便不愁吃喝,没有银钱的烦恼,要说有也不多,可是看着这些佃农,他才明白这一切的不容易。

    看着裤腿上满是黄泥,脸上掩盖不了的倦色,却又强颜欢笑的二蛋,他突然又理解了呆管家。

    谁让他也是一个农家汉出身!

    自己不也是这样过来的?三压之下,不得不独活,每月固定工资,只够吃喝加财务开支,朝七晚八,还要忍受啰哩啰嗦的组长,一天总有开不完的会,做不完的调研,考不完的试……

    自己能在幕家,也是自己几世修来的福分,幼年便能入学,还能习会这方世界的语言,虽说不懂术数之道,可也不是大字不识的泥腿子。

    站在人群当中,自己怎么也是个少爷,是有资产的人。

    他拿下野草,向二蛋道:“二蛋,我幕家的租是不是贵了?”

    二蛋受宠若惊,幕少爷那是何等尊贵之人,幕老爷又是方圆几十里的贤主,自己能受幕少爷的点惠,那可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二蛋作揖道:“少爷,不贵,十二斗麦的租子,能让我一家七口活下去。”

    周围的佃农面面相觑,觉得二蛋不该说真话实话,租子是不贵,可是也是有租子的,要是幕少爷嫌少了,自己一家怕是要活活饿死。

    凑过头看着二蛋的佃农,脸不红心不跳的道:“二蛋,你家人丁少,当然不愁吃喝,可是为难了我们这帮拖家带口之人。”

    还有人骂道:“蛋子,你就别给少爷添堵了,不然加你的租子。”

    千年传统邻里邻后,总有人想让你和他一个样,巴不得你过得不好!

    幕玉一笑,看着凑过头的佃农:“你家的租子是轻了还是重了?”

    香儿敏锐道:“公子,鸡三他有自耕地,算不得我幕家的佃农。”

    鸡三面不改色,指着二蛋:“少爷有所不知,我这一家子可是九口之家,单是人头税、两亩均田税,一年赋税低的也要三十四斗,原本单是赋税便不堪重负,还要加上少爷家的租子,一年下来,两亩地也只有四担余粮,要是遇上饥荒年,只得易子而食,绝了孩子的命,不让他遭这个罪。”

    人头税是一个朝廷的根本。

    自古以来,人头税都是主要的收入,所以每朝每代,户部都是一个要职,对于各地官府的隐报欺报,朝廷都是严厉打击,轻则丢官赋闲,重则锒铛入狱,终生不得再仕。

    人头税简而言之,便是按头收税,固定一个人头多少税,而一个朝廷到了后期,内部腐败,外部强敌环伺,人头税更是加倍征收,更有甚者连牌匾上的祖宗,襁褓中的幼子也不放过。

    遇到三害或者旱涝,没有土地的农民,便要背井离乡,逃难躲税,要是皇帝英明,官府赈灾有力,佃农们还能少一点易子而食的悲惨命运。

    幕老爷子,性情温和,待他们这些佃农不薄,张家一亩良田十二斗租子,幕老爷子只要六斗,这是天大的恩惠,吃水还不忘挖井人,怎能如此忘恩负义?

    租了幕家的地,便是幕家的人,岂有端着碗吃饭,碗都不放就骂娘?

    周围的佃农一片哗然,二蛋更是面红耳赤,怒发冲冠。

    香儿轻声道:“鸣省可吃得饱?”

    鸡三面色一滞,作揖道:“不劳少爷操心。”

    呆管家幽幽道:“少爷,鸡三的弟弟是鸣省,是一个呆头呆脑之人,自小便被送到张家,当了一辈子的长工。”

    关于一斗是多少斤,根据两人的搭话,他有了一个大概的数,一个人要想活下去,一年怎么也要九十斤粮食,合着他们佃农的身份,夹着糟糠、树皮、野菜,也要六十斤的粮食。

    二蛋说的是两担,而鸡三的是四担,加权平均一算,每人一年大概需要一百五十斤的粮食。

    同样的两亩地,产出了不一样的粮食,要么二蛋太懒,要么是鸡三鸡贼,欺上瞒下,谎报田地。

    显然,是鸡三很鸡贼,以为自己不懂,便说了谎话。

    而二蛋好面子,好死面子,做人做事直来直去,一点也不圆滑,他家的粮食根本就不够吃。

    幕玉暗自嘀咕一句:“耿直的人,总是吃亏,圆滑奸诈的人总能寻得机会……”

    幕玉从田埂上站起,咽了一口唾沫:“呆管家,一亩良田可卖多少银子?”

    四周的佃农都安静下来,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了这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呆管家碎碎念道:“现在一亩良田可卖十两银子。”

    一亩良田十两银子,这是值钱的价,遇到战乱年份,土地多被贱卖,几百文甚至几十文,便能买到一亩地。

    而幕玉的太……太爷爷,便是活得长,见惯了世面,乡里乡亲都在逃难,他不逃了,逃不动了,便赌上全家的财产,购置了几十亩田地,从此幕家便走上了有地的路,每一代家主都要买地,几百年来,没有一亩地被卖出,幕家也被嘎啦庄其它两家戏称为幕地鸡。

    幕家的家风便是节俭、良善。

    幕玉看着鸡三一笑:“你想买吗?”

    鸡三低声道:“少爷,鸡三买不起。”

    幕玉面色平淡:“呆管家,嘎啦庄有几个大户?”

    呆管家脸上露出笑意:“三户,分别是张家与李家,不过他们两家都是小户,比不过我幕家!”

    不知这世界可有钱庄或典当行。

    幕玉顺着思路,用加强的发问语气:“海子县可有钱庄?”

    香儿疑惑满满,眉毛皱成一团:“少爷,钱庄是什么?”

    旁边的呆管家附和道:“少爷,没有钱庄,倒是有典当行,典当行是我幕家与赵知县的。”

    没有钱庄,这个世界还是落后太多了,钱庄这种无本之利,竟然都没有,这可是自己的好机会,把握好了,全天下的钱,都要入自己的腰包。

    最多的地,最多的钱,都在他的手中,只要说服虚龟,他便能吃下张李两家,让他们血本无归。

    拿下嘎啦庄的地,便可以进行下一步,做那无本之利,保管钱地两收,一箭双雕。

    幕玉笑意满面:“香儿,回府。”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幕少爷为何不看地里的庄稼,难道真的要卖地?

    颠簸的马车中,幕玉看着香儿:“香儿,我看你天资聪颖,你在学堂求过学?”

    香儿轻轻一笑:“少爷,你小时是请的私塾,我是先生的陪侍,便也识了几个大字。”

    旁边的呆管家附和道:“府里的帐,基本是香儿与老爷做的。”

    服侍虚龟,看来老爹他也不是没有眼光,香儿的确天资聪颖,是个可塑之才。

    她精通术数,可以管账算账,真是难得的贤内助!

    幕玉看着呆管家道:“呆管家,你来给我细说嘎啦庄三家的情况。”

    呆管家断断续续,无厘头的诉说,旁边的香儿,不停的插话,独留秋儿一人驾车。

    这嘎啦庄方圆几十里,一共有三家大户,大户也就是乡绅,分别是幕家、张家、李家,三家中,幕家的势力最大,占有嘎啦庄一半多的地,因此历代幕家家主也被称为幕半天。

    而张李两家,一共占了不到四成的地,其余部分是散户的自耕地。

    可以说,半个嘎啦庄,都靠着幕家吃饭,而幕家良善的家风,便是不能绝了无地乡亲的路,不然狗急跳墙,揭竿起义,死得也是他们这些高不成低不就的乡绅。

    张李两家并无多少闲钱,他们的热钱,都来自当年的租子,这也是他们地租贵的原因之一。

    嘎啦庄被三分,弱势的两方自然合流报团取暖,他们两家基本是一张桌吃饭,一个坑完事,可以视为一个家族。

    一路的颠簸,呆管家也只说清了一部分,四人便回到了幕府。

    幕玉急匆匆的去寻幕虚,连香儿也没有理会。

    正厅中,父子两正在密谈。

    两人长谈到月牙落在山尖,方才回屋歇息。

    幕玉回房,便借屋里的烛光,细细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他拿起铜盆里的丝巾,擦拭了一番脸颊,镜子里的他,是一个微胖陌生的脸,眉毛似月牙,脸色枯槁,就像刚刚死过一样,显得弱不禁风。

    他放下丝巾,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我是怎么死的!”他翘起左边嘴唇,顶在鼻子下。

    接着,他长出一口气,穿越也好,免得受窝囊气!